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明加速了催彭洋的进程，常小磊无意得知了彭洋的苦恼，若无其事地告诉了石小川。

从来没有过的惊讶挂在了石小川脸上。这怎么行！

彭洋当然看到了石小川发来的讯息。

她厌恶极了争斗，不喜欢石小川继续这样搞来搞去。她觉得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她想了好久，犹豫了好久，还是主动给石小川打去了电话。

石小川正在处理郭渺渺代亓干前来询问的事儿，他叫过常小磊，跟郭渺渺沟通。

“您可终于打电话来了。”石小川笑着说，装着一点儿都没事的样子。

“小川，我再问一次，可以不这样搞下去了吗，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你就算搞垮了他们，就心安理得了？他们也会对你报复下去，冤冤相报没个尽头。况且，你所经历的，不都是最好的经验吗？他们也没将你伤筋动骨啊毕竟！”彭洋语重心长地说。

“他们让我没见到奶奶最后一面……”石小川随即答复，说完，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彭洋也不说话了。

她能体会到石小川对奶奶的感情，每次提到奶奶，石小川的眼睛里的那种思念，是可以用生命来燃烧的。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石小川，她真不希望到最后两败俱伤。她还是说了：“奶奶也不希望你每天这样啊。”

她说着，突然声音低沉起来。“我也不希望。”

石小川心里一软，真的想马上抱住彭洋说，对不起，咱们在一起好好生活，好好做事情，再也不做这种费煞脑筋折磨人的事儿了。

他毕竟没说出来。

他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语气里满是温柔。

只听彭洋轻声说：“小川，听我的，好吗？”

石小川说：“彭洋，咱不说这个了，好吗？等我办完这个事儿，一定全部都听你的。”他听见耳朵里一阵盲音，再打过去，关机。

石小川觉得眼前一黑，他慌忙闭上眼，站定了，稳定了下情绪。

他觉得，彭洋离他而去了。

好伤心，好伤心。

但既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伤心是不允许的。

这时，常小磊就带着郭渺渺来到了石小川的办公室，看来没搞定。

郭渺渺见到了石小川，她觉得石小川脸色不好看，就问怎么了，说着将手放到了石小川额头。常小磊看在眼里。郭渺渺说，没什么事儿，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该释放下了。说完给石小川递了个眼色，石小川正好抬头，看到了这个眼色，却不懂参考答案。郭渺渺就说亓干可能会有动作，刘和宋也会，可惜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彭洋

给刘忠明发了条长短信，说真不想做这块了，说有了个策划类的新工作，但要一个多月后才去履新，说离开城市去山里待待，说不希望他和石小川争斗，说祝福，祝福所有好人。然后，就关机了。

刘忠明看了，知道彭洋回不来了，就回了条：“还有好人吗？”

在国内最知名的两个电影评分网站豆芽和星光上，《山里的铁甲银行》分数低得简直可以让制片方钻到地洞里去了，而最活跃的微博上，校园网等SNS社区和论坛上，对影片的说辞可以说是完全一边倒，一个字：烂。这都是杨五郎组织的水军的功劳。

当然，片子本身也一般，虽然不至于口碑这么差，但掌控了媒介发布源头的他们，已经可以对一部本质并不上乘的影片左右口碑了。

影院上映第一天，因为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经常出烂片，这回集合了当红女星小禾，还有话题导演宋志达，影院本来是希望多排一些的，如果能成为黑马那就太好了，贵山市甚至下了行政命令，撤下所有除《山里的铁甲银行》以外的电影，集中放映一个月。可惜上座率被口碑严重给挫败了。

各大主流媒体的记者，也收到了石小川方面发去的红包，还有石小川在饭局上跟他们诉的委屈：这部片子本来是我的……。

第三天看到多数影片基本没有了排片后，刘忠明彻底死心，果断取消了各种打点，全力来做《乾坤大挪移》。

刘忠明在给宋志达打气，他说，别急，别急，这个是政府项目，现在的观众对政府项目有偏见，可以理解，咱的《乾坤大挪移》一定没问题的。

宋志达听到这个片子，心里很担心。他是真担心啊，万一，那可就。他想都不敢想，不行，没有万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刘忠明：“上次说的政府的影视文化招标，到什么程度了？”

刘忠明说：“亓干在让人弄方案，他有经验，这几天应该会让郭渺渺发过来！”

宋志达气得一拍桌子：“郭渺渺，这个贱人！”

刘忠明有点惊，忙问怎么了。

宋志达说：“有个朋友拍到了石小川跟一个女人乱稿，我就想咱留着回头整死丫挺的，结果郭渺渺以谈宣传的名义，来我家里给我偷着删除了。”

刘忠明有点惊：“你确定？是郭渺渺？去你家里？”

宋志达点了点头，刘忠明没继续问，他忽然想到，郭渺渺跟石小川，会不会串通勾结呢？虽然亓干给他保证过，不会，但是被感情迷晕了头脑的人，谁能保证做不出二逼事儿呢！

刘忠明和宋志达去找亓干，亓干正在对着票房表怒气冲冲的吸雪茄。看到两位制片人进来，奚落着说：“忠明啊，你这宣传的，是不是一分钱都没花啊，为什么影评人还都在骂呢？”刘忠明说：“亓总，这事儿必有蹊跷，肯定有人捣鬼。”

宋志达说也是。

刘忠明马上说了他和宋志达对郭渺渺的怀疑，亓干之前是没怎么想的，但是看着从来没有过的惨淡票房，他不得不怀疑郭渺渺跟石小川早就打在了一起。

亓干不愧是老狐狸，他让郭渺渺提前宣传《乾坤大挪移》，就是要看看石小川那边会不会见招拆招。郭渺渺果然将宣传计划传给了石小川和杨五郎，他们还在KKTIME逐条分析怎么无缝隙地让《乾坤大挪移》从一开始就陷入无期待的坏循环。

就在郭渺渺发出“宋志达导演最新美容时尚大片温暖励志”的消息后不到两个小时，从宋志达的品味、情色作品、各种绯闻八卦等的对应指责性报道纷至沓来，而郭渺渺刚让人发给媒体“洞房夫妻影业掀起美容行业时尚革命”的稿子，网络上则马上出现了几篇针对性极强的对洞房夫妻影业的运营模式、片子口碑及未来前景做了采访式的分析和评论。

亓干跟郭渺渺说，晚上参加个局，关系重大，招标项目的，顺便庆祝下发了两篇稿就能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郭渺渺去了，没有任何防备。

当晚，她喝得不省人事。

招标项目的主管是政府某部门握有实权的张秘书，他喝酒的时候一直盯着郭渺渺看。

亓干说，张秘书，今晚你也喝多了，就在我这边酒店里休息吧，让渺渺陪你。

张秘书心领神会，抱着郭渺渺进了房间。

而房间里，所有的，亓干都安排好了。他想，这些视频，足够可以要挟石小川，也足够，可以成为招标到手的最有力核弹。

郭渺渺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尤其是这种床事儿，她心里充满屈辱，这个昨晚跟自己喝酒的政府秘书，她一定要毁死他。

郭渺渺摸到手机，拍下了还在睡觉的张秘书的照片，以及床上凌乱的内衣照片。她在轻轻穿衣服的时候想，是喝多了被这个禽兽来强暴了呢，还是亓干在其中捣鬼？她想到作陪的人，想到酒量非常不错的她只喝了两杯红酒就晕得不省人事，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她想，石小川，你就欠我的吧。

郭渺渺烧了一壶水，水开的时候，张秘书依然在睡，他昨晚看来很累。郭渺渺想起这个就更加生气，她也气亓干，毕竟跟着他做了这么多年，竟然这样卑鄙！还跟她耍手段，太卑鄙了！郭渺渺拿着热水壶来到床前，悄悄掀开张秘书的被子，露出肚子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她将整整一壶热水全倒在了张秘书裤裆里！

只听“啊”的一声炸响，张秘书醒了，在床上张牙舞爪！

郭渺渺扔下水壶，扬长而去！

酒店里的服务员听到声音往房间里跑，“怎么了，怎么了？”他们看到了一个浑身赤裸的政府官员在卫生间里用凉水一个劲儿地冲小鸡鸡！这八卦，就在民间传开了。

郭渺渺给石小川打去电话的时候，石小川正在开会，他的《一百万种结婚方式》和《关公战秦琼》批文都下来了，而资金也都到位一部分，可以正式筹备了。

“正要给你打电话？怎么回事呢？”石小川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

郭渺渺一愣，难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啊。她说：“什么？”

石小川说，亓干刚才给他电话，说发了个邮件，又说，郭渺渺已被永久开除！石小川听着这话蹊跷，就赶忙看了下邮件，是郭渺渺跟一个男人在酒店里激情的视频，而时间显示是在昨晚。

亓干说，赶紧停下所有的不该做的事儿吧，不然，这些视频就会公开，也别想着报警，因为视频中男主角的弟弟，就是公安局的。

郭渺渺一下子懵了，她哽咽起来，哭泣起来，大声的，低沉的，她该怎么办，她跟谁上床都无所谓，但她不想让石小川知道，她不想让石小川知道她被其他人碰过。

她挂掉了手机，第一次在石小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挂掉了石小川的手机，趴在床上，哭啊，哭啊。

石小川来到了郭渺渺家。他拥抱着她，安慰着她。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容易，可怜啊，关键是，她受到伤害，都是因为他。他抱紧了她，没事的，没事的。

郭渺渺不哭了。就是不说话。这让石小川不知所措。郭渺渺可一直都是话痨型的。

石小川懂的，郭渺渺是因为他知道而介怀，他清楚郭渺渺的期待和忐忑。爱情和婚姻真是两码事吗？石小川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承认，跟她上床，多数是欲望作祟。至于爱，那说转瞬即逝的东西，怎么说得清呢。可能也有吧，在床上的那一会儿。

郭渺渺坐在床沿，石小川给她倒水，她不喝。

石小川半跪在郭渺渺跟前，认真地说：“渺渺，咱们结婚吧。”说完这话，他想了彭洋。

他的彭洋，他深爱的彭洋，对不起。他会理解吗？他不知道。

他现在握着郭渺渺的手，感觉应该有枚戒指在的，但他什么都没有。他想起没有信物，表情有些尴尬。他暗自将手腕上的表，褪了下来。

郭渺渺愣了下，摇头苦笑了下。

她对着她喜欢的人说：“别开玩笑了。我没事。”

“我是认真的。咱们在一起吧，结婚吧，好吗？”石小川强调说，“就是说得有点仓促，没有买戒指。”他将手表拿出来，给郭渺渺戴上，“这块表，是我刚工作时买的，电子表，没想到现在还能用，我戴了很多年，现在送给你。我明天去买了戒指，再给你戒指，好不好？”

郭渺渺站了起来，在镜子前看了眼，捋了捋头发。她说：“小川，可能之前，我真的答应了，但现在，不行。我有些累了。你忙你的吧，接下来会有很多事儿呢！”

郭渺渺的态度这样180度的转弯，还是蛮让石小川吃惊的。他知道，这次的伤害，对郭渺渺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来说，终于成了伤害。

石小川将亓干故意设局伤害郭渺渺的事儿告诉了杨五郎和萧远山，杨、萧二人又惊又恨。做得这么绝，简直是犯罪。倒是想过报警，可是报警了又怎样，证据不足，警察草草处理，况且男当事人是政府人员，他们必须私下里解决。

“搞死他，畜生！”杨五郎气得破口大骂！事情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萧远山说，那就赌一把吧！他们想，既然录像中男主角是政府某官员，亓干想必不会轻易对外泄露视频的。他们决定立即还击。

石小川想到了曾让刘忠明发给政府各个部门以及各个媒体的资料，那是亓干在投资、制作、影院、房产方面的数据，没有一项是跟媒体上见到的数据吻合的。他让常小磊打听到了刘忠明的情况，这些资料，多数有价值的，都没有对外发出去。石小川将郭渺渺提供的亓干公司的内部有用资料跟这些数据打包到一起，让庞开放分电子版和打印版，以匿名的形式，分头发给当地政府的纪委、商会、公安、检察等所有相关部门，也发给了贵山市政府一份。

事情很快有了消息。常小磊说，他在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内的朋友，说公司这些天比较乱，正在整顿内部纪律，并且每天都有纪检部门的人过来，亓干也是破天荒每天一大早出现在公司。石小川又让庞开放将相同的文件，发给了五家网络门户和五家报纸媒体，他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们想，亓干的影响还不够大，应该再放出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导演和一个新晋制片人的消息，这样的三角，就热闹了。

于是，知名导演宋志达勾搭女演员、女化妆、女服装、女道具、女摄像、女助理、女灯光、女美术、女司机、女剧务的消息每天都有更新，消息源也不知道在哪里，总之是微博上和天涯社区经常出现的爆料账号。因为加了个“据传”，更增加了事情的神秘性。

宋志达的电话又打爆了。当然这回，他是有多爆头。

而刘忠明被爆料“背信弃义”，却是他想不到的。网络上有篇帖子，将《山里的铁甲银行》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只是将石小川回来的叙述，说是石小川振作精神重回影视圈，正在兢兢业业筹备新片。

文章中说圈子争斗害死人，害群之马一天不除，整个圈子一天难安。

宋志达和刘忠明齐刷刷来到了亓干办公室，但见一个个穿制服的不同的政府部门的人来询问亓干，宋志达和刘忠明也有点懵，他俩看到网上散布的消息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了，心里有些慌张。他俩最先担心的，是《乾坤大挪移》，当然还有招标。招标啊，那是他们翻身的机会。

亓干看着两个狼狈跑过来的风云人物说，别急，别急。其实他也急，但他这个时候不能急。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呢！

“亓干，亓干，你出来！”敢在公司里这样大声直言他名字的，肯定是亓干的老婆了。他老婆收到了匿名信，各种证据在显示亓干隐瞒了很多钱，而近日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也让他老婆感觉难堪，她必须要拿出点大少奶奶的威严来！

亓干的老婆很神秘，又带着几个男人，貌似保镖的样子，公司里的人看到太后驾到，自然不敢多言。亓干笑眯眯出来相迎：“Daring，你怎么来公司了？是不是听到了一些流言？都是假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有说这话的底气，他豁了出去，从自己账户里的钱基本都拿来填补了亏空，虽然好几个数据还不对，但大体上，公对公的项目，是看上去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