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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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巍:对,我们是压台的嘛。那次给大家的信心特别大。当时是1993年的12月5日,年底了,大家信心一下子大增了。当时我们“飞”乐队的乐手们的技术在西安是最好的了,键盘手是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的,贝斯手、鼓手都是文艺团体的,父母都是做音乐的。他们家里条件都非常好,音乐素养也很好。
查查:所以你们是五个人?
许巍:对,那段时间很有意思。那次演出之后大家有了信心,继续排练。但还是没戏啊。
记者:啊?
许巍:就是,还是要去干歌厅嘛。后来我们也去驻场,甚至还去成都做过人家歌厅的表演嘉宾什么的,去唱自己的歌。也有过这个阶段。我们当时实际上跟北京所有的乐队一样,面临着生存的问题,所有的摇滚乐队都有这样的问题。你要生存,你要吃饭……
“单翼天使”记载的关于“摇普办”制作的许巍“飞”乐队的演出:
大家可能不知道,西外当年在西安的摇滚乐坛上还是享有一定盛誉的,原因是那时候咱学校有个神人蒋某,学日语的。提起此人,当年可是大名鼎鼎,也就是咱西外宽松的人文环境,要搁别的学校估计早被除名发送到大西北改造去了(也可能咱学校就在大西北,所以就地改造了),呵呵,可他当年竟成为学生会的重要幕僚之一(也就是时下流行的幕后黑手级人物),且深受学生会及团委领导的信赖。就是他和一帮人策划的西外摇滚音乐会,时间好像是1993年吧,几月份真记不清了,应该是冬天,地点是西外大礼堂。怎么组织的现在全忘了,本人应该是参加过几次策划会的,可是那时年幼无知,听不懂大人们在说啥(如果见过1989年以前大学生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记得我们新生入学大会时,眼见着88级的姐姐们都是手拿毛线活儿去开会啊,看我们的眼神跟看下一代似的),只记得一些片断,比如怎么租音响,怎么去比利牛仔拉赞助什么的,而我当时得到的任务是去其他院校卖票。记得当时是十块钱一张票,我们跑到西医大去推销票,推着自行车在校院里晃来晃去,车上挂着演唱会的宣传画,是A4纸复印的,黑糊糊的。别人看我们都跟看怪物一样,一上去推销票,人家吓得直往后躲,像见了麻风病人似的,可能是我们那复印的宣传画看起来像假药广告。后来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想起那里有个同学,就找他求助,才算完成了给我的份额。
当然,给俺的活也不全是丢人事,也有光鲜的,比如舞台设计就是俺(或者我是舞台设计助理……忘了,遇到好事抢功也是正常现象,呵呵,不过装台那天我肯定是现场指挥)。那天,现场挂了几个红纸糊的圆桶型大灯笼,就是上下一边粗的那种,然后又用红纸糊了几个大长条挂在舞台上空,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实际上是当时糊灯笼的时间不够了,看着台上还那么空,只好拿这些大红长条对付了,哈哈。
卖票时候觉得好像没人愿意看,可到了那天才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一想也是,九十年代初中国摇滚乐正是春风得意,那时候,只要是个人拿把吉他在台上声嘶力竭地狂吼就会赢得一片掌声。那天的阵式主办者们也没有想到,从下午吃饭时开始,大批青年学子,包括待业青年、社会混混(我觉得很多人像)就从西安的四面八方往西安外国语学院涌来。那天下午我出去办事了,在回来的公共汽车上就听见有人议论去西外怎么走。
来的许多人都没有票,一开始礼堂门口的秩序还正常,有票的让进,没票的靠边站。可是后来局势就控制不住了,没票的学生开始起哄往里挤。请注意,我用的是“挤”字,因为再后来就是往里“冲”了。开始我们还能扛住,后来就失控了,再扛下去把礼堂大门弄垮了我们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于是,干脆不管了!小命要紧啊,当时外面的学生都急眼了,边骂边往里冲,还喊着“一二三”,好像里面守着的不是学生,而是看碉堡的鬼子兵!很多人从两边的窗户往里爬,大门也形同虚设了。在接到学生会及团委领导的撤退指示后,我们一溜烟都窜了,混在看节目的青年学子之中,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真话,顶在门上最前头那几个已经向驻守在门里的我们挥拳了!)。整个礼堂成了人的池塘(礼堂不大,称不上海洋),窗户那块儿已经下不来人了,里头都站满了,于是直接蹲窗台上了,彼情彼景让人想起了农村的正月大戏!呵呵。
说了这么多,该说说演出了。那天演出之前,我一个哥们找到我,说他有一个哥们今天也参加演出,叫“飞”乐队,让我帮着弄几张大字报给助助兴。于是当天晚上,舞台前沿上贴了一排斗大的字:“给我点感觉,让我飞!”而“飞”乐队的主唱就是许巍。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先见之明,跟许巍同学拉拉关系呢?
那晚演出都唱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大部分人唱的都是口水歌,有一个陕师大的乐队我印象很深刻,就记得乐队中有一人专司吹口哨,站在那儿对着话筒使劲地吹,令我辈大开眼界,就像葛优说的:“吹口哨也算一门乐器”。
许巍那次唱的是原创歌曲,而且是整晚最大的一个高潮,还记得全场的人跟他一起高唱“ZEI!ZEI!ZEI!”这其实是陕西话里的一个脏字,本来许巍唱得不是这个音,后来不知咋的,可能全场观众太High了,于是就演绎成了这个音,过瘾啊!哈哈,就没有坐着的,所有人全站在椅子上。西外礼堂的座位前有不少小桌板,那天晚上是一个一个地坏掉。大家一起喊啊,唱啊,跺啊,使我院礼堂遭到了建院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人为破坏。
说到这儿,还有个小插曲。那天坐在我们斜对面的几男一女和我们发生了点小摩擦,呛了几句,他们是外面来的。后来当许巍上台时,他们很兴奋,高喊着许巍的名字,听那意思应该是许巍的朋友。那时候许巍还没出名,没有粉丝,知道他的应该都是他朋友。而许巍的演唱确实打动了我们,加上又是我哥们的哥们,我们也就跟着大喊大叫。看我们高兴,他们也冲着我们大笑大叫,后来大家竟然搂作一团。记得我还炫耀般地冲着其中的一个女孩大喊:“那舞台,听得见吗?那舞台是我设计的!”
现在想想,真不要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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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演唱会可以说算是开门红。按当时的传播力,西安的媒体圈、文化圈、文艺圈及高校都知道了“飞”乐队的名字。这也算是我们“摇普办”的大手笔,一个学生组织办了一场演唱会。
很快,李震的四川诗人朋友派了一个副总来到西安。李震通过伊沙告诉我,说四川没有好乐队,听说了西安的“飞”乐队之后,想请去四川演出。同时要求我再带个模特队,因为四川的模特个子太矮。李震的四川诗人朋友,就是著名的青年诗人杨黎,还有著名的诗人何小竹。
杨黎和何小竹,我在红皮书上看过他们,非非主义的诗人,他们俩一个哥们原来是省领导的秘书,下海开了个集团公司,在成都边上开了一家夜总会,叫大音棚夜总会,杨黎是总裁,何小竹是副总裁,那几个月应该是杨黎物质最丰富、感觉最风光的几个月。
说好了是庆祝开业,先演十五天,后来又演了几天。八斤当时的女朋友为我介绍了个模特队,当时西安的模特很漂亮,个子高,模特队跟两个男孩助理,他俩负责帮拿东西,我一看居然是几十双高跟鞋,几乎都是37号、38号的。我就纳闷儿了,模特的脚都一样大?他们说是。以至于后来在日本,当一个美女告诉我她脚是40号时,我立即打消了要泡她的念头。我喜欢里面的一个模特,她居然在看小学英语课本,说是不学文化不行。貌似还有个模特喜欢我,她自己在西安开了个小公司,这次是出来玩的,总之这两个人都找不到了,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刘红是陕歌的歌唱演员,这次作为嘉宾跟我们去成都。我们“飞”乐队和十几个模特队就出发奔成都了。
杨黎是典型的大哥大的服饰标准,穿着一身西服,一件快要拖到地的长呢子大衣披着,手里拿着时尚的砖头块大哥大,估计他是中国唯一曾经拥有砖头块大哥大的诗人。他身后有个火爆身材的老板娘模样的高个女人跟着他,何小竹却是知识分子模样,穿着毛衣,像个受气的副总。欢迎宴上,冯小波也来了,当时他是“黑豹”的键盘手。
大音棚的舞台音响设备极不专业,我们的乐手给他们列出了演出必须的乐器和音箱,他们说音响投入了大笔钱。张老三领我一看,居然是杭州无线电二厂的设备,西湖牌音响。他们显然被骗了,用这么多钱,足够可以配备国外一流的音响设备。
没有乐器音箱,音响设备也不行,我们只能等着。他们因为各种准备工作不到位,迟迟不能开业。
那时候,由于要长期演出,就给我们安排了两套房,里面都是架子床,模特们住一套,乐队的一套,分男女生宿舍,饭有专人做好送来。这里好像比较偏远,一条大马路上孤零零地立着个夜总会,我们几个就集体进城去转,回来许玮在铺上看书,另外几个打扑克牌。
总算定好开业日期了,乐队也排练了几次。但是此时,我第三次申请的出国留学终于办下来了。我和许玮料理了后事,和杨黎把最后的钱数确定,就回西安了。
许玮他们多演出了一段时间,后来,大音棚开始要拖欠演出费,乐队就回西安了。大音棚没什么客人,很快就倒闭了,诗人还是继续当诗人去了。
我来回飞北京西安几次,办好签证,在某天早上拎个大箱子飞往东京。
我走之后,很快就到长泽广西安演唱会的时间了。日方大队人马到西安成功演出,赵鸥率领钟英俊、马海峰配合工作,王挼、李一峰、熊炜跟着玩。赵鸥控制了日方给的钱,从中小赚一笔,有钱的赵鸥也接管了王挼。在王挼寄来的一张照片中,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给她照相的人,必是和她睡觉的人。这样也好,因为我走时跟王挼说,人不在一起了,就不要谈恋爱了。因为我对未来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去留学,我就是个学生,我所谓的过去所拥有的东西都归了零。上飞机前和到了日本后,只感谢我妈生了个不算丑的我。浦和市民联合和浦和摇滚中心成功演出回来后,邀请我参加了他们的总结大会。我经常住在一濑哲家,跟他探讨。他终于明白了,高泽和我确定了共同办演出,赵鸥付出很多努力,也赚了钱。在演出执行过程中,赵鸥没有与熊炜、李一峰、丁捷、陈原合作,是凭自己的力量完成的。他告诉我:“你是领导,只有你是一种存在,而不是追随。”
长泽广回来后感慨万分,写了一首歌叫《西安》,我以我对西安的感受,填了词,并在浦和的联欢会上为大家唱了。
后来,在魔兽世界二区月光林地里,有个法师的名字叫“西安摇普办”,玩家们问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她就回答:“西安摇头丸普及办公室。”(188)
西安
作曲:长泽广
作词:蒋涛
关中有炸弹的女孩
晃荡你多年的身材
观异性顶多瞟一眼
秦时的冷淡汉时艳
娃父母来自南北方
娃从小食五谷杂粮
无赘肉俏丽显风光
妄想上
西安放倒众皇妃的地方
西安到处是神仙罗汉日鬼堂
西安千年的美丽她不在
西安万岁的基业不复来呀
灰云彩有时放神光
人爽快有时不稳重
出游的孩子也勇敢
脸上是秦俑的尴尬
怂管娃就拿刀劈人
上街钓棒不行硬下手
宁可势倒也绝不认卯
大旗不倒
西安放倒众皇妃的地方
西安到处是神仙罗汉日鬼堂
西安千年的美丽她不在
西安万岁的基业不复来呀
伙计哟现在的美丽靠你了
伙计哟今后的风光也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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