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翔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希贝,我知道那时候是我不好,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都记挂着你,尤其是那天相亲又见到你,知道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就发现,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多么深情的表白啊!童希贝承认她有被感动到,可是,发生过的都是事实,童希贝告诉自己不能被蛊惑。她抽出手,说:“杜翔,我想,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杜翔有些愣,然后他就笑了起来,眼神变得很柔,说:“希贝,我会给你时间的。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怪我,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相信,我还爱着你。”
童希贝没有回答。
她没有再去Shining Coffee,也没有再与杜翔见面。
直到接到唐飞的电话,她才发现光棍节已经无声无息地来临了。
唐飞在电话里问候她,说:“希贝,最近怎么都不来坐坐了?阿岳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用再相亲了?”
“阿岳?”童希贝哈哈大笑,“没有啊,我最近工作比较忙,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光棍节那天我们店里会有新品推出,还会有些小活动,如果你还没脱光,我想邀请你来坐坐,到时,也许会送你一份惊喜。”
“惊喜?”童希贝想着自己光棍节也没地方去,就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会过去的。”
她倒要看看,唐飞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光棍节是周四,童希贝上班时接到了杜翔的电话,约她晚上去吃饭。童希贝说自己晚上有事,杜翔开玩笑般地问她是不是有约会,童希贝老实地告诉他自己是去家门口的咖啡馆,与那里的老板有约。
“哦?就是我们相亲的那家咖啡馆吗?”杜翔笑着问,“我也挺喜欢那里的,他们的咖啡很地道,我能一起去吗?”
“……”童希贝不知该怎么拒绝,最后只得同意。
在家里吃完晚饭,童希贝换了一身衣服,在卢静诧异的眼光中出了门。
她走到Shining Coffee的时候,杜翔还没有到。刚走到店门口,童希贝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玻璃窗外的花坛边有了一排崭新的白色木质栅栏,童希贝挠挠头发,回忆着下班路过时似乎还没有装上。
她推门进去,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咖啡馆里客人不少,他们的身边不知何时点缀起许多盆栽,或大或小,或在地上,或在桌上,或在墙上,绿色植物充满了生命力,一种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
童希贝惊喜地打量四周,发现店里的白墙上挂上了一些装饰画,画风有些抽象,她看不太懂,只是觉得画作的颜色与店里的格调特别搭。
然后,她的视线被一面大大的书架吸引。童希贝快步地走到书架前,仰头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书,居然有许多是她心仪已久却因各种原因没有读到的作品。
童希贝双手合十放到唇边,眼眶都有些潮湿了。唐飞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问:“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谢谢你,唐飞!”童希贝转头看着他,“没想到阿岳都告诉你了,你这样做,我会特别不好意思的!”
“干吗要不好意思?”唐飞微笑,“我们还推出了商务简餐和小吃,你什么时候来尝尝。”
“好呀!”童希贝这时候才冷静了一些,她转过头望向那张沙发,发现阿岳并不在。
“阿岳呢?”她有些错愕地问唐飞。
唐飞指指另一边:“在那里。”
童希贝转头,看到阿岳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他的身边是一个大盆栽,宽大的叶片遮住了他的身体,童希贝一开始才没有看见他。
阿岳的衣着打扮似乎改变了一些,穿着咖啡色的休闲毛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大墨镜,及肩的头发梳得整齐了一些,唇边的胡子倒是没怎么变。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向着童希贝的方向,脸色很平静。
“阿岳……”
童希贝刚想向他走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希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童希贝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杜翔手上挽着外套急匆匆地走来:“抱歉抱歉,路上塞车。你怎么站着?我们找个位置坐吧。”
唐飞在边上注视着他们,童希贝瞄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了阿岳。
阿岳竟然在笑,童希贝跟着杜翔走过阿岳身边时,他一动不动,什么都没说。
等到和杜翔面对面坐下,童希贝悄悄往那边看去,发现阿岳已经搭着唐飞的肩,慢慢地走出了咖啡馆。
杜翔见童希贝的视线投向了远处,他也回头看,看到阿岳与唐飞离开的背影,他问:“希贝,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童希贝回过神来。
“那个穿咖啡色衣服的人,好像眼睛看不见。”
“……”童希贝沉默。
杜翔发现了童希贝的心不在焉,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说:“这儿好像与上次不太一样了,感觉更温馨了一些。”
童希贝附和着点头:“是啊,老板做了一些调整。”
这时,弯弯走到他们身边:“希贝姐,你来啦,你们要喝点什么?”
“唐飞说今天你们有推出新品,我想试试。”
弯弯把餐单拿给她,笑道:“有啊,我们的餐单也重新设计过了。对了,今天有特饮,叫‘期待丘比特’,是一款卡布奇诺,你想试试吗?”
“好啊,谢谢。”
童希贝与杜翔一人要了一杯“期待丘比特”,弯弯替他们端上来时,童希贝只看到玻璃杯中暗色的咖啡上挤着柔软可爱的发泡奶油。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微苦的现煮意式咖啡醇厚香浓,又透着甜蜜的滋味,还有意大利苦杏酒的芬芳。童希贝闭上眼睛赞叹:“好好喝。”
“甜了一些。”杜翔笑道,“就是名字挺有趣的,‘期待丘比特’。”
童希贝放低脑袋,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看深色的咖啡在面前缓缓溢动,她说:“估计是唐飞想出来的。”
“唐飞是谁?”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就是刚才在我边上的那个男人,穿蓝色运动外套的那个。”
“哦,你与他很熟吗?”
“还好,认识几个月了,这店里都是挺不错的人。”童希贝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开始后悔答应让杜翔来Shining Coffee,本来这时候,她应该正与阿岳、唐飞愉快地交谈着,而不是与杜翔正儿八经地对桌而坐,完全失了说话的欲望。
童希贝曾经与杜翔那么亲密,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坐在他面前会觉得这么压抑,大概这就是时间的力量了。
二十分钟后,唐飞回来了,他并没有走过来与童希贝打招呼,只是在吧台忙碌。童希贝觉得,和杜翔坐在这儿,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杜翔已经在低头玩手机了,童希贝搅着玻璃杯里的勺子,心里思绪万千,脑袋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阿岳离开时的落寞背影。
又坐了一会儿,童希贝提议离开,杜翔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经过吧台的时候,童希贝停住脚步,叫吧台里的男人:“唐飞。”
“嗯?”唐飞抬头看她。
“今天谢谢你。”童希贝笑起来,“还有阿岳,你帮我对他说声谢谢。”
“好的。”唐飞笑得有些公式化,“欢迎下次光临。”
第二天下班,童希贝路过Shining Coffee时特地慢下脚步,透过玻璃窗往那张沙发看,没有发现阿岳的身影。她发了一会儿呆,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第三天是周六,吃过午饭,童希贝就找借口溜出了门,到了Shining Coffee,她还是没看到阿岳。
唐飞很忙,童希贝无数次想问他阿岳为什么不在,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无聊地四处看,意外地发现弯弯在落地窗最靠墙的角落画画。
童希贝好奇地背着双手走到弯弯身后,发现她架着画架,只是在画一幅简单的水彩。
画面上是玻璃窗外的街景,普通的建筑、街道、车辆、行人到了弯弯的笔下,就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色彩大胆,构图夸张,就连童希贝这种对美术完全不懂的人,都觉得画作里跃动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哇!弯弯,你画得真好!”童希贝惊叹不已,“真是没看出来,你还会画画呢。”
弯弯的脸红了,她放下笔:“没有啦,随便练的。”
“你真该去学美术哎,真是画得很好,我瞧着一点儿不比你们店里墙上挂的那些差。”
弯弯扑哧一笑,歪着头问:“真的吗?”
童希贝认真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弯弯拉着她的手走到一面墙前,她指着一幅沙漠图和一幅枫树林图,问童希贝:“这两幅,你觉得哪个画得好?”
童希贝看看这幅,又看看那幅,想了想说:“我个人比较喜欢这幅沙漠,感觉很沧桑,那一队骆驼看起来显得很孤单。”
弯弯的小嘴翘了起来:“这幅枫林晚哪儿比不过那群臭骆驼了?”
“呃?”童希贝感觉到了弯弯的不高兴,忙说,“没有啦没有啦,我对画画这事儿一窍不通,就是自己的感觉而已,怎么了?你很喜欢这幅枫林晚吗?”
弯弯垂下脑袋,很小声地说:“这是我画的。”
“啊?”童希贝窘极了,立刻说,“很好看啊!真的很好看,不过我说不了太专业的,就是觉得真的很好看!”
弯弯看着她尴尬的表情,一下子就笑了:“希贝姐,没事啦,我本来就没这人画得好。”
她指着那幅沙漠图,童希贝忍不住问:“这是谁画的?”
弯弯抓着她的身子转了个身,让她面向着吧台的方向,手指一点:“他。”
唐飞正在煮咖啡,接触到两个女人的视线,他抬起头来,有些不明所以。
童希贝又被惊到了:“唐飞?”
“嗯。”弯弯点头,“阿岳说店里最好挂一些画框,于是我和唐飞就一人画了几幅,自产自销,不错吧?”
“哗!”童希贝感叹,“你俩也太多才多艺了吧!在这儿开咖啡馆会不会太埋没人才呀?”
“也不会啦,平时有空还是会继续练的。”弯弯眼神柔柔地望着唐飞,“只要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没关系。”
“咦?”童希贝贼笑起来,“弯弯,你喜欢唐飞?”
弯弯的脸迅速红透,像个大苹果。她掠了一下耳边的发,低头看自己脚尖:“没有啦。”
“还说没有!”童希贝哈哈大笑,“唐飞是个好小伙子,要是喜欢就大胆地追嘛,要不要希贝姐帮你忙呀?”
“不要不要。”弯弯急了,两只手乱挥,“我……我和唐飞的事儿你不了解的。我和他已经认识五年多了。”
“这么久了?”童希贝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是我的老师,我从高中就开始跟着他学画画了。”弯弯乌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她弯起了嘴角,似乎想到了以前的事。
童希贝没有再说话,她又一次看向唐飞,原来,不光是阿岳,这个店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
一直到她离开,阿岳也没有出现。
周日,童希贝在家里坐立不安,苏晓娜约她去看电影,她推辞了。到了下午四点,她再也坐不住,又一次晃去了Shining Coffee。
阿岳居然又不在!
童希贝忍不住了,她问唐飞:“阿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