-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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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柏在字条上写的是:不能成功侍寝者,已投入炼丹炉祭丹。消食丸为春丸,酌量服用。
李松柏简短的两句话,透露出的,却是惊心动魄的消息。一、七位侍寝的七巧女,这会儿已凶多吉少;二、想要活命,便得成功侍寝;三、春丸是救命丸。
王倾君看完,手指一缩,迅速把字条团在手心,塞到嘴里,就着手里的温水吞服了下去,一边微哑着声音对葡萄道:“这药丸要酌量服用,不能一下子全吞了。”
李淡云和夏巧儿认定王倾君不过是装病拖延侍寝时辰而已,倒没有留意她的小动作。
一时领事公公领了内侍进来,指指她们道:“抬走!”
葡萄待要跟上王倾君的步辇,却被人拦下了,领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只召美人侍寝,宫婢退避。”
此去凶险,葡萄一道去,没准便是一道送死。王倾君回首道:“葡萄,你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着看定葡萄,带着交代遗言的悲壮,比比手势:我若不回来,你就去找李松柏,让他帮你出宫啊!
领事公公不耐烦,已喝道:“快走快走,要是耽误了,全得人头落地。”
眼看着时辰已不早了,领事公公也心急,怕到得迟了,自己会担了莫大的干系,因此只催着抬步辇的内侍快走。
才坐上步辇,王倾君突然捧着肚子叫起来,在步辇上摇摆了一下,“咚”一声,竟是摔到地上,尖叫了一声,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喊疼。
李淡云和夏巧儿听得尖叫,回头来瞧,却听领事公公道:“先把她们抬过去,咱家稍后就来。”说着黑了脸,转向王倾君,喝几位内侍道,“还愣着作什么?把人弄到步辇上,拿东西缚住,赶紧的抬走。”
葡萄还站在殿外门,见得王倾君滚落到地上,便要去扶,却被领事公公拦住了,待要拼命上前,却见王倾君突然抬头看她一眼。
葡萄机警,假装还要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样子,不动声色退到领事公公身后,只待王倾君动手,她便全力配合。
王倾君迅速估量四个抬步辇的内侍,只等他们过来缚她,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打晕两个,然后待葡萄打晕领事公公,再联手把剩下的两个内侍解决掉,之后趁着夜色藏起来,想法逃出宫。
四个内侍听得领事公公的话,已是解了腰带,准备上前缚王倾君,却听得脚步声,一阵侍卫列队过来,问道:“公公,怎么了?”
良机稍纵即逝,王倾君无奈,只得挣扎着站起来道:“公公,我没事了,可以上路了。”说着自动坐上步辇,不再喊肚子疼。
葡萄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还紧紧握着,万般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眼看着步辇渐远,不由得红了眼眶。呜呜,小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一行人很快来到三清殿外,却没有立即进去,只在殿外等候召见。一时有一位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曾公公出来,摆手道:“里面还没完事,过会儿再进去。”
曾公公说着,抬眼见得另一侧有步辇移近,不由得眯起眼,借着殿前灯笼的光亮细瞧了瞧,豁然发现来的人是陈皇后的侄儿陈文安,一时步下台阶迎了出去。
陈文安今年十九岁,少年有才,已官至正四品司业之职。陈皇后更把自己的长女千金公主许配于他,因皇帝病重,朝中诸事繁忙,婚期才拖延了下来。
陈文安既是陈皇后的侄儿,又是千金公主的准夫婿,深夜来此,自有深意。曾公公不敢怠慢,待得步辇一停下,便打个千儿请安,口称见过陈司业。
王倾君听得曾公公的说话声,不由得悄悄抬头,瞧向台阶下,只见来人年约二十岁,身段颀长,身穿柿红长衣,袖口领边掐丝暗金线,白玉腰带。殿门口灯笼映照在他脸上身上,那一股风华绝伦,难描难叙。只一会儿,王倾君便意识过来,这便是千金公主的准夫婿陈文安了。
陈文安十岁之前极为顽劣,是有名的浪荡少年,闯下无数祸事。他的父亲陈策无奈,把他送至远离京城的福州少林寺,挂在主持名下当了一名俗家弟子。至十三岁,陈文安才回京城。陈文安回京城不久,父亲陈策和母亲严氏夫人皆病亡。自此后,他专心读书练武,渐露才华,去年以十八岁之龄高中探花郎,一时风光无限。今年因有政绩,更是官封正四品司业郎,人人称道。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京城少女讨论的热点人物,王倾君也听闺中密友嘀咕了无数次,道若是能嫁得陈司业,此生无憾等语。这会儿瞧去,见陈文安果然人才出众,值此时刻,她却还有心思欣赏美色,暗自点头,果然是美男哪,若那老皇帝也长这样,今晚死就死了,可惜啊……
见得殿下垂首立着一位美人,陈文安忖度是今天新召进宫的七巧女,也不多问,只对旁边的曹公公挑了挑眉。
曾公公见陈皇后身边得宠的内侍曹公公陪同陈文安一道来了,便笑问道:“曹公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让人通知一声不就得了?”
“怎么,咱家来不得?”曹公公不给情面,不阴不阳地道,“事儿如何了?”
曹公公代表的自然是陈皇后,曾公公不敢怠慢,只斟酌言词道:“瞅着不大行,已抬走了七位,还有两位在里面,估计也快了。”
曹公公抬眼看了看王倾君,问道:“只剩下这一位了吗?”
曾公公点头应是,又谄媚地报告道:“皇上嘱咐了,若有成功的,暂时安置在祥云殿住着,令人好生看护。可惜前头七位,全部不成功,都抬到炼丹房那儿了。”
王倾君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差点站不稳,只紧紧攥了拳头,才勉强定下神来。天啊,前边那些七巧女都投入炼丹炉了?我不要死啊我不要死!
陈文安对美人们死不死的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皇帝重病,却还要一夜召十女侍寝,死期已近。他此来,是领皇后之命,要让皇帝在榻上写下遗诏,立陈皇后之子唐天佑为太子。
皇帝唐若龙十六岁登基,当时立的皇后是孙玉华,孙玉华死后,才改立陈贵妃陈蓉为皇后。
孙玉华育有两子,长子唐天致如今十八岁,有战功,声望甚隆,次子唐天远十六岁,温厚和平,极得皇帝喜爱。
陈蓉育有一子一女,长女千金公主今年十六岁,儿子唐天佑十岁。
先前因太子之位,朝臣之间有争论,有认为唐天致既然是孙皇后所生,乃嫡出,又是长子,自然要立他为太子。有认为现下国母是陈皇后陈蓉,自该立陈蓉之子唐天佑为太子。两派争论不下,便有第三派出来,说道皇帝正当壮年,立太子之事大可缓期,不必急于一时。不想皇帝今年春天一场小病后,渐成大病,至卧床不起,而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不管是朝臣还是陈皇后,都心急如焚。
今日皇帝召七巧女进宫侍寝,陈皇后已感不妙,忙秘密召陈文安进宫,着手安排,让他务必要见到皇帝,取得遗诏。
陈文安既是陈皇后的侄儿,又是千金公主的准夫婿,他进出宫闱倒也顺利,这会儿对曾公公道:“请曾公公通禀一下,说驸马求见。”
不说姓名,不说官职名,只说驸马,便是女婿求见丈人,自有其中含意在。
虽则皇帝说过,今晚谁也不见,但皇帝对陈文安这个准女婿,向来极是欣赏,就算不见,也不会十分苛责。曾公公权衡得失,很快做了决定,转身进去通禀。
见陈文安求见皇帝,王倾君暗暗嘘一口气,没准这一打岔,皇帝便不要她侍寝了呢!未等她再寻思,只听得一片脚步声,内侍抬了两个担架出来,担架上各伏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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