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洗象等世子殿下走远了,然后姿势不雅地蹲着,双手托着腮帮,怔怔出神,喃喃自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枝冬凋敝,相思不如不相思。”
如果被徐凤年听到老爹和师父的讲述,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老黄以后取剑招的名字多用点心,三剑出鞘便是三斤,那四剑就是四斤了?当下徐凤年最想问一问老黄那紫檀剑匣里到底有几个格子,放了几把剑。大战迅速落幕,出人意料,这让原本就没看过瘾的世子殿下更觉得乏味不甘,心想老魁啊老黄啊你们俩好汉别心疼王府建筑,尽管拆便是,拆了又不要你们赔不是?
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徐凤年总不能冲上去哭着嚷着求两位高手继续斗法。刀剑无眼,生死自负啊。事后经过内行解释,世子殿下才知道那一场战役,背匣老黄最终使出了三柄剑,共计用了六招。绝没有说书先生在茶楼满嘴唾沫所说的那般,两位盖世高手对决必定是几天几夜的昏天暗地,总之不惊天地,不泣鬼神。
这时,带刀老魁坐在破败不堪只留台基的凉亭内,双刀插地,脸色红润,白发苍茫,摇头道:“今天先不打了。”
矮小瘦弱的老黄背匣站在长堤上,搓了搓手,然后双手插入袖口。但在大多数参与观战的旁人心中,都是荒诞至极,这几棍子打下去都打不出个屁的老马夫,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便唬人啊。徐凤年无疑最受震撼,他哪里知道当年正是老黄一手将那老魁打入湖底。若非如此,大柱国徐骁会放心最疼爱的儿子去游历颠簸六千里?次次命悬一线却始终保住小命?
坐在地上的老魁朝徐凤年喊道:“那娃儿,给爷爷来点酒肉!吃饱喝足了再与黄老九大战个五百回合!谁输谁去湖底待着!”
徐凤年老远就听到老魁的豪迈嗓门,犹豫了许久,还是跑去让府上管事的去准备丰盛伙食,专门弄了整只烤乳猪放在超大号的大食盒中,徐凤年扛着往长堤上跑。脚步越来越慢,经过马夫老黄身边的时候丢了个眼神,正幽怨世子殿下忘了赏一两壶龙岩沉缸的老仆,揉了揉脸颊,示意没事,徐凤年这才壮着胆上前,将食盒放在老魁眼前的地面上。刚才管事没忘记给世子殿下捎带了几根脆嫩黄瓜,老魁也不客气,撕下一条猪腿就塞进嘴中,满嘴油腻,吃了十多年腥土味的活鲤,丈余身高的老魁显然很中意这烹饪考究的乳猪。
徐凤年蹲在他面前,缓缓地啃着黄瓜,琢磨着弄个感人肺腑的开场白,毕竟十几年交情摆在那里,总得好好利用。以前入水看老魁那感觉是两人在阴间对视,不像现在总算到了阳间,得谋划谋划,否则心惊胆战地冒着风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要是还白忙活,不符合世子殿下给予他人滴水之恩必须索要涌泉相报的行事风格。
不等眼珠子偷偷转悠的徐凤年打完小算盘,那老魁直截了当道:“当年是北凉王耍计,黄老九出力,才把爷爷我弄到湖底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今天你把我救出来,那就扯平,我也就跟黄老九过过招,把他五把破剑弄成四把,至于北凉王府,爷爷发发善心,不拆。娃娃你别指望爷爷给你报个卵的恩!”
干瞪眼的徐凤年心想娘咧,碰上脸皮厚度相当的对手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老爷爷,府上有酒有肉,还有老黄陪你打架,要不就留下?”
老魁嗤笑道:“天底下高手多的是,等破去黄老九的剑九,爷爷还要去那武帝城,打败了那天下第二,爷爷不是天下第一是什么?!一座小小王府,不入爷爷的眼。”
摘了紫檀剑匣垫屁股坐着的老黄正往嘴里放一棵小草,细细地咀嚼着,学世子殿下猛翻白眼。徐凤年一脸尴尬,与老魁这等杀人如砍瓜切菜的英雄好汉打交道,委实没个经验,不知如何下嘴。手中最后一根黄瓜被老魁抢去,一口咬去半截,呸了几声,丢进湖里,重新对付一只猪蹄的老魁怒目看向徐凤年道:“这淡出鸟来的玩意,娃娃你也吃?”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徐凤年提起袖子胡乱抹去,试探性地问道:“老爷爷能不能帮我教训一个人,是武当山的一位师叔祖,高手!”
老魁想了想,点头道:“这些年承你的情,多少尝到点熟物,可你若提更多的要求,爷爷非揍你个猪头,但要去打打杀杀,爷爷乐意。等我先败了黄老九,立即动身!”
老黄又很不给面子地歪了歪嘴,叼着已经被嚼去草叶的草根,那张老脸上满是讥笑。
老魁怒喝道:“黄老九,不服?不服重新打过!”
老黄干脆掉转身体,背对着老魁,眼不见心不烦。捂住耳朵的徐凤年一阵头疼,若不是老魁应承下来要去武当山教训那倒骑青牛的浑蛋道士,他非要让老黄再把这不识趣的老家伙打入湖底,这辈子除了那些投湖自尽的下人仆役,是别指望再见到活人了。
徐凤年轻轻地咦了一声,既然老黄身手神通如此彪悍,那为何舍近求远,直接带着背剑匣的老黄杀上武当山岂不简单省事?何必看老魁的脸色,听他的咆哮。徐凤年权衡利弊,脸色阴晴不定。
那老魁相貌粗犷,心思却细腻如发,一整只乳猪连肉带骨都进了肚子,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嘿嘿道:“娃娃,一看你眼珠子转,爷爷就知道你在动歪念头,咋的,想让黄老九重新把我弄湖底去?实话告诉你,请佛容易送佛难,当年若非中了李元婴那厮的奸计,即便没打过黄老九,爷爷也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湖底四颗铁球八千斤,双刀被浇筑其中两颗,这才困住了爷爷。现在双刀在手,天下我有,哇哈哈,娃娃你怕是不怕?”
又被咆哮的世子殿下挤出个笑脸,念叨着,“哪能呢,凤年对老爷爷的敬佩可是如大江东流,如星垂平野。”
老魁似笑非笑道:“娃娃倒是与那徐屠夫不太一样,更对我胃口。给爷爷安排一处舒适的屋子,再弄整桌子的酒肉。”
徐凤年起身道:“这是小事。”
老黄吐出草根,道:“不打了?”
老魁猖狂道:“急个鸟,迟些有你打的。”
老黄提起剑匣背上,平淡道:“不打就算了,我马上要去武帝城取回‘黄庐’。”
老魁惊愕道:“当真?”
老黄点点头。
老魁喟然长叹,摇头苦笑道:“那就不打了,浪费爷爷气力。”
徐凤年听得云里雾里。
将体型巨大甚至超过九尺身高袁左宗的老魁安排到一个院子,徐凤年来到马厩,见老黄背着剑匣布囊,又在与枣红马唠嗑,似乎在告别。徐凤年讶异道:“老黄,咋回事?”
老马夫轻声道:“这些年就是盯着湖底的楚狂奴,既然他被少爷放了出来,也就没老黄的事了,当年败给老怪物王仙芝一招,在武帝城那边留了把‘黄庐’剑,这些年总放不下,寻思着去讨要回来。”
徐凤年苦涩道:“就是插在武帝城城墙上那把巨剑?十大名剑排第四的‘黄庐’?”
老黄嘿嘿一笑,点头。
武帝城位于东海崖边,城主王仙芝年近一百,却成名足足八十年,是当之无愧百年一遇的武学天才,年轻出道便不以携带任何兵器著称,与人交锋,从来只是单手。二十五岁便晋升绝世高手行列,四十岁挑战那一辈的剑神李淳罡,硬生生以双指折去削铁如泥的“木牛马”,一时间名动四海,风头无两。
王仙芝明明具备天下第一傲视群雄的资格,却以天下第二自居,这使得武林江湖上脍炙人口的十大高手排到了第十一,榜首第一的宝座空悬二十年矣。近五十年,出了两个用剑的绝顶高手,新剑神邓太阿,拎一桃花枝,求败却不败,与王仙芝交手三次,不胜也不输,位列超一流高手第三。另外一个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是西蜀人,无名小卒的剑匠出身,铸剑三十年后自悟剑道,单枪匹马行走江湖,收集天下名剑入剑匣,为世人所知的只是与人打了一场,便蜚声海内。虽输了,并且被留下了一柄剑插在城头,却没有让人怀疑这神秘剑士是不是虽败犹荣,因为他输给了老而弥坚的武帝城城主王仙芝。
谁能想象如此一剑动四十州的剑士,却在北凉王府做了名马夫,终日与马匹说话聊天,至多就是跟世子殿下讨要一壶黄酒解解馋。所以老魁一听说黄老九重返武帝城挑战王仙芝,便知十几年前打不过黄老九,如今也一样。
手没闲着拿了根黄瓜的徐凤年苦笑道:“老黄,你给我说说,这剑匣里有几把剑?全天下人都在猜哩。”
因为在马厩躺了会儿,头上粘上几根马草的老黄挠挠头道:“剑匣三层六格,原先有天下十大名剑里的六把,这会儿才五把。”
徐凤年无言以对。老黄,你高手啊,敢不敢再高一点?
老黄憨憨道:“若少爷想要耍剑,俺留下三四把便是。”
徐凤年摇头道:“不了,少爷巴不得你背上百儿八十把剑,把那王仙芝捅成马蜂窝,以后出门调戏江湖上的侠女,我也有面子,说跟老黄你一起偷过鸡鸭。是不是这个理,老黄?”
老黄咧嘴傻笑。没门牙的老黄,真是可爱啊。咋就会是那比高手还高出十万八千里的剑九?徐凤年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了。让下人准备了一壶龙岩沉缸黄酒,牵了匹劣马过来,徐凤年亲自牵过缰绳,送行到王府外后,还塞了几张小面额的银票给老黄,老黄没拒绝,说:“少爷回吧,俺认识路。”
徐凤年没有答应,说:“起码送到城门不是?”
马是劣马,不是世子殿下小气吝啬,只不过那五花马也好,更罕见珍贵的汗血宝马也罢,都不符合出门在外坚决不做肥羊的道理,再者想必老黄也不会真的去骑马,徐凤年只是替他找个说话的伴。银票五六百两,是给老黄买酒喝的,老黄钟情黄酒,真不知道是因为姓黄才爱喝,还是钟情黄酒才姓黄,老黄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秘密,可在徐凤年眼中,老黄就是那个背着自己艰难前行的老马夫而已,黄剑九是很其次的,这是心里话,却不敢说出口,怕显得矫情。
从北凉王府到陵州主城门,再远也有个尽头。城门校尉见世子殿下脸色沉重,不敢上前谄媚,只是赶紧将排队出城的人都驱赶到一边,让出了空荡的城门。
为老黄牵马的徐凤年站在内城门墙下,递过缰绳给老马夫,感伤道:“就到这里,不送了。老黄,与我这种井底之蛙的纨绔相处,是不是很无趣?”
老黄摇头凝视着世子殿下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乐呵呵道:“有趣得很,真的,老黄不会拍马屁,少爷不也常说俺说话实诚吗。”
徐凤年微微一笑。
老黄掏出一沓绢帛,以木炭作画,绘有剑势,每一幅字不多,就两个,从剑一,剑二,到剑九,歪歪扭扭,蚯蚓爬泥一般,递给徐凤年,道:“少爷收着,以后见着有灵气的娃,就替老黄收个徒弟,上街抢黄花闺女也妥当些。”
徐凤年小心翼翼地收下。
老黄想了想,一脸为难道:“少爷,老黄没啥文化,不会取剑名,只会九招,从剑一到剑九,前八剑都被江湖人士自作主张弄了个名字,俺听着总不舒服,浑身不得劲,少爷你给想个呗?”
徐凤年哭笑不得,认真思考片刻,说道:“咱俩走了六千里路,就叫六千里?你要不觉得俗、没气势,就用这个。”
老黄伸出大拇指,赞道:“有气势!到时候俺到了武帝城,报上这顶呱呱的剑名,指不定王仙芝都要羡慕得紧呢。”
老黄终究还是牵着马,腰间悬着壶走了。
徐凤年登上墙头,看着老黄的孤单身影,扯开嗓子喊道:“老黄,若半路上想喝黄酒了,花光了银两买不起,回来就是,我给你留着!”
背匣牵马老仆驻足转身,深深望了眼徐凤年,喊了声两人的共同口头禅“风紧,扯呼”,然后滑稽可爱又傻乎乎地跑路了。
剑九。
六千里。
徐凤年带着一队骁骑回府,来到老魁住下的院落,一进屋就看到满桌子的佳肴,一看就是个无肉不欢无酒不畅的家伙。老魁身形如小山,即便坐着也气焰惊人,何况还有两条锁链两柄刀,下人都躲在院中不敢靠近。老魁见到徐凤年,劈头问道:“娃娃,黄老九去跟武帝城那王老仙掰命了?”
神情落寞的徐凤年点了点头,坐在白发如雪的老魁对面凳子上,一言不发。老武夫笑道:“小娃娃,不承想你还是个念旧的主子,这一点比起你爹可要厚道得多,徐骁这屠夫诡计多端不说,还道貌岸然、口蜜腹剑,共患难可以,若想同富贵,就是扯你娘的卵了。嘿,小娃娃,生气了?就凭你三脚猫功夫,还想跟我打架不成?没了黄老九,除非北凉王府把剩余几位躲躲藏藏的高手都喊出来,才能与爷爷一战。”
徐凤年撇嘴嘀咕道:“老黄不在了,你才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老魁耳朵灵光,却不生气,洒然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啥好丢人的,黄老九剑术造诣直追那个没事喜欢拿着桃花枝作怪的邓太阿。天下学剑人何其多,便是那吴家剑冢,近三十年也没能出一个能让王老仙双手一战的剑客,爷爷我输给黄老九心服口服,自打我出生起,用剑的,除了邓太阿与王老仙打成平手,也就黄老九略输一筹了,全天下,一双手数得过来。”
老人这番话,让徐凤年多了几分好感,觉得高手不愧是高手,瞧瞧这胸襟,凡夫俗子哪能有,难怪世间高手就那么一小撮,本公子成不了高手那是极其的情有可原嘛。可徐凤年才刚有点佩服,老魁一句话就让无意间树立起来的高人形象功亏一篑。
“娃娃,哪里有宽敞点的茅房,这里镶金戴玉的马桶,爷爷坐不惯,在湖底憋了这些年,拉屎放屁都不能求个痛快。你赶紧给爷爷找个风水宝地一泻千里去,估摸着能让几里路外的人都闻到气味,哈哈!”
看着嘴里还塞着烤肉的老魁就想着去茅房熏人了,徐凤年脸庞僵硬抽搐,起身喊了仆役领着锁链巨刀拖地的老家伙去茅厕,世子殿下自己赶紧脚底生风溜得远远的,一路上臭着脸不停地骂道高手你娘咧。
梧桐苑是徐凤年长大的地方,因为古语有云,凤非梧不止,凰非桐不栖。大柱国徐骁总喜欢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做了个鸾凤入腹的梦,你是天生注定的大才啊,爹不疼你疼谁去?”
一开始徐凤年还会反驳“那为啥没世外高人说我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徐骁就开解着说:“真正的高手都是在一个地方屁股扎根就不肯挪的主,你看那王仙芝还有吴家剑冢那些个老剑士,哪个没事出来自称是高手?出来混的都是江湖骗子,他们哪能瞧出我儿的天生异禀。”
徐凤年耳朵起茧以后,就干脆不理会这一茬,只觉得身为王朝唯一异姓王的世子,豪奴无数,就不需要自己卷袖管揍人了吧,可心底,还是有些艳羡那些风里来云里去飞檐走壁没事就在城头房顶比试的大侠好汉。至于现在,见识过了马夫老黄和白发老魁的通天手段,难免有丁点儿遗憾,听说行走江湖屈指可数的几对神仙眷侣,都是男的身手绝顶,女的闭月羞花,何曾听说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武功盖世?等徐凤年进了梧桐苑,这点黯淡心情就云淡风轻了。名叫青鸟的大丫头迎了上来,缠绕名贵蜀绣的纤柔手臂上停着那只“六年凤”矛隼,见到世子殿下,嫣然一笑道:“公子,红薯已经暖好了床,绿蚁趴在棋墩上等公子与她坐隐烂柯呢。”徐凤年伸手指逗了逗矛隼,笑着进屋,外屋早有两位秀媚丫鬟替他摘去外衫。
梧桐苑的四等共计二十几个丫鬟女婢原本都是类似“红麝”“鹦哥”的文雅名字,可世子殿下游历归来后,除了青鸟幸运些,其余大多都被改了名字,连因为身有幽香一直最受殿下宠爱的大丫头红麝都无法幸免,被改成俗不可耐的“红薯”,其余还有更倒霉的,例如跟烈酒同名的“白干”,最不幸的则是因为喜好黄衣裳就得了“黄瓜”称呼的一个丫头了。进了内屋,徐凤年跳上床钻进被窝,搂着一位二八妙龄的佳人,整条被子都是芬芳沁人,再过些时日,会更神奇,怀中丫头只要走出门,就会惹来蜂蝶,她便是大丫头红薯。而擅长围棋纵横十九道的丫鬟叫绿蚁,号称北凉王府的女国手,一些个精于手谈的清客,碰上她都要头疼,平常棋盘都是十七道,改十七为十九,是徐凤年二姐的又一壮举,在王朝内曾掀起轩然大波,最后被上阴学宫率先接纳推崇,这才成为名士主流。
徐凤年与绿蚁下了一局,心不在焉,自然输得难看。他下棋其实不算差,连师父李义山都评点为“视野奇佳,惜于细微处布局,力有不逮”,别看这话听着不像夸人,可从李义山嘴里说出来却是不小的殊荣。当然,若要说徐凤年就是棋枰高手,也称不上,真正的国手,当属徐凤年二姐徐渭熊,那才是让所谓的木野狐名士自愧不如的强悍人物。
徐凤年推掉早已收官的残局,倒在床上,让大丫头红薯揉着太阳穴,怔怔出神,二等丫鬟绿蚁见主子心情不佳,也不敢打扰,徐凤年起身后说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我允许,就是徐骁来了都不让进。”
红薯生得体态丰满,肌肤白皙腴美,加上先天体香和举止娴雅,不刻意争宠,反而最为得宠,她下床的时候,徐凤年笑着拍了一下她臀部,她俏脸一红,回眸一笑百媚生。
等丫鬟都离去,徐凤年立即正襟危坐,从怀中掏出大概可以称之为剑谱的锦帛,这可是老黄的毕生心血,徐凤年再对武学没兴趣,也要郑重对待,藏入床底一只材质不详的枢机盒。想要开启盒子,必须一步不差挪动七十二个小格子,盒子坚硬非凡,便是刀砍剑劈,也别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徐凤年动作娴熟,闭着眼都能打开这娘亲的遗物,将剑谱放入,重新把盒子推进床底暗格,这才躺回大床。
徐凤年估摸一下时分,那白发老魁怎么也应该蹲完茅厕,起床出了内室,自己套上锦绣衣衫,喊了声“黄瓜”,那恨不得此生不再穿黄衣的丫鬟立即去别院拿来三根黄瓜,徐凤年手里拿了一根,腋下夹了两根边走边啃。一开始挺担心老魁院子方圆一里内都会臭不可闻,走近了才发现纯粹多虑,王府的茅房准备香料无数,老魁就是拉屎跟耍刀一般霸道,也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