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臂环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娇嗔地说:“没做梦啊,或者梦了又忘记了,本皇都说什么了,你学学。”
景良辰俯下头,在我发顶印上温凉的吻,说道:“没什么。”
我直起身,撇了撇嘴,这分别就是有什么的表现。
景良辰看我有些不悦,就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陛下梦里一直在喊着要吃的,报了一堆菜名。”
“…………”
是吗,难道本皇没再喊“燎原”二字?我笑着支开烟儿说道:“本皇要吃桂花糕,你快去备些。”
“是。”烟儿退下,临走时又看了景良辰一眼。
我掏出一块金牌放进景良辰手里,叮嘱道:“你拿着这金牌,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任何人的话都可以不听,就等本皇回来,本皇一下朝就要看到你。”
我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宫里有奸人一直毁我所爱,而现在的你可是最佳目标,你万不可有事,本皇去早朝只是走一个过场,很快就回来,你要是无聊了,就找烟儿陪你下盘棋,要是饿了——”
景良辰的眼睛中盛得满满的都是我的模样:一身明黄龙纹袍,头饰珠帘玉翠,里面的人儿小嘴一直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
他缓缓地笑着,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好了陛下,日子还长,现在都五更天了,别为了我误了早朝啊。”
我只好使劲儿地抱了抱他,依依不舍地又啄了他一口,良辰咳了一声,掩盖住自身的羞涩,但微露的脖颈缓缓升起的粉红,出卖了他。
真正的性感,就是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但偶尔露段脖子都能让人惊鸿一瞥下当场肾虚……本皇彻底不行了,我得吃了他,得快点儿上朝回来吃了他。
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甚至连沈清浊都没告诉过,其实我一直最想得到一个称号,不是“最英明的帝王”,不是“最贤德的女帝”,而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要笑我,我有时候就是这么窝囊。而现如今,恍惚中好像找到那么点儿感觉了。
我坐在大殿之上,微靠着扶手上雕刻着金龙的皇位,含着笑道:“众爱卿平身。”
所有的人都是想看却不敢看我,低头看着地好像在找金子。当然,永远敢直视我的那人依旧风骨犹存,不过那又怎样,我在上,他在下,卫昀不还是要仰视我?
这次朝堂上的氛围不太一样,可能是我偷溜回来,人人都悬着一颗心,等着我和摄政王冲撞起来,或者等待着更劲爆的事情发生。
摄政王身子站得如同竹节一般挺直,替我言道:“各位大人,有事就启奏吧。”
他们果然还是把卫昀当盘菜的,纷纷发言,卫昀对答。
而我只好盯着群臣里的沈清浊看,明明他和别人都穿着一样板正华贵的朝服,却比那些人顺眼百倍。眉毛浓黑有型,眼珠子乌黑明亮,严肃的时候也能看见那个酒窝儿的浅浅印记。突然,沈清浊对我眨了一下左眼,两下右眼,还伸缩了一下鼻孔。
美男扮丑总是让人忍俊不禁,我双手交握捏紧,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回朝堂的气氛是严肃中带点儿紧张,一定不可以笑出来,做皇帝一定要有德行一点儿,万不可在百官进言的时候笑出来啊。
在大臣们说到徐州旱情控制情况的时候,沈清浊的鼻孔开始有节奏地忽大忽小,然后眼睛还成了斗鸡眼,我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破功笑了出来。
大臣们略带愤慨加荒谬地互相看了看,卫昀也捏着袖子一脸冰冷地望向我。
我清清嗓子说道:“众爱卿不觉得很好笑吗?徐州发生旱情,治理如何与徐州巡抚脱不了干系,可本皇看到的奏折里,和李铭传有关系的可都是他娶小老婆的事,旱情是半字未提啊。本皇想问问,朝廷给徐州拨了多少款?”
在一片沉默中,卫昀说:“九千两黄金。”
我想了想,说道:“这么多钱,李铭传还没把事办好,众爱卿是如何忍得不参他渎职,而有空参他屋里的事呢?看来其中渊源很深啊……这么着,让他近两日进宫面圣吧,本皇替大家问问这笔款项哪儿去了。”
很多大人面色紧张,这点儿演技,真该进戏班子好好儿修炼一番。本皇说好要夺回权力,那当然不会再是原先的软包子那么好捏了,都走着瞧好了。
兴许这是我第一次在朝堂上没打瞌睡,也是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更是第一次用了好几个问号质问了大家,大臣们都憋得说不出话来,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我看见沈清浊在袖口竖起了大拇指对我晃了晃,从这次涉权的效果来看,时机也不像他说的那么不成熟。
下朝后,沈清浊给我使了个眼色,像是有话要说,从那满目荒淫的眼风来看,他九成是知道了昨夜女帝和侍郎不得不说的那点儿事了。
我刚一起身,卫昀就几步站在了我面前,快一年不见,他清减了许多,脸颊更显严厉,凤眸里竟看不到以往假装的温柔了。
他动了动唇:“陛下昨儿睡得可好?”
我上扬了一侧的嘴角,带着点儿坏意反问道:“你说呢?”
这才是大臣们想看的火力交攻的对战吧,可惜他们走早了,沈清浊抬着脚在“迈出大殿”还是“留下看戏”的选择中纠结,那脚于是就迟迟没能落下。
看着卫昀神色复杂欲说还休的样子,我向前一步,踮起脚凑到他的耳旁柔声道:“你囚皇就算了,本皇是被你‘红鸾劫’这个劣质的借口彻底激怒了,即日起,江山,美人,本皇都要。”
卫昀皱起眉头,凤眸深沉得就像一汪深潭水,在我的话语间,一块巨石落进,深潭荡了荡,但又很快恢复沉寂。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也好。”
也不知道是哪里好。
我依旧没有放过卫昀,声音甚是清晰洪亮地对他说:“嗯,没别的事的话,那你就跪安吧。”
沈清浊在不远处一个哆嗦,慌忙下扶着门栏才没栽倒,他没料到我会叫摄政王跪安……
卫昀突然就笑出声来,露了牙齿,齿白又晃眼。我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总是怒极反笑的,看来我戳中了他的怒点。这步步紧逼,与以往不同的姿态,让我好得意,在外的大半年,我的恨意只有增长没有消亡,“时间是最好的良师”这话绝对是诳语。
没料到,卫昀真的结结实实给我跪了安,我甩了一下皇袍衣角,昂首挺胸地从他身旁经过,沈清浊狗腿子似的急忙跟在我身后。
待走远了一点儿,沈清浊猛捶着自己的胸口说:“哎呀,我的妈,微臣险些吓死成佛!”
我没去纠正沈清浊“只要死了就成佛”这个观念,只是瞥了他一眼,问道:“看出来了吗?”
“很明显,九千岁在假笑啊陛下。”
我轻哼一声,不屑道:“卫昀这么爱管本皇的事,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景良辰,这回,本皇可不能再让他得逞。”
“微臣认为,九千岁老阻挠陛下的感情,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内心太空虚,陛下不如赐他几个美女填充这份空虚,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一顿,拍手赞妙:“爱卿好计谋,事不宜迟,最好从今夜就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
沈清浊挑挑眉毛,猥琐道:“微臣定当协力,咦——”
我顺着沈清浊的视线望去,看见前面等待的妙人儿,嘴角立马就咧到耳后根,把我美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景良辰站在宫里唯一的一棵珙桐树下,小风袭来,他的白衣飘飘,俊美得简直要让我的灵魂出窍。
他一看见我,就暖阳般地笑着说:“陛下说一下朝就要看到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连连点头,每个毛孔都舒爽得赛过神仙,巨大的虚荣和满足感从内心蒸发出来,估计已经掀翻了站在我身后的沈清浊。
我侧头准备显摆一下,只见沈清浊皱着眉头,冒了一句:“他离珙桐太近了。”
我瞪了沈清浊一眼,这小贱人说的话好不招人喜欢啊。
珙桐树这稀有的宝贝是沈清浊给我搞来的,先前栽了十几棵,全死光了,命娇的东西总得不到我的欢心,我准备令人拔除了将其全堆去沈府门口。没想到,在拔得剩下最后一棵树时,它似乎成精了一般,宫人们发现它冒出了嫩叶。
沈清浊对此的解释是,珙桐树喜静,得静养,方圆十步之内不能有人。虽然连植物都要静养这话太鬼扯,但我还是赞成了他这个提议,只因他给我讲了一段爱情故事。
说是一个品位不凡的白鸽公主在深林狩猎的时候遇见危难,这时一名叫做珙桐的潇洒猎手英雄救了一回美,两人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互许下誓言,简直美好到没了边。
白鸽公主回宫就把这事给父皇说了,结果这老鬼直接就派更高强的射手把珙桐射死在深林里了。白鸽小娘子真是女子中难得罕见的贞洁型情种,立马卸了红装,身着白衣去了深林,坐在染着珙桐血迹的地方开始哭丧。
天雷地动,暴雨倾盆,她的泪水加雨水滴在血迹里,刹那间一棵小树破土而出,长啊长越来越高,一下子就变成一棵潇洒的大树,神形皆似她已故的爱人。
白鸽公主哭着扑上大树,大喊着:“珙桐珙桐,你不要离开我……”结果,又是一个刹那间,暴雨停止,哭声停止,白鸽公主不见了,那苍翠的大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其状就像小白鸽。他们真的就再也没有分开了……
当时听沈清浊讲了这个故事,我和烟儿一阵欷歔,这厮继续趁热打铁地说:“陛下,珙桐树就象征着忠贞的爱情,你懂的。”
我顺势靠在摇椅上,用手撑着头,他和一个女帝谈忠贞,脑子绝对被门挤了。这故事不就是《梁祝》化蝶的翻版嘛,人家好歹还能获得自由翩翩飞舞,可珙桐和白鸽却成了植物……人。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被感动了,所以让这唯一一棵珙桐享受到了亲王般的待遇。
可如今我的俊美侍郎都站在眼前了,谁还去管那凄美的爱情,与我何相干?我上前几步牵住景良辰的手,神态娇羞地把这威严的皇袍衬得暗淡了下去。
正准备与良辰宝贝找个地方调调情相相思什么的,只听沈清浊在后面冷静地叫了一声:“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
我打断他:“不当讲,沈爱卿就把话咽进肚子里做粪肥吧。”
“陛下,这事必须得禀报。”沈清浊穷追不舍,可真是顽皮。
“好吧。”我拍拍景良辰的手,示意他等会儿,然后来到沈清浊边上,“说。”
沈清浊捋了捋袖子,然后还贼眉鼠眼地捂上嘴,露出朝我这面的一点点缝缝,说:“陛下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我顿时轻笑了一声,不像人难道像乌龟?我摇摇头道:“哎,是本皇错了,本皇低估了你缺心眼儿的能力。”
伴随着沈清浊在身后一个劲儿“陛下陛下”地叫,我抓起景良辰的手步子越迈越快,好像是被声音追着一般,快速地消失在沈清浊的视线里。
进了温鸾殿,我一个瞪眼把那些宫女太监吓得都遁了,然后反身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我心里又响起那句台词:陛下好性急啊……
待我转过身子,直对上景良辰的眼,只见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有着浓浓的调侃意味,我凑过去,非常有皇帝之气地说:“来,让本皇先香香小嘴。”
皇帝不就是该有这股流氓之气吗,不然如何驾驭后宫万千俊美。(陛下你确定?)
景良辰听了我口无遮拦的话语,秋水般的瞳眸微眯了一下,然后凑到我耳边说:“陛下,你是想先吃我呢,还是想先用膳?”
我的心腹们都知道,世界上“唯二”让陛下快乐的东西就是:美男与美食。如今两样大宝贝摆在眼前让我选择,我小鸟依人地一头栽进景良辰的怀里,蔫蔫地叫唤:“哎哟,本皇的腰好疼哇,拿不了筷子,小宝贝你喂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