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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这个笑话太冷了,我干笑了两声:“哪能哪能,您放心,累死累活我得将您这条围巾钱赚回来。”
  
  那边轻笑了一声:“最近好吗?”
  
  多亲切的齐老师啊,不但没提钱的事,连气人家都没生,我想起对门音韵学姑娘的爆料,立马说道:“听说齐老师要来我们学校任教了,真是可喜可贺,齐老师这样的著名学者能够到我们学校来,是我们学校的荣幸。”
  
  我这句话还真不是客气,齐老师来我们学校挺糟蹋人才的,我们学校又不是三十四所自主划线的高校,甚至跟985、211都沾不上边,科研成果寥寥无几。
  
  难道校方许诺了很多优厚条件才把这株海外的仙人掌移植到了我们这片科研荒漠中?看起来不像啊,齐老师绝对不是富贵就能淫的人。
  
  齐老师大概被我这番说辞震撼到了,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找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你是T大的学生,所以想从你这儿了解一下T大的风土人情,最好能够做到入乡随俗。”
  
  果然名人就是名人,深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真谛,我很想说,齐老师您真的不必了解什么风土人情,您往那儿一站,几乎全校的女生都想转专业学物理了,但是这么放肆的话我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好应承了一句:“好啊好啊,随便您咨询。”
  
  “那你现在出来吧。”
  
  我愣了一下:“啊?”
  
  “你不说我可以随便咨询吗,我现在希望当面咨询。”齐子墨解释了一句,语调温和不容拒绝。
  
  齐子墨约的咖啡厅离生活区不远,环境幽雅,很多小情侣冬天的时候跑到这儿来买杯咖啡,边谈学业边谈感情,经常人满为患,但是今天天气晴朗,暖风熏人欲醉,小情侣大部分都出去压马路了,所以今天的咖啡厅有些空旷,更加显得环境幽雅。
  
  齐子墨坐在靠窗的位子,左手撑着额头,右手在纸上涂抹着什么,阳光将他的线条勾画得分外柔和。我远远看着他,只觉得时间静止,世界静止,他整个人好像和外界分割开来,像一幅油画,明明亮得耀眼,我却分明看到了有种时光沉淀的昏黄。
  
  心头有什么山呼海啸般掠过,沧海桑田八荒六合,这段记忆好像烙在前世的前世,但是恐怕嵌进了骨缝,几世轮回,依旧鲜明如新。
  
  我站在远处,矫情得想哭。
  
  直到齐子墨换了个姿势,我才反应过来,在脸颊上捏出个笑走了过去。
  
  坐定后,服务小姐过来,对着齐老师笑得花枝乱颤。
  
  我不求她对我笑得花枝乱颤,但好歹也应该问问我吧。
  
  其实我喝不了咖啡,以前熬夜写论文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喝点提提神,结果头疼了一个星期,齐子墨埋头瞅着稿纸,头也不抬地对服务小姐说:“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她就不用了。”
  
  我很诧异,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我喝不了咖啡还是单纯不想请我。后一个理由实在太不符合一个国际知名学者的风度了。我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对于他居然知道我不喝咖啡的事很诧异。齐子墨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解释都没解释。
  
  咖啡上来之前,齐子墨一直默默在纸上演算着,咖啡上来之后,服务小姐站在他旁边微笑很久,表示糖不够的话,可以随时再加。齐子墨好像没听见一样,仍旧默默演算着,服务小姐羞愤交加,哼了一声悻悻走了。
  
  三十分钟过去之后,我终于不淡定了:“齐老师……”
  
  他显然没听见。
  
  我又叫了一句,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眼中一副“你怎么在这儿”的神情,于是我更不淡定了。
  
  “齐老师,”我故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晚上还要收拾东西,嗯,学校让我们暂时先搬出去,东西多,挺麻烦的。”
  
  齐子墨这才将笔放下,歉意笑笑:“找好房子了?”
  
  “还没有。”我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合适的,离学校近的又太贵,离学校远的我还不如回家,左右不合适,一直很纠结。
  
  齐子墨沉吟了一下:“我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子,我经常不在国内,空的时候比较多,本来就想找个人合住,可以帮我打理一下房子,既然你要找房子,那正好,与其租给别人不如租给你。”
  
  我有点动心,脱口问道:“多少钱一个月?”
  
  齐子墨好像没想过租房子要收钱这件事,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齐老师客气得让我不知所措。
  
  大概是我纠结的时间太久了,齐子墨想了一下说:“五百一个月好了。”
  
  五百一个月确实不多,大学城这边正在修地铁,原本低廉的房租节节攀升,尤其是学校附近的房子,我在网上看的几家月租都在七百以上。
  
  “您确定是人民币?”
  
  齐子墨颔首。
  
  我马上由有点动心上升到了非常动心。但是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美好的事情一出现在我的身上,我就觉得特别不真实。
  
  知名学者,高校导师,家境优越,人品出众。
  
  这十六个字将齐子墨包裹得金光万丈,我则心理阴暗地打量了齐子墨半天,觉得他别有所图。
  
  齐子墨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你可能转学物理吗?”
  
  我摇摇头:“绝无可能。”
  
  齐子墨用小勺搅了搅咖啡:“我也不可能转去研究语言学。”
  
  “呃……”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齐子墨顿了顿,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你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的学生,而我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你的导师,既然这样,你还怕我潜规则你吗?”
  
  这句话太厉害了,一针见血。
  
  我讪笑着想了想:“问您个问题,您可得跟我说实话。”
  
  齐子墨放下咖啡示意我尽管问。
  
  “您是不是觉得我长得特别像您太太,万一您天天对着我睹我思您太太,恐怕,那个,有点不大和谐。”
  
  齐子墨右手食指敲打着桌面,微笑摇头:“小姑娘,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一路纠结着,回到寝室的时候才想起来,齐子墨不是向我咨询T大风土人情的吗?我们这场谈话,真是离题万里。
  
  乔晓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地上乱得没法下脚,衣服、饭盒、书、化妆品、皮包,全是乔晓玲的,我勉强抽出自己的椅子坐下,给宋暖冬打了个电话。
  
  “我在外面吃饭呢,你有什么事?伤春悲秋请按1,借钱请按2,没事找我闲聊天请按挂断键。”我听到那头宋暖冬好像吃了一口什么,辣得嘶嘶吐舌头。
  
  “这事很严肃。”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郑重其事。
  
  “哦哦,等一下,等我出去再说。”门响了一下,手机里嘈杂的声音小了不少,“说吧。”
  
  “你以前认识齐子墨吗?”
  
  “谁?”宋暖冬没听清。
  
  “齐子墨。”
  
  “哦,是不是那个知名的物理学教授?”
  
  “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
  
  “你发誓。”
  
  “你可真是……好好好,我发誓,怎么发?”
  
  “你要是认识齐子墨,宋冷夏不得好死。”
  
  “……”
  
  “发呀。”
  
  “我要是以前认识齐子墨,宋冷夏不得好死。”
  
  “很好。”我放了心,又问了一句,“那你认识十七吗?”
  
  “小宋姑娘,”宋暖冬调侃了一句,我预见性地将手机拿开了一些,果然宋暖冬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啪——电话被挂断了。
  
  我坐在黑暗里,又思考了很久。
  
  “哎哟妈呀,你要死呀!”大概是把乔晓玲吓到了,她骂了我一句开了灯,“少年,你行行好,我胆子小。”
  
  我继续沉默着,看着电脑屏幕再次变黑。
  
  “你怎么了?”乔晓玲觉察出我的不正常,过来摸摸我,“没发烧。”
  
  “我惆怅。”我伸了个懒腰,将电脑往里推推,趴到桌子上。

  
  “哦,那你继续惆怅吧。”乔晓玲开始拾掇自己的东西,“对了,我买了蛋糕你吃不吃。”
  
  “不吃,我惆怅。”我严词拒绝。
  
  “那烤金针菇呢?”
  
  “不吃,我惆怅。”
  
  “那烤鸡爪呢?”
  
  “不吃不吃不吃,我说了我惆怅!”
  
  “那鸭脖子呢?”
  
  “麻辣的还是五香的?”
  
  “五香的。”
  
  “那来一根吧。”
  
  当乔晓玲知道我是为搬不搬到齐子墨家这件事情纠结的时候,很严肃地找我谈了一次。彼时寝室的两盏灯棍坏了一盏半,我打开了那盏从旧物市场淘来的台灯,昏黄的光线打在我的身上,让我局促得像个受审的犯人。
  
  “你呀你呀!”乔晓玲食指点在我的头上,“做人不可以太理想,现实一点知道不?”
  
  我点头,表示意见接纳了。
  


  “不要老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做人得脚踏实地。”
  
  我继续点头,富人的成长路线和咱平民不大一样,但是富人都表示要脚踏实地,咱平民没有理由在海面飞行。
  
  “还吃!”乔晓玲骂了我一句。
  
  我吓得剧烈呛起来,猛灌了几口水。
  
  “好好听着!”
  
  我放下鸭脖子,老实听着。
  
  “那些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啊,麻雀变凤凰啊,灰姑娘啊之类的故事都是童话,咱不能信,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国家明明男比女多,却有很多女人嫁不出去?就是她们韩剧看多了,爱情童话害了一代人啊!”乔晓玲背着手,痛心疾首地来回走动着。
  
  我猛点头:“所以……”
  
  “你还问我所以?”乔晓玲瞪了我一眼。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搬过去了?我其实之前联系了两家,觉得条件都差不多,还附赠锅碗瓢盆等家用电器什么的,挺好。”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乔晓玲怪叫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等到猴年马月去呀?”

  
  “啊?”
  
  “我的意思是——”乔晓玲将她椅子上堆的一摞资料推到地上,一屁股坐下,“爱情不是等来的盼来的,是你追着赶着要来的!天上不会掉男人,你得拿着鱼竿去钓。”
  
  “你先等一下,”我挥手打断乔晓玲,“现在谈的不是房子的事吗?”
  
  “当房子里有男人的时候,房子和男人是一回事。”乔晓玲五指一抓,桀桀阴笑,“咱要一起拿下!”
  
  第二天在乔晓玲拿着水果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情况下,我拨通了齐子墨的电话,诚挚表达了我对房子兴趣浓厚和巴不得马上住进去的意愿。齐子墨表示,他正准备去德国,过几天回来再说房子的事情。
  
  对门学音韵学的姑娘跑过来跟我们谈起搬迁的事情,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弄得我和乔晓玲一起跟她执手相看泪眼。姑娘在我们无语凝噎之前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春游一回,也算是为近两年的对门情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们俩陷在离手别绪中很自然地答应了。
  
  音韵学姑娘带我们去春游的地方是位于新城和江城中间的青庐山,当车坏了几次终于吭吭唧唧爬到了青庐山山脚的时候,大巴上参加青庐山一日游的众位游客一起长舒了口气。

  
  “早知道我开车带你们过来了。”乔晓玲面色不善,“还青庐山看日出呢,看日落差不多了。”
  
  我推推她:“也不要这么说,在这儿蹲一晚上,明天也能看日出的。”
  
  音韵学姑娘脸涨得通红:“我也不知道团购旅游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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