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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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里卧着的是一只袖珍型的金刚铃,那铃身是用铜块雕成的,繁缛的雕花环着一个观音像,那铜像浑然天成,慈眉善目。南子的眼睛不自觉地定格在铜雕观音上,不对,应该是观音的头部。一颗玻璃球大小的珠子镶嵌在观音的额头上,深红的珠子在台灯下似乎被镀了一层淡淡的蜜色,又似乎是本来就有的。
南子被这件物事惊到了,她显然没看到在座的人都在注意自己,愣愣地盯着那颗珠子看了好一会儿,问老赵:“说实话,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老赵迟疑了几秒钟,眼神有些闪烁:“从一个缶庐寨的普通村民手里买的,听说是从进去找死书的团队手里买来的,我买下它的时候花了半根指头(一根指头是十万),你看着可值?你当心着点,这东西似乎受了诅咒,买家和卖家都死得挺惨,我一到手就找高僧念了经,也不知道灵不灵。”
老爹猛地抬起头,咂咂嘴却没发声,只是盯着那东西看。
南子小心翼翼地托着金刚铃仔细看,她鉴定古物的方式与人家有些不同,通常不需要借助什么精密的仪器,只要“望闻听摸”四步就能鉴出个大概了。然而她这次却是将后两步都省了,看完后只是把它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就笃定道:“这是近百年前的法器,可惜铜质不好,差不多就值半根指头了。”
东仔一拍桌子,为他可惜道:“妈的,那你不是亏大了,放着也就当个装饰品,倒出去又是分文不赚,没得意思。”
老赵拿了一块帕子从西岛手里裹走金刚铃放回盒子里,开玩笑道:“就当是我救济了那村民的家人,自认倒霉吧。”停了停,他又说,“不过我听那老村民说这东西里面藏着一个关于死书的秘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南子看他亏了银子还能这么淡定,猜他在这之前必定找人看过这东西,价格自然也八九不离十吧。至于同《缶庐寨死书》是否有关,恐怕老赵也不清楚,弄不好只是他瞎掰的。她扭头看了看老爹,见他对着老赵手里的盒子发愣,料想他是看上了这东西,于是朝他挤了挤眼,意思是在问他是否想要拿下来。
见老爹摸了摸鼻子,南子会心一笑,又回头对老赵说:“你要是愿意脱手,老爹不介意多救济你十二万。”
老赵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嫌高还是嫌低了。东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忍不住说:“这东西老爹留了有什么用,转出去也是倒亏钱,留在自己手里还得提着心,难不成你们还真相信同死书有关?要真是这样,这老赵早就自个儿昧下了。”
大概是东仔的话刺激到了老赵,他气得一拍桌子,说道:“你们不要也就算了,可别质疑我老赵的人品,那老村民虽然死了,但是人还是可靠得紧。”
老爹笑道:“我自然相信你,只问你是否诚心出手。”
“那是自然,两样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我信美女一回,你说个数就成。”
就在南子准备从那玉法器上宰回几两银子的时候,老爹推了推眼镜问:“那玉法器是不是也从去缶庐寨找死书的团队那里弄来的?”
老赵摇头:“是从另一个缶庐寨手里弄来的,据说是挞挞部落入侵的时候,桑耶部落的人交给他爷爷保管的。”
“玉法器就不要了,就要金刚铃,十七万拿走,货款三天后打你账上。”老爹想了想后说道。
老爹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讲信用,加上老赵进门的时候看到西岛手里捏着一把枪,大概也不敢胡乱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钱的事好说,你打张欠条就成。”
最后在刀疤赖的担保下,老爹连欠条也没有打就让他帮忙把“客人”送走了。南子见刀疤赖带人从楼梯上走下去,飞快地关了门,笑道:“我陪你捣鼓了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把人家宰得那么凶的。”
北野重新把枪摸出来把玩,问:“这话怎么说?一个破铜铃能值几个钱!东仔说得对,你们要真相信这东西和死书有关,就得被人当白痴了。”
南子拍了拍北野的额头:“破铜铃不值钱,可上头的珠子值钱啊,舍利子你小子见过没?”
西岛忽地抬头瞄住金刚铃:“上面的真是舍利子?”
要是没记错,从刀疤赖带老赵进房间到现在,西岛还是头一次拿正眼瞧着那金刚铃。老爹把金刚铃那软帕子小心地包裹起来放进盒子里,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带电子密码锁的便携保险柜,滴滴答答按了几个数字将它放进去锁好了。
东仔听到舍利子,两只眼睛不由放光,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兔子似的从位子上跳起来,跳到老爹身边:“得了好东西也不让我们看看就收起来了,难不成连南子的人也信不过?”
南子给了他一拳头:“滚一边去,你才不是我的人。”
东仔捂着胸口哈哈大笑:“老爹当我们是朋友就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我活了二十年还没见过舍利子,听说那东西玄乎得很。”
老爹很绅士地笑着:“这里不是地方,回了陕西给你们开眼界,回房里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要回去了。”
东仔败兴甩门而去,西岛把枪插到裤袋里,刚准备离开,对面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他从门口迅速转回来,拉开窗帘就跳回了自己房间的阳台。
房间里一个穿白衣裳的女人正举着拖鞋缩在桌子边,桌上的水杯倒了一片,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正好滴在她头顶上。那女人正是刚才进来铺床单的服务员,西岛见她擅自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像是拎猫似的把她一把拎起来:“都说让你滚了,又来我房间里做什么?”
一只蟑螂正从他脚边爬过,女服务员惊恐地往桌子边缩了缩,因为力道大,放在桌子另一边的水壶被她顶翻了,开水淌满了桌子,桌上的电脑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声。
西岛快速松开手,抽了厚厚一大叠纸巾去吸水,手背摸到电脑上,烫得他下意识反弹开,估计是主板被烧坏了。那女服务员说了几句重庆话,意思是别投诉她之类的,之后新拆了一包纸巾扔给他就落荒而逃了。西岛顾不上她,快速拔了电脑插头,放到空调下去烘干。
西岛把空调开到了三十度,额头上一刻不停地冒着汗,放在空调底下的电脑还在渗水。他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汗,想起刚才那多事的女人就恼火。他向来最讨厌别人不请自来,偏偏又弄坏了他的电脑。
眼看着电脑已经没救了,他气恼地把纸巾狠狠揉成一团投进垃圾桶里,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不对,那女人根本不是这里的服务员,如果没看错,刚才她是穿拖鞋进来的,那拖鞋与自己脚上的一样,是专门配给旅客的。如果她是这里的女服务员,怎么可能穿着拖鞋进人家房间干活,她老板不把她炒了才怪。
他迅速按下电脑开关,只听到嘀嘀两声,刚亮起的屏幕又歇菜了。西岛破口骂了一句,看样子那女人是故意来毁他电脑的。
如果没猜错,其实不光是那坏了她电脑的女人,今天见过的人似乎都有些怪异。桥上那个见了他就跑的小光头,同小光头长得极像的刀疤赖,大堂里拿怪异目光打量他的黑狗,还有刚才拿货来的老赵,一个个的都像是藏掖了什么。
尤其那老赵,真不知道该说是傻子还是精明过头。半个指头倒来的货,老爹多加了一个手指头捣鼓过来,他难道就觉不出蹊跷来?
想到这些,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关键,脑子里只模模糊糊掠过些碎片,暂时还拼凑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外头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你办个事还惊天动地的,娘们到底靠不住。”
“鬼知道他房间里会有蟑螂,怪不得我,况且他也猜不到你头上来,怕什么!”
“不过破坏了电脑也好,免得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照片被人发现了,那这几年的忙活可就前功尽弃了。”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亏得西岛耳朵灵光,听了一耳朵就听出是黑狗和那女人的声音。他走到门边还要仔细听听,两个人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了。
他西岛算不得什么厉害角色,但也不能被一个女人耍弄,既然她存心惹上自己,那就怪不得他不仁慈了。他披了件外衣猛地拉开门,决定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毁他电脑的女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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