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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上海音专繁忙的教务工作并没有影响到黄自的教学态度。相反,黄自先生一丝不苟的教学态度很让人钦佩!他的妻子汪颐年曾回忆说,黄自对教学工作是非常认真严肃的。当时他要讲好几门课,这些课尽管对他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但他还是把绝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备课,甚至有时要工作到深夜。对此,汪女士有些不理解,有一次问他:“这些课你不是早就熟悉了,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时间来准备呢?”黄自摇了摇头很严肃地说:“不对,你自己懂了还没有用,只有充分准备后,到上课时才能吸引同学的注意,让他们真正吸收进去!”一次,他病了,得了痢疾,每天早晨腹痛,而且还总是在要到学校去时才痛得特别厉害,妻子汪女士曾多次劝他请几天假,找医生治疗一下,但他始终不肯,只是在腹痛时躺着用热水袋焐一下,就又赶去上课。每次上音乐欣赏课以前,他总是把要讲的唱片反复地听好几遍。他常对学生说:“你们努力,我比你们更努力。”
  黄自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对学生的课业却要求极其严格。他的学生回忆说,我们都很怕黄自先生,每次他给我批改和声习题的时候,如果我做得好,他就一面在钢琴上弹,一面微笑着点头。如果我做得不好,他仍是微笑着,但不是点头,而是慢慢地摇着头。这种教学方法着实比严厉的批评更有效。
  是严师,也是慈父,一个对学生既能严格要求又关怀备至的老师自然是深受学生喜爱的。黄自的子女曾写道:“父亲喜欢学生,学生们也喜欢他!”解放后最早研究黄自的钱仁康教授还说:“他对学生关怀备至,并乐于在各方面给予帮助。”1931年,学生马国霖经济出现困难,交不出学费,当他为将要辍学而苦恼时,忽然接到黄自先生的一封信,还有交学费的收据和入学证。1934年,他的四大弟子之一刘雪庵的兄长去世,家境窘迫,黄自“慷慨解囊,从生活上帮助了我,并将我的作品推荐到社会上去,以解燃眉之急”。学生们都很爱戴黄自。刘雪庵曾写道:“虽然他平时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但在辅导学生及培育中国音乐教育这棵新生的嫩苗时,谦虚和蔼、平易近人、循循善诱,使见者都有亲热感。他虽是教授,但从不‘好为人师’,也从不对人感到厌烦,而是侃侃而谈、启发提问、因势利导,令人广开思路;既是谈笑风生,又是诲人不倦。先生的声音笑貌,至今仍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先生诲人不倦的精神,使我终生难忘;先生渊博的学识,像甘露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田。”难怪著名音乐家钱仁康先生也称赞“黄自先生的学识非常渊博,但他总是虚怀若谷,从不骄逸自满,非常尊重同辈和先辈人物,从无倨傲和忌妒之心”!黄自先生以身作则,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感染和熏陶着学生,他的学生马国霖曾感慨道:“做黄自先生的学生太幸福了!”
  辛勤的劳动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黄自培养出了许多专业理论和作曲人才,如著名的有“黄氏四大弟子”之称的贺绿汀、江定仙、陈田鹤、刘雪庵,有谭小麟、林声翁、钱仁康等近代音乐家等,至于师从过他的如丁善德、张定和等,就更是不胜枚举。正因为如此,黄自对学院的影响在某些方面远远超过了校长萧友梅。甚至于直到“文革”时期,他的影响仍然让张春桥之流心有余悸!贺绿汀先生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文革”初期,有一次,张春桥问当时担任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书记的钟望阳:“你们那个学校是谁在领导呀?”钟望阳回答说:“是党在领导嘛!”张春桥听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黄自在领导!”而那时黄自先生已经逝世将近30年了。今天,上海音乐学院在国内外能享有盛誉,与黄自当年的辛劳是分不开的。黄自不愧为我国音乐事业的拓荒者!
  长期以来,黄自一直被认为是“学院派”的领袖人物。什么是“学院派”呢?这一称谓实际上是借用了美术上的术语,它最初“泛指通过学院严格训练、师生相传、层层因袭而具有一种保守性质的绘画”,究竟是何人何时将这一称谓应用到中国音乐界,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楚了。这里的“学院派”是在20世纪30年代那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下,作为“救亡派”的对立面而提出的,带有贬义色彩,指的是以上海国立音专为代表的专业音乐院校里的音乐家们,这一内涵是确定无疑的。上海音专的校长虽然是萧友梅,黄自却因很受学生的爱戴和欢迎而被视为“学院派”的头号人物。九一八后,黄自等音乐院校的师生创作了《抗敌歌》等爱国歌曲,演唱技巧较为复杂,又多流行于音乐院校和专业演唱团体,故而被称为“学院派”。而聂耳、吕骥等人创作的《毕业歌》等歌曲深受群众的欢迎,则被称为“救亡派”。简而言之,“救亡派”是大众的,“学院派”是资产阶级的;“救亡派”是新兴音乐的倡导者,“学院派”是保守的古典音乐的象征;“救亡派”是抗日救亡的、通俗的,“学院派”则是抒情的、讲究技巧的。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那场争论中,面对“救亡派”毫不容情的批判,“学院派”很少做出回应,但一直被视为“学院派”代表的黄自却以自己的音乐创作活动和实践证明了“救亡派”说法的偏激和武断。
  事实上,黄自的音乐是严肃的,但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利用西方的音乐来改造民族音乐一直是黄自的理想和追求,因而,黄自很重视音乐教育。1933年6月,他与同事应尚能、韦瀚章等受商务印书馆的委托合编了《复兴初级中学音乐教科书》(共6册),黄自负责全书的设计和编订,还撰写了欣赏部分的课文共72讲。全书69首歌曲中,属于他本人创作的就有28首。这部教材从1933年9月开始分册出版,至1936年,续印本达11版之多,成为当时风行一时的畅销书。1935年,黄自又约他的“四大弟子”准备编写小学唱歌教科书,并为此动手写了一批包括他本人作词的歌曲,因抗战爆发而未能出版。现存黄自手稿中,还有16首为这部教材写的儿童歌曲,其中只有《西风的话》和《牛》《养蚕》是公开发表过的。
  黄自还“反对把音乐限制在音乐学院中为少数人所有”,很重视音乐的传播和普及。1929年12月,他回国才3个多月,就应刘海粟之邀,到上海美专去做了题为《音乐的欣赏》的长篇演讲,深入浅出,见解精辟。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黄自率领上海音专音乐艺文社一行赴杭州举行了“鼓舞敌忾后援音乐会”。据当时《中华日报》报道:演出时,“每曲均由黄自先生加以说明,使听众明了各曲之作者及结构,此举诚为中国音乐史中之一大贡献”。如黄自这样,以著名专家、堂堂教授之尊去充当“报幕员”的,不仅在当时是绝无仅有,即使今天恐怕也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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