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那瞬间的温柔

天冷了记得穿上我的外套

代替现在无法给你的拥抱

藏在里面是你给我的心跳

闭上眼也许会感觉到

分开后我常会想起你微笑

每当沮丧来袭对我很重要

想呼吸关于你记忆的味道

多希望一直这样美好

如果今天能够遇见你有些话说给你听

那段曾过去的爱情已经没了孩子气

如果今天能够遇见你我会好好拥抱你

再说一次我爱你才明白当初不懂怎么珍惜

——《遇见你》（何厚华作词）

AB的公司就坐落在温哥华最繁华的市中心地带。林立其左右的是全北美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金融机构或会计师事务所。AB坐在办公室中，只需要把头往窗外探探，就可以看到美丽的太平洋，以及斯坦利公园各式各样的美景。

AB之所以把公司选在这个繁华的地带，是因为他喜欢在思索的时候，聆听水上摩托在海面上驰行的滑行声，聆听直升飞机的盘旋声。AB常常因为过于忙碌而感到焦躁不安，但是他又恐惧清闲。因为他怕他一闲下来，寂寞感就会袭上心头。于是他需要在这个时候借助于忙碌而嘈杂的声音，排解他内心的孤寂。

AB的公司规模很大，整个大楼有五层是属于他的。他的办公室在大楼的第二十五层，门口整齐地摆放着四张办公桌，那是他的三个秘书和一个助理的工位。

AB坐在办公室里，两名经理来向他作报告。

经理A拿着资料说：“董事长，新加坡那边的货今天早晨已经发出。”

AB点头。

经理A：“米兰的那几个客户已经安排好今天下午离开。”

AB：“让总经理亲自去送他们。”

秘书敲门进来：“董事长，这是今天的邀请函。”

秘书将一张邀请函放在AB的桌上。

AB点头。

经理A汇报完快步退出，接着经理B把一摞文案放在AB的桌上：“董事长，这些是今天需要给出答复的项目。”

AB刚拿起来看了一眼，而后看表：“下午两点半给你。”说完起身打开音响，马头琴悠扬的乐曲缓缓流出。

经理B又拿出一个文案：“对了，还有……”

AB已仰靠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起来。随着乐曲的流动，他的脸上渐渐显出深邃的神色，似乎已经神游物外。

这让经理B皱起眉头。他故意咳嗽一声，继续报告：“这有一份环境保护项目的文案，我个人觉得挺出彩的，请您……”

秘书拉了拉经理B的衣角，示意他离开。

两人退出AB的办公室，经理B不解：“董事长怎么了？”秘书开口：“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最近很喜欢听这支曲子，每次听过都惆怅半天。还是先不要打扰他吧。”

“现在才11点，董事长很少这样子的。”

“是啊，前一段时间他太拼命了，可能马头琴曲比以前的大提琴曲更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吧？”

经理和秘书对视一眼，耸耸肩，完全捉摸不透。

AB此刻却完全沉浸在音乐中。AB隐隐觉得，马头琴曲更能击中他的内心世界。那是之前他在大提琴曲中无法得到的心灵安抚，是他长久以来苦苦寻觅的知己，一如伽罗。

良久，他长吁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一摞文件。

这位以工作为乐的男士每天面对的都是上千页的文件，就好像古时的帝王面对审批不完的卷宗一样……如果说皇帝是国家的奴隶，那么AB就是时间的奴隶。

AB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他在电脑上看着他的日程安排。接下来的日子，AB的时间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工作填满了。他拿起了经理给他的那份关于环保的文件。AB在阅读这份资料的时候，不禁想起了伽罗。AB翻到方案的首页，在确认项目合作人的名字是“丁天使”而非伽罗后，AB不由得自嘲起来，他怎么会把这个项目与伽罗联系在一起？虽然伽罗是一名环保人士，而且第一次与AB见面的时候就是以洽谈环保项目为由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环保项目都是由伽罗而起。

AB十分清楚伽罗的环保理念是非常个人化的，她作为家庭主妇玩点小情小调可以，但是让她抛家舍业、抛头露面实在太难。这就是AB对伽罗的理解和认知，这也是AB喜欢伽罗的原因。骨子里渗透着太多传统的AB，还是认为女人能够在家相夫教子是再好不过的了。别说伽罗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即使她不是，AB也会在心里把她塑造成一个十足的家庭主妇。唯有这样才符合AB对于女人的审美观。

AB停下手中的工作，边看着窗外边思索。环保被AB的公司列为重点项目，因此他决定去会一会这个丁天使。想到这儿，AB起身关掉音响，通知秘书立即联络丁天使，安排会面时间。

这天AB提前下班了，因为他需要驱车一个半小时，去见这个只肯在自己办公室面谈的丁天使。AB并没有让司机开车，他想自己开车过去，这样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AB的公司离丁天使的办公地点虽然较远，但是那条路美得怡人，它的九曲回肠的地势，是摩托车族和赛车手的最爱。在那条路上，既可以体现速度，又可以展示技巧。对于工作压力巨大的AB来说，他不需要美酒美人来放纵，他只需要偶尔开一下自己的法拉利，享受一下速度带来的刺激和快感。

AB开着车行驶在路上，副驾驶座上放着的是那份环保项目策划书。

AB看着策划书，心里忽然像揣着个小兔子般上下翻动。他之所以格外重视这个项目，并且亲自驾车来赴策划者的约，说到底是因为冥冥中他心里有些感应。伽罗，环保项目，他们之间似乎真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时，AB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跟伽罗“约会”的场景。

那天，他坚持要去伽罗家附近的路口接她。离“约会”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就开始心里“长草”，有些坐立不安。很久不再关心自己模样和穿着的他，不自觉地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韩少，长相温和，喜留短发，常着西装”，媒体当年揭他老底的时候，对他的描述至今让他烂熟于心。“哼，连一个‘帅’字都不舍得写，这些人也真够可以的。”AB显然心情不错，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替自己鸣不平。AB之所以那么招女人喜欢，除了他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内在气质外，他外表的综合指数也不错。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身材匀称，眉清目秀，举止文雅，最重要的是他很智慧，做事稳重，意志坚强，行事踏实执著。套用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句名言：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好事，不做坏事。那么，一个人，一处长得出众并不难，难的是他处处都无可挑剔。长得好，脑子好使，办事机灵规矩——这样的人一定是受到了上天的特殊关爱。当今社会里，对于女人而言，一白遮百丑；对男人而言，有钱就会成为香饽饽。AB不但有钱，还有貌，也有德，这样的人不抢手才怪！大概上天眷顾AB，怕他招架不住女性的“袭击”，所以给了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其实，有幸走近他的人都知道，外表严谨冷漠的他，一点儿都不刻板，他的谈吐不时流露出一种属于他自己的冷幽默，其行为举止在优雅之余能放射出一种少有的生命活力。即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或坐在那里，别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那种感召力和凝聚力。

AB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美滋滋地哼着小调。那时他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青涩稚嫩，但充满了热切和激情。

AB自己清楚，他在兴奋和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唱歌来放松自己。只可惜，他的歌声只会唱给他自己或者是他喜爱的人。公司里的员工没有一个人有幸听到过他的歌声。他们眼中的老板永远一丝不苟，冷若冰霜，但是他们知道，那只是老板的外表，他的内心和其他人一样温存、善良。

AB一路欢歌地驾着车，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达了跟伽罗约好的咖啡馆。伸手一看手表，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早了半个钟头。AB把车停好，先去隔壁的杂货摊买了几本杂志，然后抱着杂志走进咖啡馆，点了杯热巧克力咖啡，一边看杂志，一边消磨时间。

伽罗也因为在家里坐立不安，提前十五分钟就来到了咖啡馆。她出现的时候，AB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杂志，他真的像伽罗看到的那么专注吗？只有AB清楚，那一天，他一个字都没记住。伽罗犹如少女般，羞答答地走到AB的桌前，轻轻地捅了一下他的胳膊，算是打招呼。AB连忙抬头，二话没说，合上杂志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伽罗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她的两腿紧捯，也无法赶上AB的步调。那天，因为头一次“约会”，伽罗特意穿了双恨天高的高跟鞋。AB那么不顾一切地快步如飞，伽罗无论怎样捯步也赶不上他。伽罗有心叫住AB，警告他要绅士一点，要懂得关照女人，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她忽然觉得AB的失礼多半是因为紧张和害羞。虽然他每天都要面对很多人和事，但约会就是约会，和商务会面绝对不同。

过于紧张的AB竟然忘了在伽罗面前展示他的绅士风度，还没等伽罗走到车门，他已经一头钻进车里。伽罗抬腿坐进车里的时候，AB正在不自觉地哼着小曲。伽罗有些紧张尴尬地看看他，他也不好意思地看看伽罗，然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哼着他的调调，打着发动机，一踩油门，一溜烟儿地带着伽罗离开了她的住地。

想想自己那次只顾唱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窘态，AB觉得自己很可笑。感谢上苍，给了他一个荣辱不惊的外表，如果他跟伽罗一样把一切都写在脸上，她一定会觉得AB很“雏”。

回忆让时间过得很快，也让AB忽略了窗外诱人的风景。若不是一辆接一辆的车在他耳旁风驰电掣般地驶过，他恐怕还会继续慢悠悠地开着他的跑车。AB的爱车马力很大，他只要稍稍给一点油，他的车就会“腾云驾雾”起来。那些刚刚超过他的车，驶出没多远就被他迎头赶上。

“呜！呼！”AB超一个车，叫一声，唯有这个时候，他不是男人，是孩子。

接二连三的超车，差点让AB错过了丁天使办公室的正确位置。

AB把车停在导航系统所指定的地点—— 一座类似城堡的别墅前，他有些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工作室，明明是一个私人住所。AB疑虑地四处打量着，放眼望去，那些间距都很大的房子似乎一个比一个神秘，哪一幢都不像办公场所。AB掏出手机，他要跟秘书核实一下地址是不是出了差错。

丁天使和伽罗估摸着AB快来了，早就站在她家的落地窗前向外张望。AB刚一停车，伽罗就按捺不住地告诉天使：“就是他，就是他！”

丁天使假装不屑地看了看伽罗，成心逗她说：“别那么沉不住气好不好。”

“他怎么还不进来？四处张望什么？快看，他往那边走了，你快出去吧，不然……”还没等伽罗把话说完，天使便挤对她道：“瞧把你急的，你要怕他走了，你出去叫住他不就得了。”天使明明知道伽罗不想这么做，却偏偏用这样的话激她。

伽罗和天使早已商量好，AB进门的时候，伽罗先藏起来，这样她们可以看到公事公办的AB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想看看AB对环保是否真的有兴趣，然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伽罗突然冒出来，给AB一个惊喜。

AB挂了电话，确认了地址是准确的，于是有些疑虑地望着天使家的深宅大院，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如果进去，那里是私人领地，弄不好就被误解成“私闯民宅”。AB心里明白，像这样的人家，都是有权有势、不喜欢陌生人进入的；但是不进去吧，地址就是对方给的地址，何况自己大老远地已经赶来。丁天使，显然是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约在这里？AB正在纳闷，忽然听见豪宅的大门慢慢开启，打扮得体、入时的丁天使缓缓走来。

“你就是韩文轩先生吧。”天使落落大方地上前跟AB打招呼。

“你是？”AB猜出她一定是丁天使，但他不想失礼。

“丁天使。”天使回答，“请跟我进来吧。”

“你好！”AB礼貌地上前跟她握手。“这里是……”AB欲言又止。

“韩先生，这里是我家。”天使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的家？”AB没有说下去，他本想说我们要谈的是正事，你把我约到家里算什么。

天使是个聪明人，她在和伽罗观望AB时，就猜出了他的这一顾虑。

“我的工作室也在这里。”天使爽快地补充道，“在家办公不也是节约能源吗？！”

天使说得不无道理，现代人为了保护环境，保护地球，都自觉自愿地做一些低碳节能的事情。一个硕大的办公室放在家里，既方便也节省了能源。AB没再犹豫，他大大方方地跟着天使走了进去。

说天使家是深宅大院，一点都不夸张。看着远处的城墙和古树，AB就已经知道这座宏伟的城堡有着古老的历史。温哥华的城堡都是一些古老的英国贵族世袭下来的，这也显示了丁天使家族的贵族身份。

进了天使家的大门，AB才发觉墙里墙外的感受截然不同。自己在温哥华购房之前，看过不少温哥华的豪宅，但还真没有一个可以跟丁天使家媲美的。

天使家的院子里有一种古老的气息，或多或少地记录着温哥华点点滴滴的历史。当AB随着天使穿行于曲径通幽的小道时，他脑子里竟然闪现出印第安人的身影。马圈、狩猎用具、图腾、环绕了整个房子的爬山虎、花朵锦簇的花坛，有些残败但依然可以玩儿的铁木混合的滑梯、秋千以及细如地毯的沙坑等等，既幽远又现代，仿佛时空转换尽在它的掌控之中，既随意又自然。

跨入天使的家门，她家的管家开始向AB鞠躬行礼，接着他驾轻就熟地接过AB的西装，并示意另外一个仆人给AB上茶。

“请随便坐吧。”天使自然而客气地说。这里是她的家，她早已熟悉了被服侍的各种程序。凭她的经验知道，太多的礼数让人很反感，于是她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去。

“其实我是个特别随性的人，请韩先生别太拘谨。”天使说完就倒在沙发上，跷起了她的二郎腿。AB原本就是个比较拘谨的人，现在天使如此，他更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AB没说什么，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你要老是一副这样的神情，我就没法跟你谈工作了。”天使心想，伽罗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森森的。

“对不起，我长得就这样，有点苦大仇深对吗？”AB冷冷地说。

“我可没说你是苦相。说真话，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和颜悦色的人，可事实上……”天使欲言又止。骄傲的天使，向来不怵男人，在男人面前她总是为所欲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不知为什么，在AB面前她本能地有些收敛，是因为他们初次谋面吗？是因为伽罗吗？还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