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晕了。

眼前的女人，让他有些晕了。

在这样醉酒的荷尔蒙飞扬的月光荡漾的夜里，他和她，都有些晕了。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必说，就这样突然地发生了。

两个人疯狂在对方身上汲取着。衣服撕破了就撕破了吧，脖子咬上齿痕就有齿痕吧，背上被抓伤就抓伤吧，心中的期待、不安、冷落和欲望，该叫喊就叫喊吧，用尽一生的力气，还有眼泪，在这个只有欲望的良宵不肆意流淌，难道要等到月落树梢？两个人抱在地板上，无所顾忌，无所顾忌，无所顾忌。

韩俊后得知“中国独立影评人奖”获得文化部的鼓励大奖后，约石小川吃饭。石小川本想拒绝，想到韩俊后之前对自己“剖心挖腹”一样的真诚，答应了。

但他有个烦事儿要先处理。

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的《孤岛迷魂》，之前是刘忠明公司全权运作，刘忠明见石小川对这个片子或者说介入了解亓干很有兴趣，就跟石小川共同分享利润，刘忠明负责户外硬广，石小川在外面找了几个靠谱的人搭了个班子，负责各类媒介。片子已经下线，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还欠三十万未还，石小川前期一直在忙于单位和新项目制片的事儿，疏于过问，也为了跟亓干合作能顺利进展，自己垫进去了十五万。

郭渺渺说，如果她能决定，肯定第一时间就将钱给打过去了。

这话在理，石小川自从跟郭渺渺有了肌肤之亲，尽管是醉酒状态，尽管后来两个人还跟往常一样，可是终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每次再有眼神相撞，都显得更温情脉脉许多。

他电话给亓干，亓干一直不接听。

郭渺渺说亓干这些天都未见来公司，她说看到亓干，一定马上告知石小川。

不过她也委婉跟石小川说，亓干是想赖账，不想给了，因为票房跟他预期有着相当的差距。

“票房一般就要扣除宣传的钱？那合同还有没有用了？”石小川愤怒地回了句。

郭渺渺平息了石小川的愤怒，说：“现在的中国商业，根本就没有契约精神，都是一帮土财主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意淫，合同对于老板来说，没用的时候就是废纸，有用的时候就是金科玉律。”

石小川想来也是，还是旁观者清，这个转型期的国家跟商业规则一样，你跟它谈道理，它跟你谈道德，你跟它讲道德，它跟你说法律，你跟它讲法律，它跟你论特色国情，你跟它说特色国情，它跟你拿出民意。这就是流氓。但流氓就应该让它猖狂吗？石小川说不！他说想想，看看怎么对对。

郭渺渺说，“这个片子的导演吴为民，也是制片方，你们当初签的是三方合同，难道你没看？你肯定没看的了，小川你要想进入制片这块，想真正做商业运作这块，你别跟以前一样这样随性的，合同的每个条款你都看清楚的。你也别那么文艺青年了。”

石小川有点头晕，他确实是基本不详细看合约的，他的看法竟然是所有的都差不多。他经常觉得事情差不多就行了，或许只有最彻骨的痛苦才能化解一个固执的人本该立即剜掉的毒瘤。

他感谢郭渺渺对自己这样好，却不能总这样，因为他明知道给不了郭渺渺什么。他说谢谢，然后思路立即转向了怎么跟吴为民讨要欠款。

石小川跟韩俊后喝了几杯后，上了瘾。他是想跟宋志达一样不醉不归了。

那天的事儿他还没跟宋志达细问，宋志达说喝多了，就在酒店开了个房间，手机也没电了，第二天去找他，发现人都走了。哦，可能就这样吧，他也没脑子细想。

他从来是这样没脑子的人，没脑子的人还去做商业，只有找死一条路。这是郭渺渺对石小川的警告。

但石小川哪里听得进去。

郭渺渺说去告诉彭洋，石小川怒了，“别惹事，跟彭洋有个狗屁关系”。

韩俊后让陪酒的姑娘去边上，自己揽着石小川的肩膀，眯缝着眼说：“兄弟，我是看好你这个人的，人啊，都是要往上走，但也肯定会遇到各种麻烦，你这么年轻，还得经历各种神奇的事儿，有什么需要，跟哥哥说。”

“谢谢后哥。”

“别叫后哥。人家一叫我后哥，我就觉得别扭，我怎么就成后哥了呢，跟后爹后妈一样别扭。咱是亲兄弟，叫亲哥就行。”

“行，亲哥，敬你。”

韩俊后也喝high了，跟在座的几个人介绍石小川，说这是亲兄弟，以后诸位大佬要帮扶着点，小川兄弟主办的“中国独立影评人奖”获得国家性大奖，各种国外媒体采访，诸位大佬还不都拍个照发个微博。“我没文化，羡慕能写字的人，有能力的好人，仗义的人。”

“小川，帮亲哥多喝点，亲哥今天高兴，喝多了，你要是想喝，也多喝点，都是好酒，都是十多年的窖藏，珍贵的。”韩俊后瘫坐在椅子上，歪着头说。

石小川当然义不容辞，这一声“亲哥”，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他喝得手上有了魔法，跟哈利波特一样，他的手一挥，天花板上的灯就刷地飘了过来，他指向哪里，灯飘向哪里。他想要是彭洋在该多好，他指向彭洋，彭洋就刷地来到他身边，跟他靠得无比近。他想要是能在海洋里游泳多好，他彻底伸展开四肢，如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样，进入一个异样自由的世界。

他想着想着，似乎清醒了，感觉到自己坐下了，他睁开眼，身边是韩俊后，桌子上一片狼藉，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他听见韩俊后在嘟囔着乱七八糟的话，似是在跟他说。

“甭说亓干要我忽悠兄弟，就是部队长官要我去跟兄弟玩阴的，咱也不干，何况还是对你。你啊，就是没经验，各种轻信别人，多吃点亏，有好处的。别担心，后面有亲哥在撑着呢，啊！”

石小川听得模棱两可，他迷糊地想，这个韩俊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真要对自己这么好吗，还是有什么企图？他想不了那么多了，脑子一想事儿就晕，他就想能有个人能给他按摩下脑袋，他真觉得好晕，晕得像中了魔法，要飘了起来。

石小川问宋志达，那天为什么将他和小禾放在同一张床上？宋志达开始还开玩笑，抵不住石小川认真追问，就说是真喝多了，都分不清自己怎么进的房间。“我也想跟小禾在一张床上，还不行呢，你多有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石小川也懒得理，他正跟萧远山说马锐宝那边出现了一点儿变故，第二笔钱暂时打不过来，得再等下，具体日期未定。萧远山听了很淡然地表示，没事，反正他也写完了，宋志达和刘忠明也都同意了，这个项目其实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你不是要将这个作为你开拓编剧领域的大作吗？”石小川说。

“哈，你也懂的，写到最后发现文学积累和生活经验对编剧真是太重要了，我要是写个《北京那些会所里心碎的欲望之夜》应该没人比我擅长。”

萧远山建议石小川先搞定亓干方面的投资，招商再催着点，拍完是没问题的，毕竟，周末就要开机。石小川想也是，应该要马上去找亓干。

给萧远山结完编剧的钱后，石小川先去找张大春。他接受了石小川的辞职。

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内忙忙碌碌，郭渺渺面色难看地从亓干办公室出来，迎面碰到石小川。

“急着去投胎啊？”石小川打趣她。

“你才真正要投胎了。”郭渺渺说着就走了，留给石小川一个纳闷的表情。

石小川敲门进去，亓干摘下眼镜，脸上堆起笑哈哈的表情。只是脸上太油了，堆起的笑被皱纹阻断成了几条堰塞湖，在美轮美奂的明亮办公室里波光粼粼。

“小川啊，你离职了没呢？”亓干问。

“正式的彻底的离职了，咱们可以一起大干一把了。”石小川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咱们周末不是要开机了吗，你那边的资金何时到？我这呀，出了点问题，这两天运转有些麻烦……”亓干边说边喝了口茶，然后指了指秘书给石小川倒的茶水，“你尝尝，碧螺春，去年一个领导送的，还真是不错，领导们的东西都不错啊，你是喜欢喝咖啡还是茶，忘了问了。”

“我都行。亓总，您说有些麻烦是指什么？周末能正常开机吗？如果周末不开机，所有的合同可都签了呀，每拖延一天，五十万就没了。”

“我知道，所以才急嘛。我不过是第二制片人，投资也是个老二嘛，你那边才是大头，对不对？”

“对，可是我这边……亓总，您这么大公司，还缺这些钱吗？是哪里出麻烦了呢？”

“哪里都有点小麻烦，我对刘忠明刘总也不是很满意，他一会也过来，他是第三制片人，他也有份额的哦，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急，就咱俩急得跟什么似的，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热锅上的蚂蚁，你说咱们俩蚂蚁，在为刘忠明卖命呀是不是！”

“刘总不是那样的人，他很仗义的，我给他电话下，这些天他说一直在定宣传计划的事儿，前天还说跟宋导一块去看景了呢。明天开机饭，不是咱还要一起吃吗？”

说刘忠明，刘忠明就到了。他看到石小川的表情有些不是很好，知道事情棘手的事情可能从此开始了。他忙先“汇报”了下，剧组一切顺利，所有合同都签了，明天晚上开机饭，所有演员都说剧组关照得特别好，现在就等第二笔资金入账了。

“政府这买卖还真会做，说是不懂影视，给的一百万，到现在正好花完，你说气不气人，还咱就得等他们。幸亏小川跟马市长关系铁。”刘忠明嬉皮笑脸地说。

石小川说：“现在有点麻烦，马锐宝说贵山市还没批下第二笔钱，具体时间未定，本来定了昨天就要批的，但是马锐宝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书记那边没通过。”

“啊？那接下来是？每天光设备和人员什么的可就得五十万呀。”刘忠明立马愁眉苦脸的，他看着石小川是指望不上了，眼神充满渴盼地望着亓干。“亓总，你说怎么办，我跟小川都是第一次做，没经验，您来指点指点吧。”

“我也很着急，但我不是第一投资方，也不是第一制片人啊，我得跟着老大们走。”亓干慢悠悠地说。

刘忠明看着石小川，回味着亓干说的话。

石小川咂摸出这话里有杀机：“亓总，是说我这边政府部门不投，这个项目就进展不下去了是吗？可是立项是在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立的呀，况且题材新颖、市场空间也大，虽说是个政府项目，但是……”石小川越说越急，他还真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儿。这部片子筹备时，他和刘忠明都没法立项，郭渺渺说她公司可以，就拿去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立项了。

郭渺渺敲门进来，让亓干签字。

亓干对郭渺渺说，“回头跟石主编谈下，《孤岛迷魂》的后续费用给结了，别让有些人在背后骂咱，咱是大公司，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票房亏了，还还是兄弟嘛。”他让郭渺渺将之前内部谈好的给石小川的合约，打一份出来。

看来郭渺渺确实是上报了这个事儿，而且亓干也是跟公司讨论了的。

郭渺渺去打印，感受着屋子里日渐严肃的气氛，什么也插不上嘴。

她知道，在这场对弈中，石小川输了。

“小川兄弟，贵山市我也有个认识的人，他们那个市委书记呀，是我北京一个领导十多年前的下属，我前些天刚知道，你说巧不巧，咱看看走走他的关系，怎么样？你问问，马市长跟书记关系好不好，咱再做定夺，如何？”亓干轻松地说。

石小川就觉得脊背发凉，一阵阵冷汗冒出。

亓干继续说：“我听说，《山里的铁甲银行》到现在只花了九十万，还有十万不知道存在哪个卡里了，刘总，是在你那边吗？”刘忠明摇头，他明显是被今天的场面给镇住了，他突然有点糊涂，他似乎也明白了，亓干的每句话都是绵里藏针，句句针对石小川。

“小川，那就是在你那里了！我这边是肯定没有的。你看今天回去将十万块先打给剧组吧，明天开机饭总还是要吃的！”亓干说。

“亓总，咱不能这样，我是说，马市长那边，你那边的第二笔钱，我觉得吧，这个，……”石小川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无耻，他也没想到亓干会这样做。他完全乱了。

刘忠明问：“亓总，那应该怎么做呢，接下来？”

“这个，要想这个项目继续活下去，就看小川一句话了。”

“怎么？”石小川听着这话，似有转机。

亓干点了支烟，指了下外面，“你们看看走廊里我们做的影片，从来都是第一出品人和制片人，独资的，跟人合作的，这都是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的片子，这个是在业内公认的，虽然我们也没做几部，但所有的不都是从少到多吗？但是这次，《山里的铁甲银行》，多好的项目啊，小川的好哥们萧远山写的剧本也不错，是吧，可我们是排老二啊，老大都不说话，我们老二放屁了，别人也听不见响。”

石小川忽然明白了，亓干是看这个项目启动了，想独吞。这个项目是马锐宝向政府提议做的，如果放弃了，是马锐宝的失误，对他肯定有影响。编剧和监制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们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成片出来，而这些又都是石小川带头来做的。现在，亓干的一番话，是要逼石小川退出这个项目。除了退出，他能有别的选择吗？他哪里有五千万来做第一出品方啊！

亓干办公室的门开了，郭渺渺拿着一份合约进来，给了石小川。

“小川兄弟，这个是《孤岛迷魂》跟你们的结款，你看看这样处理行吗？我现在全公司都要忙《山里的铁甲银行》项目，咱不能让这个项目停止呀。”亓干看着刘忠明说。

刘忠明呆滞了一般，坐在沙发上，思考着站队的局势和对策。

石小川看到，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要跟他私了《孤岛迷魂》尾款事宜，本来三十万，但是因为票房惨淡、宣传不力、发行不当等原因，最终结款为两万元了事。且，合同上还说，从此不能再以此事跟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做任何纠缠。

流氓啊，无耻的流氓啊！说票房惨淡扣些钱也就罢了，基本上相当于大片的宣传规模，竟然说宣传不力！况且只给两万元了事，这真是太下作了！还能有比这更流氓的公司吗？他愤怒起来。

然而对着亓干，他能说什么，张牙舞爪跟他对骂，去踹他，还是将这些无用的话说出来吹过他根本不在乎的内心。

郭渺渺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她深呼吸了下，对亓干说：“亓总，这个合约，咱是不是再修改下数额方面呢，因为确实……”

“什么修改不修改的，所有的都要石主编来定，知道吗？”亓干瞪了郭渺渺一眼。

石小川竟然笑了起来，他看了下这三个人，站起来盯着亓干，看了足足半分钟。

“石主编，你来定吧，明天咱们还开机饭呢，我让财务过来问问，是不是能挤出几千万来，如果你同意，我跟银行贷款也成。”亓干说话的语气，诚恳地要命。

“你厉害！等着！”

石小川一个字一个字说完，转身就走。他不想看刘忠明，也不想看郭渺渺，他被扫地出门了，还是他自己主动的。这该是多大的屈辱呢。

“我等着哦。渺渺你去送下。”亓干说。

郭渺渺快步跟出去，亓干招呼刘忠明靠近点，聊聊第二天开机饭吃什么。

郭渺渺追出去，任凭怎么喊，石小川都不回去。

她赶到电梯，石小川正好进了电梯，她眼看着石小川消失在电梯口。

石小川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想着突然而来的袭击，看了眼闹钟，下午五点，他不自觉地要去开电脑，看看虎狼网娱乐频道有没有什么错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离职了。现在他跟虎狼网的藕断丝连，恐怕就是“中国独立影评人奖”了。

他寻思着不对，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亓干分明是在黑他，而他不能束手就擒。他也混过七年媒体圈，对影视也有了解，不能就这样被忽悠掉。

石小川马上给杨五郎打电话，商量对策。

杨五郎吃了一惊，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石小川家，一同来的，还有张弋静。

“弋静，你今天不用盯页面了？”石小川问。

“没什么问题，都下班了，我陪五郎过来下，他说你们的项目出了些问题。”张弋静说。

石小川将亓干的话绘声绘色的说了下，总体意思是，亓干忽悠了他，要将他第一制片人的身份去掉，要自己运作《山里的铁甲银行》。

“当然，这事儿你还是监制，他就是针对我。但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惹着亓干了。”

“那另一个《乾坤大挪移》呢？”

“那个跟宋志达和刘忠明合作，没有亓干的事儿。”

“刘忠明在亓干那边没说什么？”

“这个家伙，我现在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刘忠明进来了。“最讨厌的就是背后说人坏话了，你们啊真是坏事都不会做，说人坏话还不关门。”

石小川从亓干那里走后，亓干说刘忠明还是制片方，刘忠明应和着就走了。他心里有一堆的郁闷，想来石小川家找他聊聊，喝点酒。他说给石小川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未接。石小川看了眼电话，没有未接电话。

“我怎么没接到你电话？”石小川说。

“你手机出问题了吧？信号不好？我给你打的时候明明打通了，却没接。不过我寻思着你肯定回家了，就跟着过来了。”刘忠明说。

“咱还是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吧，尤其是小川这边。”杨五郎说。

几个人坐下，开了几罐啤酒，各自在想主意。

石小川言之凿凿地说：“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当我是病猫了。”

“确实要给他个下马威！他就是从骨子里觉得咱干不成这事儿。”杨五郎说。

刘忠明说：“关键还是要将这个项目做成啊。”

“项目不是我们的了，还做什么？”杨五郎反问。

石小川说：“这个项目还是要做下去的，我那天走，是因为不想让这个项目夭折，因为是马锐宝通过我来跟政府申请的项目，如果不做了，对他的仕途还是蛮有影响的，我不想因为咱们要追求梦想，而影响到其他朋友的前途。况且，只是我走，你们还是之前的职位。现在我要做的是，给亓干点颜色，不能就这样吃了哑巴亏，不然你们以后也会被他欺负。还有我忘了一个事儿，忠明，《孤岛迷魂》的钱你俩结了吗，跟亓干？”

“没结呢，刚才还说到这事儿，就用在这个《山里的铁甲银行》里当投资费用了。”刘忠明说。

“切，投资费用？好吧。他要给我结算那三十万，结果给了我个合约，说只给两万了事，还要再不纠缠，这真是欺人太甚。”石小川气得胸口直疼。

杨五郎安慰着石小川，他是想，如果石小川撤出，他也撤的。但他又非常想完成这一票。因为梦想多年的制作项目，就在眼前，第二天就要吃开机饭了。可是，兄弟情义在这里，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三个人终于想出了能够整下亓干的做法：搜集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的负面消息和克扣各个剧组及个人款项的证据，在各路媒体大炒，阻挠他们明年上市的计划，同时对亓干的私人生活也进行收集。

他们想，这样一来，肯定出气了。而杨五郎和刘忠明，则继续做他们在片中的职位，继续当初的梦想。

杨五郎看着石小川，“你撤了，我是不想待着的。”

“不用。我正好就全力忙《乾坤大挪移》了，远山那边有个朋友会投资，宋志达也有一部分投资，够用了的。”

石小川让人收集整理的亓干的资料越来越多，他发现亓干不仅公司运作上跟各种名人及公司交恶，财务也是隐藏着很多盲点，查到的数据跟他公司所公布的相差甚大，而他老婆的很多项目，也是通过他的影视公司来进行交易，有很大的洗钱嫌疑。他还从几个搜索引擎公司的朋友处了解到，亓干找人在网上删过很多他跟各类女子有暧昧关系的帖子，除了怕让老婆知道，更多可能也是为社会名誉及公司形象。

石小川很平静，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大发现。他还没收到公安局、工商局的朋友帮查亓干收贿受贿的证据，不过肯定也是一大堆。

他是想，如果查到足够的亓干跟贵山市委书记有勾结的证据，马锐宝就不用有任何危险了。

有次在“天上花园”，一堆导演和演员在奉承亓干，说他仗义说他多金说他从不潜规则，石小川就忽然想起了一副对联。上联：“说实话办实事一身正气”，下联：“不贪污不受贿两袖清风”，杨五郎就笑，“那横批是什么？”石小川说，“横批：查无此人。”两人笑得很开心，亓干顺着笑举着酒杯过来，“一起开心，一起开心。”

他将这些资料的情况告知了杨五郎和刘忠明。他们三个人当初同仇敌忾想要给亓干个下马威，如今功成在望。

杨五郎说，咱得想清楚下一步怎么走，才能搞他于无形，最好是别让他知道是咱干的，将他干掉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不留痕迹。

石小川说刘忠明的意见差不多，定出具体的步骤来再实施。

刘忠明说，KKTIME见，咱们的绝地反击。

三人在KKTIME商议了半天，思忖再三，终于决定，所有材料打包整理到一起，电子的和打印出来的，按照先后顺序同时发送给广电总局、工商局、税务局、公安局等能政府职能机构，以及亓干的老婆。他们甚至想同时在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内部，群发邮件，让所有人知道亓干的勾当。

他们想象着这些东西发出来后亓干以及业内的反应，这样卑鄙的人将会从此灰头鼠脸，恶有恶报，时候终于快要到。

石小川叫美丽的服务员开了一瓶十多年的拉菲，三人畅饮，觉得世界就应该这样掌握，规则就应该这样制定。惩恶就是扬善，他们的伟大壮举会让多少后来者避免受到利益侵害啊。

杨五郎和刘忠明更多在沟通剧组拍摄的情况，他俩一个监制、一个制片人，这俩行当国内都是紧缺好的人才，他俩开机前踌躇满志，看他们聊起来叹息个不停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绝不好干！

“怎么，遇到状况了？”石小川问，他其实早就想问。他本是他一手抓起来的项目。

“状况每天一大堆，这宋志达太拖了，按照这个进度，明年也拍不完。”刘忠明说。

“你得跟他说啊，你是监制，有技巧地跟他谈谈，他还是应该好谈的。”

杨五郎发出了一声不屑：“切，宋导现在可是大腕，谁都不爱搭理，谁的面子都不给。我们这还是一起过来的人，何况底下的人，每天就听他劈头盖脸骂这个骂那个了。骂男的就罢了，还骂女的，骂女的也就罢了，回到酒店还进人家被窝，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好。你说我这个监制当的。”

石小川吃了一惊，“他脾气这么暴？他跟谁上床了？”

杨五郎瞧了眼刘忠明，“反正化妆师都在跟我说诉苦这事儿了，忠明想必也收到了投诉。”

刘忠明点头，笑起来：“剧组嘛，天长日久，压力又大，导演日理万机的，可以理解，但不能纵容。回头咱俩跟他好好说说，这太平常了，小事儿，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