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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秦风想起了过去流传的一句谚语:“请人吃饭是个礼,锅里没下米”,以及很多“请人吃饭把门关”的虚情假意,尽管他相信女神不会是虚情假意,但还是婉言谢绝:“你为我收了被褥我已是感谢不尽,咋还好意思再在你这里吃饭给你添麻烦呢?”

女神说:“这话就见外了,邻居嘛,一顿饭就把我吃穷了?你看看,我把米和菜都已准备好了。”秦风抬眼看去,果然那一堆堆菜和淘好的米是按两人份准备的。他也就不好再坚持什么,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确实为了赶路没吃晚饭,现在这么大的雨,附近又没有饭店上哪儿吃饭去,他自己平时也不做饭,秦风只好愉快地答应了,正好也可以品尝品尝女神的厨艺。

女神在煤气灶上做饭,动作轻盈得像是在舞蹈,房间里弥漫着油烟味和饭菜的香味。秦风看着女神在炒菜、做饭,就问:“要不要我帮忙?”

女神说:“不要,你坐着。你会做什么啊?”

秦风摇摇头:“不太会做。”

女神说:“我想你也不会做。”

秦风说:“别小看我啊,我会下面条。”

女神笑弯了腰:“那也叫会做饭啊!”说完,花了不长的时间就端上了米饭和菜。他们边吃边聊天。从谈话中秦风得知女神叫王虹,是一家大国企的会计,并非影视明星,把她看作影视明星,不过是秦风觉得她有那种容貌和气质。他当初的真正想法是王虹可能是某大学艺术系的讲师,或者是某大型公司的秘书或公关小姐,不过他觉得这可能委屈了她,他真的没有想到王虹会是一家单位里普通的财务人员。王虹听完他的叙述,说:“你真逗,怎么会净把我往好处想呢,我可担当不起。”秦风从谈话中还知道那天帮忙搬东西的那个男人叫李克俭,是王虹的丈夫,是省地质局勘探队里的一名中层干部,现在正领着自己的部下在陕北勘测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他们两人的单位都没房子,只好租房子住在外面。

王虹说:“每天在门口路过看见你房子里的那架书,我就好羡慕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还有你一下班就坐在房子里抄呀写呀,半夜还亮着灯,可要当心别累垮了身体。”王虹虽然不是巨富的千金,但她那朴实的话语还是温暖着秦风的心。秦风觉得王虹是个善解人意的美丽善良的女人。他在心里悄悄地喜欢上了她,但不敢去爱她,因为她是有夫之妇,爱上她就会是对她的冒犯。

王虹的一番话勾起了秦风的伤感,自己本不必每天晚上忙至深夜,即使写小说也不必如此。问题的原因是主编故意打压他、报复他,别人编出来的稿件,主编大笔一挥一路绿灯,而自己编辑的稿件,主编总是骨头里挑刺,让他一遍遍重编,上班编不完他就带回家继续编,常常不得不熬至深夜。秦风不想把这些告诉她,他觉得不能把自己的这些痛苦和不幸强加给别人,让别人替自己承担忧愁,何况任何人也不能替秦风排忧解难。他们谈至很晚,秦风才抱了被褥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虹的温柔善良、细心周到感动着秦风,但他对她不敢有任何奢望和非分之想。在心灵的圣地,秦风给王虹留下了一块纯净的祭坛,他已把她看作了生命中的红颜知己了。从此以后王虹常常向秦风借书看,也替秦风抄写一些稿件。礼拜天做了好吃的也总会叫秦风过去和她一起分享。王虹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秦风想帮她,但连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换煤气等一些小事上可以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小小的帮助。

常言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以王虹的姿色,只要肯出卖色相,很快就会大富大贵、大红大紫,但她宁肯固守清贫,也要活得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在这物欲横流、铜臭泛滥的年代,尤其显得卓尔不群、超凡脱俗和难能可贵。秦风钦佩的就是她这一点。现在的年轻女人,多少都是吃青春饭的,利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傍大款,或周旋于众大款之间,钞票大把大把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每日无所事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得珠光宝气,出门进门有豪车接送,一旦人老珠黄,那年轻时攒下的钞票就是坐着也吃不完。

初见王虹,觉得她很文静,一旦熟悉了,又会觉得她满肚子的热闹。她在你忧愁苦闷的时候,总能洞察入微,给予及时雨般的关怀和安慰,会给你讲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或笑话。她会告诉你,一个乡下司机开着车第一次进城,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突然亮了,他理都不理就直冲了过去,交警强迫他停下车,告诉他闯红灯了,他会理直气壮地反问,红灯那么高,我能撞得着吗?她还会告诉你,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一个姑娘骂一个小伙子是流氓,接着又给了他一耳光,姑娘下车后,同车的人问小伙子,那姑娘为什么骂你,他说我看见她裙子上的拉链开了,我就替她拉上了。那她为什么打你,小伙子回答,因为她骂我,所以我又替她拉开了。听得人能笑破肚皮。

王虹特别擅长智力游戏。她会给你出一道又一道的智力题考你。比如:一个人买了下午两点钟的电影票就回家了,等到两点钟他赶到电影

院门口时,竟然连半个人也没有,问你是怎么回事。你猜是他走错了电影院,王虹说不是。你又猜是电影院临时改变上映时间了,王虹摇头说没有。你绞尽脑汁还是没有猜出来,她会摁着你的头说真笨,世上哪有半个人啊,你这才恍然大悟。她还会问你,一个人从三十七层楼的窗台上跳了下去,竟然安然无恙,怎么回事?你会猜那是拍电影,一定是地面铺了厚厚的棉花包或海绵垫子,她说不对,那么高采取这些措施也不会安然无恙。你又猜是地面有人把他接住了,她说地面上没有人。最后的答案是那人从窗户跳进了房子。 

她还会告诉你,一位先生去找自己的朋友,朋友没在家,朋友的妻子正在洗澡,听到叫声就给他开了门,进门后说你坐,就继续洗澡了。那位朋友就坐着看人家洗澡,洗完澡女主人顺手抓起一个盆子递到朋友面前说你吃吧,朋友抓起来就吃,问吃的是什么东西。你会说是香烟或糖果,她说洗澡的盆子怎么能装香烟和糖果。你想肯定是那位朋友耍流氓,不该盯着看一个女人洗澡,那女人报复他,给他端了一盆洗澡水或脚趾甲羞辱他,王虹会笑弯了腰:“亏你想得出来,洗澡水和脚趾甲是能吃的吗?吃的是大枣。”你这才明白你把洗枣听成洗澡了。

和王虹在一起,秦风觉得自己有无穷的快乐。王虹讲的这些故事和笑话,有些是她听来或者看到的,有些则是她自己编出来的。秦风觉得王虹很有文学细胞和艺术天赋,就鼓动王虹搞文学创作。王虹总是谦逊地笑笑拒绝了,她说自己不是那块材料,如果那些东西真有用处,她愿意毫无保留地把它奉献给秦风,留给他作创作的素材。秦风大受感动,恨不得当场给王虹一个吻,或者将她拥抱一下。

王虹的丈夫李克俭在带领自己的部下在山上勘探矿产时,突然感到身体非常不适晕倒了,被送到附近医院一检查,医院怀疑是肝癌,简单治疗之后,要求转去大医院进一步确诊。李克俭被送回省城的大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王虹被这飞来横祸迎头一击,打得乱了方寸,不知所措,整日以泪洗面。李克俭住进了地质医院,开始接受临床观察以及各种检查和化疗,不说李克俭的生命能否得救,单就那巨额的医疗费用就使王虹一阵阵发怵。住院治疗的各种费用少说几万元,多则十几万元,单位只给报百分之八十,其他的钱从何而来?他们小两口的工资都不高,结婚时还欠有外债,这下可怎么办?王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就是去贷去借,砸锅卖铁也要想方设法抢救丈夫的性命,至少也要延长他的生命。丈夫还年轻,只有三十岁啊,正是大干事业、享受人生的时候。此时的李克俭还能行走,在医院里接受观察,每天只是吃些药,还要等到全面确诊后才能手术,他常常就到医院的林荫道散步,基本上不需要别人照顾。

陈美美的儿子杨龙已开始蹒跚学步了。运输业的竞争日益加剧,形成了车多货少争抢货源的局面,杨师傅不再像过去那样威风八面,处处受欢迎了,他的收入急剧下降。孩子慢慢大了,为了补贴家用,陈美美又重操旧业开起了缝纫店。由于她手艺巧,人缘好,收费低廉,缝纫店生意很好。

陈美美知道李克俭的病后,为了帮助王虹,就让王虹业余时间为自己缝纫店帮忙,每月发给三百块钱。陈美美的缝纫店生意红火,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王虹以前偶尔帮忙时,她就看出王虹心灵手巧,就有心让王虹来帮忙,这下正好有了机会。王虹只答应要二百块钱,陈美美却不同意,王虹为陈美美干活时就更加卖力,她从心底里感激这位大嫂。陈美美还表示手术需要钱,她还可以借给一些,王虹对陈美美更是感激不尽。

秦风常常去看望李克俭,劝他安心养病,李克俭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知道属于自己的日子不会多了,他强烈地要求出院,自己的工程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他丢不下自己的工程,与其住院等死,还不如将有限的青春贡献给国家。秦风和王虹理解李克俭的心情,他一心扑在事业

上,这次去那条件艰苦的地方勘探,就是李克俭自己提出来的。秦风和

王虹不仅清楚李克俭提出的出院理由,也清楚他没有提出的动机。地质队效益不好,正常的工程开支也不能完全保证,他是怕自己住院的巨额费用给单位添麻烦。王虹还年轻,她以后的路还长,她需要生活,他不忍心让她为自己背上沉重的债务。

一天,李克俭在病房留了一张条子竟偷偷地溜跑了。秦风和王虹去看他,发现条子后追到车站才把他拽了回来。他正准备乘车去陕北的勘察点。王虹和秦风找到他时,他竟然苦苦哀求让成全他,那个工程是他此生最后的心愿了,不能了此心愿死不瞑目。面对此情此景,王虹偷偷地抹眼泪,秦风也感动得热泪盈眶。李克俭的车票已经买好了,秦风差点心软就放了他,但王虹却死活不答应。因为医生说过,手术成功的希望虽然很低,但一旦成功,还可以多活五六年。王虹反复地劝解丈夫,问他活五六年贡献大还是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的贡献大。秦风在一边也好言劝解,李克俭被他们的真情所打动,像个孩子似的哭着回到了医院。

地质队的领导知道此事后,从地质队有限的经费里拿出了一部分钱亲自送给李克俭,要他安心养病,陕北工程队的工作已替他安排好了。领导走了以后,李克俭就坐在病房里给自己的副领队写信,要他注意什么问题、工程如何开展等,还要副领队及时写信或者打电话向他汇报工程进度情况,连医院里的医护人员看到这个垂危病人的所作所为,都受到了感动。

王虹的工资和陈美美发给她的有限补助,比起李克俭的巨大医疗费用开支来,实在是杯水车薪。秦风工资也不高,虽然拉广告有了一些收入可以帮她,但她毕竟不能总让别人帮自己。王虹一筹莫展,美丽的容颜迅速憔悴,眼眶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秦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劝她振作起来,这一切都是命运,都是上天注定,要王虹一定要保重身体,已经病了一个了,不能再有第二个倒下。王虹的心情虽然慢慢好了起来,但心理上的压力并未因此而减轻。

王虹需要一大笔钱,这是解决她当务之急的关键,但这笔钱又不能偷不能抢,怎么办呢?秦风突然想起前几天采访西京阳光服饰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时,总经理曾经让他帮忙物色几个时装模特,月薪起点一千元,最高可以拿到五千元,王虹的气质、身段不是很合适吗?他还担心王虹不同意,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王虹时,王虹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时人们对时装模特还有误解,但王虹为了丈夫,什么也顾不上了,反正这又不是卖淫偷情,有什么丢脸的?倘若以前,她也许会犹豫,现在事情逼到这一步了,这样做实在是别无它法的选择,何况别人能干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干?招聘考试那天,报名的有三百多人,王虹过五关斩六将,一枝独秀,艳压群芳,老总当场拍板,王虹月薪两千元,其他另计。当王虹把这一消息告诉丈夫时,丈夫愣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王虹这样做还不全是为了这个家和自己吗?但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地质行业因为野外作业比较艰苦,月收入几百块,王虹这一月的薪水竟是自己收入的几倍,还不算福利和奖金。他感谢秦风的举荐,也为自己的妻子感到欣慰,妻子的美貌总算没有被埋没,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王虹在单位办妥了停薪留职手续,就到阳光公司开始了自己新的职业生涯。公司知道了王虹的困难后,一次性预支她半年的工资一万二千元钱,特别申明再有困难时可以向公司借。王虹虽然当过会计,有时也跟钱打交道,但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这么多的钱,她拿着钱,简直惊呆了。李克俭和秦风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然而钱就装在王虹的包里,千真万确,一点不假。李克俭还不放心,问一次收入这么多钱会不会违法?这家公司是不是非法的?这家公司当然不是非法的,证照俱全的中外合资企业。当时还没有交纳个人所得税的政策,这么多的收入更无非法之虞了。当天在医院外面的一个饭店里,他们三个人要了一桌菜,没有要酒,医生叮嘱李克俭不能喝酒,他们边吃边聊,在饭店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三人以前从来没有一顿饭花过这么多钱。这相当于李克俭或者秦风差不多半个月的收入啊,但在今天,他们谁也不觉得花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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