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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在进入新学校开始一个崭新学期的时候，应该都设想过自己的第一天吧。比如穿着崭新的校服，结交到新朋友，聊着喜欢的话题，发出因为有了共鸣而欣喜的笑声。或者轮流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希望给其他同学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或者参观校园时，大家因为看到新奇的东西而惊呼“幸亏来到这个学校”，产生“真有意思”之类的想法。总之，第一天是值得期待的。或者印象深刻，回想起来，应该有“难忘的一天”的意味。

　　这是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的。

　　但是对于林时初而言，就像是一场表演开始。开学那天她像一棵基因突变的白菜站在了高二五班的教室门口，当所有同学的目光转向她时，他们看到的是她轻轻束起的夹着一些挑染的头发，和涂抹着蓝色眼影的眼睛。

　　她怎么穿成这样？这是林时初预想的老师或者同学们的反应。为了突出这种视觉冲击，她甚至特意晚到了五分钟。她出现在门口，听见有人在问：“老师，她不来了吗？她出了什么事情？”

　　正当林时初以为大家是对她这个从三流高中转来的插班生感到好奇而满意时，却意外地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因为他们嘴里的“她”似乎不是林时初。一个高大的男生站起来问：“老师，不如找几个同学代表班级去医院看看叶向夕吧。”

　　“这个……她的家人特意交代，叶向夕同学现在需要静养，过一段时间再去比较妥当。”讲台上，班主任老师镇定地说。

　　“老师，叶向夕病得很重吗？她为什么突然休学了？”其他同学也插话说。老师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招手示意傻站在教室门口的林时初进来，并告诉大家她就是新来的插班生——林时初，然后指给她一个靠后窗的座位。

　　也许是不想因为她打断上课的内容与节奏吧，林时初来新学校的第一天没有欢迎仪式，没有自我介绍，仿佛大家都知道她要来似的。

　　这样很好啊！林时初大大咧咧地移开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只是引起少数同学向她这儿张望，然后又迅速转回头。因为他们被另一个声音再次吸引住了。

　　“老师，她不能坐在那里。”刚才发言的男生霍地又站了起来，“那是叶向夕的位子。”

　　全班同学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了这个坐在第一排，却个子高高的男生身上。男生原地站着，转身抬头迎着大家的目光向教室后面望过来，鼻翼因为着急而有轻微的起伏，加深了他瞪向林时初时脸上露出的凝重。

　　哦，男生的这个表情唤起了林时初的某些记忆，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想了想，一时又没有头绪。

　　在班主任怔住的一刹那，林时初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宜觉察的震惊。看来，这个男生的举动是出乎大家意料的。

　　“我刚才说过了，叶向夕同学正式办理了休学一年的手续，她至少这个学期不能回来了。”班主任老师错愕地看着男生解释道，然后她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明有阳同学对其他同学的关心可以理解，我相信所有的同学都希望叶向夕尽快恢复健康，所以我们要把自己的学习生活搞好，来迎接叶向夕同学重新回到我们这个集体当中。”

　　老师示意林时初可以坐下了。林时初从明有阳投来的眼神里看到了失落。

　　“咦，叶向夕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叶向夕恐怕最近回不来了吧！”

　　纷杂的议论声在一片哗啦哗啦的翻书声中结束。

　　林时初向旁边的同桌看了一眼。梳着马尾的女生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扶着立起来的书。在林时初向她张望时，对方的眼睛在很长的刘海下若隐若现，似乎没有注意到林时初的到来。至少应该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撇撇嘴，发出“真倒霉，怎么和这种奇怪的家伙坐在一起”的抱怨之类的话吧？

　　“叶向夕，你为什么不和我告别呢？”偷看到同桌在草稿纸上写的一句句的感叹，戴着长长的浓黑假睫毛的林时初有些挫败，难道自己精心打扮的样子没有任何效果吗？

　　一个刚刚到的人却被一个离开的人抢了风头。

　　2

　　林时初其实是不必要转学的。可是奶奶说原来的高中离奶奶的家太远了，在路上要花费两个小时。为了让林时初避免奔波之苦，奶奶还是让姑姑给林时初办了转学手续。

　　林时初当初能考上那所三流高中也是令人始料未及的。要知道自从上了初中，林时初就开始叛逆，不完成作业、逃课，甚至浓妆艳抹，穿着坡跟小红皮鞋去上体育课，让老师请家长……一切行为都与周围格格不入。在大家认为她是一辆偏离轨道的小火车时，林时初却突然转入了正轨。初三那年她出乎意料地开始看书、记笔记，考试的成绩如一棵破土而出的小苗，一点点向上生长，终于在中考时擦着高中录取分数线进入了高中。

　　在周围的人都以为她蜕变成功时，她的表现再一次让大家意想不到。高一的时候，她又一次变成了那个以读书为酷刑的女生，染头发、打耳洞，穿着短裙混迹在一片中规中矩的高中生中。

　　“本性难移。”很多人都这样评价她。林时初听后一笑，她本来就不是白雪公主呀。

　　白雪公主还在黑暗的森林里流浪呢，何况她是林时初。于是，枉费大人们在暑假里让她转学并住在奶奶家的辛苦安排，她仍然在假期里以找小镜为由，跨过整个城市由东到西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游荡。

　　“哎，林时初，你是不是有瘾，走路不累吗？”乐野曾经调侃她说。

　　奔赴自己想去的地方怎么会累呢？

　　3

　　林时初是故意把烟盒露出来的。

　　女生八卦的能力就像嗡嗡作响的小蜜蜂。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当一个女生获悉了，往往就意味着她的好朋友也看见了，然后好朋友的好朋友也知晓了。她们会通过交头接耳的方式传达某些信息，获知后就如同破译了摩尔密码一样，恍然大悟发出“原来是这样”的感叹。当然，结束交谈的时候彼此都会嘱咐对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现在林时初就是想要这种效果。

　　林时初看见同桌女生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米茶”二字。女生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束着齐到脖颈的头发，脸上总挂着一副迷糊的表情。

　　林时初特意把烟盒放在冲向米茶的一边，拿书时装作无意中露出牌子，米茶没有反应。林时初不甘心，第二次索性将烟盒拿在手里把玩，米茶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林时初气结，没见过这么迟钝的人呢！第三次，林时初决定与对方搭话：“喂，你……”

　　话还没有说出口，林时初终于找到了端倪。怪不得身体总是保持着平衡，怪不得从不对她故意发出的噪音与肆意的笑声有反应，厌恶、抱怨，甚至抗议争吵都没有。原来米茶在睡觉，而她长长的刘海竟是遮掩的道具之一。

　　本来设计好的戏没有人来配合，那岂不是做了无用功。所以明有阳的出现正好给了无计可施的林时初一个机会。

　　课间操时，林时初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假不去出操。本来十六七岁的女生琐事就多，不知道是因为新生的缘故，还是老师无法判断她说的是真还是假，或是她这一身出众的打扮，老师也不愿意她去现眼，所以就同意了。

　　等大家都出去站列后，林时初先是利用这段时间吃掉一个在小卖铺买的牛角面包，然后去卫生间洗手补妆，却看见米茶躲在那里探头探脑。

　　“哦，我以为是巡查老师呢！”米茶躲在隔板后面慢悠悠地说。

　　林时初当然明白米茶的意思。原来的学校也有学生偷懒不愿意出操，就跑到卫生间与巡查老师玩捉迷藏。

　　“老班会点数的。”林时初提醒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