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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又据说后来因为一场刺杀,这位蜻蜓姨拼死保护他,感动了不满两岁的他,才得到了他的亲近。

后来蜻蜓姨嫁去了蜀中,这次不远千里拉着女儿来京城……娘亲还说,需要他回来。

这话头听着……怎么如此……

见序生脸色阴晴不定,碧染解惑:“你蜻蜓姨从前服过毒,虽被你辛夷师父救活了,但余毒仍存于体内,给带到了女儿身上。瑶瑶自小体弱多病,这回蜻蜓姨是带她上京来求你医病来了。”

序生明显舒了口气:“既然是蜻蜓姨的女儿,我自然会竭尽所能医治她。娘亲请放心。”吓死他了,他以为碧染是要给他……

“原来不是相亲啊。”序生心头的声音从宛宛的嘴里冒了出来,“还以为卓姑娘不远万里赶来是给我当嫂子的,我正担心是不是又要多一位没见过面的嫂子了呢……”

序生顿时哭笑不得:“宛宛……你一直就没有嫂子,哪来的‘多一位’的说法?”

宛宛眼波复杂一动,那……温婉算什么?

桃子少年吞下嘴里的绿豆糕,不识时务眉飞色舞地对宛宛道:“温婉姐姐说不定会成为你嫂子哦。”

此话一出,序生下意识朝宛宛看过去,只见她身子微微一颤,木讷地转过头去看碧染的反应。而碧染神色一敛,抬眸望着序生。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微僵。

宛宛闭眼,深呼吸,仿佛酝酿了一口气才放声怒吼:“削桃子你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桃子少年脸一垮,指尖的绿豆糕啪地落入盘中,不明所以可怜兮兮地看着宛宛:“宛宛姑娘……”

“否则本姑娘踹你飞出去!”宛宛厉声加了一句。

有外人在场,有些事的确不好细谈,于是碧染站起身来,向外间高声唤道:“周婶。”

很快,一个婆子出现,领着不知所云的桃子少年去了客房。

陶止一走,碧染便抵唇咳了咳,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瑶瑶只比你小三岁,养在蜀中,吸收了一股子蜀中的灵气。据说她从小过目不忘,经父亲卓逸的一手培养,看了无数的武学典籍,识得天下武功路子,又得你蜻蜓姨亲传一身的轻功。想来她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小姐,应该和你谈得来。”

序生眉头抽搐了一下:“娘亲你这话……莫不是被宛宛一语中的,真给我介绍姑娘来的?”

碧染语重心长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跟那位温姑娘……还在来往吗?”

“偶尔。”序生只答了两字。

碧染看了一眼宛宛,才迟疑地问道:“三年前,你说的婚事……”

“不急。”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瞥过头,一如三年前,用眼角的余光瞧宛宛的动静。

宛宛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抖着腿。

这边,碧染苦口婆心:“再不急,同龄的孩子都当爹娘了。”

序生苦笑:“娘亲,我有自己的打算。您别只盯着我一个人,宛宛也刚回来,您关心关心她吧。”宛宛那丫头估计又在为碧染只关心他一人的事生着闷气。

此话一出口,序生立刻后悔。

原本他只是想让娘亲碧染问候一下宛宛,关心关心她。但这话放在此情此景,无疑就像是在提示碧染关心宛宛的—终身大事。

结果,很不幸被他预感中了……

只听碧染悠悠道:“宛宛,你哥倒是提醒了我,你年纪也不小了,前几日御史中丞王大人在跟你爹提亲事,有意让长子娶你过门,你……意下如何?”

“我……”宛宛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多心看了一眼序生,只见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绿豆糕,一小粒一小粒的吃得漫不经心,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多么喜爱这样小甜点。

若不看他左手紧紧抓着盖在左膝上的衣衫布料的话—倒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于是宛宛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道:“我考虑考虑。”

序生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有惊诧,像是不曾料到她没有拒绝。

“我累了,回房了。”宛宛起身,拍了拍衣裙,大摇大摆走出了大厅。

她前脚刚回房间不久,碧染后脚便至。

只见她将手里的一盆水放在桌上,扯下搭在肩头的白巾,浸泡在水里,嘴上道:“回来也不洗洗脸,一会儿你爹回来了看你这黑乎乎的模样又要心疼的。”说着她将白巾拧干,折成三层躬身替正在桌边喝茶的宛宛擦脸。

宛宛也不躲,从小到大从外面疯了回来,娘亲总是这样一点一点替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念叨她又野了,就好像她在她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碧染擦完她的脸,又托着端详了一眼,才皱眉道:“这几日没睡好吗?”

“哥哥赶着回来,一路上加快了脚程,昨晚投宿的店有股难闻的味道。”说着,宛宛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又准备端起桌上已经冰冷的碧螺春。

她本就爱饮碧螺春,家里的碧螺春仿佛特别香,苦涩中泛着清新的甘甜,令她时不时就想喝一口。方才大厅那一杯还有些余温,房间里这一杯,虽没变色,却早已冰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泡的。

“别喝了,茶醒神。”碧染将茶杯从她手边拿开,“一会儿用了晚饭早些歇息,年纪那么轻别搞得那么憔悴,以后夫家要嫌弃的。”

前两句听着受用,最后一句话锋陡然一转,转到了方才大厅里面的话题。

宛宛脸一沉,没好气道:“总之你就是想把我嫁出去。”

碧染搓洗着白巾抬头失笑:“我自然是希望你早早嫁个好人家。都快十八了,女大当嫁,再混个两年可就嫁不出去了。”

她这话是天下父母的心声,当父母的,总会操心儿女的婚事。但此话听在宛宛耳里,却变了味—她家娘亲又不要她了,这么急着想给别人……

“我不想嫁。”宛宛这会儿一改大厅里的态度,斩钉截铁道,“就算嫁,也不嫁那什么王公子李少爷的,谁爱嫁谁嫁去。”

此气话一出,本以为碧染一定会责骂她对婚事吊儿郎当,态度不正。却不料碧染一反常态叹了口气:“你若不喜欢,那便算了,我让你爹去跟王大人回绝。”她端起了水盆子,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回头道,“衣柜里有新做的襦裙和褙子,都是今年开春的新款布料。我按你走时的身形裁制的,一会儿试试看,若合身就穿出来给你爹看看。你爹自这衣服裁好之后都拿出来看了好几次了,一直巴望着你回来,穿新衣裳给他看。”唐介那“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思,做妻子的怎会不懂?

“哦。”宛宛低低应了一声,目送碧染出门。

嫁人……这个家她待不长了吗?就算她不喜欢待在成天念叨哥哥的娘亲身边,却也不想……离开她。

嫁人嫁人……都怪哥哥序生,好好的干吗把话题拐到她身上?他也想她早早嫁出去吧!

一念及此,顿时心头一把火燃了起来……

而此时,走在长廊上的序生忽地一颤,只觉得背后仿若火烧,一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有。

这种不祥的预感……

“序生,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碧染端着空水盆迎面走上来。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弟弟们,待问和淑问说娘亲你罚他们抄三遍《论语》,这会儿正在房里愁眉苦脸。娘亲你对他们太严格了。”娘亲对他,从小到大从不苛求,这或许就是亲生的和领养的区别吧。

碧染冷哼了一声:“淑问那小子没事就只会跟待问抢东西,过两年就要参加科考了,这样子怎么行?”

“怎么没看见义问?”唐义问,本名柳墨渲,荷姿的儿子。

“年前回杭州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准备科考的事了。”碧染摇摇头,“明明差不多大小,泥巴诗词歌赋一点就会,你那笨弟弟淑问就只会死掐比自己小五岁的待问……”末了,她笑了笑,“不说这群淘孩子了。我方才见你没怎么吃绿豆糕,又端了一盘到你的房间里。”

“好,娘亲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唐叔快回来了。”

送走碧染,他折回自己的房间,果然见到一盘绿豆糕摆放在桌子正中。

方才在大厅里,被宛宛的婚事一闹,他没有心思去细品绿豆糕的滋味。这会儿慢慢回味,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甜而不腻,带着家的温馨。

他知道,这小小一盘绿豆糕,倾注了娘亲碧染的爱。

正待拿起第二方,他忽听从头顶传来衣袂相擦之声,快速擦过他的耳帘落到他背后。他僵了一下才转身,只见宛宛双手捧着一杯茶,笑靥如花看着他:“哥哥,喝茶。”

这……这简直是三年前噩梦前夕的重现!

序生吸取教训,伸手接过茶杯,迟疑了一下。依照他对宛宛多年的了解,上一次她料定了他不会接她递过来的茶,所以将解药放在了茶里,让他体会痛失机会的懊悔。而这一次,照常理来说他肯定会接过喝下,那么这毒,说不定就下在茶里了……

于是他自作聪明地放下茶杯。

宛宛见他放下茶杯,挑眉嘟了一下嘴,伸手将茶杯从他手边挪到自己跟前,抬眼瞪着他。

就在序生以为自己这回终于英明了一把时,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意识到不妙,他连忙去夺茶杯,却见宛宛已走至那盆小绿萝面前,边将茶水倒进土里边摇头叹息:“唉……人家两次都把解药递给你的说。第一次不接是不知道,第二次怎么还是不接呢……”

序生听后来不及捶胸顿足,一股酸水冒上喉头,急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成功恶整序生哥哥,宛宛这才消了那股憋屈的被逼婚的恶气,心满意足地踱着步子回了房。想起娘亲所说的新衣服,她慢悠悠地走向衣柜,全无期待。

她还记得,上一次碧染给她做的衣服是她最厌恶的桃粉色。她一直觉得,桃粉这种骚包的颜色放在柔弱的小姐们身上那是沉鱼落雁,穿在她身上绝对是东施效颦。

所以那一件裙衫,被她以各种借口改了无数次,最终也没能穿到她身上。

她边思考这次躲新衣的措辞,边将襦裙从衣柜里抓出来。待抓到光亮的地方一摊,她愣了一下。

这一次的衣料是深紫色的,暗绣浅蓝图案。整体颜色深得沉稳,紫得华丽,浅蓝的线跃动于其中不失活泼的感觉,三者一结合,不张扬不老气不俗气。

一时间,倒让她有点爱不释手了。

穿上新衣,恰逢爹唐介归家。唐大人进门后听说女儿回来了,迫不及待就往这边赶,迎面就看见了穿着新衣的宛宛。

唐大人顿时一把热泪,激动地摸了摸宛宛的头:“长高了,漂亮了……我女儿多美。”

类似的话,几个时辰前,宛宛听娘亲碧染说过一次,却不是对她说的。

“爹……还是你最好了。”宛宛伸手拉住了自家爹爹的手臂,抱在怀里,头一歪靠在他肩头少有地撒娇。

唐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不对你好对谁好?”

“对娘好……”宛宛接口。

唐介笑容一颤:“你娘是你娘……”他能对女儿说她娘在她爹心中谁都没得比吗?于是唐大人尴尬一笑:“咳咳,你娘晚饭该做好了,去吃饭吧。”

宛宛吐了吐舌头,也不去笑自家爹爹的尴尬,撒娇道:“爹,我不想嫁人。那个王公子什么的,我不嫁……”

唐介笑容敛了敛:“谁逼你嫁了?不嫁便不嫁,我女儿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王举正那儿子我瞧着……还差了些。”

宛宛偏头,小心思得逞地一笑。

不枉她扮柔弱撒娇啊……

别人家是慈母严父,在唐家,却是慈父严母。总之,娘亲那关过不去,万事找爹解决就好!

她不嫁人,她爹就绝不会逼她从这个家嫁出去!

想法是好的,计谋是对的。可惜,她却忘了,在唐家,是她娘亲说了算……

娘亲一句话,全家靠边站。

她柳宛宛……迟早还是得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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