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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力挽狂澜
  文莱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资产负债表,李坦急匆匆地拿着一份报纸进来。噌地一下蹿到文莱的老板台上坐下,把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摔。
  文莱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的宝贝老公,最近她越来越觉得他像个大头娃娃。
  “怎么啦这是?日本又侵华啦?”
  李坦拍着报纸:“你看吧,头版头条,‘盛世天骄大药厂商业欺诈,以劣质原料充当道地药材被曝光’。”
  文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报道。
  李坦歪着脖子:“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让我过问吗?你那个六亲不认的祝哥怎么搞的?做得真绝,把我老朋友都得罪光了,非说什么公开比价竞标,这下捅马蜂窝上了。”
  文莱也生气了,对李坦的指责针锋相对地予以还击。
  “你瞎嚷嚷什么?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能不嚷嚷吗?一大早就接到好几个地区的电话,说连锁店纷纷下架,出了质量问题,如果再惊动医院,那麻烦就大了,你是知道我们每家医院开发的代价的。”
  “那我可不懂了,他们为什么不找我?这叫越级你懂不懂,直接把电话打到你那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哪个举措不涉及利益重新分配?又有哪个人肯乖乖地让出利益?这叫垂死挣扎,叫得最欢的一定是损失最大的,亏你还是药界大佬,这都看不出来!”
  李坦不屑地撇撇嘴:“切!你还连话都不让人说了啊?咄咄逼人的,动不动就大呼小叫,我就纳闷了,怎么才接管一年多,你那温柔劲全跑光了?”
  “你见过穆桂英在战场上讲温柔吗?你这个烂摊子十面埋伏都不止,我满腹柔情就能旗开得胜啊?”
  李坦收了收气焰:“那也不用太剽悍吧!”
  文莱稍微调整了一下语调:“不是你说的那些家伙是狼吗?行了,这件事我大概知道原因了,我会一查到底,但是你要配合我,别跟着瞎掺和,你一出面准帮倒忙。”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还真就不管了,最怕这些烂事了,我就看看你这个穆桂英能整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前提是别跟阶级斗争似的,我那些元老你别都给得罪光了。”
  文莱针锋相对:“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有一点,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要是出在内部,如果谁敢拿公司的声誉搞内斗,不管涉及谁,我绝不姑息。”
  “那当然,就算是我惯着他们,也不允许拿我的饭碗掐着玩儿,妈了个巴子的,媳妇,你撒欢儿查,要是谁公然敢拿咱的声誉搞内斗,我让他们变成筛子眼儿。”
  文莱的脸上露出她那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正在苏州开会的祝敬文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感觉心里慌慌的,这天上午没会,他让沙小辛陪他到药店走走,看看新品五味安的销售情况。
  接到文莱的电话,他突然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脚底下顿时没了跟。他想不明白,作为一个企业,难道声誉不是最重要的?他辛辛苦苦地忙着给盛世天骄赚美誉度,而有的人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破坏它,他做一千个动作建立起来的好名声,被人家一篇报道就毁了。眼见着队伍成了型,销售有了起色,股东们也频频点头,一切都开始向积极的方向发展,怎么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了最不该出的问题。
  沙小辛蹦蹦跶跶地走在前面,当她看到药店门口五味安的巨幅海报时,兴奋地喊教授,一转身,却发现祝敬文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沙小辛扑过去,喊了几声,一手搭在祝敬文手腕上,一手掐住他的人中穴。三十秒光景,祝敬文幽幽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沙小辛趴在他身上哇哇大哭。
  祝敬文无力推了推她:“行了傻丫头,一会儿你把我给捂死了。”
  沙小辛抹了一把眼泪:“你还把我吓死了呢!不带你这样的。”她说着爬起来,扶起祝敬文,这时候已经有人帮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个男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吴侬软语。
  沙小辛不好意思地说:“大叔,我听不懂您的方言。”
  男人马上用普通话说:“乖乖,感情你们是外地人,快送你爸去医院吧,调头直行两公里就是市人民医院,快去快去。”
  沙小辛连忙道了谢,打开车门看了一眼祝敬文,破涕为笑:“上车吧老爸。”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心脏早搏,并无大碍。由于祝敬文本来就低血糖,这几天开会又累,接到文莱的电话又惊了一下,就出现了刚才的症状。
  鉴于文莱的一再催促,祝敬文提前结束了学术交流,在沙小辛的看护下回到了京城。
  文莱亲自开车到机场去接他们。见到祝敬文第一句话就是:“吓死我了,怎么搞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毛病?”
  祝敬文轻描淡写地说:“这叫濒死体验,好几回了。”
  机场高速上,一向以飙车王著称的文莱特意放慢了车速。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沙小辛笑嘻嘻地向文莱汇报着此行的见闻。说到祝敬文发病的场景,沙小辛心有余悸:“那家伙把我吓得,当时就没魂了,我在掐教授人中穴的时候,感觉自己完全是个机器人,直到教授睁开眼睛,我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看把我们小辛给吓得,哥你干脆把你所有毛病都拉个清单,我们好知道怎么应付,这次要不是她跟着你,后果多可怕?”
  “别说我了,”祝敬文说,“那个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还用说?查来查去幕后是魏安,中标的那几个药材商都是以前的供货商,他们想拿到订单,又怕我们疑心,因为今年的报价低于历年的水平,而且还不是低一点,所以他们以别人的名头重新注册的公司和我们合作,本来想先拿下订单,到时候再以次充好混进库里,没想到入库时我们也严格把关,退了两次货,他们这单生意亏了,就想报复。我知道他们的真实用意,扳倒了你,这里还是他们的天下。于是他们翻出我们以前的老货,那时候的确药材质量不过关,他们把老货拿去送检了,报告一出来,还没等到通知厂家,就先拿到报社了,也赶巧了,总编那天感冒,也没认真审核,稀里糊涂地就发了。”
  沙小辛说:“这报社也太不懂规矩了,咱们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让你说着了,那记者是个菜鸟,报社看在我们是大客户的份儿上,把他给撤了,还承诺要发头版道歉,这不就等着你们回来商量呢吗?”
  祝敬文说:“恐怕没这么简单,报社出这样的问题多半是主观故意,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示个威,告诉咱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文莱说:“我觉得他们也有这个意思。”
  祝敬文说:“不去管它,既然答应我们要道歉,索性咱们把文章再做大点,小辛你回头去业务部查一下老货还有多少。”
  “我查过了,价值三千万。”文莱说。
  “是生产成本还是批价?”
  “出厂价。”
  “那就不是三千万了,如果毁掉就是五千万的损失,代价不小啊!”
  文莱摇摇头:“毁掉恐怕有难度。”
  祝敬文说:“有难度也得挺着,我们关于道地药材的软文发了五篇,影响很大,正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咱们退一步说,要是李坦不同意销毁货物,还有别的办法吗?”文莱在投石问路,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一滩难和的稀泥。
  “办法很多,但要想维护诚信和负责任的形象就只能这样了。”
  文莱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没再吭声。
  祝敬文也没吭声,就这样一直沉默到快到厂里,文莱突然说:“哥咱能不能有折中的办法?”
  祝敬文眼睛盯着车窗外,慢悠悠地说:“别问我,你是老板娘又是CEO,最高指挥官,你的决策我服从。”
  文莱看了一眼后视镜,冲沙小辛努了努嘴:“小辛你看看,什么是牛人,牛人就是谁的账也不买。”
  祝敬文说:“小辛你可要小心了,知道做人难吗?知道做高管更难吗?你说这高管到底要不要有自己的主张呢?要不要有自己的思想?高管最值钱的是四肢还是大脑呢?老板和高管意见不一致怎么办?要是按高管说的做,错了是高管的错,对了当然是老板英明。可要是按老板说的做,对了还是老板英明,错了老板就会说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还是高管的错,左右都不是人,搞不好还要替人家顶雷,你说说这高管难还是不难?”
  文莱咯咯地笑着说:“小辛你不要听他的,简直是天问,污染耳朵倒是不要紧,心灵不纯了就难办了,这件事决策人是我,李坦那里我来想辙吧。”
  果然,销毁价值三千万的货物在李坦那里成了大难题。他一听到这个建议就暴跳如雷,以至于不再就事论事,直接质疑起祝敬文的工作能力。他的逻辑很简单,原来一直都是那么做的,没有问题,就怪祝敬文吃饱了撑的瞎承诺什么道地、原研,这年月谁还在乎这个?再说相关部门已经答应重新检测新批号的产品,老的不予追究,可他祝敬文还是揪住不放。他还说文莱你说你爸怎么培养了这么个油盐不进的老学究?三千万!够我在日本吃喝玩乐十年!文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本来还有些犹豫,她也认为销毁货物不是完全必要,但李坦的态度让她生气,尤其是平白无故扯上了文老爷子,还说什么去日本,本来最近她就听说李坦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在日本做了很多离谱的事。
  李坦的态度把文莱彻底推到了祝敬文的立场上,她据理力争地说:“原来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无知,现在我们知道那是错的还不改就不是无知的问题了。”
  李坦不屑地嘘嘘了两声:“你还真以为这些中药渣子是什么灵丹妙药啊?没有哪个患者是治好的,都是安慰剂,较个什么真儿呢。”
  “李坦我告诉你,你作为董事长,对药品质量持如此轻率的态度是非常不妥的,会吃大亏的,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咱俩这么吵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好好想想,魏安他们那几个人都干了些什么?瞒天过海啊!这不仅仅是这批货如何处理的问题,是要借着这件事给你那些元老看看,我们是动真格的了,让他们以后都放规矩点,不然早晚要捅大娄子,你这样一味地放纵他们,他们哪里还把公司利益放在眼里?就说魏安,明知道这样做损失最大的是公司,是你李坦,可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让猪油蒙心了,要是不借这个机会让他出局,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大老爷呢。”
  李坦狡诈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喜感地转了几圈,手机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幽幽地说:“这一层我倒是没想过,可是五千万揪个错,成本也太大了吧!”
  文莱纠正说:“是三千万,哪里又冒出五千万了?原材料加人工,我给你好好算一笔账,你看看这个钱花得值不值。”
  一个星期后,那个报道丑闻的报纸用头版头条向盛世天骄道歉,说他们由于记者工作的疏忽,调查偏颇,给企业名誉带来了损失。然后是连续三天的整版美文,还有图片,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手举一枚药丸,药丸晶莹剔透,像小姑娘的眼睛一样清澈,清澈得马上要流泪了,旁边配的是四个变形的大字“别冤枉我”。接着又是连续三天的整版新闻报道,说是市领导视察盛世天骄生产基地,对他们严谨的工作作风予以高度的评价,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率先和国际接轨,产品符合欧盟的标准,这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可见盛世天骄是完全信得过的负责任的好品牌。为了保证质量,他们还把库存不符合国际标准的老货付之一炬,大幅的销毁货物的彩色照片,看上去比虎门销烟都壮观。各大纸媒的转载,把爱国主义精神都抬出来了。电视台也不示弱,他们说这是中国企业史上的一次壮举,一把火烧出了中国企业的精神,开辟了诚信经营与坚守社会责任的中国式管理新纪元。既然这件事都影响到中国管理的纪元了,记者们变着法的把那些好词献给盛世天骄就不是谄媚、献媚加暧昧了,于是那些正在和盛世天骄合作的电视台都做了系列跟踪报道,直接提升了盛世天骄的知名度、产品的美誉度以及消费者关注度、客户满意度,这些个度都纷纷折合成纯金白银,风尘仆仆地奔赴盛世天骄大药厂。
  这次危机又被祝敬文他们利用了,变成了机会。
  劳资双方热火朝天的关系本来快冷却了,经过这次事件,新一轮的蜜月期又回来了。
  事后,李坦奴颜婢膝地讨好文莱:“媳妇你说咱家老爷子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呢,培养医学博士的功夫怎么样咱们先不说,搞出个营销天才,这个老祝,还真是不简单,不光是化险为夷,还把一泡臭牛粪变成了牛黄。”
  文莱假嗔:“得了吧,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半个月前不是还说我老爸培养了个六亲不认的学生吗?以后别往我爸身上扯,我爸最牛的是养了个高度近视的闺女,找了个翻脸不认人的女婿。”
  李坦小眼睛一眯:“没劲了啊,你哪能这么说你的宝贝老公呢?”
  文莱咯咯笑了:“我爸三个女婿,你看哪个最符合翻脸不认人的标准?”
  李坦倏地冲过去,两只大胖手箍紧文莱的头,吧嗒吧嗒一顿亲,还故意做出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说:“和那两个学究连襟比起来,好像我李爷最符合。”
  那一段时间,祝敬文发现李坦看他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温暖,他还经常拎着大闸蟹、燕窝、虫草等名贵产品往返于他俩的办公室之间,祝敬文知道那都是地区经理们孝敬他的,李坦向来都是来者不拒,而且愿意和别人分享,这种分享带来的成就感,当然比他自己独享那些东西舒服许多。
  当然,在那次危机事件中,李坦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把祝敬文和文莱都骗过了,在他的授意下,魏安和李小迈把拉出了仓库的老药悄悄地运往市场,在那几个亲信地区经理的片区卖掉了,至于媒体报道的那些烈焰熊熊之下的药品,除了最外面一层有几件过了期的或报废了的残次品之外,里面都是一些边角废料。
  而毫不知情的祝敬文还长长地舒了口气,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要不是一年以后这批货再次出事,祝敬文和文莱永远不会知道李坦玩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那时候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他们也只好和李坦同仇敌忾,把那件事彻底平息掉。
  祝敬文毕竟是职业经理人,他要以企业的利益为最高原则,尽管那原则和他一贯主张的道德相背离,可是他没有选择,他已经在这里干得风生水起,有了威信,也有了成就感。现在的盛世天骄哪怕是一条海盗船,他也只能和它共存亡了。
  对于自己的变化,祝敬文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些所谓的道德只能约束自己,不能约束别人。道德和利益比起来就是面团,捏成什么是什么。原来他之所以不看重利益,那是因为它小得可以忽略,当它足够大的时候,想忽略都没有勇气了。他从前总是看不起的那些成功人士,现在竟然成了他追逐的目标。他进一步明白了,从前他之所以对他们嗤之以鼻,绝不是自己多么清高,多么有道德,只是因为他离他们太远,那些他看不起的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自我,也就是他潜意识里的理想,那种理想在别人那里变成了现实,他只能愤怒,他的嗤之以鼻成分很简单,只是加了愤怒的嫉妒而已。
  他有时候会悄悄问自己:如果一味地像现在这样靠辗转腾挪拆招过招,企业最终将走向何方?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答案。
  当然,关心这个问题的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问题也同样让文莱难以安眠,她不得不问自己:她领导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企业?如果抽掉医院的回扣、撤掉媒体广告,如果没有李坦的卑躬屈膝加公司的纯金白银换来的强大的人脉做后盾,盛世天骄还剩什么?产品,人才,技术?到底什么是支撑他们前进的核心竞争力?如何才能真正靠实力做大做强呢?血淋淋的剥削、赤条条的奉献、明晃晃的贿赂、眼睁睁的造假……一切都是那么荒谬绝伦,根本经不起推敲,用文艺腔说就是华裘下的暗虱,每个人都在用光鲜亮丽的外表掩盖这嗜血的疯狂,这份见不得人的繁荣最终将走向何处?又如何终了?
  她明白了,目前为止,她们之所以没翻船,是因为她们根本还没开始远航,她们还没有看见真正意义上的大海,而仅仅是停在一滩烂泥里,却自说自话地把那片烂泥假想成一片湛蓝色的汪洋。
  文莱呀!你这个自恃高明的船长,要拿这条四处渗漏烂泥的大破船怎么办呢?
  盛世天骄那次危机事件还有一个重要的结果:属于魏安的时代彻底结束了,帮李坦销掉最后一批老药后,他的使命也宣布告罄。根据李坦的说法,他是个念旧的人,但同时他也是有原则的人,所以他在百般纠结之后尊重了魏安自己的意见,让他去最小的分厂做了经理。谁都知道,魏安已经没有能力发表意见了,别说意见,连建议都没有人听了。那滋味,魏安后来自己回忆说比打入冷宫好不到哪去,谁也猜不出他是怎么知道打入冷宫是什么滋味的,他自己说他上辈子是个宠妃,先宠后辱的那种。因为他的脸形是倒三角形,他小时候有个老头给他算过命,说他上辈子有多辉煌下辈子就有多倒灶。
  祝敬文全盘接管魏安工作的那天,沙小辛悄悄向他提了个问题:“您怎么就没问过文总为什么那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她又不是克格勃。”
  “不用问,你马上就会告诉我了。”祝敬文笑着说。
  沙小辛难为情得直搓脚:“教授你怎么这样?人家是着急呢。”
  祝敬文咧嘴笑了:“没什么稀奇的,典型的内鬼症状,那些人,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还非要当攻守同盟。”
  沙小辛悄悄指了指李小迈的办公室:“就是他。”
  “你听谁说的?”
  沙小辛脸一红:“刘余庆。”
  “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我哪知道?大家都叫他气象分析师。”
  祝敬文头也不抬地说:“但愿这个称呼不要落在你的头上。”
  沙小辛愣了一下,脸一红,转身走了。
  祝敬文好像想起了什么,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沙小辛的电话。马上,沙小辛出现在他面前,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愉快。祝敬文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句话。
  沙小辛不冷不热地说:“您吩咐吧。”
  祝敬文抬头:“这是怎么了?吩咐?听上去很见外。”
  “见外就对啦。”
  祝敬文说:“那……你帮我冲杯咖啡吧。”
  沙小辛说:“是。”这次她没说“好的”,而是说“是”。她一边说一边想都什么人对什么人说“是”?臣对君?奴才对主子?孩子对家长?下属对老板?总之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儿,“是”和“好的”比起来,是那么的诚惶诚恐,那么的毫不置疑,完全是一副缴枪不杀的气派。
  祝敬文接过咖啡,目光移到沙小辛的脸上,继而,一丝爱怜顺着细长的眼角溜到他的眼里:“我就纳闷了,中国的茶多好喝,你看文总,还有你,专门喝这种苦不溜丢的东西。”
  沙小辛勉强地笑了,笑里透出一股苦味:“这就是自找苦吃。”
  祝敬文看着沙小辛,一脸的慈祥:“这就对了,笑一笑才是你,丫头你千万记住一句话,‘来道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在企业里做事,尤其是大企业,尤其是在你那个位置上,必要的装聋作哑有好处,有人给你一个信息,若不是出于交换的目的、讨好的目的、利用你的目的,还有什么,你想想是不是?我有四个字你转告给刘余庆,‘括囊无咎’,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沙小辛点点头,这是她跟随祝敬文以来最茫然的一次赞同。她不知道,一贯标榜阳谋的祝敬文怎么说出这样一番阴谋兮兮的高论,她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原来还有那么多“目的”,也许一直以来,她正是按照那些看不见的原则在做事,才得到了领导们的赏识。可是有那么一天,一个她最信赖的人告诉了她这些原则,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在她的心目中不再是那样的阳光灿烂,那里有了一层阴影,时隐时现,让她在看他的时候有那么一丝迷惑,甚至他刚毅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恍惚。
  “括囊无咎”是什么意思?刘余庆会是“是非之人”吗?这个想法让沙小辛很难过,至少在盛世天骄,她可以信赖的除了文莱和祝敬文就是刘余庆了。
  当沙小辛把那四个字转达给刘余庆的时候,这个聪明的小伙子半天没有说话,沙小辛不解地问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刘余庆若有所思地说领导嫌我话太多了,伺候人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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