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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想象着吕氏诸人飞扬跋扈,想象着刘荣战战兢兢自尽,我真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盛世。李景屏著《大清阿哥:何苦生在帝王家》、《大清公主:何苦生在帝王家》,以清代档案、实录、笔记、回忆录、传记等资料,分别揭示清朝12位阿哥和公主悲欢离合的命运,令人感慨。其实,何止清朝,哪一个朝代的皇子与公主是幸福的?只要卷入权力之争,就没有谁能够安宁,不论何朝何代,也不论主动卷入还是被动卷入!

  3.七王之乱

  汉初“无为而治”虽然对恢复社会经济产生积极影响,但也助长了诸王割据势力的迅速膨胀。刘姓诸王日益骄纵,处处对抗朝廷。早在刘恒时,有识之士贾谊就意识到这一威胁,积极进言。

  贾谊20余岁被召为博士,经常上书,主要有《过秦论》、《论积贮疏》、《陈政事疏》等。在《陈政事疏》中,贾谊大声疾呼:我看天下形势,可为之痛哭的有一个问题,可为之流涕的有两个问题,可为之长叹的有六个问题。他形象地说:把火放在柴堆之下,自己睡在柴堆上,只是火还没燃烧起来,就自欺欺人说平安无事。当今形势,同这有什么两样?他具体指出:危害王朝政治安定的首要因素,是诸王企图叛乱。他为此建议:在原有诸王的封地上分封更多诸侯,削弱他们的实力。诸王死后,他们的封地应分割若干块,分封给他几个儿子。这样,一方面让诸王的子孙放心,知道会按制度受封而不反叛,另一方面诸王的封地一代一代分割下去,愈分愈少,直到地尽而止,力量也就愈来愈削弱,结果像身体支配手臂,手臂支配手指那样自如,国家也就长治久安。

  刘恒十分欣赏贾谊这一建议,但他当时的主要精力在稳定政局,恢复发展社会经济上,不宜与诸王公开对抗。皇权和王权的矛盾没解决,危机继续发展。

  刘启继位后,御史大夫晁错又上《削藩策》,指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其反迟,祸大。”刘启采纳晁错这一建议,以各种罪名先后削去楚王戊的东海郡、赵王遂的常山郡和胶西王的六个县。

  这一改革引起极大震动。晁错的父亲说:“你在朝廷当政,侵削诸王,使皇室骨肉疏远,引起大家怨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晁错说:“不这样,天子没尊严,国家不得安宁!”父亲叹道:“你这样做,刘氏王朝当然安宁,可我们晁家就危险了!”这位老人服毒自杀,遗言说:“我不忍眼睁睁看着大祸临头!”

  晁错父亲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那些早就想反叛的诸王非常不满,尤其是刘邦之侄吴王刘濞。因为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因小事纷争用棋盘打死吴王的儿子,他早就怀恨在心。于是,公元前154年正月,他发动同姓王联合大叛乱,参与的有8个王,所以史称“八王之乱”。刘濞发兵20万,号称50万,同时又派人与匈奴、东越、闽越贵族勾结,用“清君侧,诛晁错”的名义,直接进军京城,想取代刘启。

  叛军顺利打到河南东部。刘启一边命周亚夫率军镇反,一边寻求政治解决办法。有人提议:杀了晁错,让叛军没借口。刘启天真地以为叛军的目标只是“君侧”,而不是君本身,便同意了。于是,中尉到晁错家传旨上朝,晁错穿上朝服就跟着出门。哪想到,车马经过东市的时候,中尉命令停车,忽然拿出另一份诏书,宣布当即腰斩晁错。

  叛军并没有因晁错之死而收兵,刘启这才后悔。三个月后平定这次叛乱,刘启又借机削夺诸王领地,把诸王任免官吏的权力收回,从此诸侯只是名义上的封君,再没有政权。

  晁错之死,后人愤愤不平。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写过一篇《晁错论》,说一个国家最困难的事、最难做的事是什么呢?是看起来天下太平,实际上埋藏着隐患。明代思想家李贽说:“晁错可以说不善谋身,不可说不善谋国。”就是这样一个为了国家利益而不顾个人安危的能人,在所谓“盛世”也难逃被错杀的厄运。

  二、若干名臣

  1.精神病患者周勃

  周勃本来跟孔子年轻时一样,为办红白喜事的人家做吹鼓手,因为反抗暴秦被卷入军中做拉强弓的勇士。刘邦刚起兵的时候,周勃开始跟随,常常最先登上敌人的城池,又最先攻入咸阳,后来平韩信时又功劳最多,升为太尉。刘邦遗嘱说:“安刘氏天下者,必勃也!”后来果然是这样,前文已述。

  刘恒时,周勃为右丞相,赐黄金5000斤,食邑10000户。周勃因为拥立刘恒有功,每次上朝结束后,总是很骄横的样子,似乎不把刘恒放在眼里。而刘恒对他更加有礼,经常目送他离去。有大臣劝刘恒说:“不该对周勃这样,有失君主身份!”另一方面也有人提醒周勃:“你威震天下,得到厚赏,居处尊位,很受宠信,该当心灾祸降临!”周勃听了,想想有道理,感到恐惧,连忙谢罪辞职。刘恒同意。一年后,丞相陈平去世,命周勃接任。可是十个月后,刘恒突然说:“前日我诏令列侯回自己封国去,有的还没动身。你是我最器重的人,带个头吧!”周勃于是被免去丞相职务,前往封国。

  有一种精神疾病叫“被迫害妄想症”,即病人总认为自己受到迫害、欺骗、跟踪、下毒、诽谤或阴谋对待等等,因此变得极度谨慎,处处防备,小小的轻侮也被放大。晚年的周勃,很可能就患有这种疾病。他怕被杀,经常身披铠甲,甚至令家人手持兵器接见郡守、郡尉,触犯大忌。

  公元前176年九月,有人告周勃谋反,他被捕下狱。周勃更恐惧,不知怎样答辩。狱吏欺辱他,他拿1000两黄金相送。狱吏得这么大好处,过意不去,主动帮他,在牍板背面写字开导他:“请公主作证。”公主指刘恒的女儿,周勃长子周胜之妻。周勃便把所受赠封的财物全都送给薄太后的弟弟,也即刘恒的娘舅薄昭。到处理周勃案的紧急关头,薄昭向薄太后进言,太后也认为周勃不可能谋反。于是,临朝时,薄太后抓起头巾向刘恒掷去,怒斥说:“周勃曾经挂皇帝赐的印玺,统领北军,那时候都没有谋反,如今身居区区小县难道还想反吗?”刘恒马上向太后谢罪。这样,周勃不仅死里逃生,而且恢复爵位和封邑。他长叹一声,感慨说:“我能率领百万大军,可还不知狱吏的本事!”

  2.阴间叛贼周亚夫

  周亚夫是周勃次子,本来没什么政治野心。有一次,看相人对他说:“你命相尊贵,三年后封侯,八年做丞相,但再过九年会饿死。”周亚夫听了大笑,说:“我哥已继承父亲的爵位,即使他死了也是侄子继承,怎么可能轮到我?说我饿死更不可能!既然会尊贵,怎么至于饿死?”没想到,三年后,周亚夫之兄周胜之因杀人果真被夺位,而刘恒念他父亲战功显著,便改由周亚夫继承。

  周亚夫是个非常较真的人。公元前158年匈奴进犯,刘恒急忙调三路兵马到长安附近。河内(今河南)太守周亚夫是其一,驻军细柳(今陕西咸阳西南)。刘恒为鼓舞士气,亲自到三路军营慰问。前两处不用通报,见皇上车马来,慌慌张张就开门。而周亚夫的营寨,告知天子要来之后,守卫仍然说:“军中只听将军令,不听天子诏!”刘恒亲自到门口,派使者拿着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劳军完毕,刘恒对周亚夫赞叹不已。一个月后,匈奴退去,刘恒即提拔周亚夫为中尉,掌管京城兵权。刘恒弥留之际还嘱咐刘启:“你要重用周亚夫。”

  刘启提拔周亚夫为骠骑将军,周亚夫在战场上没让刘启失望。“七王之乱”时,叛军很快杀官军数万,直接威胁到汉室。周亚夫献计说:“楚兵勇悍,正面交锋恐难取胜。我想放弃梁国,断绝吴楚粮道。”刘启采纳了这一建议,很快扭转战局。然而,周亚夫在官场却屡屡令人失望。如窦太后想封她哥哥王信为侯。刘启征询周亚夫意见,周亚夫如实回答:“高祖说过,不姓刘的不能封王,没功劳的不能封侯。如果封王信为侯,有违祖训!”刘启便坚持不封,结果周亚夫得罪窦太后等人。

  周亚夫对皇帝的意见也经常反对。公元前147年秋,因为内部不和,匈奴将军徐卢等六人归顺汉朝。刘启非常高兴,准备封他们为侯,以便鼓励更多匈奴人不战而降。周亚夫却反对:“如果给这些背叛国家的人封侯,那以后我们如何处罚那些不守节的大臣呢?”刘启听了很不高兴,认为这话迂腐,但不能不给点面子。不久,刘启还是封这些降臣为侯。见此情形,周亚夫知道失宠,推说有病,请求辞职。刘启想想也气,顺水推舟。

  过了几个月,到新年即公元前146年正月,刘启想周亚夫毕竟有大功,想再用他。刘启设一场“鸿门宴”:周亚夫的席上只有一块大肉,没有切好的碎肉,也没筷子。周亚夫没在意,叫服务员取筷子。刘启却讥笑说:“你难道有什么不满意吗?”周亚夫觉得不对头,士可杀不可侮,马上起身免冠告罪请退,快步离去。刘启目送他的背影,心里也不高兴,说:“瞧这德性,将来能够侍奉少主吗?”

  国人自古迷信,给阴间亲人总要烧些纸钱之类。与时俱进,当今有些人甚至烧纸糊的西装、电视、手机、电脑等,希望已逝的亲人在阴间享用。且说周亚夫被刘启一气,病倒在床。快死的时候,他儿子买些纸糊刀枪之类,准备烧给他,以便让他在阴间继续杀敌立功。这应该是很自然很爱国的想法。可是,有人告他私藏兵器,想要谋反,立即给逮进诏狱,罪曰:“你虽然没在人间造反,可是准备在阴间造反!”周亚夫受不了这等屈辱,绝食抗议,五天后吐血身亡。

  司马迁在《史记》中称赞周亚夫的同时也为他惋惜,说他因为过于耿直,对皇帝不尊重,导致悲剧,令人慨叹。在我们今天看来,更令人慨叹的是“阴间谋反罪”。

  3.宠臣郑通

  我很不愿提及这个人物,因为太恶心。思之再三,最后我想没有邓通的“文景之治”形象恐不完整,还是捏着鼻子敲几句吧!

  一日,刘恒梦想上天,却怎么也上不去,有个黄头郎从后面将他推一把才上去。黄头郎是当时掌管行船的小吏。梦醒后,刘恒到未央宫西边的苍池,暗暗寻找梦中推他上天的黄头郎。看到邓通衣着如梦中所见,召来一问,姓邓名通,音近“登通”,十分高兴,开始宠他。邓通不喜张扬,也不善交际。刘恒几次赐他休假,他也不肯出去玩。因此改为赏钱,累计亿万之多。

  又一日,有人为邓通相面,说他会穷困饿死。刘恒说:“有我在,他怎么可能穷困?”于是,将邓通家乡附近的大小铜山都赏他,并特许他家铸钱。

  邓通的父亲十分感激皇恩浩荡,每一个钱都精工细作,从不掺杂铅、铁,使“邓通钱”光泽亮,分量足,厚薄匀,质地纯,全国上自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无不喜爱。如果到此为止,那么邓通还是让人尊敬的。

  某日刘恒痔疮发作,红肿流脓,溃烂不堪。御医药开了不少,疼痛却不见稍减分毫。邓通急了,一下子扑上,也不管那脓血多污秽腥臭,张嘴对着屁股上的烂疮就吸。偏也巧,就那么几口,刘恒的疼痛减轻几分。此后,邓通每天帮他吸几次,痔疮慢慢好起来。刘恒大为感动,问邓通:“你说天下谁最孝敬我?”邓通说:“自然是太子!”刘恒马上叫刘启给他吮疮。刘启无奈,只得伸嘴,可还没碰到疮口,一恶心就大吐。为此,刘恒很不高兴。

  当时,贾谊也侍刘恒,地位与邓通相当。贾谊常常在刘恒面前讥讽邓通,邓通也在刘恒面前说贾谊的坏话,使得刘恒渐渐疏远贾谊,最后将他贬去长沙。贾谊写了一篇《吊屈原赋》,表达对屈原的崇敬之心,抒发自己的怨愤之情。

  再说刘启后来听说邓通曾经为刘恒吮疮,愧疚得很,记恨邓通。几年后刘启继位,很快把邓通革职,追夺铜山,没收他所有家产。这样,邓通竟然真跟乞丐一样,身无分文,饿死街头,应验了那相士的话。

  邓通跟周亚夫的故事有几分相似,富有戏剧性,不知是否虚构。孟德斯鸠指出:“在专制国家里,人的命运跟牲畜一样,只有本能、服从和惩罚。”帝王是“奉天承运”,大臣和百姓则只能“奉皇承运”了!皇上要你升官发财,你不能不飞黄腾达,相反也一样。

  三、匈奴

  匈奴人生活在河套地带,游牧于大漠南北,即今内蒙古及其以北地带。不过,现在蒙古草原上的蒙古族并不是匈奴人的后裔。匈奴人跟现在的匈牙利人倒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匈奴之名始于秦汉,此前称“猃狁”等。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常常南侵。《诗经》中有一首非常美的诗写这段历史——

  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位士兵返乡途中回忆:哪一天能不严加戒备?猃狁人凶险得很。想我当年上战场时,杨柳青青。如今我回来,漫天大雪。回乡之路如此遥远,一路饥渴难耐。我的心非常悲伤,但没人理解我!这士兵的哀伤,简直是我们民族之痛。

  秦末匈奴更强大,由分散氏族、部落联盟向统一奴隶制政权过渡,面积比当时中国还大。他们时常南侵,宣称是夏王朝的后裔,因而也拥有中原的股份。中原相对处于天然劣势,只能被动地筑长城。能灭六个诸侯国的秦始皇,不能灭匈奴。能战胜暴秦的刘邦咽不下这口气,亲自统兵30万迎敌,没想到却中了计,在平城白登山(今山西大同)被匈奴大军包围,东面是清一色的青马,西面一色白马,北面一色黑马,南面则一色红马,场面十分壮观,但刘邦无心欣赏,望而生畏。汉军被围七天,饥渴难耐,且不适应北方气候,手指头被冻掉十之二三,弓都没法拉。刘邦只好重金收买一部分敌人,捡回一条老命。从此,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60年间嫁过去七位公主,还有无数的粮食和丝帛等嫁妆。我常开玩笑嘲笑当时中原男人挺丢脸,把一个又一个大美女往沙漠里送,而没本事像特洛伊一样为美女不惜血战十年。其实,那是挺无奈的。

  第一,关于战争的原因,我赞同柏杨的一段分析:

  瀚海沙漠群和它以北地区,因天气寒冷和求生艰难,促使游牧民族无休止地企图摆脱它,渴望进入遍地桃花的长城以南世界。从上古时代起,就发生数不清的南下侵略战争。中国人常大惑不解地责备他们不安于自己的乡土,但如果把位置调换一下的话,恐怕也免不了会有同样的行动。

  我觉得这话很公允。现在秋冬季节到北方到山西、内蒙古那边去看一看,我觉得心里一阵荒凉,越看越觉得还是我们江南好福建好,因为我们四季常青。

  第二,与北方少数民族作战的结果,总体输多赢少,能够以美女和金钱换和平,已经算小胜,因为汉人有着先天的不利。美籍历史学家黄仁宇在他的《中国大历史》一书中分析道:

  因为他们以游牧为主,在环境上占优势,此即军事理论家所谓‘战斗条件与生活条件一致’。当中国人尚要组织动员、装备、征调、训练之际,北方之劲敌则可以省略上面的步骤。他们的及龄壮丁早已在马背上,他们的武器就是他们的谋生工具,他们从来就不缺乏流动性。

  这分析十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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