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冒充白莲花的感觉,还真不赖。
快步走回原路,就见百晓生牵着两匹马,在树下静静等她。
“大胜而归?”他瞧见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然一笑。
“山贼很弱,我又恰好有些武功底子……”庞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挠挠头发。
百晓生微笑不语,将缰绳递给她:“走吧,太阳落山了。”
他永远是这样善解人意,从不给庞弯难堪。
庞弯几乎就要抱着他亲一口了。
踏着斜阳走在路上,百晓生忽然对她说:“弯弯姑娘,你不适合白色。”
庞弯被他这凭空飞来的一句说得愣住了,低头瞅着自己身上的白纱裙,不知道有何深意。
“方才我瞧姑娘跃阵杀匪的功夫,甚是凌厉。”百晓生在她身后幽幽补充道,“白色清浅,镇不住你的气势,姑娘应当选择更浓郁的色彩,比如……”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融融血日上,眼神一暗,“红。”
这番说辞听在庞弯耳里,就是变相指责她杀气太重。庞弯心想我连一个匪徒都没杀,只是让他们缺胳膊短腿而已,哪里杀气重了?于是心有不甘,没好气地“哦”了一声。
百晓生瞧她不情愿的样子,心知她并未听进,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姑娘想不想接近盟主?”
庞弯眼睛噌地亮了,转头目光殷切地道:“自然!”玉龙令还在那家伙手里呢!
虽说找玉龙令这事没那么急,但她出教月余还毫无头绪,搞不好教主哪天就断了银子供给,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先做个样子,毕竟魔教的眼线无处不在呀!
百晓生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明日午时盟主会在郊外的紫竹林歇息,你可以去那里与他相见。”
庞弯瞪大眼睛:“不会有埋伏?”
百晓生失笑:“埋伏你作甚?”
庞弯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三分开心七分怀疑地撅起嘴:“晓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百晓生扶额,本想说我只是外号百晓生不是姓百名晓生,不过……他摇摇头,朝庞弯温和地扬起嘴角:“以后你就知道了。”
庞弯眯起眼看他半天,忽然打个寒战:“晓生,你听我说!我俩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是要嫁给男主角的人,而你无论从名字还是功夫来看都注定是个配角!
百晓生这下是真的气得笑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心痴恋盟主,我怎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拍拍庞弯的肩膀以示安抚。
“你要相信我的话,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呀!”庞弯想起酒楼里的灰衣男青年,忍不住欷歔惆怅。
百晓生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庞弯瞧他面有不愉,也就没有再继续提醒下去,反正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于是两个各自怀揣心事的人就此分手道别了。
次日,庞弯巳时就赶到了紫竹林,比百晓生说的午时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向来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
因为来得早,就在林子里到处转转熟悉地形,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一栋竹屋边。
“盟主还在沐浴吗?”忽然听见有人在岩石后说话。
“还在。”另一个声音答道,“盟主吩咐我先将衣服拿过去放着。”
庞弯顿时一个激灵。
她想起那日冒牌王刚说的话——重要的宝贝应当随时带在身边。
于是她不动声色,施展轻功尾随于侍女后面。
郁郁葱葱的紫竹林中,有条小溪潺潺而过,远远看去,溪中长出……啊不对,是站着一个长发半裸青年。
庞弯顾不得眼前春色,瞅准机会将侍女打晕,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翻查起来。
翻呀翻,翻遍了每一个衣兜,连夹层都挑开了,仍然一无所获。
“莫非带在身上?”庞弯眉头一皱,蹑手蹑脚地朝溪边的竹林处走去。
她决定不要脸地偷窥。
溪水淙淙,烈日炎炎,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每当她换一个角度,那盟主也慢悠悠转身,始终保持背对她的状态。阳光反射下,庞弯怎么也看不清对方身上的细节,只是觉得他浑身水珠站在那儿,就像个光芒四射的雕像。
“竟然自带打光板?”庞弯又气又急,最终忍无可忍地翻身跃上紫竹尖。她打算从空中由上而下地偷看——盟主总不会憋一口气趴在溪水里吧!
在这电光石火之际,盟主忽然抬起头朝她这方向看来。
目光如炬。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庞弯眼一瞪,嘴一噗,一口气儿没提上来,就这么手舞足蹈地朝水中落下去,发出好大的落水声。
在呛了好几口水后,她终于成功地从水中爬出,迎上对面的人微微抿嘴的脸。
“怎么是你?”她傻乎乎地望着他。
“正是我。”那人端详着她落汤鸡的狼狈模样,似笑非笑。
“你是盟主?”庞弯的下巴要从脸上掉下来了,“你叛变了?”
那人额头青筋跳了两下,道:“你听谁说盟主换新的了?”
庞弯脸色诧异:“莫非那侍女骗我,盟主不在这里洗澡?”
那人额头的青筋再跳两下,缓缓道:“弯弯,我就是顾溪居本人。”
庞弯将下滑的下巴推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咆哮:“你骗我!你骗我!百晓生你居然骗我!”
百晓生,不,应该叫顾溪居,无奈地捂上她的嘴:“我何时骗过你了?我又从未亲口承认过。”
你没有承认,你只是一直默认!庞弯又恨又气,在水中对顾溪居展开拳打脚踢的运动,无奈对方皮糙肉厚,水中阻力又大,落到他身上不过是隔靴搔痒。
顾溪居没说话,一直任由她扑腾。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庞弯终于筋疲力尽败下阵来。
“臭小子,下次再敢骗我,就把你的心肝脾胃肺都挖出来喂狼!”她朝他龇牙,仿佛一头凶神恶煞的小兽。
顾溪居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庞弯最终还是原谅了顾溪居,而且这个“最终”来得很快,也就约莫三分之一炷香时间。
因为顾溪居说,上次被她错以为是“顾溪居”的白衣人,其实才是正牌的百晓生,他觉得好玩就一时将错就错了。而今日约她出来,是打算摊牌,他无意再欺瞒她。
庞弯想,一来好像他确实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百晓生,至少还有良心残留,二来人家骗都骗了,还能怎么办?哭哭啼啼要武林盟主给予精神损失费吗?
庞弯显然不是这种货,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骗的事实,又跟顾溪居随便解释了一下她错认百晓生与他的原因——她表示是多年前惊鸿一瞥瞥错了。
顾溪居对此事显得并不在意,只当小姑娘的玩笑。不过他提了个建议,希望庞弯能来做自己的侍女。
他说,自己的侍女轻易就被偷袭得手,明显武功不如庞弯,日后很难保他周全。倒是庞弯武功很高,关键时刻帮把手绝对没问题。
庞弯想,做侍女一可以近距离观察顾溪居,二可以刺探玉龙令的下落,说不定还有机会见桑婵,另外还能挣点银子,实在没什么不好,于是只犹豫不到三秒钟,就乐呵呵地答应了。
她以为,武林盟主的侍女就是打手兼保镖,工作性质很傻很简单。
嗯,我们不得不说,其实这个念头,也很傻很简单。
侍女思维广
烈日炎炎,顾溪居又在院子里练剑。
什么翩若惊鸿、动若蛟龙那一类的形容词不必堆砌,总之在庞弯看来,他就是在故意展示那身被汗水浸湿后闪闪发光的腱子肉。
空气中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另外两个侍女早已悄悄红了脸。庞弯瞧着对面那人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板,心里实在又妒又羡:这么好的先天条件都给桑婵仙子享用了,前辈呀,你好狗命也!
正胡思乱想着,对面那人已站定立身,将剑收入鞘内。
“拿来。”他转头,衣襟大敞,朝她伸出一只手。
微微起伏的古铜色胸膛赫然跃入眼帘,庞弯一个激灵,抓起身边的袍子就跑过去:“给,赶紧穿上!”遮住你的春光外泄!
顾溪居纳闷地看她一眼,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庞弯偏起头看他——她着实迷糊了。
顾溪居叹口气,从她手中接过衣袍,自行抽了一条帕子出来擦脸。
庞弯这才恍然大悟。
其余侍女开始面露鄙夷之色。
顾溪居擦完脸,又吩咐:“茶。”
这回庞弯学乖了,跑到最近的桌子边端了杯茶盈盈地递到他面前。
顾溪居只抿了一口,轻轻蹙眉:“太凉。”
侍女们的目光已经要将庞弯凌迟了。
“爱喝不喝!要什么说清楚点行不?”庞弯一下子来了脾气,她在魔教做了六年圣姑,向来是吃香喝辣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哪里伺候过人?更别提要去揣摩他人的喜好了。
侍女甲柳眉倒竖欲拔手中的剑,却被顾溪居一个眼神止住。
“练功后不宜喝凉茶,散气。”他将杯子重新递了回去,语气平和,“你再泡一杯,我喝。”
庞弯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地端着杯子走到旁边,倒出了一半水,又掺了些热的进去,然后走回顾溪居身边粗声粗气道了一句:“给!”
侍女乙几欲气绝,却又敢怒不敢言,只是偷偷捶打胸口。
庞弯心道我这是好心倒杯温水给他,你们干吗这么要死要活?
顾溪居瞧了那茶杯一眼,接过来一饮而尽,并无多话。
庞弯很高兴,得意地朝另外两人眨眼,表示本姑娘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屋外忽然有人通传:“武当张修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