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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太太外面冷……”
  霁月不待张阿姨叫她,人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张阿姨的声音缩小,她一脚踏进冰雪世界,大片大片的雪花由灰色天际悠悠然然飘下来,不疾不徐,没一会儿工夫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风吹过,她一点儿也不感觉冷,反而陡增了几分清爽,她大口大口吸着气,不一会儿,眉间已经被雪渣浸上。
  从记事起长在南方,那里也有冬天,但几乎没有下过大雪。
  她张开手掌让雪落进掌中,一下又一下,仔细看,还能看到雪花的形状,八角状的,微小精致又漂亮。小小的冰冷渗入全身,让她打了一个冷战,但却并未影响到她此时的心情,她呵呵傻笑起来,柔美面上挂着两朵红晕,神色飞扬。
  段天年站在二楼书房窗子前,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深邃目光瞥到院子里玩雪的霁月,嘴角牵起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回来后并没有立即开始工作。
  三年没回来,家里、外面都需要多走动走动。
  陆南与他在外面闯荡,他也需要回去和陆伯伯一家多待些日子。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北京的冬天终于到了。他想开窗阻止她,又一想,难得她这么开心一次,便也释然了。
  霁月在雪地里乱跑,一个不留神趴在雪堆里,他看着浓眉微微拧起,正要下去,隔着窗子听见霁月又咯咯笑起来,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十分开心。
  电话响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字。
  “妈。”他声音沉稳,一如既往。
  赵云在另一头听到儿子的声音,心里渐升起一团暖热,似乎是因知道他已经回到北京,更不由自主地觉着和儿子更近了一步。
  她其实不是恋子的女人,可谁叫儿子这一走就三年没回来呢。
  “哼,还知道有妈。”可嘴上仍是不肯放让。
  段天年笑:“瞧您说得,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亲妈呀。”
  “泼皮,本想着过几天再给你电话,可奶奶问了好几次,你也是的,回来了怎么也不报个平安?”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我一会儿亲自打给奶奶。”
  “得了,老太太刚吃了药睡下了。赶明儿的聚会你小婶有事不来了,都这些年了,你也别怪她,你知道当年只有她反对你们结婚也是为你着想。”
  段天年拿着电话,看着院子里乱跑的霁月,没答母亲。
  “行了,我老了,说不动你们,只要能回来总归是好的,在外边你怎么闹腾我眼不见为净,现在既然回来就收收心,别再整天瞎闹,我可不想你刚回来就在电视娱乐节目上看见你。”赵云没有点破,却也已经算是警告了。
  “我有分寸,周末我会带着霁月回去。”
  挂了电话,段天年一阵沉默,眼神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霁月,他思量了很多种让她出现在自己家人面前的办法,最后一直拖了三年。
  大拇指轻抚着电话,摩挲着。他呼了口气,他希望她能明白,要面对的迟早会面对。
  晚上。
  霁月洗过澡后便开始喷嚏不断,一个接着一个,起初并没引起注意。
  直到张阿姨不放心,才问:“是不是下午在院子里穿得少冻着了?”
  段天年由书房走出来,脸色微沉:“张阿姨,家里有温度计吗?”
  “有的有的,先生等下,我这就去拿。”
  试了表,果然有点发热。
  霁月只觉得自己一阵冷一阵热,头也昏昏沉沉,像坠了个秤砣重重的,脚底似是踩着万朵棉花,软软绵绵的。
  一只大手盖住了她整个额头,冰凉彻底。
  “我打电话叫王叔叔过来一趟吧。”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王叔叔是他父亲的私人医生,段天年特意为父亲请来的老专家。
  “不用了,怪麻烦王叔叔的,才38度,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霁月抓住他的手,摇了摇,眸清似水。
  段天年低头,看着她眸子里散出的微光,感到手热了一下,是她的手在上面的温度。
  “我吃过药了,张阿姨给的退烧药。”她又怕他生气,怪自己瞎玩才又病了,赶紧说着。
  “也好,晚上再看看。”
  到了半夜霁月果然开始高烧起来,她混混沌沌听着屋子里段天年穿着拖鞋出出进进,一会儿拿毛巾为她冷敷,一会儿又问她哪里难受,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她难受得厉害,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剧烈地疼,整个身子火烧火燎的。
  段天年调高了暖气,屋子里暖气足,不一会儿她便又开始满头大汗。
  眼皮疲惫地闭着,她听着周围的动静,头顶壁灯微微弱弱地照出半个家具黑影,屋子里静静的,只剩她一人。
  她有多久没有生过病了。
  她似乎一直体质不好,总有些头疼脑热的毛病。
  婚后,段天年指派私人高级医师专门为她定时调理,渐渐也不那么容易病了。
  这次纯粹是下午玩雪才又得意忘形了。
  她恨恨地想,上大学时,自己可是校队出了名的一千米长跑纪录保持者。
  据说现在大学还留着她的长跑纪录。
  谁知道这样的体育健儿,现在竟成了个病秧子呢。
  周围陷入死灰般的寂静,她半合着眼,感受身体一阵阵冷又一阵阵热,鼻尖儿、嘴巴全都冒着热气似的,像只要喷火的恐龙,难受得很。
  她正想着,段天年走进来。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病过,病来如山倒,高烧了三天三夜。
  自己躺在床上,正逢那时她最脆弱,家里乱糟糟的,舅舅忙作一团根本顾及不上她,她也自怨自艾,不肯吃药。
  后来是谁呢?推开了一扇门,亮了一道光,走进她封闭起来的狭隘世界。
  “王叔还要麻烦您大晚上跟着折腾,晚上倒烧得更厉害了。”
  噢。对了,是他,她的丈夫,将她带出来,摒弃所有。她干涩的唇畔微微一动,眼眶更酸了,差点儿忘记了……
  听诊器在她胸口按了按,她感到一阵冰凉。
  “怎么弄的?”
  “下午玩了会儿雪。”
  “你呀,行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着凉,我带了药,再给你个方子,明天不烧了开始给她吃,连吃三天。”
  “嗯,谢谢王叔,我送您回去。”
  “得啦,你陪着吧,我司机也快到了。”
  “那我送您。”
  耳朵里听到关门声,四周又静下来,半刻后,一股冰凉传上额头。
  “睡吧,有事叫我。”床铺明显一沉,他上了床,习惯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头依旧疼得厉害,身子动了动,模糊着将头靠向他肩。
  第二天早上醒来,霁月只觉浑身都疼,烧了一晚上身子也是木木的。
  阳光透过窗纱照到床上,暖暖的,温柔的。
  她慢慢睁开惺忪睡眼,蹭了蹭身子,懒懒不想起,这样躺着很舒服,扭了扭身子,手臂自然向一旁滑过,只一瞬,她全身毛孔都张开,睡意顿间全无。
  她扭头,身边竟然躺着段天年!
  他闭着眼,睡得正熟,面上平静无波,与白日里的沉稳硬朗别有不同。
  她低头,才看到自己现下正枕在他臂上,整个人躺在他怀里,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心下不妙,她自己根本不记得昨天睡着睡着怎么就睡到人家怀里来的,脸蹭地热起来。
  她还在莫名其妙,段天年醒了。
  霁月大窘,现在怎么办?打招呼?说什么,难道说谢谢你抱了我一个晚上?饶是她和段天年有过肌肤之亲,但她也从没在男人怀里睡过,当下,她慌乱地闭紧双眼,心里默道:“这男人故意的吗?什么时候醒不好,偏赶这时候!”
  他半支起身子,俯身覆在霁月身上,手自然地搭到她光洁额头上,按了一会儿。
  “好像不烧了,脸怎么还这么红?”他语调极慢,口气带着几分调笑,似乎知道她在装睡。
  霁月睁开眼,转来转去咳嗽了几声,尴尬地侧了侧身子。
  段天年看着霁月如此模样,说不上怎么就心神一荡,嘴角微动。
  他心头荡漾,却想着霁月还在病中,轻咳了几声:“想吃点什么?我让张阿姨给你做。”
  霁月背对着他,心里麻麻的,想着他正盯着自己,紧张得更厉害,随着他俯过来的身子,淡淡烟草香飘过来。
  “我好多了,倒是你,还要去公司忙,别管我了。”
  段天年多精明,看着霁月微红的耳畔,心情更是大好,自然道:“没事儿,家里也总要回去,这几天权当给自己休假,左右今天回不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张阿姨做什么。”
  “阿年。”霁月又开口。
  他起身回过头。
  “谢谢你照顾我。”
  她背对着他,身形柔弱,头发散在枕巾上柔软袭人。他摸了摸发酸的手臂,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是淡淡幽香,缠缠绵绵。他没再说什么,出了屋子。
  谢谢,没错,他们之间还是需要说的。
  陆南从床上坐起来,两眼发呆地看着木条窗棂上的积雪,起了身。
  院子里还没人。
  他看了眼表,9点了。
  他一向早起,今儿个却睡了懒觉。
  出了门一眼望见上房开着门,里面搭着厚厚的门帘子。
  风吹过来,熟悉的味道飘进鼻腔,他垂头笑起自己,哪里的风不一样都是风,只不过回了家,风的味道都能让他心生感慨,该不会是人老了吧?
  他一笑,刚要迈步,门帘子掀开了。
  跑出来的小粉人儿,胖嘟嘟,两只眼看到他大叫起来:“爸爸,爸爸,小叔叔起来了,小叔叔起来了。”
  陆南笑着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家伙,掂了掂,又重了。
  “过来,给小叔亲一个。”他说着凑过去便要亲。
  “不给不给,妈妈说亲亲只给以后的老公。”陆秀秀一只小手捂着眼,一只手悄悄移开,盯着陆南看。
  陆南挑眉,三年不见这小丫头长行市了。
  小丫头见陆南不语,扒开手笑嘻嘻:“那小叔叔带秀秀吃老头儿,秀秀就给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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