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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唐书记,你的心情,和当时的难处我都理解。毕竟,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太过于复杂。而你,又触犯了某些人,某个集团的利益。势必会遭受围堵,上面压着,下面逼着,中间又得不到支持。即便再想往下挖,也很难有突破。别忘了,有些领导干部,可是把‘指鹿为马’这一招,玩的比谁都要娴熟。就算是事情闹大了,引起多方关注,收拾不了场面,完全可以找个人,做替罪羔羊。”

唐达天能有如此态度,已经完全超乎冯容海的预想,进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唐达天蜻蜓点水式的暗示,在他看来,都是种奢望。怕就怕,他只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再巧妙地下个逐客令,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看来,阴霾笼罩着的罗凤新区,还是有阳光存在着的,要学会去发现,甄别。

“容海同志,你真的准备一查到底?”唐达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唐书记,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廉政办的职责。作为省纪委反腐倡廉的试金石,廉政办要死也应该死在战斗的第一线。”冯容海眼神坚毅,不容置疑地回应道。

“容海同志,看来‘冯固执’这个外号,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不过,我看到的,不是固执,而是执著。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全力配合。”

“唐书记,眼下,正逢换届。据说,石书记要退下来,你就不怕这件事……”

“容海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这人哪,一旦进了官场,容易迷失方向。不过,也总不能老是惦记着头上的那顶帽子吧,要真是这样,官场和生意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们就并肩作战,啃下城投集团这块难啃的骨头。”

说着,两个人会心地笑了笑。

总算是不枉此行,出了门,冯容海的底气也足了许多。不过,他的内心也有着一年前唐达天的那种担忧,一个应宏权,就够自己喝一壶了。要是真涉及宋永林,甚至是常务副市长叶仁军,娄子越捅越大,该怎么办?这可不是光靠勇气和魄力,就行的。你要学会和他们周旋,斗智斗勇,排兵布阵,甚至是赔上身家性命。

与此同时,应宏权也没闲着,他刚走进宋永林家的书房,手上拎着一个并不起眼的黑色编织袋。编织袋里的装的物品,却是非同一般,一件古董,唐朝的古董,唐三彩官俑。说起这个官俑,也有段故事。两年前,应宏权认识了西安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李继峰,据说,是李世民的后裔,至于是第几世孙,应宏权早就忘了。这种事,他见的多了,姓孔的说是孔子的后代,是刘的说是刘邦的后代,姓朱的说是朱元璋的后代。真的寥寥无几,假的居多。这种人,目的只有一个,往自己脸上贴金。然后,凭借这层关系,到处忽悠,卖弄,招摇过市,说穿了,是为了利益。

直到有一次,应宏权借考察的名义,去西安度假,李继峰翻出了家谱,才印证了他并不是在吹牛。不仅如此,临走前,李继峰还送他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就是编织袋里躺着的唐三彩官俑。回到东州,正巧,老婆曲红是市考古所的副所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凡古董文物,是真是假,都逃不过她的那双火眼金睛。不出10分钟,就给出了答案,货真价实。从那以后,应宏权便把官俑锁紧了保险箱。平时,一有空,就会拿出来捯饬捯饬,欣赏欣赏。现在,把它拱手送人,可谓是忍痛割爱。但是,再怎么稀罕,再怎么价值连城,它也只不过是一件物品。更何况,宋永林好这一口。送礼,送得多送得好,不如送得巧,关键是摸准领导的“脾气”,投其所好。有些人总以为谁送得多,谁就能占领阵地,把事情办了,把官帽子拿下,那是扯淡。玩官场又不是玩地产,什么都可以明码标价,互相竞标,最终谁出价高,就能稳操胜券。缺了钱不行,但钱绝不是万能的,真正起作用的是钱背后的东西。这里面的学问就深了,包括亲疏关系,领导对你的信任度,领导的“口味”,领导的背后站着谁,你的背后又站着谁。

“应总,坐吧。”宋永林面无表情,指了指书房里的沙发说。

宋永林选择半个屁股坐下,如坐针毡,连放屁都得忍着憋着。这是规矩,官场上,什么最重要,座位,什么场合都讲究个论资排辈。领导是领导,你是你,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儿。领导坐过的位置,你不仅要半个屁股坐着,还要略微抬着屁股,不能坐的过稳,跷着二郎腿更是大忌。

“宋秘书长,今天来,是专程给你道歉的。”应宏权小心翼翼地说。

宋永林是新区管委会的主任,但也别忘了,他还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按级别,市政府副秘书长的级别要大于管委会主任,称呼自然也应该挑大的,避开小的。

“道歉?”

“城投集团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说应总,你怎么竟在节骨眼上,掉链子呢。一年前是,现在又是。”宋永林点上烟,又训斥道,“况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南翔花园是新区的重点建设项目,是民生工程,千万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去玩猫腻。万一捅出什么娄子,对谁的都没有好处。结果呢,你不仅捅了,还捅到冯容海那里去,让他揪住了小辫子,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宋秘书长,这都是我的失误,是我的失误。”尽管在这件事上,伸手的不是应宏权,而是董芳婷。但事已至此,解释的再多,也没用,关键是把问题解决了。至于谁来承担责任,是屁话,纯属无稽之谈。不出事,谁都不用承担责任。出了事,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谁都要承担责任。

“应总,你的一句失误,知道我要背负多大的政治风险嘛,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应宏权听出了宋永林的弦外之音,过了年,政府要换届,上面有上面的盘算,下面也有下面的盘算。自从顾城被查处,新区一把手,党委书记的宝座一直空着。位置空着,没人坐,宋永林的心也就一直悬着。万一上面派个人下来,再次骑到他的头上,耀武扬威,宋永林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官场上,一把手和二把手,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把手,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拍板权,他说东,下面的人别说是往西,即便是往东南和东北都不敢。二把手则不同,如同夹心面包,上面有人盯着,下面有人逼着,说什么话,表什么态,都要好好的掂量一番,生怕位置被人抢了。如果,能趁着这次换届,坐上党委书记的位置,成为一方诸侯,心也就踏实了。

为此,宋永林选择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直盯着老领导的叶仁军。只要老领导跑的顺畅,没有阻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接下来,自己只要抓住老领导这根绳索,使点劲,努点力,拍个马屁,多奉承奉承,拿下一把手,不是难事。如果老领导跑的路上也遇到了“红灯”,自己再怎么折腾,再怎么冲锋陷阵,也是徒劳的。除非,能找到新的路子。

昨天下午,宋永林特意给老领导打了个电话,以作试探,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还说,这两天,要来趟罗凤新区,亲赴城投集团视察工作。至于原因,他没说,宋永林却已经读懂,一定是叶夫人在他的耳边吹了枕边风。更何况,城投集团这个大摊子,和叶夫人有关,和老领导也有关。

“宋秘书长,我明白,我明白。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到哪个分上了?”

“不难看出,冯容海是执意要查。况且……况且,他的身后还站着省纪委的刘书记。”

“那又怎么啦,的确,是要考虑这一层关系。不过,省里面是省里面,东州是东州,罗凤新区是罗凤新区,刘书记的鞭子再长,也不一定能挥到罗凤新区。最关键的,是把内部的事情先解决了。”

宋永林所说的内部问题,无非是指新区党委会内部的明争暗斗。以副书记钱仁昌为首的那个阵营,私下正张罗着,借此机会扳倒宋永林。

“宋秘书长,在罗凤新区,有什么事,你不好出面的,尽管吩咐我来办。”

“应总,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宋永林笑了笑,又皱着眉头问,“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这个‘冯固执’死咬住城投集团,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如他所说,是职责所在,还是为了政绩。”

宋永林的话说了一半,随后,又想,即便是为了政绩,冯容海的政绩,和自己的政绩也是相冲突的。他想打出廉政办的名声,要打出名声,必须要办一两起像模像样的案子。而自己,需要的是稳定,团结,和谐。不过,真要是为了政绩,也就有了周旋的余地。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做替罪羔羊,他赢了,自己也没输。看来,再难缠,也要找冯容海好好地谈一谈,摸摸他的底。

“宋秘书长,不管是职责还是政绩,冯容海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应宏权有意顿了顿,又说,“怕就怕,这里面还有别人的政绩。”

“别人的政绩?”宋永林不解地问。

“宋秘书长,最近,廉政办来了个市电视台的女记者,说是为了《廉政东州》,跟踪报道,《廉政东州》可是吴市长亲自抓的大工程。而吴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准,万一动错了刀子,下错了手,恐怕……”

这件事,宋永林听何永莲提及过。不过,没放在心上,这种政绩工程,他见的多了。既然吴市长要搞,罗凤新区积极配合就是。只要配合了,不出事,就等于是吴市长的政绩。有了政绩,吴市长自然会关注到自己。如果暗中能搭上吴市长这条线,那就等于有了双保险。上面既有市长吴哲撑腰,又有老领导常务副市长叶仁军罩着,那么,屁股底下的座位也就稳当了,想要往上挪一挪,亦非难事。不过,这里面也有风险的。官场上,拉帮结派,派系林立,每个阵营都有自己玩游戏的规矩。但有一条规矩是不变的,一旦背叛了某个阵营,哪怕是从这个阵营跳到另一个阵营,也是大忌中的大忌。你今天会背叛他,明天会不会背叛我呢?因此,哪怕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决不能做墙头草。即便要做,也要做得干净,利索,这里面的火候可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

一来二去,市长吴哲也被卷了进去,问题也就更复杂,更棘手了。

“吴市长站得高,看得远,我想不会轻易来搅这趟浑水。况且,既然是政绩,那就更不应该出乱子稳定压倒一切嘛。”随后,宋永林又说,“对了,这两天,叶副市长要专门去一趟城投集团视察工作,具体时间未定,你好好准备准备。”

“一定!一定!”应宏权心中暗喜,今天来,要的就是这句话,“宋秘书长,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对了,我手上有件东西,据说是唐三彩,我是个大老粗,完全不懂行。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帮我鉴定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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