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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牛一铳:“这时候还讲究什么先后?打死一个算一个吧!”

骆鸣笙:“你傻啊你?!你打最近的那个,剩下的几个人马上就会藏起来,到时候你看都看不见他们,你怎么打?听我的!”

牛一铳:“那你呢?”

骆鸣笙:“右边的归我了!其他人,甭管能不能打着了,全都把手里能打响的东西打响,朝天打都行,一定要打得热闹!”

在各种武器杂乱无序的射击声中,骆鸣笙飞快地在冲到了一处洼地中,举枪瞄准了一名站在山坡上不断射击的日军,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就当这只是又一个画得精美的靶子!

尽管在心头对射杀日军毫无违和感,但在开枪的瞬间,骆鸣笙的心头依旧涌起了这类似于自我安慰的念头。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当山坡上的几名日军步枪手被准确地清缴完毕后,骆鸣笙和牛一铳抢占了高地,居高临下向工事里的日军准确点射,压得工事里的日军抬不起头来反击。

经过了近十分钟的激战,那名大石头后面的军曹被花刀子趁着无法抬头反击的便宜,抵近距离后从大石头上面翻了过去,用飞刀割断了军曹的喉管。

最后,四名只能龟缩在工事中的轻机枪射击组日军也不再成为难题,山彪子肩膀顶着工事地,磕着了三颗 97式手榴弹抛了进去,三声手榴弹爆炸的声浪和硝烟还没开始消散,山彪子便拔出匕首翻进了工事,将四个钉满一身零碎、却依旧摸索着武器要还击的日军乱刀戳死。

一个日军基本火力加强班组就这样被轻松消灭,虽然只是区区十五人,以前也一次性消灭过三十多人的日军小部队,却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战况轻松、损失微小。重新聚拢在一起的游击队员们很有些雀跃——但在看到那名腹部中弹的游击队员时,所有人又都沉默下来。

那创口本来就巨大,脏器都已暴露在外,创口大也就意味着撕裂的血管多,而在多处主血管瞬间失血的情况下,哪怕没有伤着动脉和静脉,也足够让一名成年人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毙命。尽管药师爷已经用一件破衣裳加上红药胡乱扎住了那个巨大的创口,但鲜血依旧不断地冲开了药粉、从伤口深处涌了出来。

那名受伤的游击队员蠕动着惨白的嘴唇,惨笑着朝董明堂摇了摇头:“队长,我不成了,照老规矩吧。”

董明堂重重地点了点头,抬手指点着身边的游击队员:“你、还有你,把他搭到那工事后面去,照老规矩办。其他人,收拾!”

一部分游击队员极有默契地分散开来,顿时以最快的速度朝那些被击毙的日军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把全部十五具日军尸体上的所有物件扒了个精光,除了兜裆布没要之外,连袜子都没放过。花刀子甚至掰开了那个军曹的嘴巴在使劲地撬里面的两颗金牙。

骆鸣笙默默地看着那些游击队员熟练地打扫战场,忍不住朝董明堂低声说道:“这样会不会……”

董明堂:“会啥?”

骆鸣笙:“根据《海牙公约》和《日内瓦第二公约》规定……”

董明堂:“啥规定?上级党组织要传达什么新的指导思想?”

骆鸣笙语顿,随即哂然一笑,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历史记载中,日本从来没在什么战争公约上签字,并以此作为自己在战争中犯下累累罪行的一部分辩护借口,那么对于对日作战的双方阵营中,就谈不上什么公约了。

美军登陆欧洲时严格执行了非战斗人员不带武器的规定,医护兵在任何战场上抢救伤员都没有德军故意去射击医护兵;而在太平洋战场上,只要岛上有日军,连军医动手术时都是枪不离身的。

看着骆鸣笙沉默,董明堂禁不住再次问道:“是不是上级有什么指导思想,不到时间就不好提前传达?”

骆鸣笙:“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行为会导致日军的报复。在战场上虐待敌军士兵的尸体往往会导致敌军疯狂的复仇行为,这在古今中外的战场上都是有过很多先例的。如果日军报复这附近的老百姓……”

董明堂很是奇怪地看了骆鸣笙一眼,重重地摇了摇头:“这附近没老百姓了,都叫杀光了!要说报复,那也只有我们报复小鬼子的份儿!你是特派员,却不知道这个基本情况?”

骆鸣笙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却很是平静地说道:“残暴的鬼子真他妈该死!我才派来跟着老宋学习的,才一天就出事了。事先也没有长期留在地方上工作的准备,所以地方上的具体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具体掌握。”

“唉……”董明堂心下沉重,也没有空闲的心思去琢磨这解释合不合理,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上级把你这小秀才派来我们这最艰苦的游击区,可也真是最严酷的锻炼了……”

花刀子把从军曹手腕上取来的西铁城手表递给董明堂,又把一套染血的日军军装和几个牛皮子弹盒递到了骆鸣笙的面前,花刀子一边扯下了骆鸣笙脖子上的绳套,一边朝着骆鸣笙笑了笑:“穿上吧,总不能就这么让你个读书人光着身子。”

骆鸣笙点点头,接过军装就往身上套。花刀子已经特意挑选了一个个头最大的日军的军装给骆鸣笙,可对于一米八一的骆鸣笙来说衣服还是太小,穿在身上绷得胳膊腿活动起来都不方便,最后只能把衣服腋下和髋部撕裂后才算轻松点儿,不过大部分日军身高均比较矮小,浑身肌肉还是横着长的,所以裹在身上还算过得去。最麻烦的是那双翻毛皮靴,骆鸣笙怎么也套不上去。鞋子不是衣服,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改不了。

花刀子从腰后摘了一双草鞋递过去:“那只能将就了,你这读书人恐怕不习惯我们这些穷苦人的衣穿,可是穿着比靴子舒服,翻山越岭的比什么鞋都好使。”

现在哪儿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想不继续赤脚就得穿,否则还能指望花刀子甩出的那双是意大利菲拉格慕小牛皮订制鞋?骆鸣笙只得忙不迭地把草鞋往脚上套。还别说,穿在脚上试了试,还真软和,又不闷,比起之前穿的那些奢侈运动品牌鞋更舒服。

花刀子看着骆鸣笙笨拙地摆弄草鞋带子的双手,奇怪地问道:“你手上戴着的那是啥玩意?说是手套,可手指头又露在外面?”

骆鸣笙低头看了看手上戴着的超薄型格斗手套,摇了摇头说:“就是个破手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戴着的,留个念想的玩意儿。”

这时,董明堂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一丝长声,啾——侧头一看,一枚红色信号弹已经冲上了四公里外的一个山头,他猛一挥手:“快走吧!小鬼子在打信号枪联络,再不走就要被包饺子了!”

骆鸣笙站起来蹬了蹬穿好的草鞋,已经很牢固地套在脚上了,又伸手撕了军装上的领章军衔要扔,可转念一想又将那领章和军衔揣进了口袋里。不经意间又看见花刀子手上还抓着被割断喉咙的军曹的那柄 95式指挥刀,问道:“你背上不是还有把大刀吗?使双刀?”

花刀子会意,摘了下来递过去:“我还真不喜欢这轻飘飘的杂耍玩意儿,用起来不得劲儿。你会用?拿去。”

骆鸣笙苦笑着接过挂在自己腰上,边说边跟着董明堂朝工事方向追去:“我倒是宁愿用大刀。我也不喜欢这玩意,这不是没富余的嘛。其实这是剑,不是刀,日本人管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也叫‘剑道’。” 

花刀子快步跟在身边,奇怪地问道:“日本人不也叫这东西武士刀吗?剑是直的啊,这玩意是弯的,不是刀是啥?”

骆鸣笙才加入这个队伍里,也是有意卖弄点儿学问,好尽快提升地位,也能增加生存下去的机会,所以他尽量详尽地解释道:“刀还是剑,是以使用方式划分的。剑的使用方式是‘斩、抹、划、割、刺’,无法大力劈砍,否则立断,所以在日本历史上的冷兵器战场不使用武士刀,而是使用野太刀和长矛,就是因为怕砍在盔甲上断了,这东西在战场上不实用。

“日本战国史上有个叫足利义辉的军阀就喜欢收藏名刀,而且很得瑟地拿这些名刀上战场打仗去了,结果不是断就是成了锯齿,二十多把名刀全部损坏——不过这军阀也挺英勇的,奋战到死。所以再锋利的名刀也不过是锋利罢了,切割不穿甲的赤裸肉体没问题,碰上穿了盔甲的正经军队,哪怕是比较劣质的日本盔甲,都不如粗重的、便宜的野太刀更有野战能力,日本刀也就是少数几个不穿甲的武士私下决斗用的罢了。

“中国冷兵器历史上的铁器出现得很早,在河南商代的诸侯墓中就发掘出来了玉柄铁剑,就是使用低温锻压法制造出来的,甚至打制出了钢制的解手刀,在冶金技术上不成问题,如果是和当时的青铜剑对砍,性能上完胜铁剑,可以有一定的劈砍能力。所以日本刀就是剑,武士剑,使用武士剑的方法就叫做剑道。你使的大刀才叫刀,使用方式就叫做刀术,或者刀法。”

花刀子听得有点儿发愣,想了想,点头说道:“说得挺有道理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先看你能打中隐藏在地下的鬼子,还以为你只会用枪,没成想对刀剑的历史也这么有研究。上级首长派来的特派员还真是会的不少。哎?你不是说你宁愿使用大刀吗?看来你也会点儿刀法。要不我的大刀给你,我拿这东西!”

骆鸣笙:“不用,谢了。其实……我除了练过几天刀术之外,还练过剑术,我准备拿这把指挥刀当剑用的。”

花刀子:“你不是说了剑在战场上就是个摆设吗?你是首长派来的特派员,不能让你冒险,来来来,把这个给我!”

骆鸣笙笑道:“真不用。说剑是摆设,那是在冷兵器战场上才是,因为古代打仗的人穿了盔甲啊,剑才没办法。在我们今天的抗战战场上都不穿盔甲,不穿盔甲就是等于肉体赤裸,那么中国大刀的破甲威力就略微显得多余了——当然,不破甲也破人啊,一刀下去就砍两截不是更有威力吗?而日本刀比咱们中国大刀的刀刃要锋利,那就要来得有点儿用,加上日本刀比较轻,就能挥舞得快,切割肉体也就更有效率,这点上还是占点儿小便宜的。要不你想想,只要鬼子不用指挥刀和你的大刀硬碰硬地对砍,不一样拿着指挥刀在战场上打白刃战吗?所以这东西还得看是在谁手上,会用,就有用。”

花刀子咧着嘴巴笑了笑,点头说道:“还真是小瞧特派员了!”

说话间,工事后面一切有用的东西都已经被游击队员搜刮一空,牛一铳抱着那挺歪把子机枪怎么也不肯撒手,而其他几名原本只扛着弩箭或火药枪的游击队员,此刻手中也都抓着一支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

董明堂用日军的军用水壶给那名受了重伤的游击队员喂了几口水,又把一支缴获来的军供香烟点着了塞进伤员口中,伸手拍了拍那名已经换上了日军军装的伤员脸颊:“还有啥要交代的?”

伤员:“家里都死光了,没啥了。”

董明堂:“那就这儿?”

伤员:“就这儿了。”

董明堂把三枚刚从日军尸体上找来的手榴弹绑在一起放到了伤员手边,又把一块石头塞进了伤员手里,低沉地朝伤员说道:“你知道小鬼子的这个香瓜得磕一下才炸?”

伤员:“知道……”

董明堂猛一点头,紧接着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一线天外的小路走去,而其他的游击队员也都跟在了董明堂身后,再也没有人回头看一眼那躺在工事后的伤员——不是不想,是不敢!

骆鸣笙紧跑几步,一把抓住了董明堂的胳膊:“就这么走了?这是你们的战友,你们……就这么把他扔在这儿等死?!”

董明堂甩开了骆鸣笙的胳膊,一刻不停地朝前走去:“带上他,我们谁都走不了!”

听到了骆鸣笙的话,药师爷也小跑着跟了过来:“肚子上那么大个伤口,走不出三里地血就得流干了!我们啥都没有,也没法救他!死之前还能拉几个小鬼子垫背,也算是不亏了!”

骆鸣笙:“那至少……你们等等!”

骆鸣笙扭头冲到了那半躺在工事中的伤员身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一些:“兄弟,你叫啥?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得给你……至少要叫后代子孙知道——你为了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

伤员无精打采地看着骆鸣笙,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干了啥?我还啥都没干呢,家里人都叫鬼子屠光了,一个村就活下来我一个!就论一命抵一命,我这还没替家里人找回本儿来。特派员,你走吧,再耽搁下去,鬼子就该追上来了。”

骆鸣笙执拗地抓住了伤员的手,坚持着自己的问题:“你叫啥?你得告诉我你叫啥!人死了,总得有人知道他为啥死的,他叫啥名字!”

伤员:“姓郭,没大名,家里人叫我四狗子。”

骆鸣笙胡乱在身上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个日军士兵随身携带的《步兵操典》手册,扭头朝站在不远处等候着自己的游击队员叫道:“笔,谁给我支笔!”

花刀子在刚从那名日军军曹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中摸索出一支钢笔,远远地把那支钢笔朝骆鸣笙扔了过去。

骆鸣笙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支钢笔,拧开笔帽,在那本日军《步兵操典》的空白处仔细地写下了郭四狗子的名字,再将字迹展现在郭四狗子面前:“我记住你名字了!以后也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会有人知道你叫什么,你因为什么而死!”

郭四狗子无力地抬手指了指游击队员们静静站着的方向,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气力,只是微微地挥着手催促骆鸣笙赶紧离开。

骆鸣笙跌撞着追上了已经朝前行进的游击队员,仔细地将那支记录着郭四狗子名字的日军《步兵操典》收到了胸前的口袋中,这才阴沉着面孔走到了董明堂身边:“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你也用不着信得过我,只是我不想再看见死人了!要是想让你身边的人少死几个,那你就听我的!”

董明堂扭头看了看铁青着面孔的骆鸣笙,沉声应道:“你想说啥?”

骆鸣笙:“按你们这些土打法,就算是想以一命换一命都做不到,不等队伍到达目的地,人早死没了。”

董明堂:“白脸秀才知道个啥。我们这叫土打法?就是凭我们这样的土打法,周围九乡二十八镇,十几、二十几个鬼子还真不敢随便出来,至少一个小队几十人才敢下乡!”

骆鸣笙:“我毫不怀疑董队长打仗的水平,可是代价呢?县级游击队每次跟鬼子硬干都是五六个人换一个鬼子的伤亡,按照这么个伤亡比例,等全部鬼子军队被消灭了,中国同胞也死光了。”

董明堂:“怕死就别跟鬼子干!再说了,不跟鬼子干,鬼子就不杀人了?越跟鬼子干,才越有机会活下去!”

骆鸣笙一怔,想起拓跋九方关于反驳尤閖‘越抵抗越能活’的回帖,对比东北军弃守的东四省任由日军肆意掠夺,再看八路军却一直坚持抵抗到最后打得鬼子认了的晋察冀豫,还有董明堂这副被逼到绝境而愤起抗击的毅然决然,他不禁深深同意了拓跋九方的言论——至少是在八路军奋起抵抗这点上,是同意了的。

骆鸣笙:“不,董队长,我的意思是,现在你和我接到的命令,是要我们在战死之前干死多少鬼子呢,还是完成上级首长交代的任务,去嗣城取得那样东西?”

不等董明堂开口,骆鸣笙已然挥了挥手抢先道:“如果上级首长交代的是‘嗣城的任务无所谓,多杀鬼子是正经’。那么董明堂同志,我愿意奉陪到底,和你并肩作战。如果和嗣城的任务相比杀死一个鬼子不起什么作用,我又为什么要坚持呢?”

董明堂的脸色转了几转,要开口又数次咽了回去,总算说道:“就知道白脸秀才会耍嘴,这点上不是你对手,不跟你扯了。”

见着总算是说服了董明堂,骆鸣笙笑了笑,没继续让人下不来台,抬头打量着周遭的山势,略一思忖,转头又朝着董明堂说道:“这里跟我记得的嗣城周边地形有点不一样,你先告诉我,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董明堂:“你以前来过嗣城?”

骆鸣笙:“算是来过吧!只是时间太久远了,地形记不清楚了。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儿?”

董明堂抬手指了指小路尽头的几株大树,干脆地应道:“过了五棵槐路口,前面有两条路。一条走清水坳、过蟠龙岭,再从野鸭滩进嗣城,差不多要走三天;还有一条路,过七尾坳,钻鬼眼崖,上大路进嗣城。”

骆鸣笙:“七尾坳我知道,鬼眼崖?嗣城附近有这么个地方?”

董明堂狐疑地看着骆鸣笙,开口叫道:“你到底是来过嗣城没有?嗣城周遭三大险地,排老末的就是鬼眼崖。”

略一思索,骆鸣笙恍然大悟——在现实中,自己生活的年代里,鬼眼崖已经因为地势险峻、风景独特被打造成了嗣城周边的风景旅游区,名字也换成了一个比较吉利的词汇——贵言崖。

骆鸣笙抬手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指了指七尾坳方向:“清水坳走不成了,那地方的日军太多,我们肯定过不去!走七尾坳吧,至少路上还能安宁点!”

董明堂:“你怎么就知道七尾坳没有鬼子?”

骆鸣笙:“七尾坳里九曲十八弯,本地人进去都容易迷路,更何况那些搜山的鬼子?你手底下的人应该熟悉这附近的道路,就算是真撞见了鬼子,能打就打,打不过就钻到山里的小路,鬼子肯定拿我们没办法!”

董明堂:“那就走着吧?”

骆鸣笙:“还是这么一窝蜂朝前撞?”

董明堂:“山彪子、牛一铳,前面趟路!花刀子殿后,过五棵槐、走七尾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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