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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写给爱自由的你

“下面拍卖的是:自由——”“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成交!”每一次职业生涯管理的课程中,都有一个叫做“价值观游戏”的环节,人们拿着一叠象征自己生命付出的“千万大钞”,在一场人生拍卖会中间,“竞购”自己想要的人生价值。这是一个极好的人生模拟场——真实的人生并不像在午夜台灯下安安静静的价值观思考,而是一场你想要别人也想要的竞争游戏。而每一次竞价最高的几样东西之一,一定有这一项:自由。

“为什么要自由?”我总问。

“因为有了自由,就什么都有了。”有些人这么说,还有人说,“我有了一切,还不是为了自由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有些悲伤。我们对自由渴望之切,同时又对自由误解之深,这真让人心疼。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我就是一个以自由为生的人。当我面对一个明明在扯蛋还出于对其智商的尊重不能戳穿的谈话对象,一个把所有学术精神都用于记考勤而不是讲课的大学老师,一对孜孜不倦油盐不进立志要改变我生活的父母的训话,一条在美国大使馆漫长肃穆的签证队伍,我总有一种像《勇敢的心》里面的华莱士一样,跳将起来,振臂高呼的冲动。

Freedom!

我们渴望财富自由,彷佛这样我们可以自由地购买任何东西。

我们渴望工作自由,这样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拿自己想拿数目的工资。

我们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不要管我!

我们渴望自由自在地环游世界,这样可以自由自在地认识各种不同的人。

但这真的就是自由吗?如果这就是自由,我们又能真的拥有这种自由吗?

仔细思考上面这些“自由”的概念,你会发现很多问题。比如说那份“自由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工作。如果一份工作只是做你想做的,那么谁来给你工资?所谓工作,是你做了一件“别人想要结果”的事情,所以才有人会为你的工作付钱。所以应该没有人会为了“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工作付你钱,自然也不算是一份工作。

又比如那个“自由自在的”、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去哪就去哪的旅游——如果这个想法成真,在自由的你背后,又是谁在负责“任劳任怨”地送你“想去哪里就去哪”,还免费和义务地提供住宿,让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发现了吗?在这个世界里面,你的每一个行为都会与其他人发生作用。当你拥有无拘无束的“自由”的时候,对于他人来说,你则是拥有了一个毫无约束的伤害他人的特权——这种人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如果社会的每一个人都以这样的自由为追求——想象一条每辆车都可以想开就开,想停就停,随意并道的公路——这样的社会不仅没有真的自由,而会变得更加不自由。

你的自由以他人为界

到底什么样的自由才是有可能的?

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条河流把两个原始村落隔开,两岸的人没有渡河工具。假如你是其中一个村民,那么你拥有村子那么大的自由。在自己的村子里,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一天,两岸的人类都发明了船,你们可以驾船来往于两岸。对于岸边的双方来说,自由扩大了。随着船只越来越多,河道拥挤起来,双方都希望争取更多的自由,不想失去过河的自由。于是规则被制定出来:如果两船会面,应该让离出发点远的船先过;上了岸以后,应该停在指定的码头……

你的自由总体扩大,但是纯度却降低。在对岸你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为所欲为。

为了限制这扩大的自由不至于侵害别人,你必须遵守很多的规则——你要去对岸,就有遵守这些规则的责任。当涉及到别人,自由和责任同时出现了。

再过一百年,两岸架起来了桥,这个时候对岸对于你来说全然自由,但为了保持两边的平等,保持桥的畅通,需要遵守的规则也一定会越多。

这些规则有些成为法律、有些成为道德、有些成为习俗和规定,构成了今天的社会规章制度。哈耶克在《自由宪章》里强调了法律对于自由的重要性,“法律的目的不是取消或限制自由,而是维护和扩大自由”。

从孤立的村落到四通八达的桥梁,发生在村落里面的故事也发生在我们真实生活里。在自己的领域,我们有绝对的自由,但是一旦牵涉到与社会互动的部分,每一个自由都一定要遵守背后的责任。

那种我们认为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绝对自由,只能在自己的内部领域。一旦你的自由扩大到外界,与其他人产生联系,为了不干扰别人的自由,你的自由就有了边界——不能影响到其他人。

你可以自由地开车上路,想去哪里去哪里。你就绝对自由了吗?你必须承担油费,过路费,必须拿到驾照,交通肇事必须赔偿,按照那些早就设定好的道路来开,否则你哪里都去不了。当然你也有把你自己的车往沟里开的自由,但同时,重力加速度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的自由以他人为界,你挥舞的拳头以我的鼻子为界。孔夫子对于人生最高的境界“从心所欲”后面,加上了一个“不逾矩”。因为如果仅仅是从心所欲,那么一岁小孩都会,从心所欲不逾矩,才是真正的自由。

你当然可以随心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没有自由逼着世界认同这事。很多刚毕业的学生抱怨:“我们公司的管理太死板,不鼓励个性自由发展。”事实上,在自己的生活中,你完全有张扬个性的自由,但一旦带入工作,公司也有对此鼓励或者惩罚的自由;你当然有选择企业的自由,而企业也有选择你的自由,但是你们的自由都以对方为界。

文艺青年们抱怨:“这个时代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尊重艺术?”事实上,你在家里干无论搞什么艺术,都有自己的自由。但要求他人尊重,却完全是别人的自由。你搞得好,大家自由膜拜;你搞得不好,大家也自由散去。对于梵高同时代的人,他们确有不喜欢梵高的自由。

那么,有钱就能有一切的自由吗?首先,有钱的确能让你提高自由度,但是赚钱本身就是件需要满足他人需求的不太自由的事,你该看到花钱的自由背后的不自由代价。

即使好像天生有钱的富二代,也有要满足他们父母亲的需求的责任——一旦过了18岁,他们的父母亲也有给不给钱的自由。其次,世上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友情、爱情、才华、格局、智慧……在所有钱无法购买的领域,你都没有自由。

你的自由以他人为界,而你所期待的随心所欲的自由,并不存在。

自由:Liberty 还是 Freedom ?

自由是一个舶来词,提到它,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Freedom,从字面来看free(免费的,空闲的),自由应该与责任对立,也就是“不用负责任的,无拘无束的”。《英英词典的》的解释是:

1. the condition of being free; the power to act or speak or think withoutexternally imposed restraints 2. immunity from an obligation or duty2. 自由的状态,不受外界限制的说话、思考和行动的权力; 2. 免除责任与义务。

同时这个词还经常用来表示奴隶解放,比如华莱士的《勇敢的心》,比如马丁·路德金在I have a dream里面,四次提到Freedom。

但是当提到法律和社会制度下的“自由”时,几乎所有的正式文档却都是另一个词“Liberty”。

比如说自由女神叫做Status of Liberty(别去美国丢人啊,Free Woman是免费女郎)。《独立宣言》宣布“每个人都被赋予了不可剥夺的权力,生存、自由以及对幸福的追寻。”用的词是“life,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亨利在他著名的1775年维吉尼亚议会名言是: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不自由宁勿死)。

Liberty又是什么意思呢?

1. the state or condition of people who are able to act and speak freely2. the power to do or choose what you want to1. 自由行为和说话的权利;2. 选择你想做的和想要的事情的权力。

和“不受约束,没有义务”的Freedom相比,Liberty显然更加接近今天我们可以拥有的对于自由的定义。我们的确没有“想选什么就选什么的自由”(我称之为选项的自由);但是我们的确有“自由地选择什么是自己更想要的的自由”(选择的自由)。

比方说,所谓的恋爱自由,是你有“自己决定是林志玲还是苍老师才是你更喜欢的人”的自由,而不是“你要和林志玲恋爱,林志玲就必须和你谈”的自由。

经济自由是指你有“自己决定钱花在哪里”的自由,而不是“爱买什么就买得起什么”的自由。

诺贝尔获奖者经济学家哈耶克给自由下这样的定义:“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而非强制的方式”来生活,“决定什么东西和谁的需求对于自己最重要,是一个自由人的基本权利和义务之一。”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懂得他无法要求世界给他想要的选项,但是他却可以从世界给你的选项中自由选择。对于他来说,自由的真正含义是liberty 而非freedom,“自由地选择,并且承担后果”。

成熟的人总有选择

按照这样的定义,你可以理解为什么处于任何环境下的人,都曾经、正在、也永远会有选择的自由。

比如,小明毕业一年多,家里帮忙找了某家不错的银行上班,第一年都是柜台工作,极其琐碎且重复,同事都是介绍进来的,人事关系自然复杂。小明屡次想辞职出去闯一闯,又觉得自己不会别的。听朋友说大城市做设计挺好的,自己也喜欢,想去读一个设计培训班,但是家里又不支持。想去读个研,但是工作又太繁重。小明觉得生活好无奈!自己毫无自由。

即使小明这么悲催的人,他也拥有自由。

小明身边的确没有这样的选项;回家大喊:“我要出去闯一闯”,家里人大喜说你去学设计吧学费我们全包,银行工作不要干了!然后他学完设计,去了大城市,公司为了抢他打起了群架;三年之后他成为设计总监,功成名就,春节开着宝马带着女神衣锦还乡结婚。

但是小明其实还有很多选择:

他可以选择在不喜欢的情况下慢慢适应现在的工作,作为生存和发展的跳板,也可以选择不好好干。

他可以选择讨好父母获得学费,也可以选择自己攒钱不需要靠父母认同。

他可以选择晚上加班读研,也可以选择保存精力不再苦读。

他可以选择即使父母不愿意也要坚持,也可以选择妥协。

他有选择的自由,但是没有选项的自由。

而之所以大部分人在干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却还没有辞职,不是因为没有自由,而恰恰是因为他们的自由选择——在这个阶段,“生存下去”比“发展兴趣”更重要。

而之所以有些人被迫选择父母亲规定的生活,并不能说他不自由,这也是他的自由选择——他们选择了“父母认同”比“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更加重要。

还有很多人在不喜欢的工作中度日如年,并不是不自由,他们也做出了自由选择——“混日子”比“努力适应”更舒服。

我当然不是告诉小明们,要放弃生存追寻梦想,放弃父母认同而追自我,放弃混日子而追求适应。我希望人们放弃的是他们痛苦的根源,那就是:他们总渴望存在这样一种不可能的,选项的自由:

无须竞争,就能找到自己想进入的工作;当我干自己想干的事,父母必须同意和支持我的生活方式;值得做的事情一定要有趣、有创意而且还不太辛苦;如果有些辛苦,一定要有明确的回报。

而对于一个成熟的自由人,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

你有好好干还是大闹天宫的自由,而公司也有升你还是降你的自由;你有听或不听父母的自由,而你的父母同时也有有发飙或不发飙的自由;你有追寻感兴趣的工作的自由,而企业也有寻找能力最强的人的自由。

你可以自由地挑选哪一个更好,但是你并没有能力要求世界为你而改变。你们都平等地拥有选择的自由。

追寻“选项自由”的人,他们像等待戈多一样,在人生站台等待这永不进站的“自由”;终其一生,自由没来,无奈倒是总是准点。很多人沉醉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个心智问题——不愿意或者无力承担自由背后的责任。

因为无力、或者没有勇气面对这些“不完美的选项”,我们最常用的模式,就是这个“愤怒无奈恨”循环圈:

不想选择——觉得无奈——愤怒——受害——恨

在家庭里,孩子有真的自由吗?

过年这几天,小娟都快要被妈妈逼疯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是不是没有打?上午还是下午打的?你先打的还是你后打的?为什么是你先打啊?”从过年开始,妈妈就不断地问这些关于他男友的话题,都要把小娟逼疯了。

小娟心里很想说:“关你屁事。”但是嘴上却不断地解释,“因为我们说好了啊,因为我不想让他打那么多啊,因为我先打这样漫游便宜啊。”过了几天,编出来不少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而老妈的疑心更重——她做出判断,这男人不爱小娟。她甚至开始游说小娟让他俩分手吧……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为什么我不能有恋爱的自由啊!”小娟在一次朋友聚会的时候开始抱怨她母亲食古不化,哀叹自己左右为难。在朋友圈获得一阵阵赞同和同情。在分开的时候,一个朋友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以过来人的姿态神秘地宣布:你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头。

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头,在未来长达几十年的家庭与自我关系当中,这仅仅是一个关于掌控与被掌控的第一回合。一边是逐渐成熟,有主见的自我,一边是爱自己但是过度掌控的妈妈。小月有恋爱的自由吗?

小娟当然有自由:

小娟的第一选项是做自己:她可以告诉老妈,我不要你管,我爱和谁谈和谁谈、电话爱打不打。但是她又不愿意承担在大过年发起系列战争的责任——你怎么会不要我管?

你怎么长大变成这样了?妈妈这可是为你好啊——更高段位的父母会把话题上升到“不孝”的高度,然后发动亲朋好友(相关利益人)“群殴”。如果力量不强,真的顶不住。

不妨现在就从了吧,但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婚恋也纳入父母管理范围。妈妈对于“他是否爱我”成为了权威认定机构。未来的两人生活中只要一有矛盾,妈妈就会成为仲裁员加保护者。这些女生(男生)经常选择一生气就电话妈妈或者回娘家。意思就是,既然当年我妈代替月亮选了你,现在就让她代替月亮消灭你!这些孩子变得安全、甜蜜、但是却永远也长不大,他们有着一个愿意包容他们的,老实忠厚,符合六十年代父母喜欢的另一半。

所以大多数的中国孩子都会选择第三种:不选择,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这样既貌似和谐,又可以继续自己的空间。但这样一来也需要承担相关的责任:老妈更加觉得女儿笨——你连他这样的理由都信!——她更觉得自己火眼金睛,需要加大力度监管负心郎。而女儿则越来越觉得妈妈管多了——你又来了!——越发憋屈和愤怒。两个人的情绪都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来一个大爆发。

不选择,其实是最糟糕的选择。

类似的选择困境其实很多,在家庭的反对之下:我是否有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的自由?是否有用自己的方式工作的自由?我是否有交自己喜欢的朋友的自由?我是否有做自己想做事情的自由?不是说人人生而自由吗?为什么我们没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

以小娟的故事为例,她有认为“自己想要的爱情方式和自己的需求”更重要的自由,也有选择如何应对的自由,但每个选择背后也都需要为可预见地结果负责。

比如选择“恋爱自由”,那就需要承担短期被家人评价甚至攻击的责任,承担未来两个人出现问题家庭并不支持的责任。

如果选择“顺从家庭”,那就要承担无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责任,需要承担未来被家庭涉入感情的责任。

她也拥有决定“两个都重要,只是需要平衡”的自由,比如说家庭四、自我六的自由。但是也需要承担接下来,自我和家庭都无法完全满意的的责任。

不管怎么样,她总有选择的自由。

到底该选择哪个?

第一看到底“恋爱自由”“家庭认同”各占多少比例?选择对自己重要的,找到平衡点。

第二看到底自己到底是“独立生活”能力、还是“自我调适”能力、或者“人际平衡调适”能力更强?选择自己能搞定的。

自由意味着责任,而责任需要能力承担。人们畏惧自由,往往因为畏惧背后的责任与无能。如果你想要有决定自己未来的自由,一定要有决定自己未来的能力,并且愿意用这些能力为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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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责任

成长是一个自由逐渐扩大的过程,你慢慢开始可以自由地花钱、居住、择偶、工作、生孩子……随着自由的好处越来越多,你同时也就必须承担越来越多的责任。自由与责任不仅不是对立,反而是不可分割的。

法律上规定十八岁之前,孩子们尚不能为自己的行为完全负责,所以他们也并未获得完全的自由;精神病人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行为,所以也无需为此附上法律责任。

我们有开车的自由,同时就有遵守交规的责任。自由与责任,一如太极的阴阳,鸟的双翼,同起同落。

50后、60后的父母亲常常对他们的后代抱怨,“我们现在哪里有当年你们这么多选择?”但事实上,一方面他们的确缺乏自由,一方面他们也不太需要为很多事情负责——几乎从他们出生开始,国家就为他们负责一辈子——幼儿园、义务教育、分配工作、分配粮票、组织协助相亲、分房、计划生育、工会组织负责撮合、各种配额、死亡指标。他们不自由,却也不需负责。

今天我们的生活则相对自由得多,我们恋爱自由谈、工作自由找、房子自由买、离婚自由离。但是我们同时也承担起自己恋爱的责任、证明自己有工作能力的责任、自己花钱买房子的责任(70年之后谁负责?)、以及出了轨自己擦屁股的责任,连带的还有托人让孩子入幼儿园、择校、选专业、存钱防老等等等等的责任。自由多,所以责任也多。

自由与责任,一如太极的阴阳,鸟的双翼,同起同落。

所以既然你选择了追寻自己的爱情,就别在遇到贱人中招后哭天喊地。

既然你不愿意自己出去找,就别嫌弃你父母给你介绍一百个“好孩子”相亲会。

既然你选择了一定要等待一个完美的人,就不要在等不到的时候感叹命运的捉弄——这不是命运的玩笑,是你老人家自己下单自己送货自己签字的玩笑啊。

在职业中,我们也能看到自由与责任的关系。在一个公司里,经理比员工自由,能挑活干;总监比经理自由,能挑时间上班;企业管理者会更加自由,他可以根据战略方向,自由挑部门来带。所以他们的责任也是递进的——事情干不好,先问责总监,然后是经理,最后才是员工。而总裁的责任最大,他需要自己管好自己,需要二十四小时操心公司的事,庞大的公司出了任何的法律、财务、危机公关的事情,全部都是他的责任。

1998年前的大学生并无就业择业的自由,于是他们也没有找工作的责任,国家分配了一切。而2000年开始,大学生开始双向选择,大学生突如其来地享受到就业的自由,但是却并没有承担起自我定位和求职的责任。正如哈耶克所说:“在自由社会中间,我们不仅有了技术,而且还应该有让自己的技术被认知价值的能力。”因为长久以来的学而优则仕的想法,今天的大学生有一种不正确的“托付”心理,他们认为职业发展这个事情,应该有人为自己负责。一开始的时候,是我读了大学,而且成绩还不错,所以应该有工作;大学生就业困难,他们的反应是那我继续读个硕士或者出国就应该有工作;然后是我读某一个名校或者是专业就应该有工作……随着所有这些想法一一破产,他们开始认为我老爸应该给我一份工作,国家应该给我一份工作。否则就是“被国家坑了”。

我要反问这群年轻人:当年读不读大学是你的自由,大学在宿舍玩游戏还是社会实践也是你的自由,是考研还是就业依然是你的自由,是否努力找工作也是你的自由,为什么一出社会找工作,就变成了社会的责任?

北大学生×××选择了毕业卖猪肉,当年大家嘲笑一片,现在做得还不错,大家又开始哗然——有一种常见批判是“国家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卖猪肉的”!

从自由与责任的角度来说,如果国家不爱花钱培养大学生卖猪肉,完全可以收回这种自由,但是国家应该在高考前增加一项测试——监考老师盯着每一个同学的眼睛问——你以后要卖猪肉的吗?——然后根据回答来发试卷,鉴别成为了国家的责任。国家既然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也就应该让每个毕业生有卖猪肉的自由。

对于现代的职业人来说:

你当然有选择一份喜欢的工作的自由,所以你也需要承担起自我销售,与人竞争的责任。

你当然有升职和自我实现的自由,所以你也需要承担起表明自己有能力胜任的责任。

你当然有特立独行的自由,所以你也需要承担大家不支持你的责任。

你当然有频繁跳槽、不断选择的自由,所以你也要承担起社会对于频繁跳槽者的评判,以及也许你会选错的责任。

女性有生孩子或者不生孩子的自由,所以也要承担起社会可能对生育期职场女性的歧视,承担起自我整合、重回职场的责任。

大小城市的选择也是一个经典的自由与责任问题。如何选择大小城市,一个比较幸福的方式是,去大城市闯荡,到小城市养老。为什么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想闯荡天下,而老了又纷纷落叶归根?显而易见,大城市自由多,责任也多,压力大。而小城市相对不自由,但责任也小得多。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向往自由和机会,愿意多承担责任,这时多自由多责任的大城市更好。而老年人对于安定的需求超过了自由,这时去一个少自由少责任的地方也许更好。所谓成熟,就是懂得评价自己能承担的责任,选择自己能享受的自由。

别人错了,你也有责任吗?

有一次电视台做《大学生就业难》的节目,请来了教育专家、大学教授、政府官员、企业家来讨论为什么大学生就业难,我作为生涯规划师也在列。而节目也邀请了100多名大学生做听众。

专家们轮流表明了对于这个社会现象自己的观点:缺乏职业教育,企业用人需求虚高,大学专业设置没有考虑就业,大学生扩张导致教学质量下降……

这时我看到在座很多大学生的脸上浮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有点痛苦又快乐的表情——痛苦是因为知道自己原来面对这么多问题,而快乐的表情在表明(那是一种解脱的快乐):

“哦,原来如此,原来这不关我的事!”这表情我们并不陌生,当我们集体在网络起哄自己是“屌丝”,笑骂“土豪”,嘲讽我们的生活过得有多糟糕的时候,我们都有这种痛苦的快感。

我最后做自己的总结发言,对学生说:

我理解今天的话题是为什么大学生就业那么难,这个部分社会、学校、企业都有很多提高的余地,还是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但是我想说,即使是有人做错,却还是需要你来负责。

在今天听完一切社会的不完善以后,你出门还是要面对这一切找你的工作,过你自己的生活。即使你能证明全世界都辜负了你,也并不会让你的工资多出200块钱;在每天网络转发和评价完“中国人的问题就是……”以后,你还是需要在网下面对这群有问题的中国人。有人在犯错,并不能卸下你身上过好自己生活的责任。

别人也许不正确,但是你依然需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举一个极端的例子说明:

你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准备过马路。车行的路口亮起红灯,而行人通道亮起绿灯,你迈步前行。

正走到马路中间,有一辆大卡车闯了红灯,向你冲来。你看了一眼红灯,确认是他违规。你有什么反应?

A. 躲开,先自保。有可能的话,记下车牌举报。

B. 站在马路中间,对这车大喊:你错了!然后,砰~啊~啊~啊~你会选择哪一个?肯定是A。

但是我们生活中还有很多人选择B,为了证明对方错了,他们不惜把自己搭进去。

为了证明父母的选择是错的,他们毁掉自己的大学四年;为了证明昔日恋人的分手是错的,他们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证明给你看你失去了什么”。为了证明别人的想法是错的,自己不惜“就做出来给你看看”;为了证明世界不够好,他们宁愿自己过着糟糕的生活。

毕淑敏老师在《幸福密码》课堂上讲过一个故事。在一个小镇上讲课,一个农村寄读的小姑娘过来问她,“凭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我的笔只有一毛二分钱,写出的字断断续续,而我的同桌的钢笔几十块,字写得特别漂亮;她的父母亲能够教她功课,而我的父母什么都不懂。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虽然是冬天,她的愤怒依然点亮她的脸蛋,发出红光。

毕老师回答说:“你的钢笔和你的父母都不是你能够改变的,但是你的那支一毛二分钱的笔却是你能把握的。只要这支笔写出来的答案,与那支钢笔写出来的一样,就会获得同样的分数。而如果你能够持续写出更好的分数,你就能慢慢改变自己的生活。”我喜欢这个回答。我们渴求公平,正因为世界本不公平。所以重要的不是判断是否公平,而是如何面对不公平。世界没有给我们选项的自由,但我们却总有选择的自由。

在你暂时无力为别人的错误负责的时候,最好的方式不是指责,即使整个世界都翻船,重要的是先把自己捞出来。

引胡适先生的一段话:“我所最期待与你的,是一种真实的纯粹的为我主义,要是有时觉得天下的事只有关于你的最要紧,其余的都算不了什么……你要想有益于社会,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把你这块材料浇铸造成器。”总有人在你生命里面犯错,但是只有你在你的生命里负责。担起责任来。

自由=能力-欲望明白了自由与责任的关系,我们就知道,我们要享受多大的自由,就必须承担多大的责任。但是又是什么决定我们能承担多大的责任?这就是我们的能力。那些恐惧自由的人,往往恐惧的是自己没有能力。

自由——责任——能力我们常说的财务自由,意味着你可以不通过上班,仅通过财务的操作承担自己养活自己的责任,所以你获得了不上班的自由。但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一切?因为你的理财能力。理财能力=财务自由。

在我是一个独立的职业规划师的时候,我拥有大把的自由,我的家里有一个离家出走包。当我想玩的时候,我只需要停止讲课和咨询,就可以背着包,坐车到火车站或机场,随便买一张去任何地方的票。我有这个财力,也有这个心情,也有这个时间。

但是有一天当我决定承担更大的责任——一个职业规划师能帮助的人太少,价格太贵,而世界太需要这个东西。我决定开办一个帮助人成长的公司。当新精英日益发展起来,我变得越来越不自由了,我的离家出走包的利用率从每几周一次变成几个月一次。

我的登山鞋一直放在车尾箱,代表着我强烈的渴望,但鞋绳扣环上锈迹斑斑,我几乎一年多没用过他了。

我见过无数这样的技术转管理的人士,他们陷入那个“愤怒无奈恨”循环。技术不受尊重,只好转——无奈自己这方面实在弱——中国职场怎么了?在国外…… ——只好这样干下去——我恨这个状态。

是社会现实、要管理公司或者中国职场生态导致我不自由吗?其实不然,世界上有很多比新精英大很多倍却自由得多的管理者。我的问题在于管理能力的上升没赶上公司发展的速度,而我又无法承担完全不管公司带来的责任,所以就只好不自由了。

从“愤怒无奈恨”到“自由——责任——能力”循环,我大概花了1年时间。当看到问题,解决就变得简单——我大概花了1年多时间,让自己重新慢慢提高管理能力,开始重新自由一点。希望你比我快一些。

在我没有孩子的时候,很多人对我说:“你现在自由自在,等有了孩子就不自由了。”现在我有了孩子,每当我看着他,我就知道她会打开我生命的另一扇窗,孩子当然是我的自由选择,我也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而这需要匹配更强大的能力。我没有失去自由,而我在寻找更多更大的自由的路上。

自由取决于你能承担多少责任,而责任则取决于你有多少能力。所以说,自由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很多父母亲不懂这个道理,他们总在不断地为孩子的每一件错事负责——中考没考好,我帮你花钱到更好的学校;和老师关系不好,我送个红包来打点;上大学找不到工作,我替你发动关系找一个……他们以为含辛茹苦地替孩子扛了很多责任,孩子应该感激。他们看不到的是他们也剥夺了孩子锻炼能力的机会,从而也失去了对应的自由。他们成为一个只能困在你身边的废人。简单地说,过度地为别人负责的人,是抢夺别人自由的人。

很多“自由主义者”也不懂得自由是一种能力,他们认为自由就是可以随意放弃一个选择,然后再重新选择——这并不是真的自由。自由是有能力发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然后有能力担起责任做下去。

我们都知道乔布斯在苹果帝国内非常自由,他对工程师说“不”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他敢穿个大裤衩面试高管,他批评人毫不留情面;乔布斯任期中的苹果公司也不太理董事会,他任苹果CEO的年薪是1美金。作为一个创业者,我知道这绝非好事情——这个意思大概是:“董事会诸公,吾生之为改变世界,我既不拿钱,也就根本就不在乎赚钱,别和我谈绩效!”乔布斯也无视投资者,他在世时,苹果从未分过一次红。

但为什么苹果公司还给他管理整个苹果的自由?因为乔布斯的确有带领苹果改变世界的能力,乔布斯承担了苹果前进的大部分责任,所以他也获得了足够多的自由。

当你有了按时高质量交付的执行力,你就有了时间自主的自由;当你有了快速学习和迁移的能力,你就有了轻松跨行业的自由;当你有了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你就有了安心等待自己喜欢的人,全情投入恋爱的自由。

当你有语言能力和健康的身体,你就有了周游世界的自由;当你有了背起自己的责任的能力,你就获得了全世界的自由。

能力,是自由的第一要务。

自由的另一个因素,就是欲望。

《蜘蛛侠》中,普通人帕克被变异的蜘蛛咬了一口,拥有了神奇的力量,他能在高楼间飞来飞去,能够爬行垂直平面,能够从手上喷出蛛丝。同时他也为这个能力烦恼,这让他面对只有他能够阻止的邪恶。他奶奶告诉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决定担起这份责任。

其实奶奶只说了一半,能力越大,一个人的自由也越大,在这种自由下,膨胀得更快的是——欲望。如果愿意,蜘蛛侠随时可以用他的能力,获得地位、财富、美人、不朽的名声,拥有平凡的他一直希望获得的东西。而他最后能选择继续当一个记者,因为他抵挡住了来自欲望的诱惑。打败了欲望的蜘蛛侠,比打败章鱼博士的蜘蛛侠伟大一百倍。

曾国藩无疑是近代史上的巨牛一枚。他28岁中进士,然后在京当官10年,连升10级,从一个正处活活干到正厅局级,算是学霸。43岁时太平天国大乱,他带领3000湘军打仗,11年后攻陷天京,算是军神。他握天下兵权,算是皇帝候选人,但他选择了主动解散湘军。他55岁上书请求解除一切职务,注销爵位,未遂,创建江南制造总局。他61岁提出在美国设立“中国留学生事务所”,算是留学祖父。

曾国藩以一人之力,活活让大清朝多活了近百年,这很大程度与他的自律有关。

曾国藩年轻时候就写“吾辈当力准绳,自为守之,并约同志共守之,无使吾心之贼,破吾心之墙”。他自己也制定无数戒律,控制“吾心之贼”,早起从来不恋床,“黎明即起,醒后勿沾恋”;每天读10页史书,圈点之;家人“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费等事须一一为之”。

如果你希望自由,控制欲望是你必须的修炼。在大清朝必须、科幻小说里必须,现在科技社会更必须。

最近的科技界有各种大动作——Google眼镜开始预订,后面一堆竞品。三星推出S4好评不多,苹果马上乘胜追击发广告说自己的iPhone5S有多好。大家都在说,科技让生活更美好。我们对此深信不疑,却完全不记得,这个口号我们已经听了20多年了。

关于科技让生活更美好的口号,我们并不陌生——在我们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职业的定义和今天远远不同。我们就笃信4个现代化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美好。我几乎在每一篇畅想21世纪的文章里写:到了21世纪,我坐着无人驾驶的飞车,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机器人为我们送上来一杯咖啡,我点击了几个键盘,然后资料呈现出来。我与南美洲的一个小伙伴沟通了一些工作,然后拿起一杯咖啡,看着窗外的美景,悠闲看起书来……

今天21世纪已经过去13年了,生活发生了比幻想还要大的改变。但我们并没有如当年幻想般轻松和自由——科技改变了生活,但是这个发生后不仅没有更自由,反而更加不自由。智能手机的电子邮件让我们晚上十二点还能查收到邮件;很多人在地铁里面还在不断地看资料,准备上班的会议展示;微信微博把我们所有的细碎时间塞满,让我们吃饭之余,还能看新闻、做社交、处理事情。我们工作从以前的朝九晚五,变成了7天24小时的7-11店。科技让我们的能力强大了百倍,但是却并没有给我们带来相应的自由。

这个高科技能让人们更自由的想法由来已久:从工业革命开始,人们就相信,当机器越来越多替代人工作的时候,人们就可以从工作中解放出来,开始休闲。这个逻辑显而易见——难道不是Email让沟通更加简单?难道不是QQ让你和老同学保持联系?难道不是互联网让我们用更少的时间了解世界?——只要这个趋势不停止,是不是我们终有一天会把工作时间减到最少,开始我们的自由生活?

问题就在这里,当技术让我们的效率提高一倍,我们的欲望却无暇休闲,而是希望能提高三倍。在我大学的年代,当我们用一个下午亲手写完一封信,然后把纸张折成喜欢的形状,贴上邮票,用胶水或者饭粒封上封口,心里期待这封信件可以在三天后尽快地在心爱的人手上展开。但是当Email让我们可以在3秒钟就发出去的时候,我们却认为每天至少要回复20封电子邮件才是正常的。我们原来期待十年磨一剑,现在我们希望三年上市。当我们每天挤车一小时回家,站在公交上看着开小车的人,心里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开车上班该多好,但是当我们真的有了车,我们又开始频频按喇叭,希望自己能够在15分钟内到家,或者这个时候,你已经住在一个开车也需要一小时的地方了。

当我们审视自己的欲望,时常会觉得震惊——小时候那个为冰棍开心的自己,那个碰了碰女生的手就脸红一天的自己,那个拿到第一笔工资兴奋地和别人分享的自己,那个第一次升职的自己,现在到哪里去了?如果那个自己还在,穿过时间来到现在的生活,他会如何看待这个拥有那么多,却毫不快乐的人?

更高级的自由之道不在加法,而在减法。

如果你仅仅提高自己的能力,却管理不了自己的欲望,你不会是个自由的人。信用卡提高了你的消费能力,却可能让你远离财务自由;社交网络提高了你的信息收集能力,却可能让你远离心灵自由;搜索引擎提高了你的信息收集能力,却可能让你远离思想自由。今天,企业家不快乐,高分学生不幸福,高官不安心,因为他们都在用太多的精力饲养他们的欲望。中医说,在求不得和想得到之间,全是火气。

诸葛亮在他54岁写给儿子的信中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说的就是欲望的修炼。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住在学生宿舍,喝的凉白开,吃的盖饭,大家都愁得不行了,颜回却还是那么快乐,因为他的欲望控制得实在好——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自由?

亲爱的爱自由的你,爱自由的人有世界最轻快的灵魂,请一定要记得下面的话:

自由=能力-欲望。一个人的自由之路无非有两条,一条是给能力做加法,一条是给欲望做减法。提高能力让你能承担更多责任从而获得更多自由;而降低欲望则让你宁静下来,让生命变轻,自由还给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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