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看起来精神好些。”

“你最近和以前是不一样了，”靳淮宁眯着眼睛看她，“这熟悉的知道蒋峥是个女人，不知道的人如果看你这样兴师动众，八成会认为你是要去相亲。”

施允瘪了瘪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包。她就不该问靳淮宁，因为他嘴里向来没有好话。

但是眼前的人似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下一秒“好话”就来了。

“只是见个朋友而已，用不着太紧张。”

“我不紧张！你从哪儿看出我紧张的？”施允回身，迎面看向靳淮宁，绽放出大大的微笑，“靳淮宁你放心好啦！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只是去谈谈心，不会别扭的啦。”

“那样最好，”靳淮宁看她一会儿，大步走向洗手间，“帮我找条领带。”

“领带？见蒋峥你还要穿这么正式？”

“只是顺便带你去见蒋峥，又不是多大的事儿，”靳淮宁的声音渐渐淹没在水声里，“我主要还想去见个人。”

一路欢声笑语。

施允异常活泼，正好随手买的商刊上有司振同的大幅报道，便向靳淮宁叽里呱啦地评点司振同的为人：“你知道现在女生的新晋偶像是谁吗？”她转头看着他，“不是什么影星也不是模特，就是司振同。靳淮宁你冤不冤，明明是你掏钱给我们的助学金，可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却都转移到了司振同身上。我们班一个同学喜欢司振同喜欢得不得了。”

靳淮宁熟练地转着方向盘：“那你呢？”

“我？”

“嗯，你。你喜不喜欢司振同？”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那些幼稚的小青年一样？”施允撇过头，“司振同那种花美男完全不是我的Style。我更喜欢的是有学问有内涵的，温柔但又很男人，还……”

靳淮宁正侧耳倾听的时候，施允的手机响了。

她只扫了一眼，便迅速挂断电话，随即看向靳淮宁，却见靳淮宁如同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仍自顾自地开车。蒋峥家距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下了车，靳淮宁突然开口问道：“刚才是谁的电话？”

“啊？”施允低头收拾着衣服，“没有谁，是杨佳辰啦。”

她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清澈地问：“靳淮宁，我这样行不行？”

“很好。”

“那就好，那我先进去咯。”话刚落，施允就小跑着进了蒋峥的院子。看着她欢快的背影，靳淮宁锁上车门，若有所思。

靳淮宁这样极品的人，交的朋友自然也是极品。蒋峥对细节的要求也算是到了极致。施允进门就看到一大棵百合花树，花朵洁白如云，树叶也是碧绿无瑕，整个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百合花的幽香。旁边还有一株很大的紫荆花，施允见后就扑了上去：“峥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花？”

“我可不知道你最喜欢这样的花，是一个朋友送过来的。”蒋峥迎上前，“不过施允，我真的好久没见你了。”

施允一个拥抱攀上她：“其实我想来的，但……靳淮宁老说你出差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瞥了一眼靳淮宁，使劲儿揽着蒋峥的脖颈，“峥姐姐，我们一会儿好好说会儿话。”

“你别急，先去书房休息一会儿，”蒋峥将她带到书房，帮她打开电脑，又拿了本书给她，“我先和你家靳淮宁谈些事。”

二楼休息室的墙上有一台四十六寸的液晶电视，此时电视上活跃的身影正是在另一个房间的施允。

“我事先在那儿放置了隐蔽摄像头，画质很清楚。”眼看着靳淮宁的眼睛看过来，蒋峥速下保证，“你放心，摄像头安置得很隐秘，绝对不会被她发现。”

“她最近话超级多。她话多的时候一般就是这样……”靳淮宁头疼地揉着眉心，“她很缺乏安全感。”

“女生一般都这样，尤其是经历过事情的女生。我知道你很看重她，但是靳淮宁，也许是你保护过多，”蒋峥伸手去拍他的肩安抚道，“她的问题也许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重……”

这话没有说完，蒋峥突然住了口。

因为电视画面上的施允正在左瞧右瞧，一会儿从书桌上乱翻，一会儿又低头在桌底下乱找。乱翻乱找了一通，她才坐回椅子，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靳淮宁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书房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在找摄像头。靳淮宁，我收回我刚才的那句话。她确实很没安全感，而且，戒备心很高。”

这话刚说完，突然有人敲门。蒋峥刚一开门，施允就像是风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挎住她的胳膊：“靳淮宁你干什么呢？明明是你带我来和峥姐姐聊天，怎么你反而却说起来没完了？出去出去！”她伸手推着他，“我们有正事要谈。”

“那你要听话。”靳淮宁拍拍她的肩，笑容和暖，“我先去见个人，两个小时后回来接你。”

靳淮宁一走，施允就拽着蒋峥说：“峥姐姐，其实我感觉我最近又有些……”

说这话的时候，她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蒋峥微笑握过她的手：“来，我们先不谈这些。好久没见了，靳淮宁说你最近心情不错啊，难道是谈恋爱了？”

施允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靳淮宁回来的时候房间里一派欢声笑语，施允笑得趴在蒋峥身上，完全直不起来腰。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方巾擦向她的脸颊，皱眉埋怨道：“笑都能笑出眼泪，成什么样子？”

“所以说峥姐姐，靳淮宁也是个极品。”她一把夺下方巾，“哪个男人随身带这个？”

靳淮宁一把扯过她，没好气地说：“还不走？”

“我还要和峥姐姐再……”

“施允，你先走吧，”蒋峥看了看腕表，“我待会儿还有个客人要见，咱们网上再聊。”

施允这才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峥姐姐再见。”

路上，靳淮宁问她：“你们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施允漫不经心地在自己包里乱翻：“就是些女人的八卦啊。吃什么喝什么玩儿什么。”她突然抬头问道，“你看我是不是好多了？”

“你自己觉得呢？”靳淮宁看她，“不是我看着你好不好，我一直感觉你最近很好，是你总觉得自己不好。”

“这样啊……”她突然笑得十分八卦，“靳淮宁，你说峥姐姐为什么也不结婚？”

靳淮宁再回来的时候，蒋峥正倚在门旁等候。她看了眼腕表：“很好，我就知道你半个小时会赶回来。”

“我一向守时。”

“你不是一向守时，”蒋峥引他走向二楼的休息室，偏头看他微笑，“是绝不会在她身上耽误一点时间。”

“我只是为她负责。”靳淮宁脚步不停，推开房门在正中的沙发上坐定，“她情况怎样？”

“正如你发现的那样，没安全感，防范心特别强。”蒋峥手指在电视屏幕上轻轻一触，屏幕上再次出现了施允方才的模样，这是靳淮宁刚才未曾见到的画面。她笑得前仰后合，手舞足蹈，不断擦着眼角因大笑而溢出的泪水。

“看着特别高兴是不是？对的，甚至有些夸张。其实这只是一种掩饰的表象，她内心有些惶恐和不安。之前你也说过，她从不化妆，今天的妆容却很精致。说明她想用一种最好的状态来掩盖内心的惶然，也就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而且，她所说的也算是事实，”蒋峥呼了口气，“她确实在不自觉地说谎。”

“人在说谎时，语速会不自觉地加快，会添加许多不必要的手势，整个人的行为亢奋甚至表现夸张。也会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不断开辟新的话题，即使这些话题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比如，我们说到午餐仅需要说出几种菜名，好不好吃就好了。可他们却会围绕这个话题反反复复地说半个小时，鸡毛蒜皮的事儿也会放大到无限大，就比如她现在，”蒋峥指着屏幕上此时笑到肚子疼的女生，“靳淮宁，你知道她现在在说什么？”

靳淮宁看她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她在说你，说你做了一顿蛋炒饭给她吃，做得很美味。淮宁，别人不了解你也该知道的，你是不是在做炒饭的时候加了小丑的滑稽伎俩，才能让她这样笑得如此夸张？”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靳淮宁端起茶水，“其实最近并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事情。我甚至还以为她好了。之前劝她到你这儿来治疗特别困难，但你知道吗？她这次是主动要求过来，而且还催了多次。”

“这也是她没安全感的一个表现。她觉察出自己有些不对了，所以‘逼’着自己来看医生。心理疾病也很像是肉体上的伤病，就比如癌症，没有几个愿意化疗的，但是知道自己有病，却必须赶过来治疗，而且在不断地心理暗示自己，去看了就会好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蒋峥拍了拍他的肩，“自我觉醒总比一味抗拒治疗要好。”

说这话的时候，靳淮宁突然想起刚才施允的话，原是聊着她的心理疾病，她却突然八卦起蒋峥是否结婚的话题。当时只以为她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性，经蒋峥一说，竟是如此。

靳淮宁觉得更加心烦：“下月初四是施正君的忌日。”

“不是这个原因。”蒋峥抿了抿唇，“根据她今天的表现，我可以做个大胆的假设—靳淮宁，她恋爱了，或者是有了特别喜欢的人。”

靳淮宁刚到嘴边的茶水停住了。

“我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她先是羞涩了十秒，随即又夸张地否认，然后就迅速转变了话题。你知道吗，整个谈话过程她谈得最多的是你，其次是杨姓女生，还有几个舍友。这构成了她和我谈话的所有内容。她只提到过你一个男人。其实这或许可以证明两点：第一，她喜欢的是你；第二，你是她最好的靶子，她喜欢的另有其人。但是，这其中的某些原因或许使她有些害怕，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其实施允长得不算漂亮，但气质却很吸引人。尤其是她笑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屏幕上的她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她微偏着脑袋看向蒋峥，样子竟有些纯真。而靳淮宁耳边却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一句话：“她有喜欢的人了。”

“淮宁，”蒋峥突然问道，“你平时……是不是给了她很大压力？”

靳淮宁转头看向蒋峥。

“虽然她看起来很活泼，但我总觉得她心理压力很大。按道理说，你对她事无巨细日日照顾，她应该和你很亲密才对，但是她恋爱这样的事情都不和你说……尽管我只是在推测这样的事。可是淮宁，你平时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你……”蒋峥的声音变得很轻，有些探寻和小心地问他，“是不是不准她交男朋友？”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靳淮宁垂眸，端起的茶水晃了晃，“我只是负责照顾她的生活，并没有干涉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