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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现在轮到萧逸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闷闷地出声:“没错,阿修罗王没
  有死,他还活着。而且,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我恐怕熬不到那一天了。”半半忽然小声地回答。“怎么会,我们再走半个月的路程就可以找到他了。”萧
  逸忽然想起那个人,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可还没等到半半的回答,却听见扑通一声。当萧逸转过身来的时候,半半已经栽倒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了。萧逸急忙将人扶起,只见她嘴唇、面色一片黑紫,十个指尖也已经隐隐透出黑气,明显是中毒了。他细细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及细节,忽然想起在落落见到他二人的时候曾经用手碰过半半的脸,如今再看半半的下巴上果真透出一个黑色的指甲印。
  果然是落落下的毒。萧逸只好背着半半去找能够解毒的大夫。可是两天里,找遍了方圆十里所有的大夫,大夫们见到半
  半的模样后都说已无力回天,要萧逸节哀顺变准备后事。
  这半个月来,萧逸走访了无数名医,却得到一样的回答。若不是萧逸以真气日夜为半半续命,半半的胸口依旧存着那一口未断的气,恐怕早已经挨不下去了。他之前最讨厌麻烦,但无法把背上的半半放下。却不知这一次还要自寻麻烦到几时。


  这日萧逸背着半半走到一家客栈,请小二炖了鸡汤熬了红糖水,竟然一勺一勺地给半半喂到嘴巴里。可半半的身体早已经麻痹,一勺汤水只能喝下去四分,他一边用袖子擦去她嘴边漏出的汤水,一边不停地继续喂。
  小二只当这两人是一对夫妻。男人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极致的温柔与深情,女人虽已经不省人事,可只要仔细看,就能看见她的一只手依旧紧紧抓着男人的一截衣角。人说这个人世间能找到一个相知相亲的依靠不容易,两人看上去就是相互依恋的、依赖的,无论谁离开了谁,这个世界就会坍塌,都会痛苦万分,无论是谁都不愿先离开谁一步。
  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旁人看去,收在心里。可是萧逸早已经浑然忘我,他一勺一勺地把汤水喂到半半的嘴巴里,然后又用袖子替她擦去嘴边溢出的汤水。一直一直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动作,直到整锅鸡汤见了底,而他的衣袖也已湿了大半。
  半半依旧那么沉沉地睡着,萧逸望着她的眉目,心里忽然充满了很多杂乱的回忆。
  他想起她的活泼俏皮,有她在的地方都充满了惊奇和欢笑;他想起了她的古灵精怪,有她的地方随时都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想起了她的尖酸刻薄,她的话往往让他极其尴尬,可谁又能说她说的不无道理?每当他露出无奈的表情的时候,就是她暗自高兴的时候。


  她那么爱吃,那么爱闹,有那么多奇怪的朋友,那么多奇怪的点子,还有很多很多他想不通想不到的做法。她仿佛不是来自这个世界,仿佛她即将离开归去……
  不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喝下了鸡汤和糖水的关系,半半间断性地醒过来了,她的手依旧紧紧抓着萧逸的一片衣角,声音细小无力地道:“喂,我怕是挨不过去了。若是我死了,就把我葬在瑶湖边,红莲亭外,那是你我最初遇见的地方……若有来生,半半定为一枝莲,永远摇曳在盛夏时节你我相遇时的某一个黄昏里。”
  萧逸想,半半一定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她与他初遇的地方怎么会是瑶湖的红莲亭?那日半半与她家小姐驾车与他相遇的地方离红莲亭还有十五里。于是他低下头轻轻地告诉她:“半半,你我遇见的地方不在红莲亭,那里离红莲亭还有十五里路。不要再说傻话,我萧逸不会让你死的。”
  “你恐怕早就忘记了吧。我们的确是在红莲亭遇见的,那时,我用一支……买回了一枝莲花……你却用身上许多许多的……银两……换回了……”半半用最后的力气反复地说着一段往事,一段萧逸早已经忘怀了的往事。她说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慢慢地就没了声息。


  萧逸急忙运功双手抵住半半的后心,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给半半,还好这及时的一掌,才没有让那如丝之气断了去。
  他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痛苦,仿佛是心上的一块肉,被人用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挖掉。那种钝痛那么清晰,他每呼吸一次,这种钝痛就要那么清晰地闪现一次。直到他把半半紧紧拥在怀里,感觉到她还在呼吸,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这种疼痛方能减轻一点。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心里就要掉一块肉一样?他心里
  明明还有一段“奇遇”,怎么此时因为她伏在他的背上,那微
  弱的呼吸每每吹在他的后颈一次都让他心如刀绞?
  回想起自遇见半半的那一日起,虽然依旧祸事不断,但因为半半的存在,心里多了几分温暖、多了些许快乐。终于可以有一个人陪自己走陪自己笑陪自己说说话,也终于知道世上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可以冰雪聪明而又这样尖酸刻薄。算来自己倒还是连累了她,若不曾相遇……是啊,若不曾相遇就不会有这么多快乐。
  他朝着远处的云彩望了望,长长叹了一口气:“半半啊半半,你快些好起来,否则我怎么能够放心去寻那个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落落让她交出解药。想罢,萧逸背起半半走出了客栈。他加快了步伐,却没有发现在他的衣领上有一滴温热的泪水正悄悄地被风干。
  萧逸不知不觉走到一个集市,集市上很热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年轻英俊的少年、侧眼看女孩子的中年男人、讨好老婆忙着付钱的丈夫、上了年纪可仍然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乐呵呵的老头子……这些人拥挤在街上,在各自需要的物品前仔细挑选,讨价还价……整条街上都是生机勃勃繁荣的景象。
  忽然间萧逸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让他的心跳漏了两拍,也在一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和希望。
  萧逸背着半半艰难地在人群里穿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紫色的背影。
  “落落!”
  他快步追上前去,可当那紫衣女子转过头来时他才发现并不是落落,不过,却也是旧识。
  “萧大哥,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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