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熙、胜才和友珍，全都和云宰一起站起身来打招呼。
“看见没？看见没？那是我送的！”
只有诗源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一个人在地板上又蹦又跳。东日斜眼瞪着诗源接着唠叨：
“唉，这电视台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吧，不然怎么会去拍那种猴子一样的家伙！那种家伙就应该全都集合起来，一口气把头发剃光，全都扔进军队里去受教育！知道吗？”
“不许叫他猴子！”
诗源“嗷”的一声尖叫，把大家吓了一跳。
“要是再敢那么叫我家哥哥，就算是老爸我也绝不原谅！”
● ● ●
4月29日
云宰一脸兴奋地走进了隔壁诗源的家。
“妈妈，昨晚睡得好吗？”
“我的云宰啊，祝你生日——快乐！”
诗源的妈妈日华在云宰面前摆上海带汤。餐桌上已经摆好了4个人的早餐。
没错，今天正是云宰的生日。
7年前的一场车祸，云宰失去了父母。因为哥哥当时已经是大学生，他们躲过了要去亲戚家寄人篱下的命运。诗源的父母和云宰的爸妈是至交好友，一直像亲生父母那样照顾着云宰兄弟两人。托他们的福，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云宰也不必因为没有父母而感到伤心难过。
“你又在海带汤里面放比目鱼了呀？”东日问道。
“那样汤才会爽口啊。”
日华走过来坐在丈夫身边。东日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比目鱼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创意，怎么会每次做海带汤都放比目鱼进去啊？”
“你就凑合吃吧，在釜山都是这么做的，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给我弄个放牛肉的海带汤不行啊？”
“哎呀，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因为你跟云宰同一天生日，才有幸混到一碗海带汤吃的，知不知道？”
没错，今天同样也是东日的生日。虽然每年生日都会爆发夫妻战争，可今天听着格外别扭。因为本该在这时候出来给爸妈劝架的诗源，今天却连影子都看不到。
“……程诗源！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说话间日华已经把带着火星的枪口转向了女儿。因为如果继续去接东日的话茬，这一早上可就只剩下吵架了。
“程诗源！”
“我不吃了！跟讨厌的人一起，能吃得下饭吗？我不吃了！”
“你还没忘了那事啊？臭丫头！”
听到诗源的回答，东日喊了一声。
“你昨天都说孩子什么了？”
“想不起来了呀。”
一听日华问起，东日赶紧摇了摇头。日华转过头去看一直在旁边偷笑的云宰。
“云宰，他都说什么了？”
“这个吧，叔叔说啊，说长得像猴子一样，说是社会的黑暗存在，该把头发彻底剃光，都给送进军队去才行。”
云宰把声音放低，小声说道。
“说诗源吗？我女儿还不至于那样吧？”
“不是，说Tony呢。”
云宰摇着手，纠正了诗源妈妈的误会。
“啊，就那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啊。”
对于诗源有多么喜欢那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日华也是知道的。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东日，东日老大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郧云宰，生日快乐。”
诗源还是走进餐厅送上了她的生日祝福。其他三个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默默把勺子往嘴里送。
“给你，生日礼物。”
诗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递给云宰一张绿色的彩纸。
“我说，你老爸我就没有礼物吗？”
东日故意板着脸问了一句。而诗源也立刻假惺惺地堆起一脸笑容。
“大叔，您哪位啊？”
“这死丫头，信不信我一个煎鸡蛋扇你脸上去！”
面对暴跳如雷的东日，诗源眼睛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拿起了筷子。
云宰打开诗源送的彩纸，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彩纸上涂得满满当当，一笔一划都是诗源的笔迹。
“又是这个？你打算每年都拿这玩意儿应付我吗？”
“怎么？不想要？”
“……不是。”
云宰一副死心的口气，把使用券收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没有人比你更会‘善加利用’这些使用券了。”
七年前，云宰父母的葬礼现场。自从听到父母出事的消息，云宰就一直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木然表情。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父母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每当他感觉到父母已不在身边的那份巨大的空洞感，他都忍不住背着哥哥整夜整夜地掉眼泪。可是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云宰告诉自己必须要微笑。
于是他拿出诗源送他的“使出浑身解数逗笑”的使用券。11岁的诗源让云宰坐在空无一人的灵堂前，拼尽全力跳滑稽舞给他看。戴着好笑的酒瓶底眼镜的诗源，挥舞着胳膊腿脚上蹿下跳。云宰终于在葬礼期间第一次笑了出来。
毕业典礼时最让人难过的事，莫过于父母不能来参加。
当时云宰读的是釜山一中，而诗源读的是松岛女中。两个人的毕业典礼恰好赶在同一天。诗源的父母担心云宰，所以决定一个去参加诗源的毕业典礼，另一个去参加云宰的。
诗源是只要拿个毕业证就没事了，可云宰身为中考状元，要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领取毕业证，还要接受各种优秀奖的授奖。所以云宰用上了“任何一种想要的东西，借用一天”的使用券。
于是毕业典礼那天，诗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松岛女子中学第17届毕业典礼”的大型条幅下，啃着一个炸热狗。
还有一件事就发生在去年。
当时云宰正面临生平第一次便秘的困扰。也就是说吃得多但却上不了厕所。日华担心云宰，拿了一大口袋海带来给他熬汤。可就是如此努力，也没能让云宰的便秘有所好转。
不巧的是，学校恰恰在这时发下了大便采样袋。因为没能战胜身体上的不可抗力因素，云宰掏出了“代替执行”的使用券，让诗源代替他完成了任务。
郧云宰绝对是个用券天才。
“今年是无条件系列？”云宰问道。
“人家可是有设计理念的。”
“无条件道歉，无条件背你，无条件消气，啧啧啧，无条件满足心愿？无条件什么心愿都行吗？”
“嗯，只要不花钱的，全都帮你满足。”
诗源信誓旦旦，豪气地挥挥筷子。云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诗源好像觉得这样的云宰很可爱，于是伸出手来挠他的下巴。
“乖乖，我的小狗狗，是不是只有姐姐最好了。”
“又嘚瑟。”
这次换云宰舞起两只大手，带着威胁的味道，把诗源的脸从上到下捋了一趟。
● ● ●
诗源的熊宝宝在Tony的房间里上了电视。因为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诗源彻底成了H.O.T歌迷圈子里的大明星。她整整一个上午，都被充满敬意的夸赞和混着嫉妒的羡慕团团包围着。
“你真该看看刚才她们那些人的表情！”
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诗源还是一副沉浸在美梦中的表情。
包括诗源和云宰在内的五个学生，牢牢占据了食杂店里的一张桌子。从家里带来的午饭，在第二节课结束后就早早消灭光了。在午饭时间和几个朋友一道来食杂店，已经成了大家长久以来的习惯。
诗源一边往泡面里放薯片，一边摆出一副满足的表情。坐在她旁边的友珍晃着脑袋，往泡面里面倒牛奶。
“不看也知道，肯定都炸开锅了。……给你点儿？”
“不要。”
坐在诗源对面的云宰，果断拒绝了友珍要往他泡面里倒牛奶的提议，自顾打开了泡面的盖子。坐在他旁边的俊熙，打开一个金枪鱼罐头递给他。
“给你点儿？”
“不用了。”
云宰压着怒气拒绝了他，开始上下搅拌自己的面条。坐在俊熙旁边的胜才，又冲他举起一个生鸡蛋。
“给你点儿？”
“啊！能不能来点正常的吃法！”
云宰把筷子摔在桌上，彻底火了。到底为什么非要往泡面里面放薯片、牛奶、金枪鱼和生鸡蛋来吃啊。
“你又发什么神经？”
看着云宰因为这种小事情发火，诗源马上吼了过去。
“先把你那儿泡菜汤擦干净吧，你这丫头。”
云宰板着一张脸，伸出大拇指把诗源下嘴唇边蹭上的泡菜汤擦掉。诗源和云宰两人本来就是一块长大，大家对这种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今天，友珍却对他们格外多看了几眼。
“啊，对了，郧云宰，今天你帮我录个像吧。今天晚上“星梦奇缘”大结局。”
“你自己去录。”
看到云宰一脸的不情愿，诗源咧开嘴，摆出傻兮兮的笑脸。
“今天‘星夜’公开录制（‘星夜’：‘星光闪亮的夜晚’，MBC电台著名广播节目），会有H.O.T来参加的。”
见到诗源这种有违性格的刻意撒娇，云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完节目之后，你自己回去录不就行了？”
“可‘星夜’节目录制在大邱呢。”
听到“大邱”这两个字，云宰拿着筷子的手僵住了。虽然云宰素来以一张扑克脸为傲，但此刻还是压抑不住一脸的惊讶之色。
“为了看那只猴子，你要跑到大邱去？”
“当然了！”
“身为歌迷，当然要到现场去感受气氛。”喝着泡面汤的友珍也点头跟着附和。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你知不知道啊？”
本来早上的气氛就闹得很僵，原本打算晚上回去帮他们调解和好呢。
“我没有爸爸。”诗源生气地答道。
“你就那么喜欢那只猴子啊？”云宰不屑地说。
“你闭嘴。”
诗源怒吼了一声，她不想听云宰这种斥责的腔调。两人虽像亲兄妹一样一起长大，但是在他们父女的问题上，诗源不愿意别人插手。
“你就别再欺负云宰了。就让你妈妈给你录呗，不然预约录制也可以啊。”
这次轮到胜才来批评诗源。
“不行的。上次让我妈帮我录‘歌谣TOP10’，结果搞了半天录的全是新闻。”
“那晚自习你打算怎么办啊？”云宰只好问道。
“我——自有办法。所以呢，你只管帮我好好录像就行了。要从片头开始录，别把开头给我录少了，好好录，听见没？”
诗源对俊熙会心地一笑，转头强硬地向云宰下了命令。
连生日这天也不忘使唤人。云宰眯起一双丹凤眼，伸出手一言不发地把诗源的脸从上到下又捋了一遍。
友珍和俊熙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 ● ●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