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欣
我一直深信,每个人天生下来爱人与被爱的能力是一样的。
也就是,造物主赐给人类的这个爱的机制,打从娘胎起,其实是不分性别国籍、生而平等的。然后我们诞生,哭出了生命旅程的第一声枪响后,才开始各自前进。成长过程中,碰到了一些什么事?遇上了一些什么人?家庭幸福吗?童年快乐吗?求学生活精彩吗?初恋美好吗?工作顺利吗?一个个问题强迫我们去接受。
于是为了不断前进,长出刺人的矛;为了保护自己,发展防卫的盾。于是活啊活啊,在矛盾之间,就成为了爱与被爱能力不均的个体。
而我是一路看着我姐转变的。
我知道她很没有安全感,我知道她内心有个阴暗不愿被触碰的角落,我知道她表面强硬心肠却最柔软,我知道她不能一个人;我知道,这些事情是不能被说破的,就如同她对我的一般。那我们就在彼此的不远处待着啊,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她就这么一个妹妹,注定是要一辈子互相照应。就这样近乎偷窥地前后走着,直到这两年,我想不只是我,所有亲近的朋友都可以感受到,我姐变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依旧大声地笑,但表情柔和了;还是要和朋友喝两杯,但愿意回家了;不曾变过的心直口快,背后,平静了。对,就是平静,一种我认为最高级的生活质地,她终于拥有了。于是那些过往的生生死死、爱恨情仇啊什么的,在她脸上已显得云淡风轻。与其说是因为生命的历练让她变得更圆滑成熟,我更相信是终于有一个人,给予了她如同生命初始状态包容而安全的环境,令她可以放心做回那个没人看见的小女孩了。
我忍不住想,幸好她一路上总是如此的敢恨敢爱,总是勇敢争取自己的幸福;幸好她坚定地觉得不爱会死,什么样的路也都愿意亲身去走一遍,爱的旅程至此才终于圆满。
下半辈子我们可能还是会继续当一对彼此偷窥,偶尔别扭的奇怪姐妹。可是我们也越来越了解彼此,越来越知道,差不多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对方了。如同半夜三点写完了这篇序的现在,我收到讯息──Goodnight,mysweetheart.(晚安,我的甜心。)
姐姐都幸福了,妹妹的幸福还会远吗。
Good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