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奋力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块肉的时候,程芸芸豪情万丈地干了第八瓶啤酒。我忧郁地叹了口气,举起面前的酒杯,饮尽风雪。
程芸芸的表情颇为悲痛:“前天同学聚会,丫的拉着我的手,当着老师同学的面说‘做我女朋友吧,让我做你的老公吧’,我下不来台,这才勉强同意的!”说着“啪”一拳捶在桌子上,侧过脸来目光幽幽的,“否则我一介冰清玉洁的代表人物,职业的贞洁烈女,怎么能是这么随便的人!谁知道这厮半个小时前跟我说,丫拉错了人!”
程芸芸的情路颇为坎坷,前天晚上她还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她找到了人生当中最美最纯的一段恋爱,今天忽然之间就分了,这才拉我出来一醉解千愁。说起来,这是她分掉的第几个男朋友来着?
我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少女,觉悟吧。这年头谁是谁老公?都TM是临时工。”
程芸芸哭丧着脸:“他当时说我是他的优乐美,还亲了我的脸。”
我又叹一口气:“想必你是没听过完整版本‘你是我的优乐美,这样我喝完就可以把你扔掉喽’。”
程芸芸叹气:“我刚失恋,这心捧出来碎得跟饺子馅似的,你能说句人话吗?”
我把程芸芸盘子里的肉也夹到自己跟前一口吞下,心满意足地说:“姐从来不说人话,姐一直说神话。”
程芸芸当场泪奔。
程芸芸喝完第十瓶啤酒,双眼呈现迷茫状。按照我的经验,这时候要是不拽她回宿舍,恐怕没一会她就要发酒疯了。我赶紧掏出皮夹子结账,当钱包里唯一一张毛主席离我而去之时,我心如刀绞,狠狠心化悲痛为力量,架着程芸芸往外走。
拐出小巷,眼前就是宿舍区的大门,门口有个金发高挑的洋妞儿,热情如火地向她身边的中国男人投怀送抱,姿态分外撩人。
那男人挺拔高大,有副模特的好身材,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他侧对我,看不清面孔。
我暗赞这小伙子扬我国威,又默默叹息世风日下。唉,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摧残我中华大好儿郎啊!
这时候,程芸芸忽然打了个酒嗝,我脑海中顿时升腾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刚想架着她快走几步,只听程芸芸“啊”的一声大喊,我耳朵一阵发麻,紧接着听到她号叫:“为什么在爱情的路上,我总是走走停停?”
四面八方的路人都朝这里看过来,我一边低头遮脸,一边嘴里乱七八糟地安慰道:“你走走停停,那是因为腿脚不行,回头给你买副拐。”
程芸芸把脸斜成四十五度,做仰天忧伤状:“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爱情就像握不住的沙……”
我拍拍她的脸打断:“握不住的沙,干脆扬了它。”
程芸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嘿嘿傻笑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蔚莲嘛!”说着又抱着我大哭:“咱们两姐妹的情路都是那么坎坷哇!呜呜呜……我要杀了那个狼心狗肺抛弃我的孙子,顺便灭了王晨轩,给你报仇!”
提到王晨轩,我心里刺痛了一下,嘴里嗯嗯啊啊应着,架着她火速向宿舍冲去。忽然前方地面上出现一双皮鞋,我赶紧改变方向向右移去,谁知那皮鞋也跟着向右移动;我又转而向左,这皮鞋又跟着向左。
TNND!我怒,目光上移,看见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开口大骂:“你有病啊!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骂完仰起头,目光再上移,我看清他的脸,千言万语全部憋回去,差点吐出一口血。
周彦双手插着口袋,随便一站就有拉出去拍硬照的明星气场,挑着眉头:“来啊?不是说要把我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吗?”
我处于见到他的极度震撼之中。
程芸芸醉得糊里糊涂,但仍然激情四射,嘴里嚷嚷:“小莲莲,我要给你报仇,我要灭了王晨轩和安惠如那对狗男女!”
世上最杯具的事,莫过于你的前前任男友知道你跟前任男友分手的消息,尤其是你在他跟前大肆晒过甜蜜之后。
果不其然,周彦看了程芸芸一眼,嘴角向上翘了起来。这样一张俊脸笑起来真要命,但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怎么?跟你的晨轩哥分手了?不是跟我说会恩恩爱爱天荒地老的么?”
大脑停摆三秒钟之后,我决定保持沉默,拖着程芸芸绕过他往前走。
周彦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低下头看着我:“老情人相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咱们连这点交情都没有了?”
这时候那金发洋妞儿走了过来,搂住周彦的脖子,亲昵地说:“William,what are you doing?Oh,is this your friend?”
我看了周彦一眼,笑了起来:“周公子的桃花还是那么旺,啧啧,如今连洋妞儿都泡上了。我还急着回宿舍,你啊,赶紧吧,哪人得意你,哪排着去,别杵我跟前,你长得太利尿了,我TM看你我就憋不住!”说完我一推他胳,膊架着程芸芸继续朝前走。
眼角余光瞧着周彦听了我的话之后,一副被雷劈过一样。我心里暗爽,又有几分说不清的很文艺很装逼的凄然。
周彦,你丫想不到吧?蒋蔚莲再也不是原来的蒋蔚莲了。原来的蒋蔚莲是个又乖巧又温柔的淑女,现在的蒋蔚莲就算再想哭,也要微笑地说一句:你大爷的!
我连推带拖,好不容易把程芸芸弄进宿舍。我们俩住的是两人间宿舍,故而我一把把她丢在床上,也不怕弄出太大的动静。自己去倒水喝,想起周彦还有点愣神。
正在这时程芸芸这厮竟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蹿了起来,饿狼扑食地抓住我的肩膀,以穷摇剧经典pose将我前后摇晃,大吼:“小莲莲,你太不够朋友了!刚才那枚帅哥是谁?是谁?你跟他有过一腿吗?你们俩kiss了吗?他的技术好吗?”
我被摇晃得头晕眼花,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连串的提问,沉静了两秒钟,这才万分不可思议地指着她:“我靠,程芸芸,你不是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