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是不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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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家的故事没有受到热烈欢迎。弗林特船长和四位洗船人只想着他们的船,他们的工作扎扎实实。他们将北极熊号吃水线下的部分整个擦洗了一遍,随便刷上两层防腐漆,只用了一两分钟。他们让船浮起来,用锚和小锚泊在原地。这时,他们心满意足,急着吃晚饭,根本不想听什么凯尔特人、凶狗和奇异的口哨。他们觉得,提提、多萝西和罗杰能把什么事都变成传奇故事。
“噢,好吧。”佩吉说。提提一开始说自己在空谷中感到受人秘密监视时,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噢,好吧。”约翰说。这时,罗杰正在说:没有露面的主人一声口哨,把狗叫住了。
“不错。”南希边吃边说。这时,提提说起凯尔特人高声叫嚷,他们落荒而逃。
“可这都是真的。”多萝西说,“我们像鹿一样,被人跟踪。最后,到处都是口哨声,狂怒的土著人发出战争的呼啸。”
“一点不错,”罗杰说,“就在我发现的史前古屋前面。你们从甲板上就能看见。”
“噢,好吧。”苏珊说,“把盐递给弗林特船长。”
“迪克说话靠谱。”约翰说,“迪克,你看到多少凯尔特人?从科学上讲。”
“我一个都没有看到。”迪克说。
“我就知道是这样。”约翰说。
“迪克在观鸟。”多萝西说,“你知道,他观鸟时就会无视其他一切。他甚至没听见北极熊号的第一次雾角声。”
“你看到什么鸟啦?”弗林特船长说。
“潜鸟。”
“哪种潜鸟?”
“我就是不清楚这一点。”迪克说,“我本来想找书查对,就是晚饭碍事儿。”
“小家伙真没良心。”弗林特船长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迪克说,“是多萝西当时不让我拿书。”
“哎,”多萝西说,“你没记住吃三明治吧。”
迪克羞涩地看了苏珊一眼。“我要是饿了,就会想起来。”他说。
“得啦。”苏珊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扯来扯去,是不是土著人说你们非法闯入了?”
“严重多了。”罗杰说,“他们潜伏跟踪我们,直到最后准备好追我们。”
“他们盯我们的梢。”提提说。
“那个小酋长。”多萝西说,“除了迪克,我们都看见了。”
“还有大砍刀?”弗林特船长问。
“哎,这倒没有看见。”罗杰说,“距离太远了。”
“那儿真有土著人吗?”弗林特船长说。
“一大批。”罗杰说。
“我敢打赌,他们对你们根本没有兴趣。”约翰说,“只是为了赶羊之类的事情。”
“不管你怎么说,就是有人跟踪我们。”提提说。
*
晚饭后,“大家洗手!”以便清理桌子。南希点燃火炉,让船舱更温暖舒适。佩吉点燃仍然挂在外面的舱灯。船舱桌上一端放着大地图,大家都想看看。约翰和弗林特船长正在计算潮汐。迪克把鸟类手册放在桌子另一端。提提趴在铺位上,在日志里记录当天的奇遇。因为除了自己没有别的读者,而更加耸人听闻。多萝西坐在桅杆旁的老地方,忙着在本子上写作。她时而遥望船舱外面,时而写下几个句子,时而又划掉重写。
迪克将鸟类手册翻到潜鸟插图那一页,把下午画在笔记本上的素描放在一边。他越来越不明白: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书上的记录很清楚:“在海外筑巢,通常独居。”但他看到的鸟并没有独居,两只鸟在一起。它们没有在海外筑巢,而是在这里筑巢。因此,它们可能不是白嘴潜鸟。然后,他审视书中的插图,对比笔记本上的素描。素描非常粗略,但头颈部特征无疑属于书中标示的“白嘴潜鸟”。黑喉潜鸟的记录:“黑喉潜鸟,长28英寸。”和白嘴潜鸟的记录:“白嘴潜鸟,长31英寸。”都在同一页上。不过,他看到的白嘴潜鸟(如果是白嘴潜鸟的话)比黑喉潜鸟大得多。他的黑喉潜鸟素描非常准确。他确信当天看到了这两种鸟。不过……他从素描看到插图,确定鸟是同一种。然后,他撇开图案看记录。“在海外筑巢”,他对此充满了怀疑。在他周围,船员们看着地图讨论,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你不高兴我们到这里来?”南希说。
“我们在雾中误打误撞,居然正好进港。”弗林特船长承认,“运气已经好过了头。”
“我们把船洗好了。”南希说,“我敢打赌,马克会把船开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港口去,还不如在这里洗。”
“一切都很好。”弗林特船长说,“就是费了我们许多时间。”
“为什么?我们明天一早就起航。”
“我们恰好做不到。”弗林特船长把手放在地图上,“在这样狭窄的水道中,我不敢冒顶风或无风起航的危险。我们损失的时间大概是两天,而不是一天。我们需要找一个港口,给罗杰和他的引擎加点油。我们开到这里,差不多用尽了最后一滴油。如果去港口,昨天晚上就已经加满了。”
“明天早晨什么时候出发?”罗杰问。
“越早越好。”弗林特船长说,“只要我们做得到,明天早晨两三点钟就出发。如果有风,我现在就出发了,可惜没有。我们需要潮水涨满海岬和港湾各处。油箱里的油大概支撑不了一英里。”
“呃,”南希说,“没问题。加油用不了十分钟。我们冲进港口,加满油箱,立刻驶向大陆,一点时间都不会耽误。”
“没有风怎么办?今天早晨风就快没了,午后一点风都没有。”
“早晚会有风的。”约翰说,“我们全程都没有经历过完全无风的日子。”
“谁说没有,我们靠的是引擎。”罗杰说,“以前有两次:一次是离开塔伯特那天;一次是驶入波特里那天。如果没有引擎,我们当时就困住了。”
“噢,得了吧。”南希说,“外海有好风。风还没有停下来,我们就快到波特里跟前了。我们可以坐小艇进来。”
“罗杰是对的。”弗林特船长说,“你们都错了。你无法预料什么时候需要引擎,需要有多迫切。如果油箱充满了,我们现在就起航,不管有没有风。喂!迪克怎么啦?发什么愁呢?”
“博物学家,醒醒!”南希说。
“嗨,迪克!”罗杰叫道。
迪克吓了一跳,从书上抬起头。
“教授,怎么啦?”弗林特船长问。
“我辨认不出这些鸟。”迪克说。
“什么鸟?”
“我今天看见的。”迪克说,“书上说它们不会在这里,只会在海外筑巢。可我今天就看见它筑巢了。”
“是另一种吧?”弗林特船长说。
多萝西从本子上抬起头。“你是说潜鸟?”她说,“就是你一直想看的那一种?”
“它们就是潜鸟。”迪克说,“一只是黑喉潜鸟,另外两只我辨认不出。我认为是白嘴潜鸟,但不可能。”
“让我们看看图。”弗林特船长说。
迪克把鸟类手册递给他。弗林特船长审视红喉潜鸟、黑喉潜鸟和白嘴潜鸟的图画,迪克将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桌面,打开素描那一页。
“画得不好,”他说,“但我相信特征没有错。”
“你这只大鸟肯定是书中的白嘴潜鸟,”弗林特船长说,“另一只显然是黑喉潜鸟。”
“我就是这么想的。”迪克说。
“你画素描时,书在不在身边?”
“不在,所以我才要比对。”迪克说。
“看来你改变过好几次主意了。”弗林特船长说。他翻到笔记本下一页,迪克在那里写道:“一对黑喉潜鸟在下游湖泊筑巢。”划去了“黑喉潜鸟”,改为“白嘴潜鸟”,又划掉,再写上,到处都是问号。
“我看都差不多。”南希说。
“潜鸟、潜鸟,”罗杰说,“或是各种各样的潜鸟。几种不同的潜鸟。叫潜鸟是由于它们种类不同或者是由于它们会潜水。”
“别傻了。”约翰说。
“我是想帮忙嘛。”
“你呢?”
“我觉得没什么关系。”南希说,“你想看潜鸟,它们都是潜鸟。最初十天,你满口不离潜鸟。”
“关系大得很。”迪克说,“这些鸟正在筑巢。书上说它们不会在这里筑巢。”
“当然有关系。”多萝西一直在听,这时插进来支持迪克,“这就是问题所在。”她很清楚这样的问题对迪克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迪克一定要以某种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才会心满意足。她原先一直不把探险家吹的牛皮放在眼里,到现在仍然觉得凯尔特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根本不会注意探险家。探险过程蛮有趣的,仅此而已。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不能允许任何人(即使是南希)嘲笑随船博物学家。“当然,迪克会刨根问底。爸爸就是这样挖掘的。”她说,“有一次在埃及,他拿不准一座坟墓属于第三王朝、第四王朝还是其他王朝。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不能再考虑其他事情。”
“我们回家前还有多长时间?”迪克问。
船舱内鸦雀无声。这个问题简直大逆不道。大家都知道,航程已经结束了,北极熊号物归原主就剩最后一步了。但他们听到一位船员仿佛急于离船,还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目前,自然史博物馆有人知道书中没有记载各种羽毛变化。”迪克解释说,“一年之内不同季节的羽毛各不相同。”
“可惜迪克没有在航程开始时看到潜鸟。”多萝西说,“他本来可以问观鸟船上那个人。”
“大概还来得及,”弗林特船长说,“我们明天还能见到他。他昨天擦过我们的船头,直驶海口。如果他还没有去别的地方,我们明天可以去港口找他。他的船叫什么名字?”
“翼手龙号。”大家齐声回答。
“你觉得我可以去问问他?”迪克说。
“当然可以。”南希说,“也是打小艇主意的好借口。”
“注意,”弗林特船长说,“我们不能在港口中多留一分钟。但如果翼手龙号还在港口,我们就送你上他的船,我和约翰上岸加油。怎么样?”
“太谢谢你了。”迪克说。他想到观鸟人可以答疑解惑,也想看看船里的设备。有朝一日,他自己也想配置这样一条船。
“当然,他可能已经开走了。”弗林特船长说。
“你是说,开动他的大发动机。”南希说。
“发动机可真不错。”罗杰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迪克说,差一点站起来。
弗林特船长笑起来。“不是现在。”他说,“等潮水涨起来,风向合适,我们就出发。”
迪克又一次对比书中的插图和自己的素描,然后断然推开鸟类手册和笔记本。如果明天一切顺利,他就能确定了。
*
这时,苏珊配合船长,催促大家上床。一如既往,船员们每次都想上甲板,最后看一眼四周的景色,呼吸夜晚的空气。虽然天色已晚,他们仍然能看到黑魆魆的海岸,悬崖间通向外海的水道。这时风平浪静,北极熊号在宁静的水面上一动不动,星光在水面上闪烁不定。约翰和南希根据习惯,将锚灯升到前桅支索上。如果有其他船只进港(虽然可能性不大),就不至于看不见停泊在北面破碎阴影中的北极熊号。南希从甲板来到船尾,找到多萝西。提提和罗杰仍然在驾驶舱徘徊。
“五分钟内熄灯。”苏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来啦,来啦。”罗杰说,向其他人解释说,“我不是贪睡,但明天要早起,万一需要引擎呢。”
“多特,听我说,”罗杰走后,南希说,“你和提提说的山谷追踪,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提提说。
“真的。”多萝西说,突然抓住南希的胳膊,“现在就有一个凯尔特人在监视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不到五十码外,岸边悬崖的阴影下,一根火柴发出片刻闪光,有人在点烟斗。微光跳动、消失。他们只能看到山崖的黑影直指天空。
“他来这儿干什么?”多萝西说。
“他为什么不该来?”南希说。
“土著人不怀好意。”提提说,“我们早就说过,你就是不相信。”
“嗯。”南希抱歉地说,“哎,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就走了。现在太晚了,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他们就算真的不怀好意,我们也不会再遇见他们了。”
“大家都下来。”弗林特船长从下面吼道,“我们明天还要早起。我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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