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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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绿衣男子一脸的痛色:“相反!单渊自认被柳恶女打败,从此妖月寨之人见了柳恶女必须绕道!这他娘的什么世道?那柳恶女的武功当真如此高?”
序生低低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吃饭。陶止低声对宛宛道:“宛宛姑娘,说你呢。”
宛宛神色正常地扒着饭:“吃我的饭,听我的书,笑我的事,人生何其快哉。”敢情她根本未将邻桌三人言语中的无礼放在心上。
只听书生男子摇着折扇悠悠道:“非也,恐怕是柳恶女心肠歹毒,暗算了单渊,才让单渊吃了瘪。”
这一点,他倒是说对了。
宛宛与单渊当初的约定,即是若她能请人治好了他儿子,他单渊便要对全天下公布—他输给她柳宛宛,从此见她绕道而行。
这也是为何临别时,宛宛一提醒,单渊一介磊落的江湖客会面露尴尬。
好在单渊是条汉子,言而有信,哪怕对着她这个“无恶不作”的恶女,也能说到做到。
序生在心头绕了道弯,大致能猜到始末,不置可否笑了笑。倒是陶止与闵瑶一脸茫然。闵瑶扯了扯宛宛的衣袖,小声问道:“宛宛姐姐,你武功如此厉害?”语气中带了崇拜。
桃子少年则好奇道:“宛宛姑娘,你何时跟单寨主比的武功?”
宛宛抬起双手拍了拍二人的肩,故作深沉道:“等你们多在江湖中滚两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着她站起了身,大摇大摆走到邻桌坐下,自顾自地抓起对方的酒杯倒了杯酒,豪爽道,“小女子初入江湖,对几位大哥口中的这‘柳恶女’甚是好奇,不知几位大哥可否一述,也好让小女子以后免受这柳恶女的荼毒。”语罢仰头就是一杯酒,“这顿酒,小女子请了。”
邻桌的三人见来的小娘子风姿灼灼,出手阔绰,恐怕是哪家闯荡江湖独自离家的大小姐,顾不得其他,一个个争相对其吐露这柳恶女的种种恶行。
宛宛专注地听着,时不时面露好奇惊讶,或者嫌恶,看在陶止眼里,令他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凑过去对序生道:“宛宛姑娘她……”
序生面不改色吃饭,嘴角始终噙着分笑:“不用管,你看着就好。”
宛宛被灌了一通柳恶女种种光辉事迹后,才起身一礼,兴高采烈道:“多谢几位大哥!”末了高兴地回来继续吃饭。
闵瑶看不下去,小声抱怨:“宛宛姐姐,他们说得好难听,你怎么还吃得下?”
“怎么吃不下?”宛宛夹了一块肥肉扔进自己碗里,吃得不亦乐乎,“从来不知道我的事迹如此光辉,从来不知道我做过一些我自个儿都不记得的事。长见识了!”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跟着宛宛混了些时日,陶止看着那丝狡黠,小心翼翼问道:“宛宛姑娘……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几位大哥说书不易,浪费几许口舌,本姑娘已经重赏了。”
“赏?”闵瑶好奇。
宛宛眸子一眯,笑得无比灿烂:“赏巴豆三两。”
闵瑶:“……”
陶止:“……”
序生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无丝毫惊讶一般,慢条斯理问宛宛:“何时发作?几天?”
宛宛摸了摸下巴:“大概是明日我们启程的时候会发作吧?至于几天……一定比哥哥你当年长,放心吧!”
“……”陶止为那三名口无遮拦的男子默哀。
闵瑶则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宛宛:“宛宛姐姐好厉害!什么时候下的手?”
“嘿嘿。”宛宛摸了摸鼻子,正想炫耀自个儿的所为,却听不远处琵琶声起,几个调子流泻而出,正是那首《序生赋》。
她笑容微微一僵,几乎是与序生同时朝琵琶声源望去—却是前段时日那位抱琵琶卖唱的少女。
她已不复从前的娇羞腼腆,换了一身新衣,稚气的脸上有几分自得安然,抬手间已见风尘。
序生不禁低低叹了口气,短短二十几日,便能让一名弱女有如此变化,他可以想象她所经历的,与她所妥协的。
这个世道,要么挣扎,要么妥协。她选择了后者。
等少女开了嗓子,更能显见其变化—吐词清晰,声音大方婉转,虽未及温婉的韵味,倒也有了她自个儿的一番风味。
也是因此,序生与宛宛终于听清了《序生赋》的歌词:
奴初见君衿,掩面叹倾城。
霜袖隐花语,浅笑醉春风。
怜渡芸芸众,伤憾世世冷。
而今盼君至,红尘一梦嗔。
柳絮等,残发为君生。
短短十句词,道尽他与温婉的事,与温婉的情。
那一声声的婉转吟唱,仿佛皆是歌者的一腔哀思与想念。
说起来,他最后一次见到温婉,已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后,至今已有近两年未见她了。
这一次去杭州,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不管这个了结对温婉来说,是好是坏。
序生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宛宛,只见她神色淡定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不由得安下心来。
这时却又听旁桌议论道:“这《序生赋》倒足见温婉小娘子一片心了,也不知那柳序生听了是何感想?”
话音刚落,宛宛、闵瑶与陶止齐齐望向序生。
序生垂眼,装作没注意到三人的注视。
壮大汉哈哈一笑:“秀才,他柳序生即便有什么感想,还能娶了温婉不成?想他柳序生什么人?江湖神医,一派清风和煦,妙手回春,又是陈国夫人之子,多少女子为他误了年华?温婉算个啥,一妓女还想着能攀龙附贵不成?”
序生手一顿,眉间起了褶子。
绿衣男子辩道:“我听说,那温婉是‘碧云天’的清倌,花魁娘子,在杭州那一带很有名,好多男子争着想娶进门的。”
壮大汉隐有深意摆摆手:“这你就不知了吧?这《序生赋》乃是一名姓商的进京赶考秀才所作。温婉每月初一和十五登台献艺,并不单独接客,但这姓商的秀才恰好就是被她挑中作为入幕之宾的一员。你想想她能用了什么方法撬出了这曲《序生赋》?嘿嘿……一个风尘女,总归就是那些法子不是?她说她是清倌不卖身,你就信了……哎哟!”忽听大汉一声痛呼,陶止、宛宛与闵瑶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大汉抱着膝盖滚到了地上,打着滚哀号。
膝盖处,银芒一闪,正是序生针灸时惯用的银针。
宛宛瞥了序生一眼,末了继续吃自己的。陶止一脸的挫败,恨自己又没看清楚序生怎么出手的。
倒是闵瑶咦的一声,抬头看着序生,惊讶道:“序生哥哥从何学的‘拈花三笑’?”
“‘拈花三笑’?”陶止重复了一遍。
闵瑶点点头,如数道来:“‘拈花三笑’,乃唐门独门绝技,取‘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倾心’之意,击人体的各大关节穴道,常常一招致命。又分三层:第一层‘倾城’,修习者须用毒镖一类的暗器准确至致命点;第二层‘倾国’,修习者须可摘叶伤人;第三层‘倾心’,则是以气为暗器,乃是最难练的一层。序生哥哥练至哪一层了?”
宛宛听后赞许一笑:“果然是过目不忘的活武林书库。”
序生摇摇头,谦笑道:“我顶多会点皮毛,大约就第一层吧。”他自小身体协调不好,外家功夫着实吃力,只好在内功上下苦工,奈何一身内力习来无用武之地,连自保也是不能的。后来碧门阵法大使碧幻出马,教他御内力使暗器,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招,练了些许年,倒是小有成就,但也算不上会武功。
“可是……”闵瑶疑惑道,“序生哥哥的‘拈花三笑’十分纯熟规范,不像是自学的。但这又是唐门不传之密……”
“师从……唐玉环。”序生只短短吐出了碧幻入碧门前的名字,相信以闵瑶的才学,一定能知道唐玉环是谁。
闵瑶恍然大悟:“唐门以暗器、毒术与阵法出名。唐玉环虽是庶出,但因精通阵法而被本家看重。但又不知道犯了何事逃离了唐门,从此音讯全无。原来当了序生哥哥的师父。”末了,她识趣地不再多问,将此事沉于心底,决定这辈子不向任何人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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