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尽管早就给了最肯定的答案—不值得,表现出的却是死鸭子嘴硬。我没有告诉周家坤我差点儿就被公司炒了鱿鱼,更没有告诉他我的工资降了一半,而是发短信告诉他下班后,我们一起去我姐家接我们的宝贝女儿丁丁小公主。
下班后,我开着我的破QQ去我姐徐智慧家接我的女儿丁丁。自从三天前,我妈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后,丁丁就被我送到我姐那儿,反正她儿子糖糖已经上小学了,反正她一全职主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看看孩子。
车子刚一驶进我姐家所在的小区,我就特别羡慕妒忌恨。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我天天上班努力挣钱,却只能一家三口挤在不到六十平方米的小两房里,而我姐,徐智慧女士,毕业就嫁人生子,没有进过一天职场的主,却住着独门独户,市价已经超过三百万的别墅?说得好听一点,她这样的女人叫全职太太,说难听一点,她整个就是一男人的寄生虫。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女人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老公。现代人衡量一个女人的成功,不是她的工作多么好,不是她一个月赚了多少钱,而是她的男人成不成功。而在男人眼里,女人的家庭和事业是不可兼得的。在家庭方面,被老公疼爱,且能将这疼爱保持长久,有儿有女,一家几口平淡地生活,能过上想过的节日,够踏实,就是成功的。什么事业能力强、争地位、名誉等,这些根本就不是衡量女人的标准,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女人老了也会为曾经这么拼命后悔。当然现在看来,不用等到老,就我这样的,受到挫折,就会觉得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没嫁好,这日子就永远是黎明前的黑夜了。
我将车停在我姐家的车位上,下车,按了电子锁,正要走上台阶,去按我姐家那一万二一扇的超级豪华大门,我的眼睛就被一双温暖的,还带着点汗腥味的大手给蒙住了。
不用猜这双手一定是我那个超级幼稚、超级无聊的老公周家坤先生的双手,他最热衷做这类“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就算我每次河东狮吼般叫他滚远点,可下次他还是会继续把我的眼睛蒙住,然后变换另一个声音让我猜。
有时候我真怀疑周家坤今年不是二十八岁,而是十八岁—不,十八岁的少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么无聊的事,他的智商简直就停留在八岁。难怪别人说男人也是孩子,这一点在周家坤身上倒是显灵了。
是的,我和周家坤,我们是姐弟恋。他的生日是1985年1月14日,而我的生日是1984年12月24日,我只不过大他二十天,可是一个在年尾一个在年头,于是我的婆婆向春花动不动就说,她儿子比我小一岁。而周家坤也乐意以弟弟的姿态享受我这个姐姐的照顾,现在想来,我和周家坤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平等的。
今天,我没有心情和周家坤开玩笑,也没有心情叫他滚一边,而是直接把他那两只猪爪子从我的眼前扒开送到嘴边,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听到周家坤那一声长长的号叫,我心里的委屈才总算是消了一点儿。
周家坤捧着被我咬伤的右手跳到我跟前,今天的他依旧是一身潮人打扮,黄色T恤,黑色短裤加卡其色的板鞋,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娘,特别是配上他此刻的动作。但无可否认,这样的周家坤依旧帅气,但他的帅早已不能让我迷恋得无法自拔。七年前当我还是小女生时,我爱疯了他这种韩剧花美男的范儿,如今对他,我只有一颗恨铁不成钢,恨爹不是刚的心。
“你干吗咬我,属狗的呀?不对呀,你可是属猪的,不会咬,只会啃,要不,你啃啃我这儿。”周家坤一边说,一边把他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小脸凑到我跟前。
“能滚一边去吗!”我皱了皱眉头,一点心情没有地回他。
“你还真生气了,我今天没惹你不高兴吧?自打收到你的短信,我就赶紧打的飞奔了过来,你得给我报销车费,实报实销。”说着,周家坤将的士票递到我跟前。
我瞄了一眼的士票上的价格,四十八块五毛,一见这数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有见过这么不会过日子的男人。
“从你公司过来不是有直达公交车吗?动不动就打车打车,就你那点破工资,打上几次车就全没有了。”我双目圆瞪,真想把刚才那口再咬重一点,让他知道什么叫过日子。
“我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吗?再说我马上就能去……”周家坤还有了委屈。
“对不起您了,我可是有惊无喜,拜托你以后做事前能先用用脑子,我上班已经够烦够累了,下班后我不想再因为你的弱智行为气火攻心更年期提前。”我打断他的话,将他推到一边。
周家坤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当然他是无话可说,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在我正要抬手按门铃时,我姐徐智慧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她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和周家坤一番:“你俩干吗呀,声音大得都快让整个小区的人听到,也不嫌丢人。”
“你们家这一万二的大门不是超级隔音吗?怎么连我在外面说个话儿,你也能听见?看吧,人家造这东西就是专骗你们这种有钱又无知的有钱人。”我心情不好,用力拍了一下那张无比贵的大门。
“徐贤慧,你赶紧给我注意一点形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泼妇,让邻居瞧见了,还以为你是被我刚刚解聘的保姆来讨薪水的。”我姐损我向来不吐一个脏子,但比骂人更难听。
“我这样的保姆,你再有钱也请不起。”我没好气地说。
“就你这样的?”我姐冷哼一声,“倒贴钱送我家来我也不敢要。做饭你不会,打扫卫生你也不会,带孩子你更不会,你这样的女人还叫女人吗?也就周家坤那样的男人能要你。”
“徐智慧,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周家坤又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们怎么着你了,就让你这么不待见?”我姐怎么损我都行,就是不能诋毁我的男人,这是我的原则。
眼见着我们姐妹俩就要吵起来了,周家坤赶紧将我推进屋,笑着对我姐说:“姐,我们来接丁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