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紧张兮兮,史密斯即使病得咳嗽不止,虚弱到站不起来,也守在海洋饼干的马房里不肯去看医生。海洋饼干就在滴水不漏的严密警戒中安详打盹,马房日夜都有人守卫,史密斯要他们以口令辨明彼此身分,对任何靠近马房的人严加盘查,警犬“银子”则来回巡视四周。海洋饼干的马房门甚至装上史密斯亲自设计安装的电网,自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只要有人碰到就会警铃大作。
海洋饼干安全了,伍尔夫可没有。比赛前两天,警方通知他,有人计划绑架他,意图在比赛当天对他进行伤害、下药或拘禁,让他不能出赛,也让霍华德和史密斯来不及再找一位够格的骑师。歹徒认为,没有伍尔夫的话,海洋饼干就会输,他们便可以从其他马匹的高赔率中获利。
可怕的是,绑架者的身份不明,任何接触伍尔夫的人都有可能。于是他立刻雇了两位精壮的保镖,两天来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
星期五早上雨停了,跑道简直成了椭圆形的水塘。马场管理员得拖出烤沥青机,慢慢烤干跑道。马匹位置号也抽出来了,海洋饼干又一次走了背运,抽到了第十三位,在19匹马的跑道上居于绝对外围。
比赛前一晚,伍尔夫带着保镖,和史密斯一起去看波拉德,对比赛的状况谈了许久。这是海洋饼干出赛至今最重大的一役,除了海上战将以外,每匹顶尖的现役赛马都参加了。海洋饼干的130磅负重是其中最高者,而名叫“舞台管理”的公马才负重100磅,那是额定最低的负重额。那匹马之所以能以如此低的负重溜进比赛,是因为赛马评磅制度的若干问题。为了方便高级马安排赛程,圣阿尼塔马场评审在比赛前2个月就公布指定负重,当时的舞台管理才2岁,没赢过一场,也没有任何特殊表现。但12月之后,它就赢得了4场漂亮的胜仗,因此100磅的负重显然已不公平,驯马师厄若‧山德还得特意去找个叫尼克‧渥尔的小不点骑师,才不致超重。
伍尔夫知道,30磅差距可能难以超越,舞台管理将是他必须打败的对手。
1938年圣阿尼塔负重赛的那天早上,霍华德夫妇驱车来到医院,衰弱的波拉德早已忍痛穿好正式衣着,坐在轮椅上等着和他们一起去观赛。2个星期前翻身骑上红粉武士时,28岁的他看来还像个孩子,如今他突然、也永远变老了。
他们载他去圣阿尼塔,这里挤满了8万名观众。玛赛拉陪着波拉德经过观众席,但走道太窄,轮椅过不去。波拉德忍痛缓慢地站了起来,蹒跚地走过去,医生和护士则跟在后面。
观众里有人发现了他,随即指给旁边人看,突然间,所有观众都抬头看着他。有人叫出他的名字,并且拍起手来。一人加入,又一人,随后整个观众席都在疯狂叫好,全场欢声雷动。波拉德直起身子,向大家鞠了个躬。
在骑师室里,伍尔夫满脑子全是舞台管理。他记清楚了,舞台管理和它的兄弟“布景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为了便于报位员辨认,舞台管理的骑师会戴白帽子,布景员的骑师则戴红帽子。伍尔夫走出骑师室,播报员克雷‧麦卡西手持麦克风,正等着对他作现场访问。伍尔夫告诉全神贯注的观众,“我需要的只是运气,其余的就交给海洋饼干了。”
海洋饼干一冲出闸门,就被“亚特拉斯伯爵”撞回来,差点摔倒在地。它挣扎着想避开,亚特拉斯伯爵竟然一直蓄意阻挡它,足足在海洋饼干的肩膀前卡了十六分之一英里,头颈还整个歪过来不让它超越。伍尔夫气疯了,领先群正逐渐消失在远方,他的获胜机会就要毁了。于是他高举马鞭,使出所有力道,向亚特拉斯伯爵的骑师约翰尼‧亚当斯的屁股打下;然后再举起,再打下。由于马群挡着,评审和观众都看不到,但屁股瞬间肿起的亚当斯可绝对感受到了,他将马头向右拉,海洋饼干终于获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