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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人生第一桶金

 

  虽然我上大学以后父亲的生意好转很多,家里也慢慢步入小康,但我还是执意自己赚学费。我觉得,18岁前父母赚钱养孩子,但18岁以后孩子就不应该再当寄生虫,父母还愿意花钱在孩子身上那是恩赐,而不是理所当然。

 

  大学的课余时间很多,除了和男朋友约约会,和密友谈谈心逛逛街之外,就是找份兼职,赚点零花钱。我与其他同学不同,不会去餐厅倒垃圾端盘子,也不去误人子弟当家教,而是利用我“绍兴师爷”的口才当起“兼职中介”的销售。还别小看这份差事,只要说服一名同学交120元,他就可以从我的中介那里得到半年无限次推荐兼职的机会,而120元里的30元是我的佣金。换而言之,忽悠3名同学,我就可以赚得近百元。为什么说是忽悠呢?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同学们真的交了钱以后,中介是否会积极介绍兼职,介绍的兼职是否会被录用,学生自己是否会有持之以恒地做兼职赎回本并赚到钱都是疑问。虽然每次在谈判过程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演技和口才让我成为那家中介寻找的5所大学学生中的销售冠军,但之后碰到曾被我说服的同学,我还是会低头绕道走……

 

  暑假是旅游旺季,也是热门打工季。我是个很爱旅游的人,可旅游是需要花钱的,于是大学的暑假,我选择打工。学期一结束,我就回到上海郊区的家。吃完午饭,开始盯着电脑找兼职。鼠标轮不断滚动,下一页,下一页……突然,一条上海外国语大学发布的讯息吸引了我的眼球:暑期夏令营英文老师,地点在扬州。太好了!若是能够入选,不是正好可以在工作之余去扬州旅行吗?

  一看面试时间:哎呀,是今天!

  我坐在椅子上犹豫去还是不去,从这里赶到市区,来回也得4个多小时,现在是下午1点,赶到怕也已经3点多,万一去了赶不上面试不是白跑一趟……欸?那里不是离男朋友Q所在的同济大学很近吗,他正好还没回家,我可以去面试,若是赶不上,那就去看他。于是,我出发了,坐上公交车,慢吞吞慢吞吞颠簸了一路,眼看快到了,下起倾盆大雨……管不了那么多了,面试要紧,纵使淋湿也得冲到教室,不然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泡汤了……手拿着包顶在头上,箭步跑进上海外国语大学。问路,终于找到了面试的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年纪30出头的样子,看到我像只落汤鸡,关切地问:“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在网上看到有一个英文夏令营老师选拔……”我踩着鞋子里的水,拨了拨头发,认真地回答。

  “可是面试已经结束了。你是哪里过来的?”

  我失落地跟他说明我是特地从郊区坐了2个多小时的车子,淋着大雨淌着水过来的。

  “天哪!你从那里来的啊,好远的哦,我在上海待那么多年,那里还没去过呢。”随后,他开始用英文让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在我的脑子还没有被雨水冲乱,立刻用英文介绍了自己,当介绍到大学的时候,他用英文打断了我:“可是我们今天来面试的300多名学生都是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而且清一色研究生。”

  “可是请您相信,我在高中就已经阅读《大学英语》,大一就已经通过了国家CET6,相信教中学生英文的能力是可以保证的。再加上我一定会是所有人中最吃苦耐劳的。”我脱口而出,仗着他眼中我是个从大老远地方赶来特地参加面试的如此重视如此上进的学生,我很厚脸皮地说自己“最吃苦耐劳”。当然,他被打动了。让我第二天早上参加行前训练,训练后的小测验通过才算入选。

 

  面试结束,雨已经停了,好像这雨是特地下在我身上好让我披着雨水给面试官看的。我信步前往Q所在的大学,陪他看了场电影。由于第二天早上9点就要受训,我没有回家。别多想噢,我是让Q陪我在避风塘坐着喝茶聊天一个晚上。可不要不信,因为当天晚上腿上咬满的蚊子包让我因祸得福地在第二天受训中大大加分。除去趴在桌上迷糊了几分钟,整个晚上几乎没睡,天还没亮透,我就出发赶往上海外国语大学。走近教室,空无一人,时间还早,趴在桌上继续眯一会儿……

 

  “你来啦?”昨天的面试官惊呼,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我昨天没回家。因为怕今天迟到。”我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朋友们,有的时候付出了就一定要让对方感同身受。默默无闻做好事的那是雷锋,不是我。况且做好事可以默默无闻,但这是在应征。

  他很错愕,“没回家?那你住哪里?”

  “昨天我就在你们学校女生宿舍的管理员阿姨那儿的椅子上坐了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只是怕精神不好会影响今天的发挥。”说着,用手挠挠脚上被叮满的蚊子块儿,细白的脚上扎满了红红的包包,让人看着就心疼。

  果不其然,等人陆续到齐,他就凑到今天负责考核的教授耳边悄悄讲了几句话。随后教授和他一起走到我面前,关切地问:“听说你是昨天最后一名面试者,幸会……”

 

  这里想轻轻地提醒一下朋友们:小心机若是没有真才学,机会还是留不住的。那天正式的受训,我仍旧非常认真,努力让昏眩的头脑保持清醒。测验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背诵,用20分钟时间将新拿到的教材的第一课背下来。第二部分是实战演习,将在座所有人当成是夏令营里真实会面对的小朋友,进行10分钟的新教材授课。两部分测验,我的表现都令人满意。最后,我尽管是唯一一名本科学生,非英语专业,非外国语学校,但足以让所有人留下我。

 

  只有10人入选,我是其中之一。父母不敢相信,一直觉得我在吹牛,直到我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才确定是真的。

  夏令营为期10天,在扬州的一所双语小学,包吃包住包行,纯收入5000元。和上外的学姐们一起搭乘客运的一路,我有些担心:有能力得到这次机会并不表明有能力完成教学的任务,人家都是研究生,都有过实战经验,有些甚至已经在给一些大学生代课了。

  10位老师将分别各带一个班,课程开始后我就与其他老师无异,并不能因为年龄小经验少而低要求,毕竟付钱来上课的学生都该有一期有所收获的夏令营,通过集中拓展训练提高英文能力。

  恐怖的是,一期夏令营结束,所有班级还得接收测验,这不仅在考验各班学生的提高情况,更在检验每位教师合不合格。我内心真有些弱弱的不安,会是怎么样的10天呢,最后的测验会是拆穿西洋镜的一刻吗?

 

  有着这样的担忧,我每晚会把教材上的新课内容先看一遍,圈出知识点,不能确定的语法立刻查字典,还好那本教材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已经作为课外读物自学过,当时是纯粹想让自己的英文表达更加地道就买来搭配磁带读,没想到几年后居然又与它“重逢”,还作为老师将它教给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们。

 

  那些小屁孩儿刚升中学,还没有脱离小学生的调皮,上课好动爱讲话的到处都是。我不得不不断提高音量,每天必备润喉糖。

  为了让上课更加吸引人,我的教学拿出主持的风格,以问题方式引出当天课本的内容,以比赛的方式让大家掌握知识点,以故事的方式让大家将知识作具体运用,每天最后半节课还教英文歌……一天下来,连润喉糖都缓解不了喉咙的疲惫。

 

  作为夏令营的老师与普通学校的老师最大的差别就是学生连续10天,每天8小时都是看到你,没有其他老师穿插授课。要保持他们持续不断的热情,真的比主持活动还累。

  碰到特爱上课开小差不听讲的学生,第一招给他一个眼神暗示,失败后就第二招故意不理他们。他们或多或少都希望引起别人注意,我假装对他们视而不见反而让他们有种计策失败的无趣感,等到他们把手举得老高老高想回答某个问题时,我才缓缓地说:“在座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老师在台上上课好烦人,现在我站在讲台上,我才发现原来台下的学生也好烦人。哈哈。你们都是大人了,我们将心比心。这样,四小组进行比赛,看看哪一组表现好得到的红旗最多,有礼物哦!”话语一出,这些小大人们都安静下来,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耐心地听讲,仿佛他们成了教导处主任在监督我的授课。

  我的内心也不想给这些在那么高强度的培训中的小家伙们施加更多压力,可除了将课堂变得更生动外,我帮不了更多。一直觉得应试化是教育的悲哀,可很多老师学生甚至家长都已被陷入这深深的漩涡中……

  尽管怅然,听到这些小屁孩儿在课间时候见到我突然立正敬礼叫“老师好”的认真模样,我心里乐滋滋的。

 

  10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很快到了结营测验。老师们聚在一起批试卷对我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如果不是那次阅卷,我都不知道原来老师们在看到学生试卷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答案时会哭笑不得地说:“这小鬼!”总之很欢乐……关于测验的结果,我们班第二,不错吧,窃喜。

 

  一期夏令营结束,满以为要回去了,没想到我居然被通知继续下一期,接着10天。这次只悄悄留下4名老师,其余的都让回上海了。第二期开始之前,扬州市的领导带我们夜游瘦西湖,品当地美味佳餚,对我这个大学生来说何等难得,人生第一次官方的“应酬”。

 

  夏令营所服务的这所学校,算是当地的“贵族”学校。为了能上这所双语中学,有些不富裕的家庭勒紧裤带送唯一的孩子来念书。

 

  这期夏令营,我印象深刻的有一个男生,他非常调皮捣蛋,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使他专心听讲,导致学生们集体让我忽视他。课后我找他谈,问为什么昨天没有写作业,他沉默。

  我继续说:“我也不想给你们很多负担,你如果向其他班级的同学打听就知道我们班的作业已经是最少的了。所以希望你回家还是要温习。可以告诉我有什么难处吗?”他还是沉默。

  “没关系,告诉老师,如果没有理由的话,我可得告诉你们正式开学后的班主任了哦,班主任可能会找你家长哎,因为你上课也不太认真还影响了其他同学。假如是我上课上得不好,你也得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改呢?”

  我这样一说,他惊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昨天家里停电,就没写。别告诉家长,不然我爸又要打我?我骗我爸说昨天正好没有作业。”

  他一说“打”这个字,吓我一跳,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很多虐待的可怕画面,正义感让我无法袖手旁观,我追问:“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没有,只是平时我爸生气就会打我。”我终于弄明白原来他父亲是个火爆脾气,认为“棍棒底下才能成材”,但还是爱孩子的,只是过分望子成龙。

 

  我写了一封信,信上没有提及他家庭的情况,大致只是说感谢他们家有一个那么聪明的儿子,如果平时多鼓励他一定会进步更快。之后交给他让他带回家让他父亲在纸的背面回信给我。

  第二天收到信,他父母在字里行间写表达了对我的感谢,说没有想到在老师眼里自己的儿子居然那么聪明,他们印象里老师跟他们告状居多。并且保证今后会注意教育的方式方法。 

  晚上回到住处,我把信拿出来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挺为自己自豪。

  在我三分之一的人生中,我毫不吝啬时间和精力“多管闲事”,因为我有我自己做人的原则与要求。

 

  记得有一次,我与一名同事出差回来,在上海虹桥火车站遇到一个中年妇女把一个小男孩往动车外拽,男孩哭闹不止,死命地想往车里冲。

  我与同事在边上经过,本要直接乘坐电梯下楼,可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同事等我一下,赶紧跑回去,问那个小孩:“小朋友,你们认识吗?”

  男孩儿一直哭,努力想挣脱女人的手,没有回答。

  我继续问:“小朋友,别怕,她是你妈妈吗?”男孩还是不回答,只顾哭着想往车上冲。 

  同事催我走,我让她再给我1分钟,便叫来车站保安,对他说:“先生,你好!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有个女人硬是抓着这个小孩。你一定要搞清楚情况,不然不要让她把孩子带走。”

  保全明白了我的担忧,也问:“小朋友,她是你妈妈吗?如果不是,我们就要叫警察咯。”

  这时,那个女人急了,对男孩儿吼:“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妈妈,你再不说,他们要把我抓走了!”

  男孩这才点点头……原来他是舍不得车厢里的外婆,想陪着一起离开,才哭闹着不肯走……

 

  一定有人会说我“多管闲事”,可我真的不在乎。我不能因为想着只有1%的可能性是拐卖就置之不理,我给不了自己的漠视以藉口或安慰。如果恰巧那1%发生呢?一个男孩的一生就将被改写,完全是由于我一秒钟的冷漠。多管一下闲事,若不是拐卖,我顶多被骂一句“三八”,可若是拐卖,那就是另一个人的一辈子。无论如何,值得。

 

  其实所谓贵妇,若是物质上丰富了,而精神上仍旧贫瘠不堪,那做再多慈善也只是作秀,终究不过是金钱的奴隶而已。

 

  20天过去,我怀揣着10000元人民币坐着巴士回到了家。从来没有在那么短时间赚过那么多钱,既兴奋又害怕,进入家门之前总担心会被打劫,看到父母才舒一口气,得意地笑了。

  我不仅带回了自己赚的学费,还有扬州的学生们亲手为我制作的礼物,行李箱被塞得满满的,把心照得暖暖的。

  一直说教师就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原来当“蜡烛”的感觉那么美好。大二的暑假我又向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教授主动请缨再当了一次“蜡烛”,收获的不仅是钱,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经历。

 

  两个暑假,40天,净赚2万元,那是2007年。从06年开始,我拿所有打工赚来的钱和奖学金先后在镇上陆续买了3个“早餐推车”,分别雇了3个外地阿姨在人流较大的车站为匆忙的上班族们提供早餐……到2009年毕业,餐车盈利加上最后业务转卖掉,大约回报了20万元,约100万台币。

 

  瞧,若从小没有学好英文,我就不可能被选上参加夏令营;若没有担任夏令营老师,我作为一名大二学生在上课参加社团活动之余,也赚不到2万元;若没有这基础的本钱,我也不可能尝试投资小本买卖,也实现不了毕业那年赚得人生第一个百万的机缘……尽管只能换算成台币成为“百万富翁”,但这个例子告诉我,任何技能都可以成为生财工具,只要你有永无止尽学习和永不懈怠奋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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