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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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说爷!”白晓月拿锤子捶了他一下,捶在肩头不痛不痒的。
索罗定瞧了她一眼,有些无语:“我说姑娘你没事干吗?你自己忙自己的呗,别管我成不?”
“不成!”白晓月还挺认真,“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索罗定挠头,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书呆子和女人,这姑娘倒好,两样都占齐了。
索罗定摇了摇头,不过他自然不会怕个矮自己半截的姑娘,于是站起来准备进屋睡到晚上,然后再跑去军营骑马练武功。
白晓月见他要走,微微一笑:“我刚才进宫了一趟。”
索罗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有不好的预感。
白晓月微笑:“皇上说,你什么时候能离开晓风书院是我说了算的。”
索罗定一愣。
“也就是说,你若是乖乖学礼仪,学成了我就让你回去。据说最近边关有些山贼土匪,皇上想让你带兵剿匪去呢。”
索罗定一听这话,双眼亮了亮。
“不过你若是不听话,办事不力呢……”白晓月眯起眼睛,“皇上说了,让你一辈子留在晓风书院念书写字,让别的将军去剿匪。”
索罗定愣了半晌,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威胁我?”
“是啊!”白晓月双手轻轻一叉腰,仰起脸,“以后你要听本夫子的,要尊师重道,听到没?”
索罗定磨牙半天,不过权衡利弊,还是打仗比较重要,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蹦出一句:“算你狠,爷忍你!”
“什么?”白晓月双眉一挑,“夫子问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啦……”索罗定皮笑肉不笑地拖着个嗓门,“晓月夫子!”
白晓月似乎很受用,点点头,站在院子里,伸手挠竹榻上的胖花猫。
索罗定看她:“你怎么还不走啊?”
白晓月眉间拧成了个疙瘩:“我干吗要走?你换了衣服跟我去书房写稿!”
“所以啊。”索罗定解衣带,“我换衣服你大小姐想看啊?”
“啊呀!”白晓月捂着眼睛说,“好怕呀!”
不过,说完她可没走,而是双手放下,叉着腰微微一笑:“你敢脱本姑娘就敢看,你比那些瘦巴巴的书生有看头多了!”
索罗定惊得一哆嗦。
白晓月抱起胖猫往榻椅上一坐,笑眯眯地瞧着他,眼眉弯弯的,两个小梨涡出现在面颊两侧。
索罗定嘟囔了一句:“疯丫头,面皮都不要了。”说完,进屋换衣服了。
白晓月看着关上的房门得意地笑了,摸着狸花猫的脑袋:“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枕头,面皮还挺薄。”
说完,就听到屋里索罗定嚷嚷:“谁他娘的给老子拿双干净的鞋来!”
索罗定换好了衣服,费劲地梳了头发,实在没找到干净的鞋子,擦巴擦巴之后觉得还凑合,便出了屋子。却发现白晓月没在院子里,只剩下狸花猫还在榻上打盹。
索罗定走出院子,就看到在刚才的大槐树下边,白晓月正在给那只漂亮的白色细犬梳毛。
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罗定既然没的逃,就只好尽量配合这丫头。
顺着走廊走到槐树边,站在刚才进来时白晓月站的位置上,就听到那丫头正跟狗说话呢:“定定,晚上吃排骨吗?”
索罗定掏了掏耳朵:“这狗叫什么?”
白晓月显然被他吓了一跳,蹦起来,回头瞪着他:“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索罗定也被她吓了一跳:“要发出什么声音?”
白晓月拍了拍衣摆,正色:“走吧。”说着,带着索罗定去书房。
“那狗叫什么?”索罗定跟着白晓月往屋里走。
“叫……俊俊!”白晓月一脸认真,“俊俊!”
“你刚才好像在叫丁丁……”索罗定心说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啊,就叫俊俊。”白晓月耳朵通红,快速进屋。
索罗定也没在意,就觉得反正书读得多的姑娘大多都是神神叨叨的。
“坐下。”白晓月指了指手边的一张矮几。
索罗定走过去看了看还不到自己膝盖的矮几:“这怎么坐啊,腿都没地儿搁。”
“跪着坐咯。”
“那不成。”索罗定板起脸,“男儿膝下有黄金。”
白晓月扁扁嘴:“那就盘腿坐,你爱怎么坐怎么坐,怎么那么挑剔呀?”
索罗定只好坐下,腿拳起来,不舒服!伸直了,也不舒服!最后摆弄半天,终于跟坐大帐里的虎皮椅似的,一脚蜷着一脚弓着,似乎舒服了点。
白晓月拿戒尺啪啪啪敲了三下桌面,那意思是“你好了没”。
索罗定皮笑肉不笑地对她点头,算是坐好了。
“这是你的文房四宝,以后上课都要带着,这里是我的书房,以后你每天呢,白天我们大家一起到那头的学堂上大课,我就坐你后头。下午你上这儿来,我教你一个时辰的礼仪,再上一个时辰的其他课程。”
“一天要两个时辰?”索罗定似乎觉得时间长,撇嘴跟买菜似的讨价还价,“短点呗。”
白晓月拿戒尺敲了他一下:“夫子的话还没说完呢,不准回嘴!”
索罗定扁扁嘴,拿起毛笔看了看,又打开砚台看了看,最后拿起块墨闻了闻。
白晓月伸手拿过墨,又往砚台里舀了一小银勺水,边磨墨边说:“今日我帮你磨一回,以后每次上课前,都要自己磨好墨!”
索罗定一双眼睛跟着白晓月的手一圈圈打转,只觉得头晕眼花。他灵机一动:“要不然你别给我砚台了,给我个罐子,装满水,把整条墨都融在里头,省得我每天那么费劲……”
话没说完,就见白晓月瞪了他一眼:“磨墨是修身养性的!”
“喝酒也可以……”
白晓月作势又要去拿戒尺,索罗定只好乖乖闭嘴,托着下巴等她磨墨。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走来的人似乎很小心,不过索罗定功夫好,听得清楚,伸手搔头的时候往后瞟了一眼,就发现后窗户的地方,有人鬼鬼祟祟地经过。
索罗定也没往心里去,见白晓月歪着头一直磨墨,就问:“还没磨完呢?绣花啊?”
白晓月微微一愣,才发现墨磨过头了,于是又舀了点水进去,又磨两下。
索罗定噘起嘴将毛笔架在嘴上,夹在鼻子下边的位置,阴阳怪气地问她:“走神啊……想什么呢?心上人?”
白晓月瞟了他一眼:“要你多事,赶紧写!”
索罗定拿着笔,跟拿着宝剑似的挺豪气:“写什么?”
“嗯……”白晓月想了想,“你随便写点什么吧。”
索罗定眉间拧了个疙瘩:“随便……”
纠结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工夫,索罗定灵机一动:“画画成不成啊?”
“行呀!”白晓月还挺开心,“你会画画?花鸟还是鱼虫,山水还是美人儿?”
“画美人儿吧。”索罗定一乐,“这个我在行。”
白晓月愣了愣,随即貌似就有些闷闷的,道:“那你画咯。”
“画谁呢……”索罗定想了想,最后看了看身边白晓月,“不如画你?”
白晓月耳根子又红了红:“我又不是美人。”
“哇……大小姐你用不用那么谦虚啊,你不是美人,那满大街的女人岂不都是猪扒?”索罗定挽起袖子,刷刷开始画,还叮嘱白晓月,“你别动啊,动了画得不像!”
“哦……”白晓月真的坐在一旁抓着墨不动了,嘴角微微翘着,还不忘嘱咐,“你不准画得太难看!”
“保管你说像。”索罗定手上忙活。
白晓月就坐在一旁等,没多久,索罗定将画笔一丢:“画好了。”
白晓月想看却又不敢看,心说这大老粗能画出个什么来,别画出个猪头或者乌龟来,惹自己生气。
“看啊。”索罗定拿起画纸吹了吹,“蛮像的。”
白晓月先小心地瞄了一眼……一眼看过去,她倒是愣了,惊讶地看了索罗定一眼。
索罗定似乎对这一眼很满意,笑问:“不错吧?”
白晓月拿起画纸,虽然只是水墨的简笔画,也没什么笔锋没什么画派,但是没想到索罗定画画真是蛮有天分的,画得很像很好看。
“还行?”索罗定两手插在袖子里抱着胳膊问她,边暗赞白晓月这丫头真的挺好看,大眼睛长睫毛,鼻梁也挺,就是稍微有点小孩子气,而且书卷气太重,木头木脑的,没什么风韵。
“嗯……还行。”白晓月点点头,“孺子可教。”
“那就算通过了?”索罗定站起来捶腿,“腿都麻了,好家伙,这坐一下午非长膘不可。”
“你把你那些好家伙啊,老子啊,大爷啊什么的口头禅都改掉。”白晓月认真道。
“好好……”索罗定想着凡事顺着这丫头答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就要出门。
“等等。”
索罗定保持笑容,回头:“夫子,还有啥吩咐?”
白晓月将画纸放在桌上:“你写个名字啊!”
索罗定眨眨眼。
“落款总得有吧?要写上某年某月某个时辰在哪儿画的,画的是什么。”白晓月戳了戳画纸空白的地方。
“这么小的一张纸哪儿写得下那么多?”索罗定犯懒。
白晓月挑了挑眉头,那意思是:我看你写不写。
索罗定无奈,觉得被个小丫头制住了真是没面子,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冤孽啊!
无声地叹了口气,索罗定抓起笔,刷刷刷三排字写下来,就把白晓月写呆了。
索罗定见白晓月目瞪口呆的样子,一下乐了:“怎样,爷的狂草如何?”
白晓月沉默良久,抬起头,抓起戒尺一把拍过去:“十个字错了八个,你个笨蛋,字还写得那么难看,你赔我的画像!”
索罗定转身就跑,他会轻功,所以一下子便跑没影了。
白晓月抓着画纸追到院子里,左右一看,哪里还有索罗定的身影,只好郁闷地转身回房,边收拾东西边嘴里碎碎念:“笨死了。”
正收拾着,就听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白晓月回头,看到唐星治站在门口。
“六皇子。”晓月起身。
“都说了不在宫里就叫我星治。”唐星治走进书房,笑问,“怎么气得脸都白了?听说你教索罗定礼仪?”
白晓月提起来就一肚子气,摇头:“别提了,朽木不可雕!”
唐星治微微一笑,就见白晓月将那张画小心地折了起来,夹进一旁自己正在看的诗集里头。
“我约了皇姐和嫣儿去游湖,你去不去?皇姐新买的一张古琴音色可好了。”唐星治说。
“嗯,不去了,一会儿我哥找我还有事呢。”白晓月笑了笑,跑去一旁收拾书架上的书,顺便挑出几本画册来,都是上好的名家画册。那个笨蛋索罗定还挺有天分的,可以拿给他看看。
“那我走了,你别太累啊。”唐星治温柔地交代。
“嗯。”白晓月点点头答应,对他笑了一下,回头继续找画册。
唐星治又看了一眼画册,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
白晓月拿了画册,想了想,跑去索罗定的院子里看了看,发现人没在,就将画册放在了他的桌上。
白晓月一走,唐星治便从屋后的走廊里闪了出来,进屋抽走了那张夹在诗集里的画像,离开。
白晓月回来后,见屋子的门开着,还以为是索罗定回来了,进屋看了看,没人,又闷闷地出来,到槐树下坐着,继续给细犬梳毛:“定定,那个家伙那么笨,大哥肯定不让他入白家门的。”
细犬身形优雅,轻轻地甩了甩头,仰起脸用鼻尖蹭白晓月的胳膊。
白晓月捧着它的脸揉了揉:“他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亏我还记得他。”
定定歪过头,瞧着白晓月。
白晓月叹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搓搓细犬极漂亮的脖颈:“不过总算也有些优点,对吧?”
索罗定跑出书院,觉得外边的天都蓝了一些。找了家酒楼进去,还特地挑了二楼一个背风的座位坐下,要了壶酒,索罗定边喝酒边摇头:这日子没法过了,整天写字画画闷都闷死了。
这边厢正喝酒,就听见身后有人问他:“第一天上课就逃学,不要紧啊?”
索罗定一惊,回头见是程子谦。
“你小子不会功夫怎么走路也一点儿声都没有,属鬼的?”索罗定接着喝酒。
程子谦将手里最畅销的《子谦手稿》发放给伙计,伙计拿下去分发,整个酒楼立刻热闹了起来,传阅的、手抄的不计其数。
索罗定看了一眼,就开始纳闷:“你今天又写什么了,他们那么激动?”
“今天写的是六皇子苦追白晓月的段子。”程子谦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嚼着。
索罗定记得唐星治也算是一表人才,挺有礼貌的,皇亲国戚,根正苗红,年岁貌似也跟白晓月差不了多少,就回了一句:“挺配的啊。”
“可惜白晓月看不上六皇子。”程子谦神秘兮兮,“据我的调查呢,白晓月心中早就有人了。”
索罗定喝着茶:“有心上人了?那敢情好,赶紧嫁人啊,在书院干什么?”
“喏,给你透露第一手绝密资料。”程子谦凑到索罗定的耳边八卦,“我有一次跟晓风书院的厨娘聊天的时候,探听到了个秘密!”
索罗定一脸嫌弃地看他:“你连厨娘都不放过啊?”
“去!”程子谦一瞪眼。八卦呢!专心点!
索罗定望了望天,不过对白晓月的梦中情人倒是有些好奇,为了他连最有可能日后继承皇位的唐星治都不要了。
“厨娘说,白晓月小时候有一次游湖,掉河里了……”
“得。”索罗定一摆手拦住他,“铁定是有个英俊不凡的绝世美男跳下湖把她救上来了,然后名字都没留下就走人了,于是这姑娘就春心荡漾,指天发誓非他不嫁,是不是啊?”
程子谦惊得一哆嗦:“你怎么知道?该不会那人就是你吧?”
索罗定哭笑不得:“你也跟她一样疯啊?这种事戏文里每天都在演啦。那姑娘是被水呛糊涂了吧,那会儿就算救她的是个猪头她也说人家帅……阿嚏!”
索罗定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赶紧揉揉鼻子:“奇怪,两年半没打喷嚏了。”
程子谦皱着鼻子在那条八卦上画了个朱砂圈:“此条有待考证!”
喝了酒又吃了碗面,索罗定溜达着回书院,想着白晓月的气估计也该消了。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旁的花丛里有什么东西,他瞟了一眼,白色的一堆,伸手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堆扯得粉碎的纸片,不过上边那狗爬一样的字他可认得,不就是他大爷的手笔吗?
“不是吧……”索罗定拿着那把碎片进了院子,心说这姑娘脾气也忒大了,不就是字写错了嘛,至于那么生气吗?还把画也扯了,不是说画得挺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