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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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弥漫在河面和两岸湿润的田野上。田野比河面低,要靠围堤限制才不致河水泛滥,死神与光荣号船员沿着围堤前进,俯视在田野上吃草的牛和马,它们厚重的毛皮苍白而湿润。
乔沿着狭窄的小路,引路前行。他惊吓了一匹拖货车的马,马儿突然嘶叫着逃走了,马蹄在湿地上溅起一片泥浆。
“它起航了。”乔说,仿佛那匹马是一条船。
一只苍鹭正在捕食早上的鱼儿,被他们惊扰之后,突然发出嘶哑的“法法法法法兰克”的叫声,拍击双翅,消失在浓雾中。
拂晓时分,他们匆匆吃过早餐,把波特黑根沉睡的平房抛在身后,向肯达尔堤靠拢。他们每时每刻都盼望看到抹香鲸号和昨天分手的朋友。
“在那儿。”乔叫道,“他找了个好地方停泊。”
抹香鲸号粗矮起伏的船身出现在前方的浓雾中。他们开足马力前进。
“喂!你们!别那么急。”
他们看到船主人站在岸边前面一点的地方。他在迷雾中转过身来,一手拿着牛奶罐,另一手拿着空麻袋。他向孩子们点点头,走回来跟他们会合。孩子们继续向前走,尽可能像猫一样轻巧,而不是像大象一样沉重。
“我已经用你抓的一个鱼饵了。”他说,“水面上的雾还没有散去,无事可做,没有必要吓跑鱼儿。我这就要去一趟疯驴旅馆。昨天晚上,他们答应今天早晨给我留一些牛奶。你们替我看着船。如果上船,注意不要弄出声音,不要动鱼竿。我一两分钟就回来。”
“好的。”乔说。
“如果有人来恶搞,别在这儿淹死他们,那会把梭子鱼吓跑的。如果有人在这儿跺脚,就像你们一样,把他带到上游去,悄悄干掉他。”
“扔进水里。”皮特说。
船主人向他们挥挥空口袋,沿着芦苇丛生的堤岸,向迷雾中走去。
抹香鲸号把锚扎在坚固的堤岸上,因此从那里上岸或上船都很容易。他们站着欣赏这条船。一阵稀薄的蓝雾萦绕在舱顶那个短烟囱闪闪发光的通风帽上面。
“瞧那儿,”比尔说,“他把炉子生起来了。”
“他告诉我,”皮特说,“那是为钓鱼而准备的。这条船跟我们一样,冬天都在外面。”
缆绳被拴在船头,绷得很紧,他们又察看了一下圆锚。
“恰到好处,”乔说,“抛锚的地方正合适。”
“瞧他的鱼竿,”皮特说,“不是那一根(乔在抹香鲸号船头,正打量着舱顶的一个鳊鱼鱼竿),是他钓鱼用的这一根。”
他们看到驾驶室栏板上的大梭子鱼竿。他们看到它的大瓷环、黑漆、超级大的绕线轮。鱼竿长六英尺,伸向河面上空,尾端有一根浅绿色鱼线直接伸进水流。
“浮标在哪里?”
“跑了,”乔说,“不,在这里,漂到芦苇丛下面去了。这里的芦苇像森林一样茂盛。”
“他说,我们可以上船。”皮特说。
乔爬上船,站在驾驶室里。比尔跟在后面。
“哎,你,”乔说,“脚步放轻点。你把河里所有的鱼儿都吓跑了。”比尔进了驾驶室以后,他指着河上的一道涟漪:“该你了,皮特。”
“真想知道鱼饵有没有用。”皮特说。
下游二十码外,两个小浮标和一个白顶大浮标在流水上轻轻漂荡,浅绿色的鱼线系在鱼竿顶端。它们一动不动,令人怀疑下面的鱼饵是不是已经死了。皮特聚精会神地观察,仿佛钓鱼人就是他自己。
乔用手指拨弄绕线轮。他轻轻拖拽上面的鱼线,听到绕线轮转动的“滴答”声。他察看绕线轮背面,触动铜扣。
“这样它就可以自由运转了。”他说。
“跟我们的绕线轮不一样。”比尔说。
乔拨动铜扣,先轻后重。突然,铜扣滑落,鱼线旋转释放,越来越快。
“他说过不要碰鱼竿的。”皮特说。
“他会挖出你的五脏六腑。”比尔说。
过了一会儿,乔还是没法把铜扣拨回去。他摸索着拨动,突然鱼竿顶端下降了,被拉得直直的。在下游远处,随波逐流的浮标突然静止不动了。
“我的天!”乔说,“我还以为它会跑光嘞。”
“下次别动了。”比尔说。
“鱼饵动了!”皮特突然说。
白顶大浮标两次向侧面翻滚,然后又漂回原处沉入水中,只剩两个小浮标漂在水上。
“是不是老梭子鱼咬钩啦?”皮特说。
“可能,”乔说,“看看还动不动。”
几分钟内,他们站在驾驶室里沉默不语,注视下游一两码外芦苇丛中两个小浮标和一个大浮标的起伏。乔和比尔很快就厌烦了。
“我们想去围堤上看看。”比尔说。
“去吧。”乔说,“他说过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浮标又动了。”皮特说。
另外两人正要上岸,可又改变了主意。从浮标的活动来看,肯定有事情发生。
“如果梭子鱼在底下咬钩,我们该怎么办?”比尔说。
“尽力而为吧,”乔说,“我们也没有别的高招了。”他停顿片刻,又说道,“这条船是摩托艇,应该有喇叭。就在这里!只要摁动开关,就算是死人也能吵醒。”
“那是启动器。”比尔说。
“可能吧。”乔说,“嗯,他一定有一个雾角。皮特,你盯住浮标。”
他犹豫不决地打开舱门。船主人原本关闭舱门,以免雾气侵入船舱。他看到火焰在整洁的搪瓷炉中熊熊燃烧。他看到舒适的铺位,过夜后被子还没有叠起来。桌子上备好了早餐。然后,他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小小的铜雾角挂在门背后,舵手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乔从钩子上取下雾角,放在嘴边。
“别这么做,”比尔着急了,“他会以为出事了。”
乔轻轻向雾角吹气——毫无反应。他稍加气力,雾角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他们都吃了一惊。
“浮标动了!”皮特说。
“别一惊一乍地乱跳,”乔说,“瞧你弄出的波浪。”他仔细地将雾角挂回钩子上,关上舱门。
几分钟时间,他都站定不动,注视浮标沿着芦苇丛生的河岸逆流而上,多多少少期待着船主人赶紧回来。但浮标没有再次扰动,仿佛全都睡着了。船主人还没有回来。乔断定一切正常。毕竟,号声在舱内似乎很响亮,时间却很短。
“谁去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我去。”比尔说。
他们尽可能安静地上岸。
皮特仍然盯住远方的浮标,说道:“我也去。”
“那就去吧。”乔说。
皮特又看了一眼。浮标还在翻动吗?没有。其他人已经在沿着围堤前进了。皮特最后看了一眼浮标,加入他们的行列。
“把刀咬在嘴里。”乔说。
“我们不需要打开刀子。”比尔说。
童子军小刀已经在口袋里焐暖了,但在寒冷的雾气中,咬在嘴里仍然是颇为尴尬的事情。三个人弯下腰,咬着刀,沿着河岸前进。芦苇丛遮住了船只。这时,领路的乔突然停下来,取下嘴里的小刀。
“口令是‘死神与光荣’,”他轻声说,然后大吃一惊,“那是什么?”
他们身后传来刺耳的“咔咔咔咔咔”的声音,好像长脚秧鸡的叫声。皮特的小刀从口中掉了下来,他在地上摸索着。比尔把刀拿到手中,目瞪口呆地倾听着。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皮特,让开。”乔喊道,“比尔,注意。这是绕线轮的声音……梭子鱼来啦……”他匆匆回船,其他人跟在后面。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鱼竿在振动。绕线轮转动,停止,又重新转动。
“咔咔咔……咔咔咔……”
鱼竿被拉得紧紧的,绕线轮停止转动了。这时,乔登上船。
“别出声。”他对身边的其他人说。他们蹑手蹑脚地下到驾驶室。
“浮标不见了。”皮特说。
“三个都不见了。”比尔说。
“它把所有浮标都带下去了,看来这条鱼真够分量。”乔说。
“看看鱼线在哪里。”皮特说。
鱼线不再直接向河下流伸展,而是插入抹香鲸号前面一点的水中,半路横穿过去。无疑,梭子鱼咬饵了,先在下游拖动鱼竿,然后掉头向上游游去。
“它挣脱了,”乔说,“脱钩跑了。”
“不,它没有,”皮特说,“鱼线在动。”
鱼线还没有拉紧,正在一点点向上游移动。
“还在线上。”比尔说。
“浮标出来了。”皮特喊道。
一个小浮标出现在抹香鲸号上方,慢慢移过水面。另一个浮标在它前面。白顶大浮标浮上水面。
“它出来了。”乔嘟囔着。
“我们已经逮住它了。”皮特说。
“我估计,最好现在收线。”乔说。
突然,浮标再次没入水中。鱼线被拉紧,绕线轮尖啸起来。然后鱼竿跳起来,乔连忙竭尽全力抓住鱼竿与鱼线。
鱼竿几乎快折成两段了。这时它的顶端猛插入水中。鱼线被带出去,切过乔的手指。
“它来了!”乔叫道,指着跳起的鱼竿,“它来了……嗨!……喂!……谁去吹雾角……继续,快……坚持住……喂!”
比尔立刻打开舱门,抓起雾角,接二连三地吹号。
“不简单,好大的声音。”乔把住弯曲的鱼竿,手指摁住旋转的绕线轮的手柄。
“快收回来!”比尔说,“你要是停不下来,所有的鱼线都会被放光。”
“继续吹号,”乔气喘吁吁地说,“不。停下来,没有用的,他走远了。”
“收回来吧!”比尔说。
这时,鱼线突然松弛下来。乔感到难以既把握住沉重的鱼竿,同时又收回鱼线,于是他把鱼竿放在驾驶室栏板上,然后一圈一圈缠绕着把鱼线往回收。但鱼线依然松垂着,好像另一端什么东西都没钓到。
“放下吧,”乔说,“再吹也没有用。我们没钓到……好大一条梭子鱼。”
“浮标在这里!”皮特叫道,“在水下……它在动,向下游走。收线……收线……鱼还在,只要鱼线不断就跑不了。”
乔继续一圈一圈收回鱼线,弯曲的鱼线慢慢拉直了。它切过抹香鲸号对面的河水。突然,鱼竿没入水中,绕线轮尖叫起来,旋柄差一点砸破乔的手指。他拿起鱼竿,听任鱼线旋转。
“比尔,再给他吹一次号。他还在外面。皮特,到舱顶上看看他有没有回来。喂!喂!……喂!”
下游约二十码水下似乎发生了爆炸。不过片刻间,一条大鱼就破浪而出,又扎入水底。他们看到硕大的鱼头、宽阔的黑脊和健壮的鱼尾。
比尔使劲地吹着号。乔紧握鱼竿,感到大鱼沉甸甸的拉力。他扯起最洪亮的嗓音呼叫,但抹香鲸号的船主人仍然踪影全无。大鱼转过身,再次向上流游来。乔拼命收线,看到鱼线在船边几码外切入水面,梭子鱼再次向上游冲去。绕线轮依然不停尖叫着。乔想用拇指摁住开关,差一点擦掉皮。
“抓住它!”皮特说。
“我抓得住吗?”乔气喘吁吁地说,“那家伙怎么不回来?喂!喂!喂!”
绕线轮不再转动了,乔重新开始收回鱼线。收回几码后,他指头放开手柄。这时,梭子鱼再次向上冲。然后,大鱼重新游向下流。这一次,它潜入深水,因此他们看不到水面上有浮标。鱼线再次拉紧。梭子鱼突然又冲了很长一段距离,仿佛要向雅茅斯方向前进。不一会儿它停下来了,水面上的浮标出现在下游的大片芦苇丛上,梭子鱼咬饵以前,它们就在那里了。浮标停留片刻,便翻滚着,重新向芦苇丛漂过去。
“它想逃回自己的林地,”皮特叫道,“拦住它!拦住它!它要跑啦……”浮标突然侧移,漂到芦苇丛上。
乔拉动鱼线,好像拖动一堆干草。他转动绕线轮,直到鱼竿顶端露出水面。他试图提起鱼线,鱼线抖动着上升,不断滴落着水珠。乔放开绕线轮,放松鱼线。不起作用,梭子鱼仍然在芦苇丛深处一动不动。片刻间,战斗停止了。
“让我来试试。”比尔说。
“你拉不动,”乔说,“要是把鱼线弄断就糟了,那样鱼就跑了。天啊,那家伙怎么不快点来。”
比尔企图收线,乔疯狂吹号。突然他停了下来。“我们不能让它一直咬下去,这样会脱钩的。我们得把它弄出来。皮特在哪儿?”
皮特的声音从下游远处、芦苇丛后面传来:“它在哪儿?在这儿吗?”
芦苇丛顶剧烈摇动。
“再往下走,”乔叫道,“我这就拿篙杆过去,你要坚持住。比尔,这里。等它出来了你再收线。你先一直吹号。我们一把它弄出来,我就马上回来。”
乔从抹香鲸号取出长篙杆,跑到芦苇丛后面,跟皮特在一起。芦苇非常浓密,看不到后面的水。乔用篙杆拨开草丛,寻路前进。抹香鲸号的雾角响个不停。突然,雾角掉落在驾驶室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它在动。”比尔叫道,“它刚才猛地一拖……不,现在又停下了。”
雾角又一次响起,拼命地呼唤着援助。
“可能就在堤岸下面。”乔说,“皮特,快点儿。我们要把它赶出去,使劲搅。”
他用篙杆开路,皮特紧靠岸边,搅动苇丛,水花四射。
“我摸到了!”乔叫道,“天啊!真是庞然大物。”河水汹涌澎湃,波涛卷过芦苇茎秆。
“它过来了,”乔叫道,“皮特,继续!搅水!搅水!”
皮特穿着水手靴,向前跨进水中。他没有稳住,滑了一跤,头朝前跌倒。他这一跤比刚才靴子搅出的水花更大。芦苇摆动着,他挣扎着从软泥中站起来,抓住黏滑的草根。
“你没事儿吧?”乔说,“抓住篙杆。”
“没事。”皮特急忙把嘴里的水吐掉,说道。“哎哟!”他突然叫起来,只见他又一跤跌倒了,手脚着地,“乔,”他说,“我踩到它了。”
“它出来了。乔!乔!”比尔在船里大叫。乔跑回来,皮特跟在身后。
“你们在折腾什么呀?”
船主人一点儿都不着急,一手拿着满满的牛奶罐,一手拿着满满的口袋,顺着小路归来。他看到皮特站在抹香鲸号甲板旁边,浑身泥浆,不停滴着水。
“喂,”船主人说,“摔跤啦?”
雾角又响起来。“嗨!嗨!”乔叫道。
“梭子鱼咬钩了。”皮特大声叫道,“我们刚刚把它赶出芦苇丛。”
船主人赶紧上前。
乔进了驾驶室,从比尔发抖的手中夺过鱼竿。远方河道中冒出一大簇芦苇,漂浮在水面上,慢慢穿过小溪。乔收回鱼线,芦苇便向上游漂来,时时起伏不定,仿佛底下有东西在愤怒地挣扎。比尔不断吹响雾角。
船主人在他们身后的岸上开口说话了。
“以前有没有捕过梭子鱼?”
“没有。”比尔说。
“已经逮住了。”乔回过身说。
“捉了多久?”船主人问。
“一两年喽。”乔唐突地说。
“那就再来一个月。”船主人说,“你干得不错。”
“真是大家伙。”乔说。
“上上下下折腾,”比尔说,“到肯德尔堤折腾了一个来回,然后又钻进了一个芦苇丛。”
“你们怎么把它弄出来的?它好像带了一大堆草出来。”
“赶出来的。”乔说,“皮特踩着它了。”
船主人转向皮特。皮特正在岸上,浑身滴水,但他一心只想着鱼。“你听我说,”他说,“我们不想让你死。脱掉衣服,踢掉鞋子,快进船舱去……别让鱼线放松!收紧,伙计,收紧!”
梭子鱼掉头游回抹香鲸号。乔竭尽全力收回鱼线。“成啦,”他说,“成啦!”
船主人平静地上船,伸手要接鱼竿,但随即改变了主意。“不该由我来,”他说,“钓鱼、捉鱼、出力都是你们。我现在不接鱼竿。嗨,多漂亮的鱼……来吧,皮特,进舱吧。别担心水,它会自己从船底流走的。”
“我要看捉鱼。”皮特说。
“现在它来了。”船主人说着,伸手从舱顶取下长鱼叉,“你拿好鱼竿,再收一点。现在举起来……轻轻地……”
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条梭子鱼有多大。大鱼色彩斑驳,浅绿色与橄榄色相杂,慢慢浮出水面。芦苇从鱼身上散开,漂走。它张开白色的大嘴,像人一样摇摇头。然后,它又一头扎进水底,留下一串漩涡。
“总共不下二十磅。”船主人平静地说,“一点都不夸张。现在它跑不了啦。等它下一次回来,照这个样子……”
“浮标动了。”皮特说,“它来了,在那儿。”
“别动。”
船主人斜靠在驾驶室上,把长鱼叉深入水中,大鱼再一次浮上水面。船主人突然扬起鱼叉。
“快看!”他叫道。刹那间,大鱼飞进驾驶室,大尾巴在他们脚下扑腾。
“你打算怎么杀鱼?”比尔说。
船主人拿起驾驶室里的座椅,从下面的柜子里取下一根沉重的短棍,猛击梭子鱼的头,一次又一次。最后,大鱼不动了。
“它咽气了。”船主人说,“说真的,这家伙一定是河上的霸王。二十磅?我看不下二十五磅。”
乔站在那里,手里依然握着鱼竿,感到双膝发抖。
“要不要称一称?”比尔问。
船主人从柜子里取出弹簧秤。“不知道管不管用,”他说,“这个秤最多称二十四磅,再多就不行了。要想知道准确的重量,只有去疯驴旅馆了。”他重新把鱼放回驾驶室的地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鱼。”然后,他想到皮特,“皮特,快到船舱里来,你们全都进来吧。我们帮他脱掉衣服,在衣服烘干之前给他披上毯子。别让他妈妈说我们谋杀了他。”
“来吧,皮特。”乔说,“你踩到它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皮特露齿而笑,牙齿“咯咯”发抖。
五分钟以后,皮特披上红毯子,跟船主人坐在抹香鲸号船舱铺位的一侧。另外两个人坐在对面的靠椅上。船主人给炉子添火,烟囱里“呼呼”作响。皮特的衣服挂在烟囱周围。船主人从旅馆带来的口袋里取出四瓶姜汁啤酒。桌上放着四个茶杯,只装满一半。一只炖锅里装满了豌豆汤,在炉子上面热着。他们从头说起梭子鱼的故事。
“我们只能试一试。”乔说。
“我差一点把雾角吹爆了。”比尔说。
“然后它躲进芦苇丛。如果不是小皮特一脚踩到它,它可能现在还藏在那儿。”乔说。
皮特全身在红毯子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脑袋,咧嘴笑道:“说不定是鳄鱼呢。”
船主人两次打开船舱门,察看驾驶室里的大鱼还在不在。最后,他让门一直开着,也许为了把皮特烤干衣服的蒸汽放出去,也许为了继续盯住鱼。
“你要去疯驴旅馆称鱼?”比尔问。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理由。”船主人说,“如果你们也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跟老板打了一个赌,上星期我一直在捉这条鱼。他见了这条鱼,一定会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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