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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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秀芬抢答道：好你个老赵，你一下子就把子明的心思吃透了。我们班男同学的心里都藏着一枝什么样的玫瑰花，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老赵你的心里……
老赵：这个嘛，最终的解释权，它也只能握在我的手里。
三人笑了。王子明说：老赵，那时候，你可是不大爱说话，现在不仅变得口齿伶俐，还幽默风趣，一套一套的。我想这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吧？听说你一直在从事学生的教育工作，对不对，老赵？
老赵有意岔开话题，说：你别老赵老赵的，你还是叫我赵驼背吧，这大号不是你给起的吗？
子明叹口气说：唉，想起这个，我就有点不安哪，总想找个机会向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那时候太小，只顾了好玩，现在想起来，这个外号，可能对你是一种伤害……
老赵爽朗地大笑起来，用手指点着王子明，说：你说什么呢，王子明——王蛤蟆！我不也给你起过外号吗？
他转对秀芬，笑道：他当时长得特精神，高个长腿，我们都眼红他，几个丑小子一合计，就干脆给他起了个外号——王蛤蟆，他腿长嘛。可谁知道，打这外号一起，王蛤蟆王蛤蟆地叫，他反倒越长越帅。唉，这人长成啥样，也是老天给的命呀。三十年了，眨巴眼的工夫，历历往事，一晃而过，音容笑貌，如在眼前哪……
两口子相互望望，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那时笨嘴拙舌、土得掉渣的老同学赵连喜，眼下竟然变成了一个怀千古之忧愁，还出口成章的抒情诗人！
子明说：好口才！工作之余看了不少书吧！脑子里有货的人，一说话我就听得出来。大河有水小河满，人不读书空荡荡啊！
老赵一点不谦虚：你说得对，我是只要有空什么书都看。人可以没有朋友，但不能没有书啊！眼下我就等着看你写的书呢。
秀芬应道：会等到的，老赵！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差粉丝催他快写出来。
老赵兴致颇浓，继续说：这次聚会，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全班同学，现在提前透给你们。其实啊，三十年前，我就一卦算准，王子明此生定会做个大老板，而且，必开酒店。
秀芬忙问：哦？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老赵十分投入，坐在桌前，边说边配合动作：当时吧，我们吃饭，特别是男同学，都是把饭菜打在一个盆里，唯有他，每次都是三个碗——一个打饭，一个装菜，还有一个总要盛点茶水呀青菜萝卜汤什么的。我们全都是边吃边走边聊天，而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边吃边喝，认真用膳。你说，像他这样连吃饭都一丝不苟的人，不做酒店大老板，那不是太屈才了吗？
老赵出神入化的表演把两口子都逗笑了，王子明习惯性地边笑边用手指点着他。这时，琴芳恰巧托着个账夹什么的进来让王子明签字，老赵瞅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脸的欣赏加钦佩。
有好几个账单要签，子明边签边笑着说：看来我这个酒店老板三十年前就被你老赵锁定了，你连我怎么吃饭都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你心里肯定还搁着不少更有趣的事。今晚上，我们得好好地聊一宿。
秀芬：对，我也参加，太有意思了，幸亏老赵提前赶到。
老赵一愣，有点发蒙，问道：什么，我提前赶到？我还以为我晚到了呢。再说，我已经买好了今晚返回的车票，明天中午，我是一定要赶到家的。聊个通宵，等下次吧。
老赵这番话就像突然说了串谁也听不懂的外语，让两口子干瞪眼，面面相觑，摸不着北。本来已坐在高背椅上的子明不禁慢慢站起身，满脸错愕地朝老赵走过来。他像怕惊吓了谁似的小声问：老赵，你刚才说什么？你今天赶来，晚上还一定要赶回去？
老赵：对呀，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不知你这聚会是怎么安排的？我紧赶慢赶，老是担心迟到，会扫大家的兴。
王子明：今天是5号？
老赵：5号。
王子明：我给每个人发送的短信是：本月6号在我的酒店举行三十年同学聚会，就是说明天才是正期，因为明天才是6号。而你今天5号赶来，是整整提前了一天啊！
老赵连忙摸出手机，匆匆打开，认真翻看信息。子明夫妇赶忙凑过来，紧张万分地看着他的手机。
老赵自言自语：哎哟，坏了……坏了坏了，我这个手机中间有两道白杠杠，还有一道黑杠。你们看，是不是我把个6字看成了5字？
王子明一把拿过手机，仔细辨认，肯定说：这是我发的信息，是6号，可看上去确实像个5字，像5号。不过，看错5号6号没关系，提前赶到不是更好嘛，可你干吗要说今天晚上非得赶回去呢？
秀芬接过子明递过来的手机，拿到她认为最明亮的灯光下仔细检查一遍信息。没错。她合上手机，把这个老旧得扔在地上也没人捡的破玩意拿在手里，上下翻动，左看右看，就像端详一件从来不认识的古董文物。恰这时，这个小家伙居然不服似的浑身颤动起来，接着，又发出一阵倔犟的呼叫铃声。
老赵反弹般地连忙拿过手机，熟练地打开机盖，迅速地放在耳边接听。两口子安静地看着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
老赵：喂，是我，我是刘校长……大声点儿，我现在不在大街上，我能听见……好，你去叫他……
说完，听着，等待对方。老赵把手机挪开一点儿，转对王子明两口子诙谐地打趣道：你别说我这破手机，有时它还是挺乖的，没它还真不行……
谁来的电，有何事，两口子根本听不见，只见听着电话的老赵的神色，由平静到专注到严肃，到最后居然阴沉得有点可怕了。看情形对方在不停地诉说，或者控告，而老赵一下子已将全部身心回到了他自己的生活中。眼前的一切，他仿佛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神情愈来愈凝重的老赵，让两口子忐忑不安。他们在心里催促、期待、央求老赵快快开口说话。
老赵终于开口，他对着手机说：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要你把他们都看好，把大门锁住，千万不要出去，不要惹事儿……到底伤得怎么样？流了多少血？你再说一遍……哎呀，刚才好好的，怎么又听不见了……喂！……
手机又出毛病了，时断时续。老赵不停地喂，不住地问伤得怎么样。他额头冒出冷汗，脸上出奇的焦虑，就像世界末日正在逼近。他是真着急了，两口子似乎也被他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见手机依然听不清楚，老赵居然故技重演，毫不犹豫地一步跨到一张高背椅上，以便站得高点，听得清些。
感同身受的两口子丝毫不觉得老赵出格，反而在内心里为他祷告，希望神仙显灵，让他快快听见，快快知道对方的真实状况。因为事发突然，两口子居然都没想到，应给老赵换个好的手机打过去。
站在椅子上的老赵仍然在急巴巴地追问对方，他甚至用手机叩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你别说，这一下还真管用，挨打的手机通畅了。
老赵：喂，风英啊，你再赶过去一趟，如果他还在用绳子把他俩捆着不放，你就严厉地告诉大柱，说我刘校长一回来，就要把他告上法庭！……别哭，别哭……喂，听我说……别哭啊，你听见吗？……喂！……算了，这样吧，你去了可能也没用，我立马给他打个电话，我这儿好像带着他的电话号码……
老赵合上手机，忙乱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大的小本本，急速地翻查电话号码，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站在老同学豪华酒楼的高背椅上。这时，子明走了过来，他显然非常理解老赵内心的焦灼，十分体谅地用自己的手机杵杵他的腰：老同学，下来吧，用我的手机打过去……
老赵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便一刻不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连声道：对不起，老同学，学校两个孩子被人打伤了，还被扣着不放，我一着急，心就乱了。我这手机，跟我一样有点怪，只要站得高点儿，就能听见……
王子明：别人是站得高看得远，你是站得高听得清。来，你报号，我帮你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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