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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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她才告诉我,她之所以第一眼就看出我并非什么从良的鸭子,不是因为我长得对不起花钱买乐子的富婆们,而是因为我眉宇间掩饰不住的书卷气。
“还有,你的笑很纯,没有世俗的痕迹!”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关于我书生气的评价,它甚至算得上是我“后童男时期”的一句最为贴切的总结。
我的童男时代是由周紫若结束的,这一点一度让我感到骄傲。理由很简单:我爱她。
是的,“爱”是一个日益奢侈的词汇,就像“做爱”是个日益贬值的词汇一样。
第一次和周紫若做爱是在她那张小小的学生床上。
那是她和黑格尔分手的半年之后,我跟随导师去武汉开一个学术研讨会议。临上火车之前我的左眼砰砰地跳得厉害,我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什么。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是好事!谁知我才这么一想,右眼立马就砰砰地跳了起来。
那个什么学术会议上谁谁说了些什么我一概都不关心,在我看来,所谓学术就是没事找事一群人聚在一起玩些不知所云的话语游戏。在导师的眼皮底下,表面上认认真真的我其实完全心不在焉。到第三天,我再也按捺不住,找个借口跑到武汉大学去找女研究生宿舍。武汉大学真是大,我一个人在里面屁颠屁颠地跑了大半天,才终于在枫园找到那栋陈旧的宿舍。
我做贼心虚地问看门的大妈:“请问经济系的周紫若住哪个房间?”
大妈上上下下打量我有五六分钟之久这才迸出一句:“怎么都是找她的?”
我又气恼又窘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我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异香,回头一看,正是周紫若!
看到我时,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欢呼雀跃起来: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我轻轻地一笑,说我也以为是做梦呢。
后来我们肩挨着肩在东湖湖畔散步时我才明白那股异香来自周紫若的举手投足之间,再后来我俯卧在她赤裸的身子上时才进一步明白那股异香源自她的腋窝,最后我大汗淋漓地躺在她的身边时才彻底明白那是她为了掩饰淡淡的狐臭而特意喷洒的法国香水。据说那是她使用的唯一正品的名牌。
其实那天本来不会发生什么的。事实上,我已经平安无事地在女研究生楼睡了差不多大半个晚上。碰巧是周末,她的室友到男朋友那里去了。她将铺位让给我,自己找隔壁借宿去了。在周紫若温软、清香的被子里,我做了好一阵的思想斗争要不要自己解决。对于高不可攀的女人,男人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一种人对之顶礼膜拜视为纯洁的莲花,连性幻想一下都觉得亵渎了心中的偶像,另一种人却会通过花样繁多的性幻想来加以亵渎和破坏,以求得某种病态的心理平衡。我曾经在健康杂志上看到一个女人苦恼地求助,说是追求了她8年一直视她为女神的丈夫有个怪癖,每次都喜欢在她的胸脯上射精,非要将她洁白如玉的胸脯弄得狼藉不堪方才心满意足。我惭愧地想自己算不算是猥琐的后者,因为此时此刻我头脑里一点神圣、高洁、崇拜的念头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在这个梦一般的女人这里获得某种征服,哪怕仅仅是对她的床铺,她的被子,她的内衣,甚至她的一只丝袜……大老远找来,在梦中情人的床上自慰一次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以在今后的回忆中骄傲的资本了吧?但我有点吃不准在她的被褥上留下残痕会不会给她留下恶劣印象,她会鄙视我的猥琐,还是会因此而跟着兴奋?就这样,我在那个散发着她的狐臭和香水气味的小小的被筒里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哈姆雷特式的追问,将自己折磨得疲惫不堪,这才昏昏睡去。
半夜里醒过来,这才发现问题大了,到哪里上厕所去?女研究生楼自然只有女厕所,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大男人深更半夜在女厕所里宽衣解带,要是给人发现,不被当作现行流氓揍个半死才怪!记得我读大学那会儿,数学系女生的宿舍里大半夜的不知怎么冒出一个男人,那下场可真惨,没等保安到场,闻讯而去而又急着在女生们面前有所表现的男生们早将那家伙揍得晕厥了过去。那个性压抑的年代,满脸青春痘的男大学生们可有的是爆发力啊!
我犹犹豫豫了大半天,最后决定先探头观察一阵,确定无人了方才闪电般地冲进去,电光火石般30秒解决问题,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哆哆嗦嗦。
提着裤子匆匆跑回宿舍门口时才发现糟了,门被不期而至的夜风给带上了。
这下完了!我在门口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我难免要被某个半夜起来的女生发现,可以想见的是,伴随一声尖叫,闻讯而来的“武大郎”(武汉大学的男生简称“武大郎”)们绝对会给我一个晕厥的机会。最幸运的结果也是到派出所去解释为何半夜提着裤头在女生宿舍门口转来转去。
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去隔壁叫周紫若。由于怕惊扰其他人,我不得不像《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似的缩手缩脚靠过去,小心翼翼而又焦急万分地呼唤:“周紫若、周紫若……”
好半天,她才懒懒地答应着。另外一个女生好像在哧哧地笑。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有些恼怒地问我干什么。我闻到一种源自女人肉体的温度与体息,心跳更加慌乱了。
待看清我这副模样后,她马上红了脸。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下半身的线条过于暴露,赶忙扭过身子侧对着她:“不好意思,风把门带上了,进不去。”
她抿嘴一笑,返回去找钥匙。黑暗中,一个女生哧哧地笑,说:“是叫你去救火吧?我早说过,男人都这德行,呵呵。”她轻斥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拿了钥匙出来,脸上飞着红云。开了门,她就要反身回去,我赶忙说,你那个电风扇我不知道怎么弄,你给看看吧。她随我进去,我嬉皮笑脸地说刚才实在憋不住,平生第一次在女厕所解决了问题。
她扑哧一笑,伸手作势要打我:“我的天,要是叫人抓住,你和我都惨了啊!”
看着她打过来的小小粉拳,我的心狂跳起来。淡蓝的灯光下,她嘴角的美人痣越发的晶莹剔透,逗人爱怜,也越发的多出撩拨人的意味。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伸手去抚摸了一下那痣。只那么几秒钟,我的手甚至麻木到完全没有具体实在的感觉,心却似乎要爆炸了。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脸上挨了一下。
她和我同时愣住了。那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了。
她低下头去,不吱声,我也呆站在那里。
“童蒙,你在我心目中不是这样的,”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半是嗔怪半是失望地说,“怎么男人都这样啊?”
她那神情让我内心刚刚被打掉的勇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原来男人是可以这样的啊!原来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豁出去了,一步步逼过去,嘴里说:“你爱打就再打吧,反正我就是想抱抱你。”
她没有挣扎,任我的双手揽住她细软的腰肢。我喃喃地说:“其实,去年的那天晚上,我、我、我就想抱你了!大半年来,我没有哪天不想着抱抱你。”
她突然倒向了我的肩头,泪雨纷飞。
我慌了手脚,只晓得拼命去吻她的美人痣。
很快,唇和唇就黏在一起了。我们彼此急切地探索着,像探索生命的某个出口或者入口。我的手在她的后背、腰肢和臀部上游弋,幸福得几近痉挛。
淡黄的台灯映照着她那花格子床单,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梦幻时光和极乐时刻?
当我笨拙而粗鲁地进入她娇嫩的身体时,她大叫了一声,全身抽搐起来。我害怕了,急急收场,全身上下都汗涔涔的。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蜷缩在床上抽泣。
我慌了,一个劲地安慰她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说:“我说过要你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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