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红的火焰渲染了半个房间,段天年吸了口气,香烟燃起。
“香港的生意基本上步入正轨了,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他袒露着肩膀,硬朗的身躯随意靠在床上。
见霁月平躺着不出声,他又道:“妈妈打电话了,也希望咱们趁国庆回去。”
“不回来了啊?”霁月忽然出声,音道带着微颤的涩涩。
闻声,段天年低下头,撞上她清澈撩人的眸子,只一瞬,他心底浑然生出许多情愫,隐隐约约,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现在是在卧房,不是自己平日的房间,立时掐灭了烟,重重地道:“嗯,回去我们住别苑,不会和大家住在老宅子。”
见霁月闪着长睫,他将手放在她娇小的额上,似是允诺:“别担心,一切我来处理,你先休息。”
说罢,他起身套上睡袍,向外走去。
“还要工作吗?”霁月吃不准,他是去书房,还是回自己平时的房间去。
段天年拉开门的手放下,回过身子,看着长发遮胸半裸着上半身的霁月,她不知,她这样的时候很是迷人。
“嗯,你早点睡。”他收了目光,嘴角浅笑。
“别忙太晚了。”
段天年点头,随即合上门。
霁月转头平躺进被子,芳香从柔软的被子上传来,上面还有刚刚他汗水的味道,她深深吸了口,胸口闷闷地难受。
这套房子很大,婚后,除了偶尔的夫妻生活,他们一直分房而睡,各自有各自的领地,像是早就默契地商量好,谁都不去轻易碰触对方的圈子。
霁月曾想,一辈子这样也不错,至少她不会变成为了生活而辛苦工作的女人,不会变成为了维持家计而整日愁苦的女人,也不会变成为了男人而郁郁寡欢的女人。爱情,她早就不需要了。
可这样的想法,随着回北京的日子逐渐接近而变得开始动摇。
闭上眼,她又叹了口气,才浅浅睡去。
太阳光芒还未照到窗子时,霁月已经晨跑回来了。
她跑到家门口时,习惯性地望了眼二层半敞着的暗紫色窗帘,段天年已经起来了。
打开门,宋阿姨正在忙着张罗早饭。
霁曦的班机在十点钟,他们还有许多充足时间。
“太太,二小姐他们还没醒,倒是段先生已经起来了。”
“嗯,我知道了。”
霁月迈步上了楼梯,按部就班地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段天年坚实平滑裸露的上半身,他正在穿衬衫,背朝着门口方向。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侧过半边脸,语调平缓:“给你放好水了,公司有个紧急会议我要过去一趟,我已经叫陆南过来接你们了。”
望着段天年倜傥如斯地走过去,仍旧带着一身清香。
陆南回来了?她很想问,可惜段天年早已没了人影,房间里独自剩下她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他说“我们哪里哪里见”。
许多次,结婚注册、婚礼、回娘家、飞来香港。
推门进了浴室,椭圆形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带着草药香气。
霁月脱掉外衣走进去,将整个身子沉浸在雾气迷蒙的热水里。她每日运动回来都会泡个热水澡,这也是段天年某个商界友人推荐给他们的私人调理秘方,她遵循着,常年如此,犹如她如今的生活,循着漫长的轨道而走。
泡好澡梳整完毕时,霁曦也起床了,在楼下的厅里玩着段天年偶有一段时间突然钟爱的XBOX。霁月看着宋阿姨将早饭都做好,便让吕潇和霁曦一起就餐。
早饭很丰盛,霁曦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临走前还想挖墙脚将宋阿姨也带回去,只可惜宋阿姨是香港人,家里丈夫儿女都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随她走的。
陆南向来准时,他提早将车开过来,到了时间推门走进。
陆南与段天年算得上发小,陆家在北京也是官户大家,基本与段天年同时进了段家的公司,两人的情分很难用只言片语说清,比兄弟更亲。
据陆南讲,在上学时两人经常合计着弄出点儿什么幺蛾子来。
最终,段家横遭变故,段天年断然选择重整旗鼓成立祁宏,陆南不想像哥哥一样按部就班地遵循家里安排,也一并跟着入伙。
“哎哟,我说陆伯伯怎么好说歹说你都不回去呢,原来跟着天年哥到香港吃香喝辣来了,瞧瞧这西装革履的模样,我都没认出来。”霁曦一阵奚落,弄得很久不见的陆南登时脸色一阵子青一阵子绿。
霁月见吕潇面无表情,和陆南许久没见也仅点了点头,样子十分尴尬,她只好打起圆场对陆南道:“听说你去南非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儿个刚回来。”
陆南和段天年两人向来你唱白脸我唱黑脸一路走过来,默契十足,情谊深厚,但霁月从邹毅偶尔流露的话语间知道这两人之间出了点岔子,这一次段天年非常生气,而陆南则甘愿亲自带着团队去了非洲,一去就是一个月,这种事情本不该他这位执行总裁亲力亲为,意外的是段天年竟然也默许了。
“改天再替你接风洗尘,今天谢谢你还要跑一趟过来接我们。”
陆南这才笑着将手里的新版Burberry包包递到霁月面前说道:“哪儿的话,老段订的,昨儿个看见邹毅,我顺道儿捎过来。”
“谢谢。”霁月还没接,包已经到了霁曦手上,“这包真棒,我真心喜欢。”
霁月见霁曦大大咧咧已把吕潇将陆南当成情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赶忙岔开话题:“对了,我让你带给爸爸和悦姨的礼物你带好了吗?”
“带好了。”
“我们赶快出发吧,我怕阿年等得着急。”霁月望了眼陆南,见他投了个万分感谢的眼神过来,她转头便望见吕潇静默地盯着陆南,登时觉得段天年安排陆南来接他们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陆南将几人送到机场入口后简单地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说是公司还有事情便驱车离去。
霁曦半路发觉到吕潇与陆南间的尴尬是因自己而导致,终究轻咳着将话题转到内地旅游、香港旅游以及世界旅游的方向了。
霁月看着一表人才的陆南和潇洒不凡的吕潇,两人也算一起长大,如今这般疏冷,忽然能想象出当年他们两人是有多喜欢霁曦,又是对她如何地强追猛打。
爱情永远是个自私的种子,感觉那个人对了,就是了,它不会顾及兄弟情谊,有人甜蜜势必会有人受伤。
霁月想,当年他们三人或许也有过痛苦挣扎抉择的那一刻,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受伤的那一人吧。
她突然又同情起陆南,虽然明知他这人向来自负得很,但如果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霁月就会立时联想到他脸上滑稽的反应,他一定会摇着头说:“本少爷才不稀罕咧。”
段天年是个很守时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他很少迟到。
机场人流纷沓络绎不绝,吕潇带着他们找到了航班闸口,霁月便一眼寻到人流里的段天年。
段天年站在航班闸口附近,他穿了件熨帖整齐的宽领黑色西服,里面套着白蓝相间的条纹衬衫,领口微敞着,没打领带,人比西服更亮眼,优雅迷人地站在人群中。霁月承认他是那种会让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男人,气场极其强大。
“我有时看吕潇也会不自觉地看傻,兴许,这就是爱吧。”霁曦从霁月身后冒出来摇头感慨。
霁月忙收了眼扬手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心里一阵小慌乱跟上来,像是自己的潜意识小动作被别人知道,手足无措。
好在,这慌乱并没被其余三人注意到,段天年已经看到他们,便走过来与吕潇说起话来,霁曦有一搭无一搭地感叹又要与姐姐分开,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好了,又不是见不着,我们十一或许就回去了。”霁月见霁曦如此不开心只好劝慰,她说后又抬眼望了望那两个男人,段天年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拿着不知哪里发的彩报正与吕潇说得热乎,她转眸又看向霁曦笑起来。
登机时间短暂,段天年与霁月一同送走蜜月的二人便往机场大厅门口方向走。
飞机在他们身后有序地一架架起飞又降落,轰隆轰隆的声音完全被机场大厅拦在外面,只余下人群声与广播声。
霁月猛然一顿,转头望着高出自己一头多的段天年问道:“你怎么安排陆南来?一路上吕潇都不太高兴。”
段天年与她并肩走着,忽然牵起她的手,目视前方唇角带笑:“不给他提点醒儿,他怎么能好好珍惜你妹妹。”
霁月蹙眉,他这是给吕潇下马威?他与吕潇不是很要好的发小吗?转念一想心中不免又柔软起来,难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
她扬眉小心翼翼望了眼段天年,又迅速收回目光,嘴角挑起笑意,老实地跟着他走向停车场。
知道要回北京后,霁月便开始慢慢在家里收拾必要的行李,只是几周下来她都不知原来家里面有这么多东西要带回去。
平日摆在那里不觉着必要的东西,要走时却舍不得留下。
霁月与段天年自送走霁曦夫妇二人后便又回归到他们各自的生活模式。
段天年很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