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瞧他这般轻视,心中越发恼火,便又说道:“你还少瞧不起咱们寨子。他冀州军就算人多又能怎样?山里那样的地方,难不成他们还能排开了和咱们打?咱们只要随便往哪个山沟一钻,他薛盛英找得到吗?到时候教他像个瞎子一样在山里转去吧!真惹急了咱们,回过身来再咬他几口,就算咬不死他,也得教他好好地痛一痛,拖也拖死他!”
封君扬开始时还只是微微笑着听着,后来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止住了辰年的话,凝眉沉思了片刻,面色忽地一变,当下吩咐郑纶道:“你速带几个人去城门处,就说有两个侍卫白日里出城现在还没有回来,请他们开了城门放你们出去找一找。若是守城的校尉细问,你就私下里和他说是表小姐贪玩扮了男装出去了,我心里着急,定要找到她。也请他帮着瞒一下,千万不要坏了表小姐的名声,日后咱们定当重谢。”
郑纶虽然不明白封君扬为何会突然这样交代,可见他神情严肃,便立刻领命而去。
封君扬又交代顺平道:“你去表小姐处,叫她换了侍卫装束,立即到我这里来。”
顺平也忙去了,屋里一时只剩下了封君扬和一头雾水的辰年。封君扬看向她,眸色闪了闪,却是说道:“你怎的还穿着这样一身?顺平不是给你侍女的衣裙了吗?去,换过来。”
连那表小姐都要换成侍卫装束,为何要她穿什么侍女衣裙,真把她当傻子一样哄了?辰年心中暗自不屑,面上却是故意装糊涂道:“世子爷,还是别换了吧,我穿不惯那些麻麻烦烦的裙子,做起什么来都不方便。”
封君扬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毫不理会她的装傻,冷声道:“换过来。”
见他如此,辰年索性也不再与他绕圈子,直言道:“要我换装也可以,但是有什么事都得讲在前面,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封君扬看了她两眼,答道:“我要离开青州,你同我一起走。”
辰年微微一怔:“离开青州?”
封君扬答道:“没错,既然你义父将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是不能把你一个人抛在这里。”
辰年万万没有想到封君扬会借着穆展越的说辞来堵她,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强压下心中的暗火,又问他道:“非要换身衣服才能走?”
封君扬淡淡一笑,说道:“今日里杨成还向我问起了你,我已说了你是我新收的丫头,你若是再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出现在人前,你叫我如何解释?”
辰年抿唇不语,封君扬也只是静静地看她。屋中正沉寂着,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表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芸生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冲进来,直到瞧见屋中的辰年才猛地收住了步子。她没想到封君扬的屋子里还会有生人在场,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越看越瞧着这人面熟,忽地惊讶道:“是你?”
辰年对这位表小姐印象还算不坏,因此便淡淡地答了一句“是我”。
“你怎么……”芸生话刚说了个开头就停下了,她显然是想问这个清风寨的女匪怎么会在封君扬的内室,可碍于辰年在场,这话又不好当面来问,于是只好转过头一脸好奇地看向封君扬,挤眉弄眼地叫道,“表哥?”
封君扬对这个性子活泼的表妹一向没法子,闻言颇为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也不理会她,转而对辰年说道:“你先下去把衣服换下来。”
辰年从榻边取了昨日顺平送过来的侍女衣衫出了屋门,稍一犹豫后转身进了旁侧的耳房。她前脚刚出门,芸生就忍不住问封君扬道:“表哥,她怎么会在这里?”
封君扬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先低声交代了顺平几句,待他出去了,才正色与芸生说道:“青州情况有变,杨成这里可能在做一场大局,我先带着你出城,然后由郑纶送你返回泰兴,其余的事情以后再细说。”
他说完就叫芸生去换成侍卫装束,自己也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不一会儿众人俱换过了衣装回来,顺平也来复命说暗卫已经在外集合待命。封君扬警告地瞥了辰年一眼,率先起身往外走去,不及出门却听得辰年突然叫道:“世子爷。”
他停下步子,转回头看她。
辰年心中有些紧张,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带着小七。”
封君扬轻轻扬眉,脸上难掩讶异之色:“你要带着叶小七?”
辰年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点头道:“没错,我要带着他。我们讲好的,无论去了哪里都要在一起,绝不能弃对方于不顾。你若是不肯带着他,那我也就不走了!”
封君扬眉宇间有恼色一闪而过,嘴角却轻轻勾了勾,似笑非笑地问她:“谢辰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讨价还价?”
辰年抿唇不语,耍赖一般在屋中坐下了。
封君扬被她这无赖般的行径气得笑了,眸光却是越发阴寒起来,他缓缓地踱步到辰年身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抬了起来,垂下目光问她道:“你走不走?”
辰年被迫仰着头看他,手不露痕迹地往自己腰间摸去,口中倔强道:“不走!”
说话间她忽地发难,手握着发簪猛地扎向他身前鸠尾穴,可簪子还未触及他的衣衫,手腕已被他抓住。辰年这一招本就是虚招,见他果然上当心中一喜,当下强忍着手腕上的剧痛,顺势将他那只手引向身侧,另一只手却迅疾地伸出直探他肋下要穴。
封君扬一手被辰年牵制住,只得松了她的下巴,以掌作刀斩向她的脉门。短短瞬间,两人手上已是接连过了几招。因辰年是骤然发难,抢占了先机,竟然一时逼得封君扬有些狼狈。封君扬眼中恼色愈浓,手上的招式更是凌厉了几分。他功夫原本就比辰年好了许多,如此一来形势立转,再几招过后辰年就落了下风。
辰年孤注一掷才与封君扬动手,本想着趁其不备将他制住,谁知竟不能得手,自己心中就先慌了起来,招式也越发没有章法,片刻后就被封君扬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她既是愤怒又是惊惧,神色慌乱地看向封君扬,却见他缓缓地收回手,望着她冷声说道:“谢辰年,我不是非得带走你不可,你若是再试探我的耐心,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说完了就拂袖出去,紧接着从屋外进来两名侍卫架起辰年在后面跟了上去。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府侧的角门,外面已经有十数名黑衣暗卫牵着马寂静无声地等着。有暗卫将几匹外形神骏的坐骑牵至封君扬等人身前。封君扬率先翻身上马,其余众人也齐齐随之跨到了马上,就连四肢僵直的辰年也被侍卫抱到了马上,只顺平一个仍静静地站在地上。
封君扬沉声交代顺平道:“我走后你就紧闭府门,杨成若是来问,你就说我接到泰兴传信,有急事要立即赶回泰兴。因事发匆忙一时顾不上与他辞行,至于他这些时日的款待之情,容我以后再谢。”
顺平一一应下了,封君扬想了想,又将他招至马前,俯下身与他低声交代了几句,才直起身来打马而走。
辰年心中放不下叶小七,却苦于受制于人,半点办法也无,只得转头频频回顾。一旁策马并行的芸生瞧她这般模样,虽不知那叶小七是什么人,却猜到其对辰年十分重要,于是忍不住出言劝慰道:“你别着急,只要咱们能出了青州,杨成忌惮咱们云西和泰兴两家的势力,必不敢拿府中的人如何的。你瞧,我不是也把自己的侍女留下了吗?”
辰年十分惊讶地看向芸生,就见她向着自己微微一笑,又温声说道:“没事,杨成就算是心中有气也不会拿那些下人泄愤,白白得罪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