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疑在似即若离之间
望不穿这暖昧的眼
似是浓却仍然很淡
天早灰蓝想告别
偏未晚
——《暧昧》
这个春节我过得异常忙碌,但是很开心。
这个小城市从大年初一就开始下雪,纷纷扬扬从早上一直下到深夜,屋外是白雪覆盖得冰天雪地,屋里是空调哗哗地送着暖风,真是冰火两重天。
初二的时候天放晴了,冬日难得看到碧蓝的天空,阳光并不强烈,可是映在雪地上的光圈把周围的一切照得通亮,明晃晃的,灼人眼睛。
我本是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的,可是薛问枢却发信息给我:“施莐,晚上出来吃饭。”
看着屋外冰封的马路,公交车在上面都不甚稳当,我纵是有一万个不想去,可是想到薛问枢那可爱的小模样,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个:“好。”
算起来已经三天没看见他了,不觉得长,也不觉得短,亦不想念。
说起来是三天前遇见他的。
我们那个城市真的不算大,也并不繁华,偶尔在路上遇见一两个熟人也是经常有的事情,比如我曾经和一个要好的男生在路上碰见,凑在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散步去逛马路,就被疯传“手拉手甜蜜蜜”,这就是所谓的以讹传讹。
可是能看见薛问枢,还真是罕见。
体育场的雪还没融化得透彻,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的融雪中,不住地抱怨。体育场门口摆着几家卖烟火的摊子,我一向对这种高危险产品没兴趣,只是多看了两眼,却在一群孩子堆里面把薛问枢“捡”了出来。
他一个高高的男人,手里抱着烟花爆竹,挤在一群小奶娃里面,成何体统!
原来薛老爷还真是童趣,我这样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薛问枢一转头,有些惊讶:“呀!你也来买烟花?”
我翻翻白眼表示不屑,甩了甩手上的便利袋:“从超市出来,正好路过。”
“你要不要买?”他显然兴致高昂,头又低下去在一群易燃危险品中翻找,“火柴鞭、仙女棒,还有千挂响,还有礼花,你喜欢哪个?”
我无奈地抽抽嘴角:“不要,我害怕。”
“怕什么?”他抱着一大堆的烟花爆竹去结账,还一边开导我,“鞭炮多好玩啊,我每年都要买很多。”
我指控他:“你小时候肯定拿火柴鞭炸过人的!”
“那是肯定的啊!”他哈哈大笑,“我小时候还去炸我奶奶家养的鸡呢!可壮观了!”
“那些鸡怎么没成为肯基基的鸡米花啊!”我成心给他说冷笑话。
“火候不够啊。”
他买好了之后又把包装拆开来,拿出一半的仙女棒给我:“嗯,这个不响也不会爆,挺好玩的,你拿去。”
我撇撇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就随手丢在便利袋里,两人走到车站,他拎着袋子陪我等车,于是他问我:“三十晚上去哪儿吃饭?”
“可能出去吃吧,你呢?”
“在家包饺子啊!我会包饺子的。”他笑眯眯地开始露出憧憬食物的单纯表情了,“韭菜猪肉馅最好吃了。”
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啊!我也很喜欢吃饺子,我觉得还是饺子最好吃。”
“那是当然!不是有句老话嘛,叫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结果除夕晚上我就收到了来自薛问枢的彩信,胖乎乎的饺子蹲在桌子上,准备下锅,他还很自恋地说:“我包的饺子好看吧!春节快乐!”
我出门的时候,雪根本没有融化的迹象,南方偏北的小城市这几年很少见到满城倾覆的积雪,偏偏这次雪竟然那么深,那么厚,那些被踩碎的雪结成了冰,牢牢地覆盖在地面上。
连公交车都开得那么小心翼翼,即便交通如此困难,大家还是赶着春节都出来了,街道上拥堵一片,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丝毫没有减弱春节热烈的气氛。
薛问枢在公交车站等我,我下来的时候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蓝色的围巾把脸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头上还顶了一顶傻乎乎的毛线帽子,看上去很白痴。
他瓮声瓮气地跟我说:“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路上不好走啊,都是积雪。”我解释道,再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他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感冒了好像,家里开了空调,还开了电热毯,结果我睡觉时候踢被子,早上被我娘从床上拖起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他有些无精打采的,但是不至于心情很糟糕,我随口问他:“去哪里吃饭?”
“随你啊。”
我立刻无语:“哎,你请我吃饭还不知道去哪里。”
他露出更加白痴的表情:“其实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去哪里吃了,所以才把你叫出来的,嗯?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不会啊,啊,等下我有电话。”电话是我表弟打来的,他今年高二,我前几天跟他借了PS3想在家爽一把,死孩子拖拖拉拉到今天才想起来带给我,小孩子在电话里嘱咐我:“你请我吃饭吧,租金就免了。”
真是哪天不选偏偏今天,我翻了个白眼,放好手机,跟薛问枢说:“得了,我请你吃吧,我弟弟马上把PS3带给我,让我请他吃饭,必胜客行不?”
“你请啊?”薛问枢好像被注射了兴奋剂,感冒症状一扫而空,“好啊,走吧。”
现在的小孩子,真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东西,小朋友坐在温暖的店堂里略微羞涩地说:“上次点点就请我吃必胜客的。”
我头也不抬,看菜单,随口问道:“哦,点点?那是你谈的第几个女朋友?”
“第三个。”
旁边薛问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靠,都快赶上我了。”
“所以我说现在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小朋友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把菜单递给薛问枢,“我们高二时候都在干吗?”
他很痴呆地想了一会儿:“我啊,我打游戏啊。”
小朋友在薛问枢面前有些拘束,只是嘿嘿地笑。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捣了捣薛问枢:“哎,你晓得这小孩子高一的时候有天跟我发信息说谈了个女朋友,说了一句超级欠扁的话,你知道是啥不?”
“说啥了?”
我瞥了一眼早恋还沾沾自喜的小朋友:“他说,你们这种光棍是体会不了我们这种谈恋爱人的辛苦的。”
薛问枢笑起来:“哎呀,你这话说得杀伤力太大了。”
“可不是!那时候我念给舍友听,每个人都很义愤填膺啊!”我叹了一口气,“我高二的时候在干吗啊!天哪!我穿的跟村姑似的校服,天天戴个眼镜背个书包,想想就一傻子,不仅傻,还二,连个早恋都没有。”
小朋友故作深思:“唉,早恋也很辛苦啊,可是甘之如饴啊。”
他不出意料地被我和薛问枢一顿炮轰,我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刺激我,我就告诉你妈去,别忘了你们班班主任就是我以前的化学老师,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