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川让人关掉音乐，介绍了在座的各位。

他重点提了下张弋静，说张弋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基本石小川在虎狼网这边所有执行的事儿，都是张弋静一手操办。“干练！”这是石小川对张弋静的评价！

“志达和小禾现在火得不得了，咱不用介绍了……”

“最边上这位是亓干，亓总，让忠明介绍吧。”

刘忠明眼睛笑开了花儿，他这两年的变化真够大的，之前一个基本从来不笑的人，这两年变得爱笑，尤其跟石小川密切合作后，那笑简直成了他的标志。

“大名鼎鼎的亓总，身家嘲笑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亓总，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的亓总，每天都要看一部艺术电影的亓总，大家欢迎亓总亲自出席咱们的小聚会。”

亓干站起来，接受众人掌声。

“客气了，之前都是郭渺渺跟诸位联系，这回项目比较大，希望能跟刘总、石主编、宋导、小禾、杨大影评人，这位是……”亓干指着彭洋。

“彭洋，刘总公司的。”彭洋站起来，挤出几丝笑。

“你好。”亓干快速拉住彭洋的手，握了下。“希望能跟大家合作成功，一起发财，一起为中国电影史写下光辉的篇章。”说完，亓干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鼓掌。

签约很顺利，合同规定了石小川以政府授信投资作为第一出品方和制片方，亓干四分之一的投资，刘忠明以宣传费用置换投资，同时做第三制片人，杨五郎做监制，导演是宋志达，小禾出演女一号。

石小川在运作的政府电影项目《山里的铁甲银行》进入了筹划阶段，因为跟马锐宝副市长的那层关系，他甚至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经拿到了政府要做这个项目的批文和前期的一百万人民币启动资金。他觉得离制片人之路越来越近，他得好好规划下在媒体这块的“退路”了。

他借刘忠明公司在宣传一部叫《乱世红尘》电影的机会，跟数十个影评人透露了这个事情。石小川说：“等到拍出来上映了，大家还得多多帮忙啊。”众位影评人一致说没问题。

影评人签到拿红包，他接了个马锐宝的电话，回虎狼网他的办公室取个材料，给马锐宝快递过去。

等他回来，只见刘忠明气的在一旁嘟囔：“现在的影评人，真难伺候。”

石小川也是做影评出来的，看刘忠明这么说，有心要为影评人说两句话。“他们也不容易啊，生活这么艰难，写文字的，又不作奸犯科，看个电影给你夸点好话，你给人家几百块钱打发掉，已经够可以的了。”石小川接着刘忠明的话茬。

彭洋在一旁就说：“那也不能没底线啊。”

石小川没有直接反驳彭洋，看着刘忠明，笑说：“刘总，你们的片子每天被影评人骂来骂去，你们才开心，是吗？”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彭洋，她要跟石小川论战一番，刘忠明不时搀和着，乐见两人无聊的争执，不然这个阴天的下午可不好过。

这天石小川带着鱼鹰卡尔来到了失恋咖啡，这几天他没去上班，就在计划怎么制作电影项目。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比做出一部制片的让别人觉得牛逼的片子来更让他觉得来劲。没有任何东西！

当然，他可以为了这个梦想，去做任何值得做的事儿。什么是值得做的？他觉得心里有谱儿。

《山里的铁甲银行》，他这个第一制片人，列好了在虎狼网所有最好位置的呈现，至于其他媒体，他相信刘忠明能搞定。加上能干的彭洋、有手段的亓干、凡事看到好坏两面的杨五郎、有话题还能听话的导演宋志达、有话题也有票房的女演员小禾，还有亓干公司有过多部电影经验的资深制片团队，他们为石小川打造出一部还不错的片子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对，他们，为石小川，还不错的片子，这样的字眼冒出来真是让石小川兴奋的事儿，在中国混影视圈，只要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你所有的污点都可以忽略不计。

是吗？是吧。

石小川是真热爱电影的，起码他自己这么认为。

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最热爱的是戏剧，“站在舞台上，就像看到蓝天。”他大学时代，就这样跟他的同学说。那会儿，老师和同学都觉得石小川以后就是戏剧圈的大编剧大导演了，因为他那么那么那么热爱，都像蓝天一样了还不热爱！

后来石小川做了媒体，又去做电影，他忘了当初的梦想了，他觉得现在的梦想才是最切实的梦想。他告诉身边的同事和朋友，“站在银幕旁，就像看到蓝天。”这是多摇曳多姿的一个梦想啊。

后来在几个知名报刊发过几次影评后，石小川也便渐渐有了知名度。而做了虎狼网娱乐副主编后，更是近水楼台，基本每部片子，他都会发个评论。

更多的，可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情、面子，以及，他以后做制片人不都要跟这些人合作吗？

他可没想更多别人想不想跟他合作的问题。

当然，他现在不写了，他要做制片人。

郭渺渺说，真坏，写出名了就不写了，让那些看你影评的人情何以堪呀。

石小川觉得，也就郭渺渺会每篇影评都翻来覆去的看半天，然后从中寻找他生活的蛛丝马迹吧，有病！对于一个勇敢追求爱情的人，他又能说出怎样绝情的话呢！他说不出。

但郭渺渺也说了，不写也好，也好，你嘴贱，写得又那么刻薄，得罪了很多影视公司，估计你自己还不知道！

石小川心里一惊，问，是吗？

失恋咖啡。

店主蘑菇说将你们每天在这里开会的各种叨逼叨录下来，剪成个纪录片：《山里的铁甲银行是怎么开起来的》，应该会挺逗。

她饶有趣味地自言自语，她是从来不看影评的，因为觉得没任何必要，也不相信，她在韩国读书时都不大相信影评人的鬼话了，何况在国内。

蘑菇听石小川一堆人每天翻来覆去说这些事儿，竟也忍不住去看了下几个人的影评。觉得，怎么说呢，就那么回事儿吧。她搞不懂，究竟是影评人太拿自己当回事儿，还是电影制作者太拿自己的片儿当回事儿了，本来可以互相取经学习一样客观评价的事儿，偏偏要整得煞有介事一样。

她父母在国内最强的地方台芒果卫视做领导，她每天听父母讲各种人事斗争，她在韩国还参与过跟“降低电影票价”有关的游行，她应该是懂的。但她懒得说。她只想开着喜欢的咖啡店，听着喜欢的歌，看着喜欢的电影，回头再有个喜欢的人，那么人生就已经很perfect了。

郭渺渺说，我之所以让好姐妹小禾也来参与咱们的国务院第一号正式会议呢，小禾实在是太想演这个戏了，她也必定会以无上的热忱来演好，所以想前期就参与，这样对故事人物角色设定就能更精准的把握了。

小禾签约到了亓干公司，郭渺渺跟她变得很熟。

石小川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有个西部地区政府相关人员，看中了小禾，三番四次慰问之后，给小禾在当地政府部门安插了个职位，专门投资拍摄影视剧。当然了，必须是红色题材的。不过这没关系，关键还是投资嘛，政府投资嘛，在中国特色的轰轰烈烈里，这是最靠谱的组合了。

张弋静

喝了口酒，问杨五郎为什么会让女主角心甘情愿牺牲自己，而不是去报警出卖要去抢银行的男友。

她眼巴巴望着杨五郎，杨五郎想了想，说你不觉得只有那样才显得一个女人的爱值得一个男人去回报她吗？

张弋静说，你稍等，我回味下这句话，有点绕。

石小川插了句，这个男人终极目的是拿到银行里的钱去做喜欢做的事儿，那么最终的结局应该给她美好的吧，毕竟他有着善良的内心愿望，包括爱情也是，他不是抛弃女主角，他是在保大义舍小爱。

“这样去发展，远山你觉得呢？”

萧远山不认为内心善良就是可以作恶的挡箭牌，可以使得剧情“罪有应得”，但不能纵容和宽恕这种有意的对良知和公德仁义的冒犯，即使，也不能打着爱的名义。

“法律不健全不是男主角的错，但他也不能将罪恶的梦想凌驾于一个人的生命权和公众的财产权之上，生杀予夺，不应该是个体行为。”萧远山这样说完，觉得剧本讨论会开始往人性方面挖掘。

“打住！咱先要确定这不是个文艺片吧，还是要按照之前小川的意思来，别太人性了，在一个没有人性的社会，往往过于人性后，就没人性了。”

杨五郎接话茬，“当然还是之前定的思路，人性就是点缀，故事才是根本。”

“对，故事才是根本。”张弋静有点喝多了，后半段，只有杨五郎说完，她才会跟一句。

“人和性，能分开吗？”郭渺渺瞪着忽然忽然的大眼，懵懂地来了一句。

这群敏感的躁动的人，很快被这句话带转了话题，人和性，人性，有人才有性，有性才有人，那欲望在人性中是个什么角色？单纯的性爱之欲和复杂的权利之欲，哪个才是勾引人原罪的根本？谁说得清。

萧远山在本子上划拉着记着，心中的日月早有盘算，众人的意见都是让故事在这个市场里更完善，他瞅了眼石小川，他在看手机上的日历。

“这个月定好人，宋志达已经在看景了，广电总局的许可批文这周应该能拿到，顺利的话，下个月应该能开机了。”石小川说。

“咱们神速啊，哈哈。”杨五郎笑起来。

萧远山颇觉压力大，“我加速写。”

石小川拍了下萧远山，“质量，质量，别急，咱们急什么，有的是时间，世界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小禾在给张弋静按摩，说静姐喝多了。

张弋静听见了这话，傻逼才喝多了。“我就是想喝了，我喝了不就不彪悍了。”看来她真喝多了。

张弋静每年换一个男朋友，换到了年近三十，还没找到真爱。

别人都觉得她彪悍，她则特别讨厌别人说她彪悍，她哪里彪悍了，不过就是长得高点、嗓门大点、出手重点，而已。

“我喜欢你，五郎，我喜欢你。”

就在众人收拾东西准备撤退的时候，张弋静吐出的这话镇住了整个现场。

杨五郎有些尴尬，扫了眼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郭渺渺笑着推了下杨五郎，去啊，去啊。

杨五郎看着醉熟了的张弋静，她眼角竟有泪。

杨五郎情不自禁帮忙试去，心里蓦然一阵心疼。

萧远山寒暄着离开，“就那样写了。”

郭渺渺挽着小禾的胳膊扭着腰要走，小川，我也喜欢你。

小禾很惊讶，啊，真的呀。

郭渺渺嗔怒着，当然真的，以后见了石主编要叫姐夫，知道吗？

小禾刚要叫姐夫，看到石小川皱起的眉头，打住了。说，走了，小川。

郭渺渺说，咋，还生气了？

石小川说，别闹。你们早点回家吧快。

他忽然看到门口一个身影闪过，那身段好熟悉。

石小川心里一凛：彭洋？

“什么？”郭渺渺看了下门外，没人。走了，没良心的。

蘑菇觉得今天的现实比她刚看的电影精彩。

“中国独立影评人奖”启动酒会上，石小川看到了彭洋。人生要有多少的缘分，才能在人群中对另一个人一见钟情呢。她虽然对他没有半分情感，他却放弃不了心中的念想。

石小川拿着酒杯过去，“Hi，好久不见。”

彭洋笑了下，“有天在三里屯失恋咖啡，看到你们在开会。”

石小川心里一惊，想起那天郭渺渺临别说的暧昧话，忙解释，“那天郭渺渺喝多了，乱说话，张弋静还喝醉了，在人家咖啡馆，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没看到你？”

彭洋说：“刚好路过，想起这边有俩不错的咖啡店，就上来了，结果一个关门了，失恋咖啡你们一大群人在，我就走了。”

石小川将杯子里的酒喝完，问：“你还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彭洋淡淡的语气。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哈哈，真可笑，不讨厌你就要接受你，您可真是——！”彭洋转身，准备走。

“哦。”石小川脑子有些木了，彭洋走了都不知道。

彭洋走时停顿了下，见石小川木愣愣的没反应，笑了笑，也就走了。

石小川就觉得在听到彭洋那声饱含嘲笑的话说出来时脑子忽然被猛泼了一头滚烫的水，他木了，他这个盼望真爱的人，经历了六年的失败爱恋，还是没有长记性。爱情啊，怎么可以这么做！

张弋静喝醉的那天晚上，杨五郎将其送回家，就没回自己家。

第二天一大早，杨五郎发了条微博，是徐志摩的《偶然》：“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然后@了张弋静。

张弋静跟石小川汇报了下“中国独立影评人奖”的启动情况，媒体报道会超过预期，她联系到了美国、日本、法国和韩国的几家媒体，他们都对中国这个“独立”的奖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张弋静说的时候很兴奋，她也看到了这个奖项将在中国产生的巨大影响。

萧远山的电话过来，问石小川，“你是不是搞了个“中国独立影评人奖”？有个《世界时报》采访我，说作为跨界名人，对这个事儿发表下看法，我就说中国有影评人，但基本没什么独立影评人，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是你搞的。之前你不是跟我提过，我还真忘了。这个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没给你惹事就好。那个记者问我你现在的职位，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石小川，他说因为你俩是好朋友，我说这话什么逻辑，他说通过你来说不更好吗，还能宣传下好朋友。我就简直真的无语了，这帮没文化的记者。哎，你现在职位是副主编吗？”

“今天上午开始，就是主编了。”石小川说得不动声色。

“你个狗日的，要辞职了还升职了，那你还走不走呀？”

“升职也挡不住理想的魅力啊。”

刘忠明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你升职成主编了？厉害厉害！你这个奖启动了，又升职了，兄弟今晚为你庆功。那之前你领导去哪里了？”

石小川脸上挂着笑，没说话。

张弋静和杨五郎也不知道石小川已经升任主编，同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杨五郎拍了下石小川，“今天刚定的？”

石小川点了点头，望着杨五郎说，“咱们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张弋静看着俩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跟杨五郎在一起后，觉得自己成为圈内人了。

前些年北京严打，一些很有名的夜总会被关停了，但是最有名的“人间天上”夜总会的后花园，却一直在开，这是亓干最喜欢去的地方，叫“天上花园”。这天夜里，刘忠明组局，他又过来赶个场。

“小川，《山里的铁甲银行》，政府什么时候能给下面的投资呢？马市长那边什么情况？”

“马市长没情况，都挺顺利的。之后的投资，估计是在三个月之内，前些天马市长说了个俩月，政府部门效率慢嘛，我按照三个月做的计划。”

“那就好，那就好。我现在觉得我这个制片人，没什么事儿干。”

“你那么多项目，忙得过来嘛，回头这边所有东西就位后，再一起嘛。”

“那就晚了。我是说，你看，政府现在给的一百万，能否也拨给我们这方一部分，咱们不是三方制片嘛！”刘忠明谄笑着。

石小川看了眼刘忠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很果断的拒绝了。

当初刘忠明要参与这个项目，是以宣传来换投资，这样才成为了第三制片方，再说刘忠明公司一年做近百个影视娱乐项目，不缺这些钱的。

石小川忘了，贪婪的欲望这个东西一旦附了身，别说一百万，一分钱都会有人从烂泥里刨出来，洗干净存银行赚利息。

刘忠明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他多老谋深算啊。

他说，“好嘛，我就问问，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应该的。对了，我给彭洋加工资了哦，前几天跟你提过，她工作太累，不加工资都对不起她。”

“都满上，都满上。”亓干让服务的公主将杨五郎和萧远山手中的酒都换掉，换上了没有经过任何饮料勾兑的芝华士，都要溢了出来。

电话响。他接起来脸上立即换了表情：“好的，哈哈，ok，得嘞，一会你过来吧，天上花园，放心，ok。”

他说，一会来个朋友，韩俊后，做过很多年春晚，蹲过监狱，现在有六七个工厂，做保健类产品，平时也做各类演出，三教九流的头目都熟。亓干盯着石小川和刘忠明说：“你们跟他认识下，有好处。”

石小川答应着。他当然知道韩俊后。去年秋天，他跟韩俊后在一个茫然四顾无人识的饭局相识，他还是虎狼网副主编，韩俊后对他照顾有加。后来韩俊后给石小川搞定了一个特别政府项目的演出推广，韩俊后说回北京后联络石小川，都一年过去了也未联系。

洗手间里，萧远山责备石小川在亓干面前不给郭渺渺面子，石小川虽觉得说话确实过分，但心里也挺难受。他不想被人这么黏着，他觉得自己单相思的爱情还无处安放呢，偏偏命运弄人。

“你就没觉得，亓干没那么乐呵，他就是只笑面虎。”萧远山说。

“还好吧。咱们自己多注意点就行，毕竟资金在咱们这边。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郭渺渺赶紧回家，她今天喝不少。”

“她要清醒着也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儿嘛，酒后吐真言。”

“别开玩笑了，一会儿回去你就把她送回家吧，正好你顺路。你也早点休息，剧本咋样了？”

“一切顺利。”

俩人推开门进去，多了个人，应该就是韩俊后了。也少了俩人，宋志达送郭渺渺回家了。

石小川心里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扔在死寂的水井里，咚咚响着，冒着泡，他比之前更乱。然而亓干没让他陷入乱里，他拉着石小川到韩俊后面前，韩总，这是虎狼网娱乐主编石小川，小川，这位是……

“认识，认识。”石小川说了之前跟韩俊后的交集后，韩俊后握着石小川的手不放，他一直在外地，后来又出国，刚回北京，还想着近日去拜访石小川。

亓干说：“韩总，你看想不想参与我们一个电影，就是昨天跟你沟通的那个政府项目。”

韩俊后说好啊。他很想认识石小川，不仅因为之前帮忙，他让人打听了解过石小川，跨界，策划能力强，有执行力，仗义，这点让他欣赏，他有几个自己的影视项目，想找个靠得住的人，石小川是他的备选之一。

石小川介绍了遍《山里的铁甲银行》的前后情况，也做出保证，获奖是肯定的，多少而已，起码“中国独立影评人奖”会给至少一个大奖。推广不愁，资金不愁，演员不愁，就是想用更好的团队，做得更上一层楼，兄弟们都能从中得到想要的。

韩俊后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是他坐下来跟石小川聊时，谈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题：他建议石小川别立即从媒体离职。

石小川虽然惊讶韩俊后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猜想对自己是做过一定了解的，那么其必定对自己有所图，心里上了根弦。

然而韩俊后说的又似乎没有半点破绽，石小川反而要被他感化了。

“小川啊，听哥的话，别太急着从媒体离职，你的优势在这里，你是写字起家，你完全可以兼着来做制片的，要不然我跟你们老板曹朝磊说说。人生啊，经验太重要，平台太重要，机遇太重要。碰上哥不容易啊，碰上亓总也不容易，总得给自己一个最好发展的台阶。”

韩俊后说着说着，刘忠明也坐在了身边聆听，亓干则继续跟姑娘调情。

石小川看着蓝幽幽的墙壁，几株绿植在灯光映衬下晃动着墙壁上的影子，似是郭渺渺在轻舞飞扬。他有些迷离，郭渺渺，现在安全到家了，休息了吧？希望她好，希望她别怪他！

1、

石小川一大早就去洞房夫妻联合影业集团见亓干，作为第二制片人和出品人的亓干，要在这天将分次进组的款项给签了。签约很顺利，只是亓干将他旗下一个子公司作为乙方跟石小川签了合同。亓干笑着说，没关系啦，都是自己的公司，哪块肉不是肉呢。

石小川心想也是，大头的投资在他这边，他想作梗，又能怎样呢。也便马上签了。下个月，亓干的第一批资金进入，马锐宝那边的政府投资也将进来第二笔，在已经基本定好整个剧组所有人员的提前下，宋志达最迟两个月就要开机了。

他很兴奋，给宋志达打了个电话，说快开机的事儿。

宋志达一听也高兴，说石主编英明神武，真乃神速。“哦，不对，应该是石制片人。”

石小川笑了，他觉得捧红个导演也不容易，没忍住，又说有个更好的更大的项目正在运作，影视剧套拍，美容方面的，《山里的铁甲银行》做好了，你也来导这个。

宋志达马上说，“小川你在哪里，中午一起吃饭吧？”

石小川说一会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参加，拒绝了。

宋志达立即说好，他提到自己一个政府背景深厚的富婆朋友开了家应该是中国最大的美容机构，最近手里有几千万的闲钱，想投点影视文化产业，镶镶金。

石小川想了下，“十八大”说要发展文化，政府和各大企业注定不会眼巴巴看着，他对宋志达说，“你不如将这个项目与你朋友的结合在一起，你也一起，既做导演又做制片人，怎样？”宋志达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他说会很快做个方案给石小川。

刚要挂电话，石小川想起了什么，问宋志达，“昨晚送郭渺渺回家没什么事儿吧？”

宋志达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儿，她酒量可真好。”

石小川说：“是啊，估计心情太好。”

石小川跟宋志达约了第二天在KKTIME谈新项目的合作，宋志达说如果可行，让刘忠明也参与，这样就又齐活了。

在亓干的洞房夫妻联合影业公司转了一圈，他也没看到郭渺渺。他还以为，大中午的，郭渺渺会在在办公区很咋呼。他本来想给她个惊喜，在她座位后面大吼一声吓她一跳。

他来到她的办公室，发现座位空着，电脑也没开，今天就没来。

他想起昨晚，心里渗出些担心，忙拨通了郭渺渺电话。

她的声音很低沉。

“怎么了？”石小川轻松地问，“还没醒酒？”

“没事。怎么了，有事？”

“没事啊，问候下你。”

“呵呵，荣幸，你还真没有没事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郭渺渺苦笑道。

“哈哈，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你没事？”

“真没事。就是在你们公司，上午跟亓干签了个合同，刚看你办公室空着，就问你下。”

“哦。合同你看仔细了，一定看仔细了。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想再睡会。”

石小川挂了电话，一阵莫名的失落。

杨五郎和张弋静听说宋志达要宴请大家吃饭的时候，意外地像中了福利彩票。

石小川其实也纳闷。怎么没请刘忠明，为何单请他们几个，还有小禾，没道理嘛，这是什么局？他是搞不清宋志达在卖什么药，但无所谓了，石小川这段时间的自信爆了棚，无所谓了，给他几个胆，他宋志达能拿他怎么着！他还想不想继续红继续混了！他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没什么不妥。他想，杨五郎也这么想吧。

宋志达都要拉着小禾一起喝，自己才喝。小禾有点高了。石小川没想喝那么多酒，经不住劝，喝得也有点多。他看到杨五郎和张弋静要走，他俩跟他道别，“悠着点。”

石小川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仿佛现场没人了一样，可明明宋志达还在跟小禾说，咱们以后都要靠小川了。小禾就又倒满了酒，明显酒量不支，却强装着还好的样子，说，“小川，什么也不说了，感谢的话，都在酒里了。”石小川看着小禾的样子突然觉得可怜，又可爱。他还没来得及说先别喝，小禾已又干掉。他不想喝，宋志达瞅见了秘密一样大喊：“小川没喝，小禾都喝光了，你没喝，不行，不行。”石小川只好又喝完。他好头晕。

宋志达蛮清醒的样子，酒量真是不错。

石小川在心里说，以后跟领导公关，必须得叫上宋志达啊，一个人就能将所有领导灌趴桌子底下。

他听见宋志达说走去醒醒酒，他就被扶着走，绕了好几圈，终于躺下了。

好舒服的地方，是床吗？肯定是宋志达安排的，那便不是擅闯民宅了，那便无所谓了。

他闭上眼睛，头晕晕的，彭洋忽然就站在了面前。

他叫着，彭洋？他听见彭洋答应了一声。他心里暖呼呼的，真的是彭洋？这是在哪里呢？他拉住了彭洋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彭洋，你来了，你知道我的心了，是吗，彭洋？”他听见彭洋说是的。他高兴地眼泪掉了下来，拥抱住彭洋，就要亲吻。他在想，彭洋，我可要吻你了。他说了出来，彭洋，我要吻你，你愿意吗？他正要等着彭洋回答，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生疼，火辣辣的。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石小川倏地坐起身来，他瞧见郭渺渺怒气冲冲盯着自己，身边是喝醉的衣衫不整的小禾，小禾的手正被自己攥着。

石小川慌忙放开。这是怎么回事？宋志达呢？郭渺渺怎么会在这里？

郭渺渺没有说话，她找了个杯子，冲了杯热水，递给石小川。“喝杯水。这是你们喝酒的饭店的客房。水是正常水，没有药。”

“什么？药？”石小川很吃惊，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郭渺渺说，“宋志达怎么会那么清醒，你酒量之前也不差，他还将你俩放在一个房间，我觉得你们喝的酒里有药吧，什么药我不知道，我也是猜测，说不定房间里还有摄像头。”郭渺渺边说，边朝各个位置看。

石小川喝掉水，给睡着的小禾盖了下被子，在房间的重要位置查看了一遍，没发现摄像头之类的。他回忆着晚上发生的事儿，似也觉察出了蹊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给宋志达电话，关机了。他看着郭渺渺，充满疑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当然要拜你所赐喽。”

石小川更加纳闷。

郭渺渺笑了，这个男人啊，他永远不懂。

原来郭渺渺上次看到石小川给彭洋送礼物，已然明了石小川对自己没有半分爱意，决定放弃。身边追她的人很多，她没有看上眼的，但她实在受不了每天这样爱着却不得的现实，她想随便找个爱她的人，在一起。就在接受那人之前，她又打退堂鼓了。她想再问下石小川：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吗？这个爱情傻瓜就到了石小川公司，不在，连张弋静也不在。她给张弋静电话，未接。她给杨五郎电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估计喝多了，可总算说了石小川在哪里。她就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宋志达搀着小禾、一个彪形大汉扶着石小川走向电梯。她就尾随着悄悄跟了上来。她看着宋志达将两人放在一个房间，在里面待了有五分钟左右才步履矫健地出来，面无表情。

石小川听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过可能是宋志达也喝多了，他就在酒店的某个房间吧，不然让小禾跟他上床能有什么好处呢？他搞不懂。

他更搞不懂的是郭渺渺。他听见那句让他为难了好久的话：“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渺渺，我，不是好人。真的。”石小川都惊讶自己这样说。

郭渺渺说：“知道。好人都有心。”

“我不是不喜欢你。你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我……”

“好了，打住！我知道了。我走了。”郭渺渺眼睛是都是迷惘，“石小川，我恨你。”说着就要转身走。

石小川突然抱住了郭渺渺。“对不起。”他看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