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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 十 二 回 子陵遣将攻燕城 孙膑设计破秦军

 

  话说王翦被孙燕李丛与十二门徒杀得大败。
  
  一路跑将下来,回头一看,所剩仅数十人,不觉独自悔恨。
  
  王贲劝道:“父亲不必悲伤,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儿听的孙膑死信是实,幽州不久可破,还是及早取路回营要紧。”
  
  王翦道:“我杀了一日,已人困马乏,暂到前面那片松林歇息一会再走不迟!”遂吩咐找个土人引路。
  
  小军回道:“此处四面俱是高山,并无一处住所。”
  
  王翦心中更加焦急,才进入林中,就见天色已晚,日头早已西沉。忽然西北天空连声雷响,一霎时乌云密布,变作黑沉沉的世界,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王翦与众兵将在林中被这暴风骤雨打得浑身湿透,袍甲淋漓。直到三更时分方才雨止风收。却见松林外青灯闪闪,鬼火磷磷,半明半暗,似有似无,四周鬼哭狼嚎,阴风阵阵透骨。又听得青牛连叫数声,隐隐约约似孙膑架拐骑牛而来索命,直震得飞沙走石,朝松林打来,吓得王翦父子胆颤心惊。
  
  王翦正欲往林外而走。忽然一块顽石从耳边飞过,吓得魂飞天外,赶忙又跑回松林。
  
  王贲也道:“不好,林子里尽着打,还不如出去。”
  
  王翦道:“沙石固是难挡,那刖夫更在林外索命,我等无法躲避,这该如何是好?”
  
  王贲道:“何不祷告一番,待冤魂散去便好出去,尔后再寻路回营!”
  
  王翦依从,跪下祷告:“伯龄真人,你是得道神仙,是我不该坏你仙体,如今事已过去,悔之不及。请你冤魂消释,待我回营多念经文,超度你早升天界。”
  
  祝罢,叩头不止。
  
  且说孙膑正在营中作法,早已闻知王翦祝告之言,不觉暗中好笑,遂把剑一指,显露神通,收了法力。
  
  王翦父子同那数十名残兵,此时正跪在地上叩头,忽觉红日当空,天才正午。
  
  再看哪里有甚么松林,四周皆为平川,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连忙爬将起来。
  
  王翦羞得满脸通红,回头对众人说:“我等又被那刖夫鬼魂作弄,不知石头可伤着众军否?”
  
  王贲道:“并无伤损。”
  
  王翦道:“既如此,快快寻路回营!”
  
  言毕,率领残兵上了平阳大道。
  
  回至大营,禀知章邯,朝见始王。
  
  始王道:“先行官胜负如何?”
  
  王翦便把败兵经过诉说了一遍。
  
  始王道:“孙膑果真已死,孤当高枕无忧矣,取幽州只在朝夕。”
  
  正谈议间,兰旗来报:“燕营大队人马不知去向,踪迹全无。”
  
  始王道:“列位爱卿,那些人马哪里去了?”
  
  金子陵奏道:“臣闻: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孙膑既死,三军无主,谁还肯为幽州效力,一定连夜拔寨投东齐去了。”
  
  始王大喜道:“燕国还有何等能人?”
  
  子陵道:“只有孙燕,虽然了得,料他也是孤掌难鸣,已不足为虑。待臣今晚观看天象,看看凶吉休咎,再作定论。”
  
  是晚,一轮皓月,风清云静,万籁无声。
  
  金子陵出帐,仰看端视,但见各路将星显耀光明,唯不见孙膑本命星。又细观幽州,五气黑暗,秦营紫气腾腾,遂低头兴叹曰:“果是天意兴秦,非偶然也。”
  
  次日天明,始王升帐,便问:“国师夜看星象如何?”
  
  金子陵道:“臣夜观天象,见孙膑本命星全无踪迹,料他死是真情。”
  
  始王道:“孙膑既死,燕国可得矣!”
  
  金子陵道:“臣已有妙计,定破幽州。”
  
  始王道:“就请军师行事。”
  
  金子陵叩头退出,转至中军大帐,吩咐擂聚将鼓。
  
  刹那间,秦营大小将官闻鼓而入,参见已毕,分列两旁。
  
  金子陵道:“现今孙膑已死,攻幽州只在此举,众将宜努力齐心,不得懈怠。”
  
  众将答道:“愿效死力!”
  
  金子陵取令箭在手,道:“烦元帅领步兵三千,三更时听炮响为号,架云梯攻取南门;白老将军及蒙骜各带步兵三千。攻取西、北二门;王翦领步兵一万,三面救应,以防不测;蒙恬将军可从五营挑选身高肥壮力大之士,须要千中选百,百中选十,十中选一,选三十名,让随营画匠将面涂上五种颜色,身着五色彩衣,踩高跷,各持榔头巨斧,扮成天神,三更时,除东门外,每门上分派十名,听雷为号,努力当先扒城,惊走守军;颜真将军前往东门,偏南角处搭台一座,高二丈六尺,上用皂旗一面,大鼓二十四面,小军二十四名,外用铜镜两面,白芨、朱砂,黄纸候用。”
  
  派遣已毕,众将各行其事,其余兵将保护大营,按下不提。
  
  且说孙膑用遁甲法遁住了人马,金子陵观星,只道孙膑果然死去,于是遣将发兵,专候三更攻城。
  
  这里孙膑观望秦营,见一股杀气冲入斗牛,掐指一算,早知其故,心中暗喜道:“待我今晚大破秦兵,杀他个片甲不留,方显仙家妙用。”遂至青纱帐,传齐十二门徒,提笔写好几联柬帖,吩咐道:“众位贤徒,今晚三更秦人领兵攻城,尔等须要小心破敌。”
  
  众门徒打拱应承。
  
  孙膑拔令箭在手,道:“孙燕接我令箭柬帖,进城保护,须照柬帖行事!”
  
  孙燕接令辞归本帐,拆开柬帖,上写道:“进城奏知昭王,北门上设水缸一口,三更时不许一个擅到,自有调遣。南门上多加擂木炮石,三更候秦兵攻城,一齐打下。西门上设白旗一面,刀枪剑戟伺候,也不许一人行走。”
  
  孙燕看毕,飞骑进城行事。
  
  孙膑又拔两支令箭:“马升、吴獬,你二人接我令箭,照柬帖行事,不得有误。”
  
  二位门徒领令转下大帐,会在一处,拆开观看。
  
  马升的柬帖上写道:“速进城奏知昭王,将草场内干草及庶民调运出城,去距幽州五里处躲避,不可有误。”
  
  吴獬的柬帖上是:“进城奏知昭王,拨兵一千,将火药局打开,用篓装油,并硫磺烟硝,抬出城去,照那三门的干草上洒好,再用一层黄土盖上。那一千步兵各带火绳,见楼上信火起,一齐点火后,自行躲开,不得有误。”
  
  二人看罢,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孙膑又命宋龙、魏虎二人领兵一千,在城正南野猪林埋伏,待三更火起,在此放炮摇旗呐喊助威,不得放过秦营一小卒;解信、吴光二人领兵一千,城外北门十里高阜松林处埋伏,待三更火起,放炮摇旗助威,不得放走秦兵;吴能、吴胜二人带兵一千,在西门外埋伏,但看秦兵扒城,信火一起,呐喊助威,若看秦军被淹,尽行生擒,不要漏掉一个;展得能、展得信、展得海各带步兵三百,用挠钩砍刀,到三门处埋伏,看有假天神扒城,钩倒斩尽,不许活留一人;李丛、展力二人领兵一千,从城东角处掘开地道,安放地雷,秦兵见三面火起,必于此处逃生,听炮响为号,引兵抢上高台,砍倒皂旗,打破妖鼓,虽不能擒拿金子陵,也叫他魂飞魄散。
  
  调遣已毕,众门徒分头行计,不表。
  
  再说金子陵传令:一更开饭,二更披挂,三更起行,准备攻城。
  
  令毕,带领军士数名,来至东南角的法台上,净手焚香,拜过天地,用硃砂书写几道灵符。
  
  这边行事,那边孙膑早已骑牛架拐起在空中,看见金子陵在台上作法请神,暗道:“我且在此看他如何举动。”
  
  只见金子陵在台上口诵真言,踏罡布斗,刚把第一道灵符烧了。就被孙膑在云端里接去。
  
  金子陵请了多时,不见神将下来,心中疑惑,遂把第二道灵符焚化,又被孙膑接了去。
  
  金子陵见符法不灵,心中大怒,遂披发掌剑,口念真言。
  
  孙膑在空中暗笑。自思:不若将计就计——一霎间天昏地暗,月色无光,就见五雷前来。
  
  孙膑迎上前,问道:“尊神何往?”
  
  众雷神道:“今有金子陵法旨相召,未知何事。”
  
  孙膑道:“我也借重诸位,相烦在三更时分,请在幽州北门上大震雷霆,不可有误。”
  
  雷神答道:“谨遵法旨。”
  
  孙膑道:“既是子陵相召,去罢!”
  
  众神辞别了真人,径至法台前,道:“国师相召,何方使用?”
  
  金子陵道:“无事不敢相扰,烦尊神大发雷霆,引动凡鼓二十四面,震昏燕国军民,以便攻城。”
  
  众神齐道:“遵命!”起至云端。
  
  子时初刻,秦军人衔枚,马摘铃,偃旗息鼓,黑暗之中,俱到了城下。
  
  蒙恬领着三十名大汉,脚踏高桡,假装天神,从幽州南西北三门扒城。
  
  步兵扛着软梯在后接应。
  
  就听一声炮响,三处步兵各上了云梯,尽力攻城。
  
  金子陵吩咐二十四名鼓手,把鼓擂将起来,再用两面镜子往空中一晃,好不厉害,一上一下,犹如电闪一般。
  
  金子陵在法台之上击动令牌,那雷公电母一齐施威,将那二十四面凡鼓都摄在半空之中,一声响亮,只震得地动山摇,那些步兵也就拼力攻城。
  
  那边孙燕在南门上防守,听见炮响攻城,把擂木滚石一齐往下乱打,章邯众军无法上城。
  
  早有展得能领着挠钩手,把假天神一齐钩倒,用刀砍杀了。
  
  蒙鹜领兵攻打北门,听得炮响雷鸣,催军攻城。
  
  就见十名大汉早被展得海的挠钩手砍翻。
  
  孙膑在北门上空用杏黄旗一指,喝声:“雷神何在!”
  
  众雷神俱至北门,一声霹雷,将水缸震破,那水就如开了黄河口子一般,往下直冲,淹得秦军个个如水中耗子。蒙恬舍命而逃。
  
  吴獬见秦军大队入了重地,忙备好火绳。
  
  孙膑在云端发送了雷部诸神,将二十四面凡鼓并二面镜子皆打落尘埃,顷刻雷息电止。
  
  孙燕听得雷声不响,就将信火飞空;吴獬看见,不敢怠慢,忙施放号炮。
  
  一声响亮,那三门上的军兵一齐吹着了火绳,引上了火。
  
  顷刻间烈焰飞空,吓得秦军魂不附体。
  
  章邯在南门领兵欲逃,忽听正南林中呐喊不断,只得退回。
  
  蒙鹜被水冲淹,领了残兵逃往西门去会白起,半路上被展得海,大杀一阵,连忙折北,各自逃生,又听见擂鼓呐喊,不敢前进。
  
  那白起领兵攻西门,才至城边,那些假天神早被展得信砍翻。抬头一看,只见城头旌旗闪闪,剑戟如林,暗想:“原来城上早有准备。”
  
  此时孙膑在空中念动真言,那些刀枪剑戟半空舞动,犹如万片梨花,纷纷往下砍来。
  
  白起一见,带领部下夺路而走。
  
  忽见一人骑牛架拐而来,吓得白起倒退数步。心想:“这不是孙膑么?他还活着!”不觉心胆俱破,坐不住马,两脚朝天,跌下骑来。
  
  孙膑偶一露面,就吓死了一位五营老将。
  
  那些残兵无处躲避,火势来得又猛,个个都烧得焦头烂额。
  
  章邯、蒙鹜、蒙恬合兵一处。只急得暗暗叫苦。
  
  再表王翦领兵接应,身入重地,见三面起火,心中大惊,率领人马与章邯、二蒙会合。
  
  王翦道:“不好,中了他们的计了,我等杀出去罢!”
  
  众人道:“西南北门俱是烈火,从哪里出去?”
  
  言语间,忽听前面三军叫苦连天,其味腥臭难挡。
  
  王翦道:“我看东方无火,可从那方冲杀出去。”
  
  章邯道:“无火之处,定有伏兵。”
  
  王翦道:“虽有伏兵,也强似在此处烧死!”
  
  说罢,率众将闯至东方,指望逃出虎穴。
  
  这里李丛、展力二人听得前面人马喊叫,知秦兵入了他的战地,忙施放号炮,士卒一齐点着火绳。
  
  四下里地雷震动,天崩地裂。
  
  可怜那几千残兵被打得飞灰火灭。
  
  王翦等四将吓得胆丧魄销,急于逃生。
  
  且说金子陵在法台上看见四面火起,心中着忙。
  
  正欲作法救火,忽听得台下起呐喊之声。
  
  李丛当先抢上台来,厉声高喝:“妖道,你往哪里走!”举起大刀就砍。
  
  此时金子陵哪还顾得上念咒,慌忙仗剑相迎。
  
  李丛的刀如狂风暴雨一般,金子陵难以招架。
  
  他本是无当门徒,见李丛来得勇猛,虚砍一剑,借土遁而逃。
  
  李丛将二十四名军兵尽行杀了,放起一把火来,刹那间烈焰飞空,地雷乱响,东南角上也有了火。
  
  王翦四将正欲从此地逃生,忽见烈火汹涌,别无去路,直急得怨气腾空。
  
  孙膑在云端上见一股怒气冲天,点头叹息道:“今番我用火有违天意也!也罢,饶他一命。”遂用峨嵋剑将怒气撬开,取下杏黄旗望空一指,喝道:“还不下雨,更待何时?”
  
  一言未尽,大雨倾盆,把火浇灭。
  
  王翦四将一见,喜出望外,皆道:“此乃天意也!”
  
  四人得命,回头看去,幸存者只剩十余人。
  
  章邯道:“我等快些逃生,倘若迟延,恐又有计来!”
  
  言罢各散征骑,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落荒而走。
  
  相距野猪林不远,就听得一声炮响,宋龙、魏虎阻住去路,高声喝道“秦贼休伸坐骑,我等奉南平郡王之命,在此已候多时矣,快快下马受缚,免得动手!”
  
  四将闻得孙膑封号,吓得面面相觑。心想:“怎么还有个南平郡王?原来孙膑未死,怪不得一把火烧得我等如此狼狈!”
  
  四将不敢交战,回马往正北方向败走。宋龙二将追杀一阵,收兵回营。
  
  王翦查点残兵,又折了四五骑,心中害怕。
  
  行不上数里,来至松林地带。
  
  忽听一声炮响,解信、吴光拦住去路。
  
  王翦等一见不敢搭话,放马望西而逃。
  
  及至天明,王翦四将才逃出松林。
  
  查看身后,已无一兵一卒,心中甚是悔恨,只得奔大营方向而走。
  
  正走时,忽听得锣鼓连天,迎面来了一支人马,分开左右,中央显出一盘角青牛,上坐孙膑,十二门徒紧紧随后。
  
  此时狭路相逢,难以回避,只得掉转马头回向东方逃走。行不上数里,又闻得人喊马嘶之声。
  
  王翦叹息道:“四面皆有伏兵,插翅也难飞出,与其被擒,不如自尽!”
  
  言罢拔剑正欲自刎。
  
  章邯慌忙拦住道:“先行官且莫心急,那方已来人马,打得是我西秦旗号,敢是我国差来的救兵?”
  
  王翦看去,果见旗上有“秦”字。
  
  须臾一将已至近前,正是王贲,领了千余人前来接应。见了章邯,忙道:“末将救应来迟,万望恕罪!”
  
  众将兵合一处,回至秦营。
  
  兰旗报与始王,始王传进。
  
  章邯四将尊旨进帐,连忙跪倒。
  
  始王道:“众卿攻城胜败如何?”
  
  四将叩头,将细情述说一遍,道:“臣等误中孙膑诡计,攻城败阵,愿领死罪。”
  
  始王道:“怎么还有孙膑?”
  
  王翦奏道:“原来孙膑诡计多端,诈死埋名。”
  
  始王道:“折了多少人马?”
  
  王翦道:“臣该万死,二万余人马皆被水火雷电所杀,只存我等四人回来!”
  
  始王闻言大怒,气冲斗牛。传旨:“当驾官,将章邯、王翦、蒙恬、蒙鹜四将推出辕门,按军法枭首!”
  
  当驾官领旨,将四将绑起,推出辕门。
  
  不知四将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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