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
我在靠近岸边的甲板上散步,看到岸上有三个男子待在那里,他们的身影被我们的柏油灯照得十分清楚。其中没有卖艺人。这里的夜很安静,我们刚才讲话的声音非常大,几乎就像呼喊,在岸上清晰可辨的。
我停住脚步想仔细看一下他们三个人。这时中间的一人走近一步询问道:“这是萨马克号帆船吗?”
“是的。”我回答。
“那你是上面的乘客了?”
“的确是。”
“你来自哪里呀?”
“我来自德国的弗兰肯人。”
“来自德国?”那个人喊道,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在这里看到德国人非常的高兴。“原谅我的冒昧,请问你是要去哪里啊。”
“去艾斯尤特。”
“乘这艘船?那你要当心了!”
“对谁当心?”
“船上的人啊。我们走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我们知道这个人。他好像在偷听你们说话。他就是那个卖艺人奴巴尔。”
“他是想上船偷我的东西,但失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感谢安拉吧!但也有可能发生更坏的事情,小心点吧。”
“你们有时间吗?”
“是的。”
“我想请你们到船上聊一下!”
我挪动了一下跳板,让它的另一端搭到了岸上,但马上感到背后有人把我抱住往回拉。正是船长。
“你在干什么!”他小声对我喊道,似乎不愿意让岸上的人听到。“谁有权力请人来作客,是我还是你?”
“我们啊。”
“不,只有我。尤其是这些人,我已经听出他们的声音——”
他止住了,不敢继续往下说,因为跳板已经搭好,那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船上。舵手看了一眼,迅速消失在舱里。那个服务员也同样马上消失了。船长如果有时间也会选择很快就消失的,反正他极其不愿意看到这些人。但他现在不能离开,同样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只有赶紧把双手抱在胸前,用右手抚摸心、口和额头,深深鞠躬,几乎和土耳其人的管家一副样子。从他的动作就可以表明,上来的三个人,至少第一个人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第一个人是个正值壮年的健康强壮的男子,可以看出穿着精致考究。他穿着白色的肥大裤子,黑色半高筒皮靴和镶着金边的蓝色上衣,在腰上系着一条红丝的腰带,上面别着一柄弯弯的腰刀,还挂着两把镶嵌金饰象牙枪柄的手枪。最外面套着一件白色丝绸的长外套。包裹在头上的头巾是相同的的材料和颜色。他的脸上留着黑色的连鬓胡须,一对闪亮的眼睛流露着善意和思索的目光,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没有搭理船长,直接和我打招呼:“安拉保佑你有个幸福的夜晚!”
“祝你平安!”我有礼貌地答复他的问候。
他的随从向我默默地鞠了一躬,我也向他躬身问候。这时他看向船长,严厉地问道:“你知道我?”
“我已幸运的瞻仰过尊容多次了。”船长以东方的习惯回答。
“对你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刚才这里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是我的舵手和服务员。”
“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Saadetak。我的水手都去了咖啡馆。”
“那两个人为什么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到舱里和老鼠待在一起了?”
船长没有回答,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这样啊!我知道你们干些什么。马上把他们叫出来,否则你会受到鞭笞!”
他指了指腰里插着皮鞭的随从。这个人知道显示怎样显示他的威严。船长尊称他为Saadetak,意思是“阁下”,只有对达官贵人才能这样称呼。老船长赶紧跑回船舱呼叫。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出现了,他们弯着腰谦卑地站到了桅杆前面。那个陌生人向我招手,让我和他一起。他来到舵轮处的一块地毯旁,对我招招手说:“坐在我的旁边,我想,我们必须讨论下!来一支我的欧洲雪茄吧!”
我听他的话坐在了右边,那第一个随从坐在了左边。这个人的穿戴和他相仿,只是朴素一些,也带着一把佩刀。带皮鞭的人,恭敬地站到了一旁。在他主人的命令下,他从身上取下一个皮盒送给了主人。主人从中拿出两只雪茄,给我一只,他自己享用一只。第二个随从为我们点烟。实际上,这些雪茄很便宜,可这个埃及人却为此支付了昂贵的价格!因为他正在观察我的表情,我故意尽可能惬意地从鼻孔中喷出烟雾。这使他很高兴,他像一个刚刚送给别人一块巧克力的孩子一样,问我:“是不是很香?”
“好极了!”我赞赏道。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每年用掉很多墨水,每年消耗掉百个笔尖。”
“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学者,或许是一个 ,到这里来是为了写一本描写我们的书吧!”
“的确是!”我笑了。
“这很好,非常好。我十分高兴。我也想创作一本书。”
“关于什么?”
“关于奴隶制。”
“这可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题材。但愿你能达成你的愿望。”
“当然!但我还需要一个标题。你看,标题是一本书的大脑,如果脑袋没有用,那么全身都无所事事。可我到哪里能找到一个帅气的标题呢?你是一个行家,或许你能给我出个主意帮到我。”
“世上总有那么多 写了极好的书,但却想不出好的标题,相反也有的 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十分精彩的标题,但却写不出一页好书来。”
“这是很现实的。那么你是哪一类呢?”
“我们家乡有一句成语:嘴长的怎样话就怎么说。你明白吗?”
“是的。人应该不受束缚地、顺乎自然地说话。”
“我写作就是如此。”
“你建议我用什么题目呢?”
“比如说:苏丹的奴隶瘟疫或者奴隶市场和人道主义。”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对这个建议非常意外,可是他却把手往膝盖上一拍,兴奋地说:“我终于想到了,我终于想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题目!这就是我想要的题目,但是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我还需要一个序。”
“是不是你还需要一个导言呢?”
“当然,总不能序以后就马上是正文吧。有导言然后才能阐述奴隶制。
“然后是结尾。”我非常认真地说。
“是的,结尾是至关重要的,如果结尾写的不好,就好像一匹马失去了尾巴。最后,如果我写完了,需要谁把它印出来呢?你清楚吗?”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我们经常讨论,我也许会想出一个很好的出版社来。”
真是太棒了!不久之前我还处在生命垂危之中,而现在在相同的地方,却在继续着非常有趣的谈话。当这个人登上船来把船长吓坏时,他对我就像是有着七条马尾的帕夏,现在我又听说他想写一本书,而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对策。他对船长的态度使我以为要发生一次震动,而现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却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个船长的存在。这个人怎么会想到要思考奴隶问题呢?我刚才讲的一些话实际不过都是在开玩笑,最后说的也不是认真的态度,可他却马上对此认真了起来。
“谁说我们不能好好交谈呢?你要去艾斯尤特,而我也是要去那里。”
“是吗?那情况似乎改变了。”我说。
“我们一起走。你千万不要待在这条船上了。”
“我也不想留下,但船长拒绝把我的船钱还给我。我的船钱是付到艾斯尤特的。”
“你让他退钱?怎么了?你要离开这条船的理由是什么?”
“嗯!考虑到我的安全问题,我不想说这件事。”
“为什么?”
“否则我就会被迫一直待在吉萨,但我不可以。”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