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源就是人们俗称的追星族。追星族热爱明星,憧憬着他们,同时也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追星族来说,明星就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偶像,是上天对他们疲惫生活的补偿,是激烈的人生之战。
当歌曲进入到最高潮部分时,诗源的感情也冲上了爆发的临界点。
“Tony哥哥!Tony哥哥!Tony哥哥!”
正巧这时轮到Tony的个人说唱SOLO,诗源的舞也随之停住。
情绪激动的诗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直到说唱结束,她只会一刻不停地呼喊着Tony的名字。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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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釜山的大巴上,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华丽的表演,这段时间显得格外安静。
诗源紧紧抱着有奖问答得来的奖品——Tony的T恤,呆呆地望着车窗外。
恍惚间,不知道这辆大巴是不是正开往天国。
“我有话跟你说。”
友珍的一句话,把诗源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我……刚刚白天的时候……跟云宰告白了。”
友珍天外飞来的一句告白,让诗源不由得愣住了。告白?跟云宰怎么着?
“他还没回答我呢。是不喜欢我吗?”
友珍一脸羞涩地托着两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诗源。
“不过如果我们交往了,你没有想法吗?”
诗源望着友珍眨了眨眼,一脸的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们两个不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嘛。”
云宰跟诗源是从出生开始就在一起的朋友。而友珍跟她虽然没有那么久,却也是从初中开始就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身边两个这样的朋友居然要交往?那么自己是要开始疏远这两个人了吗?
想到这里,诗源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奇怪的空虚感。好像曾经一起站在起跑线上的朋友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远,消失不见了。
不过,她突然又冒出一个疑问。
“你上个月不是说,喜欢一班那个民浩的吗?”
“现在又不对眼了。”
那口气就像在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一样。诗源一撇嘴,又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天还说我们老师最帅呢。”
“年纪太大了。云宰呢,长得又帅,学习又好,体育也棒,还特别成熟。”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难道友珍眼里见到的,是诗源所不认识的另一个云宰吗?
反正友珍总是轻易喜欢上别人,所以对云宰的心意说不定哪天也就变了。虽然诗源肯定她会这样,但是心底某个角落还是忍不住有点空落落的。
“啊呀,爱怎样怎样去吧。”
诗源决定还是继续吸一口Tony衣服上好闻的汗味儿,暂时脱离一会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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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诗源推开家里的玄关大门,正撞上云宰从里面往外走。一见到他,诗源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录像怎么样?”
“嗯,录上了。”
“干得不错!”诗源简单应了一句,绕过云宰往屋里走去。剩下的等她确认了录像的质量之后再夸也不迟。
“今天友珍向我表白了。”
诗源闻声一愣,被云宰一把拽住。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诗源没有信心转过身去面对云宰的脸。尴尬?对,是尴尬没错。
“听说了。”
“……我该怎么办呢?”
刚才那家伙问我,现在这家伙问我,这事儿干嘛都来问我啊!诗源忍不住满脸挂起问号。
“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
友珍是诗源最亲密的朋友。云宰跟她则是像连体婴儿一样长大的朋友。要问她该怎么办,她也只有这样回答了。两个人之间突然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要不别交往?”云宰试探着问道。
“干嘛来问我啊?”
你自己喜欢就去交往呗,干嘛非跟我要答应啊。诗源用眼神表示抗议。
“要不别交往?”
云宰的语气很迫切。忽然他从怀里掏出诗源送的使用券,从上面撕下来一张。这种时候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东西?诗源一边在心里吐槽他异次元,一边接过使用券来看:“无条件满足心愿”。
“这次是什么心愿啊?”
“……对我说别跟她交往。”
耳边是云宰低沉的嗓音,诗源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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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家。
一进门,正看见哥哥太勇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云宰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回……回来啦?刚才我……”
“别跟我道歉。”
云宰冷冷地打断太勇的话,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太勇的职业是釜山广安高中的老师。今晚经不起诗源的软磨硬泡放她逃出晚自习,又让云宰替班上吵闹的同学挨了十下板子的那个晚自习监管老师,正是太勇。
太勇一脸抱歉地愣在客厅中央,桌子上摆好的生日蛋糕孤单地等待着主人的眷顾。
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云宰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
“不是感叹号,是问号才对!”
“哦?什么?什么?”
望着一头雾水被他吼得愣神的太勇,云宰只好扯开校服衬衫,露出里面GUESS标志上的感叹号。
“应该是问号!哥哥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
发了一通神经之后,云宰又扭头摔上房门。太勇也只好站在门口,手脚并用地哀声求饶。
被诗源的朋友告白的日子,因为GUESS牌T恤被同学们笑话的日子,在同学面前被哥哥打板子的日子,这个生日过得真是彻彻底底的一团糟。
“云宰啊,哥哥向你赔礼道歉,是哥哥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那个班的班长。哥哥真的错了,云宰啊,你就开开门吧。”
新学期开学,班长选举才刚刚结束不久。如果事先知道云宰是那个班的班长,太勇一定不会喊班长出来替全班挨打的。
虽然云宰也明白这些,可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分不清假货和真品的笨哥哥让人讨厌,不肯痛快说句话阻止他跟友珍交往的诗源也让人讨厌。云宰翻身用被子死死蒙住了脑袋。
嗡嗡嗡嗡,桌子上的传呼机屏幕上传来了满屏的18(韩文中18与一句国骂同音)。然后是一连串的4(韩文中4与死同音)。可是这一切,云宰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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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181818181818”
“444444444444444444”
发出这些传呼的主人,正是此刻坐在自家客厅里嚎啕大哭的诗源。
录像?录像确实是录得很好没错。
可是云宰拿来录像用的那盒带子,却是录有Tony的房间和诗源的熊宝宝的那集“明星档案”的录像带。那么多盒带子里偏偏拿了这一盒!诗源本打算把它当作传家宝子子孙孙传承下去的!
郧云宰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去死!
诗源带着满肚子的愤怒和怨恨,连续不断地发送着18、18……
骂人用18,年岁也是18。
仿佛什么人都可以恋爱,
为琐碎小事也能赌上性命的年纪。
1997年,我们的十八岁,就这样悄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