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七月真真体会了一把何为水深火热!
李婶每天都来亲手教导她女子的三从四德,《女儿经》、《列女传》……时刻都在她眼前晃,最重要的还是各种闺房秘事。
“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知道女子要怎么做吧?有点疼哦。”
“呜呜……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七月眼泪汪汪地扑倒在锦被上。
“没关系,娘子,我懂!为夫到时候定能教会你!”肖子骞在门边笑得一派春风。
而冷香则负责告诉她肖公子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诸如此事,感觉就是她不久将要驾鹤西去,在交代身后事。
“冷香,他怎么可以这么挑嘴!喝汤不吃汤里面的东西!”她不满地叫。
白衣在窗边,情深地道:“那娘子喝汤,我吃渣渣也可以。”
“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七月怒吼一句。
冷香幽幽叹了口气。
终于在极度荒唐之中度过了几日,此时的肖家一派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即使到了晚上也能感觉到那喜庆的气氛。不过月见和君上邪就再没有出现过,好像那天出现的是她的错觉一般。只是留书告诉她,他们这几天去忙一些事情,在她大婚那天他们一定会准时出现的。
到底肖子骞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能说服了师父和君上啊!
大婚!要成亲!要嫁人!
七月一把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不行,既然事到如今,走也走不了,师父和君上还乱牵红线,自己一定要跟他说清楚!
“说清楚!”
“要和我说什么呢?娘子。”
七月一惊,连忙起身,先找茬再说:“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知道,只是没听过进自己娘子的房间还要敲门的。”肖子骞笑得春意盎然。
“好!那以后记得敲门!因为我要告诉你,我不要嫁给你!”七月下定决心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肖子骞并不在意她的话:“嗯,这个不打紧,我要娶你就行了。”
七月深深吸口气,和他交流真的很有障碍啊:“我说的是,我不爱你,我不要嫁给你,当然也不要你娶我啊!”
肖子骞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眼神里波澜不惊,似早就洞悉一切:“说下去。”
七月一股脑地都说了:“我刚进来的时候不过是为了盗得龙涎香,有一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需要这药,所以我才假意爱慕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你知道龙涎香所在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取来?”淡淡地听着,他突然打断道,脸上已然一下子笑开,桃花眼里带着孩子一般的调皮和希冀。“因为你还是舍不得我,是不是?不是一见钟情也无妨,日久生情我更喜欢!”
七月心里在默默流泪,和你说话怎么那么困难呢?
“没有,真的没有!”
“我说有就有!”他一下子霸道起来。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苍天作证,我如果有爱上肖子骞,我就……”唇一下子被堵住了,她震惊地瞪着眼睛,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只是淡淡地贴着她的唇,深邃地和她惊慌的眼神相对,疏离的声音在她的唇间淡淡地道:“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呼吸缠绵着,她粉红的小脸,秋水一般的剪眸……他恍惚了,心中有一种久违的悸动,像是破冰的河水,像初开的花蕊,像飘过指尖的柳絮。
语未说完,人先醉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拥她入怀。
“啪!”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是夜,整个杂役院子都听到一声河东狮吼:“肖子骞,你轻薄我!”
一晃数日,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了,折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能逃出魔爪。不过短短个把月,竟然生出那么多变数,现在就盼望婚礼上可以趁乱逃走吧。
一袭大红的嫁衣靠在窗前,雨淅淅沥沥地开始落下,打在蕉叶上叮咚如曲。七月支着下巴靠在镂花的窗前,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冰凉的玉佩,玉佩上雕着“曦”字。
夜深,霜重,她半趴在窗台上,似睡似醒。
慈祥的声音断断续续随风入耳:“曦儿,这块玉佩是太皇太后送给我的,待到你出嫁的时候,就轮到你继承它了。”
女孩娇羞地嗔怒:“不要,曦儿要永远陪在父皇和母后身边,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
皇弟嬉笑:“等皇姐嫁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娶妃了!”
“好啊!你个小孩,居然色心大起啊!”
……
“扑哧。”合着眼睛的七月不禁笑出了声,可是脸颊两边却是冰凉,顺手一抹,竟都是泪水。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沙哑的声音唱着江南嫁娶的小调,分明是喜庆的词曲在她的声音里却是异常冷清。
七月一惊,抬眸望向雨花里撑着油纸伞徐徐走过来的黑衣人。
“公主,万福。”来者走进屋内,她穿着夜行装,蒙着黑纱的脸颊只露出混浊的双眸,看着身段是和七月一般年龄的女子,却是一头白发。
“你……你是谁?”七月惊恐地看着来人,她的气息让她觉得很熟悉,但是一惊诧之间想不起她是谁。
“当然,驸马新婚,公主当然是不记得故人了。”声音冷淡,一双混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七月的双眸深处,黑衣人缓缓地拿下脸上蒙着的黑纱。
七月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里震惊万分。那些岁月从她脑海里汹涌奔出,琉璃眸里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在掌心里闷声哭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女子脸颊上、脖子上都是狰狞的疤痕,一道道炭黑的伤疤,扭曲的面容。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她已经毁容,即使她已经白发三千丈,七月还是能认出她。
“小素……”她颤抖着声音,这样的伤痕,小素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晚皇宫里的大火毁了她吗?
“真好,公主还记得我,我以为公主谁都不记得了呢。”小素冷冷地道,整个人已经不复当年的温暖。
“你还活着,真好。”她喃喃,心中充满喜悦和悲哀,“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般……”
“是啊,我活着,当年我想去替你死,让你活下来,复国,复家。不过,我现在倒是想那场大火不如烧死我算了,就用不着看到公主现在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
这些话字字诛心,犹如天雷轰顶,七月整个人呆滞了。那晚冲天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天空,琉璃瓦一点点地熔化,母后悬挂着的身体,尖锐的杀戮声,一下子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般冲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地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握着那块玉佩,哽咽:“我没有忘,一刻都没有!”
地上已然是一摊水迹。
午夜梦回,她多少次从那场大火里哭醒,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入睡,只有面对帝都长跪不起直到力尽最后一刻她才软软倒下。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些爱她的人,她爱的人是如何守卫到最后一刻死去,如何一点点地消失在火光里。
可是,她能怎么样?她能怎么样!她除了用微笑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努力地活下去,她还能怎么样!
凭着单薄的身体,冲入皇城吗?或许未入外围就已经血溅当场了!这样有用吗?这样把父皇母后留给自己的命生生断送,有用吗?
小素冷眼看着她,心里却是一疼,这是她从小用命护着的公主啊,虽然青国灭亡,她还在,自己寻找了她多年,直到最近才找到她,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安稳地活着。
她不是应该觉得安心的吗?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不甘?不值?是啊,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难道只是一厢情愿吗?
“是吗?如果记得,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复国?民间有多少青国的忠心子民,只要公主站出来,必定一呼百应。”她的声音渐渐软下去,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地扶起七月。
七月反手紧紧地握着小素挂着疤痕的手,抬起头,双眼通红:“小素!一呼百应?复国?现在盛世安康,除了要流更多的血,还有什么用?东西北大军镇压着边境,护卫队守护着皇城!我们用什么去复国?用那些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壮士的鲜血和头颅吗?小素,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懦弱!但是,我答应过父皇、母后,还有小素你,要让皇族的血脉延续下去,你给我点时间,半年,半年我收集了药方后,让弟弟好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复国!到时候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七月必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笃定地道。
小素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公主说得在理,但是复国也是恢复我们青国的荣誉,江山都是白骨堆积起来的,虽然现在我们力量不足,但是只要公主有此决心,我们青国复国必定有望!”
七月笑容苦涩。
“那为什么公主要嫁给这个男人?是公主的心上人吗?”小素问道。在她心里,复国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只能一心一意地复仇。
“不。”七月摇摇头,“我是被迫的。”她抚上小素的脸颊:“小素,这伤……”她心里难过,“我可能医不好。”伤痕已经过了太多年了,她最多只能是让这个伤痕看起来淡一些,但是彻底去除,哪怕是师父也做不到吧。
小素拿开她的手,摇摇头。是的,已经没关系了,那场大火毁了她的容貌,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一切。
当她全身烧灼,犹如黑炭一般,挣扎着逃出皇城后,尽管活了过来,可她去到哪里都被人当做怪物,哪怕是回到家乡……她四处流浪,直到跟一个能人异士学习武功,自此之后,她一心只想复国。
只要青国回来,她丢失的一切才能回来。
“那既然公主是被迫的,那现在公主就和我一起逃走吧!”她一把拽着七月的手。
“嗯!”七月愣愣地点点头。
拿出上次已经收拾好的包裹,两人立即奔出房间,只是刚出门,却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
肖子骞一身白衣,沉静的面容看着他们,缓步走进来。
外面是瓢泼大雨,来人身上竟然一点都没有打湿。
小素抿唇,这个男人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
肖子骞望着七月,眼神挪到她手中的包袱:“要走?”
七月咬牙:“嗯!”
两人惊愕地见肖子骞竟然让开了路,伸出手做个请便的动作。
七月看了看他,和小素面面相觑。
“你真的,让我走?”
“嗯!娘子觉得开心就去做吧!”肖子骞笑得很轻松,七月知道这样的笑容下总是藏着点什么,但是此刻不容她多想,只要能走就行。
“好,谢谢。”她略一点头。
两人前脚刚踏出去……
“不过……”悠长的尾音带着欠揍的语气。
不过!果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她们走了,七月堆起一个苦笑,摊开手:“您又要怎么样,您说啊。”
“如果谁嫁给我,我就给谁龙涎香哦!”
“龙涎香?”小素是从小和公主生活在一起的,自然知道这个贵重的药材。“太子的病竟然如此重吗?”
太子,这个沉重的词轻压在七月的心上。太子,哪里还有太子?她心里悲切,默默地点头。
小素看着悠然坐在梨花雕木椅上的肖子骞,正漫不经心撩拨着花瓶里的荷花,和碧翠的荷叶衬得相得益彰的手指就犹如勾栏院里拨琴的小倌的手一般,可是小素分明能看到那指腹的厚茧。
这个男人看似妖媚慵懒,看似无害,实则……
深不可测。
小素暗忖。看来一定要倍加小心。
“我会再来的。”小素按了按七月的肩膀,只能就此离开,“公主保重。”
随着小素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屋檐,七月心里一阵空,又一阵沉重。
“嫁给你,龙涎香什么时候给我?”她转身,琉璃眸淡淡地看着白衣男子,朦胧的烛火下,他高大的影子投影在对面的墙壁上。
“我又没说我要娶你哦。”他轻说,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
七月没有接话,安静地靠着门站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看着他,很安静,也没有想顶嘴,没有气结:“为什么?”
肖子骞挑眉:“什么为什么?”
有什么堵在喉咙,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他也没有对自己多好吧?可是,总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像是雾气里的远山眉黛。
算了,不是她可以想的,她能想的只有:弟弟和国恨。
她深吸了口气,迎上那双黑眸,一瘪嘴,老样子嚷嚷:“都见过长辈了,还不娶我,你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活啊!”
意外的是,这次肖子骞却没有配合她,只是声音有点沉,让人想到冷冷的勾月:“嗯,会娶你的,也会给你龙涎香。”
他起来,擦身而过,摇摆的灯光里,看不出他的神色。
她愣了愣,这人总是让她摸不透,猜不着。
突然觉得自己似一个独自唱戏的角,屋里已然只剩下她一人。
苦笑地揉揉眉角,他到底想怎么样。转身,看着雨中他的背影缓缓走去的方向。
眉毛微动,顿悟,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冷香吧。
好一阵子,她才渐渐在嘴角凝成淡漠的笑容,伸出手在一片虚空里,雨水从指缝之间滑过,冰凉一片,心中也平静冷却。
一月的光景,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肖子骞只是偶尔在府邸里,七月一直都在尽心照顾冷香,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久病,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她能做的大部分还是调理。
今日就是她和肖子骞大婚的日子了。
铃儿是肖子骞后来送来给她的侍女,正在帮她梳妆打扮,屋内一片喜庆的红,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镜子前。
“来来,铃儿一个大闺女懂什么,等大婶来帮你梳。”李婶肥胖的身体挤在一件大红袍子里,眼睛笑得都看不到缝了。
铃儿不满地嚷嚷:“小姐是我伺候的,我……”
李婶已经夺过她手中的木梳,肥胖的手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小姑娘家家没出嫁就给人家梳头,在我们家乡的风俗是说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
七月从镜子里好笑地看到铃儿一脸惶恐状,一直嘀咕她不信,却赶紧去洗手。
屋内一片喜庆祥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李婶那大嗓门在她耳边响着,她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宫里的百花齐放,那时二姐出嫁时的漫天彩霞,火红的石榴花,宫里到处流光溢彩。
真好,父皇,母后,如果这场婚礼是真的,你们定会为我欢喜吧。
红妆十里,流水席至方圆数里。彩缎锦帛缠绕着路边的大树,一路是笙歌吹呐,高马人群相涌,漫天的花瓣,各色交相辉映,盛大的婚礼轰动了帝都的街头巷尾,道路旁人头攒动,纷纷争相想一睹肖夫人的绝世风华。
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才让一个男子倾一切给她一个举世的婚宴?
虽然她是住在肖府,但是按照传统,婚前一夜她还是去了肖子骞别的府邸,今天才正式迎入门来。
在摇晃的轿子里,喜帕花了她的眼。轿门被踢开,一双素白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君上。”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温度了。
“新嫁娘了哦,想不到你倒是比你师父还着急。”君上邪亲自出来迎,她心里一阵感动,可见师父和君上对自己的珍视。
“小姑娘家家出来几天就长肉了,怕压坏了喜婆,只能我亲自来迎了。”君上邪焉能不知她心里想什么,调侃道,顿了顿又道:“想不到肖子骞也那么俗气,搞得这么轰动。”
她心里微动,小心跨过门槛,此刻的风吹动了她的喜帕,余光中她看到一片喜红色。向来穿白衣的肖子骞着一身红色,黑锦玉瓷带束腰,眉宇带笑,桃花眼里落了无数花瓣,似风流而从容,似情深而不羁。
她想说风骚,可是却僵着唇,一个字说不出口。
行礼过后,月见和君上邪也留宿了,在新郎官离场之后,前院也渐渐安静。
月圆风清,近深夜。
红烛摇曳,轻幔飞舞,夜光杯里酒色清冽,香气醇厚。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比往常沉重了些,想必是喝了酒的缘故。
等得可真够久的,她耐不住性子正想挑了喜帕。
“嘘。不要动,听说新娘子自己挑喜帕,是不吉利的,小心夫君不疼你。”醇厚的声音带着酒气传到她的耳边,想要挑喜帕的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喜帕挑开,美丽的面容映得满头翠珠尽然失色。
“真好看,娘子。”肖子骞笑着已经改了口。
她噎了口气,没好气地道:“谁是你娘子,龙涎香,给我!”压下心里的涟漪,这红艳艳的房间是不是也晃到了她的心?
“嘘。娘子不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行礼。”他挑起她的下巴,一派清魅。
她脸一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拿到龙涎香罢了,难道真的要……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娘子了,你还要什么?”
“要你的身子。”肖子骞的唇就快贴到她的唇上了。
她一下子哭丧了脸,怎么办,怎么办,他说得可真直接,要身,要身,要你命啊!这下子真的是没理由拒绝了,打又打不过,也不能抬出师父来吓唬他了……
“还没行礼完呢,合欢酒还没……”他带着酒香的气息铺撒在她的脸上,颈上,好热。
“不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一句比一句羞人,她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似的。
“可是礼没有行完,不、不可以的!”肖子骞越来越燥热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勾引啊。
“什么礼?周公之礼,洞房花烛才是夫妻之礼。”他已经按着她的肩膀作势要压下她了。
七月紧闭着眼睛:“不行!又不是真的夫妻!”她大声吼起来,一下子推开他,冲到桌边。
屋里一阵安静,除了偶尔燃烧的蜡烛轻爆一声,以及门外渐远渐近的喧闹。
李婶那大嗓门从院外传来:“说了吧!我说了我家七月就是最好看的!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是,嗝……”
“大婶,吐了吐了。你醉了,赶紧回去。”
“七月吐了?就是有喜了啊,是公子的哦!”
两人安静地听着外面醉了的李婶和一帮下人吹牛,说的都是自己家的七月多好多好,和公子多成双成对。
肖子骞用双手垫着头枕在床边上,七月尴尬地半低下头,大婶的话说得她心里犹如有一只小兔子在狂跳。她咬着唇,转过身去,不敢看那双漆黑的眸子。
李婶走远了,良久才万籁俱静。
“娘子就这么想走。”他声音淡淡地随风入耳,半晌,“你走吧,龙涎香给你。”
七月蹙眉,放开握着桌角的手,心里转了几圈又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恍惚的夜晚也迷茫了她的心吧,不然她怎么会支吾着道:“我、我们,行礼吧。”
“嗯?”
被他反问一下,她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反悔了,羞怒得顿了顿脚:“你要不要,不要就算。”
这个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吗,难道还要她自己亲自宽衣解带不成。
“恐怕,想要也要不了。”声音陡然疲惫下来。
“啊?你不行?”她一惊,李婶每天嘀嘀咕咕的,她还是对男女之事了解了很多。
猛地转过身,肖子骞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是武功高强啊,长得也那么俊美,不像是,不行的……啊。
肖子骞哭笑不得:“李婶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七月的眼神落在他放在他自己腰际的手上,那黑色的腰带上已经隐隐约约一片猩红,再看他那无力的身体和苍白的面色。
“你,受伤了。”心里狠狠一惊,她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娘子怎么比为夫还急,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带伤上战满足娘子吧。”他伸手搂过她的腰肢,一翻身压下她。语气无力可见伤势不轻,可恶的是居然还不忘调侃她。
脸又一阵燥热,他俯视着她,七月想推开他,可是看着他仗着自己是个病人,自己还不好对他动粗。
月色暧昧地洒在墙头上。
“给我看看。”
“不给。”
“不给我就脱你衣服了。”
“讨厌,人家害羞。”
……
门外醉了的李婶、铃儿还有管家都在院外的窗下捂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