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天。

昨天橙子烧到了38度多，我又带她去查了血常规，血红蛋白低到不能再低了，医生说必须要输血，再不输血有生命危险。无奈，今天一早跑到RM医院输血科门口等血，现在RM医院的规则是：血液就那么点，可要输血的人又那么多，那只能每天一早在输血科门口各位患者大家比，谁的指标低，那就把血给谁。虽说残忍，但倒也还算公平。橙子的指标实在是太低，低到毫无悬念地在一堆患者里顺利拿到了血，虽然只有400CC，但至少能保命啊。

可能很多人觉得奇怪，橙子都贫血成这样了为什么还坚持尽量不输血呢？其实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血液病患者缺血了，输血不就OK了么。其实一点都不OK，输血并不是什么好事。第一，如果长期输血（一般来说现在的输血是指从血液中分离出来的——输悬浮红细胞）会让患者体内铁元素过多排不出去导致铁元素沉积，不但会让人全身发黑，还会进一步导致肝脏严重损伤。所以，一般不得已需要长期输血的病人在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都需要再次专门住院进行“排铁”，而排铁的过程又贵，患者又受罪，效果还并不太好。第二，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知是不是咱们血液管理的特殊情况导致，或者是检测条件限制所致，血液里存在比较小概率的不合格品，这个不合格不是简单的指数不达标，而是存在隐性病毒之类的隐患，换句话说，每次输血的人都要冒着被艾滋病、梅毒等恐怖疾病传染的危险。而由于缺乏证据，即使你确信自己是因输血而传染的病，你也几乎没有办法来证明，或进一步获得赔偿等。因此，输血对于需要血液的患者来说，其实是把双刃剑。

今天橙子输这400CC的红细胞花了1100元。记得之前住院输血是400元，不知道是不是血价涨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其实由于血源紧张，我当时以防橙子需要长期输血，还无奈之下找过卖血的黄牛——血贩子，在目前的互助献血的制度下，他们会组织那些卖血者伪装成患者的亲友，对患者进行一对一互助献血，但当然，也是一对一收费。当时问到的价格是每400CC需要花2000元，当然，不包括医院输血的缴费。每次谈到这些，或者每次输血，橙子都很感慨很气愤，会从GMM骂到某会，从血贩子骂到血液管理制度。其实我也很气愤，我想那些做恶的人，肯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由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多少人白白失去了生命，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此生都会恐惧在被亡灵纠缠的阴影里，会让他们活不下去。

在RM医院的输液室里，有一个单独的小屋叫输血室，虽然屋不大，但每次来输血都觉得挺壮观，满满一屋子各种血液病人及家属，一袋袋吊着的血液制品，红色的是悬浮红细胞，黄色的是血小板。而每次来这里输血，患者或家属之间都会聊天交流心得，有时候聊的气氛还相当热烈。橙子今天聊的也多，后来输完血出去，橙子跟我说：“看来我还行啊，跟他们（今天的输血者）比起来，我还算轻的。”的确，今天输血的人都是急性白血病患者，橙子的病跟他们比起来，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死的慢的”。今天聊的多，主要是因为还有一对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小夫妻，妻子是急性白血病，正在化疗等待移植，中途因为缺血过来输血。同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从莫名其妙生病到现在都想不出原因，到经历了怎样的诊断如何的治疗，再说到想要孩子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要。那个丈夫话不多，一直在妻子身边微笑着看着妻子和橙子聊（我话其实也不多），后来聊到白血病患者日常生活里需要注意的地方，却突然一转，丈夫开始滔滔不绝，从生活起居到饮食，从日常护理到出行，事无巨细，换成妻子在一旁微笑。我突然觉得感动，一面欣赏着他们的幸福，一面默默记忆着丈夫所说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