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夜捕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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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十二点了,”乔说,“我得去叫汤姆。”
他打开门,让夜晚的冷空气灌进舱室。出发前最后一小时,死神与光荣号的炉火四周热气蒸腾。乔一面走进驾驶舱,一面拭去额上的汗水。
“哎呀!好冷啊。”他说着,用昏暗的手电筒扫过河岸。“潮水还在上涨,”他说,“只要汤姆没有睡得太死,时间就充分得很。”他关上门,把其他人留在了温暖的船舱里。他关闭手电筒,等到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就踏上河岸,慢慢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发,穿过沉睡的村庄。他在达钦医生的诊所门口放慢脚步,踮起脚尖,绕过房子。乔终于来到黑鸭子俱乐部小屋跟前,接近汤姆的窗口。
他要寻找一根摇摇晃晃的绳子,却找不到。汤姆忘了?他打开手电筒,在微弱的红光下,发现细绳就在他头上方。他紧握细绳,用力一拉,毫无反应。他又拉了一次。然后他捡起一把碎石,向窗口扔过去。几块石子弹回来,打在他仰起的脸上。他从嘴里吐出一把石子。该死的汤姆!这时,他头上传来一声低语。
“来者何人?”
“‘黑鸭子’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绳子一定卡住了,”乔说,“我再使点劲就要断了。”
“嘘,”汤姆轻声说,“你拉得够狠了。差点儿把我的腿拉下来,但我不能叫出声。我半分钟内下来,站远点……”
一只水手靴着地,然后是另一只。在宁静的夜晚,靴子着地的声音震耳欲聋。汤姆等待了一下,倾听周围的声响。然后,一件油布外衣飘下来,向一边展开,犹如一只大蝙蝠。然后,双股绳索的两端降下来。
“抓住绳索了吗?”汤姆说,“拉一把,两端同时拉。”
乔拉住绳索。
“握紧,”上面的低声说道,“我来了。”
绳索抽紧了。乔紧握不动,直到汤姆的双脚在他脑袋附近踢来踢去。片刻后,黑鸭子俱乐部主席就站在他身边了。
“靴子呢?”
“我拿到一只。”乔说,“还有油布衣。”
“这儿还有一只。”汤姆说,他把一只穿袜子的脚伸进去,“我得收拾好这绳子。不等我回去,他们就会醒来。”他双手交替,拉扯绳子的一端。另一端不断上升,最后完全脱出,落在他脚边。黑鸭子俱乐部主席不走正门楼梯,之前从这里翻出来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汤姆卷起绳子,放进小屋,“我们要带好油布衣。”他边说边把它捆好夹在腋下。
他们迅速绕过房子,上了大路。
“快点儿。”乔说,开始小跑。
“我们不会迟到吧。”汤姆说,跟在他身边小跑。
“潮水还没有退,”乔说,“但我们要在退潮前赶到。”
“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鳗鱼的好日子。”汤姆说。
“你永远没法了解鳗鱼。”乔说。
他们沿着空荡荡的路面一路小跑。天上没有月亮,但夜色并不是漆黑一片,他们可以看到房子的轮廓矗立在天际。
“你一个人来,怕不怕?”汤姆说。
“你以为我是小皮特啊?”乔说。他突然停下脚步。
“那是什么?”
“那道光?”乔说,“有人在熬夜吧。”
“在哪儿?”
“在那儿。灭了……听……”
他们已经来到第一个舢板棚,位于道路与河岸之间。每年这个季节结束时,船舶相继拖上岸,存放在船棚里过冬。他们知道,这儿的人很晚才下班。但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整个村庄都睡了。只有汤姆、乔和另外两个在码头等待的孩子,以及让他们看撒网的捕鳗鱼的老人还没有睡。
“那里不可能还有别人。”汤姆说。
“那么,这是什么光?”
“窗外闪烁的星光。”
“今天晚上的星光没有这么亮。”乔说,“更像自行车灯或是我们的手电筒。我正好看见它突然一闪。”
“总之,没有人在那里忙活什么事。”汤姆说。
他们踮起脚尖,穿过马路,从门口窥视船棚里面。里面一片漆黑。
“听。”乔说。
“不过是老鼠而已。”汤姆说,“走吧,乔。要不然我们还没有到,他就把整条河的鳗鱼都捉光了。”
“不会的,潮水还在涨。”乔说。
“走吧。”汤姆说。
“别出声。”乔说。
他们尽量不让靴子出声,跑过黑暗、沉睡的房屋,跑过道路与河岸之间的一个接一个的大船库,跑过泰德先生家,最后绕过约奈特大船棚的角落,看到船舱的两扇窗口在码头边大放光明。
乔拍打舱顶。
门开了。热气扑面而来,比尔和皮特的脑袋露出来。
“你们好慢啊。”比尔说。
“反正来了嘛。”汤姆说。
乔已经解开了死神与光荣号的系船索。
“一切就绪,”他说,“引擎准备。”
比尔和皮特从舱顶上取下船桨。乔推船下水,然后跳上船。
“注意不要碰到游艇上。”他说,“左舷引擎倒船。我会避开它。现在左右舷引擎一起向前。航线保持在河中心。注意,汤姆。我们到船舱去,发动机启动时,驾驶室地方不够,容不下我们四个。”
他跳进船舱。比尔和皮特站在驾驶室,面向前方划桨。汤姆只推了一下桨,就跟着乔爬进船舱,他的脑袋又被撞了一下。
“天啊!你们这儿好暖和。”他在风灯的照耀下眨眨眼睛,瞅着熊熊炉火。
“挺舒服吧。”乔说。
“我们还是放一点空气进来吧。”汤姆说。他打开了乔小心翼翼关闭的门,坐到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跟你说,”乔一边说,一边惋惜跑掉的热气,“我们等会儿就要坐到舱顶上,然后跟老哈利在一起,那时我们就得关舱保暖。我们只能在那里待一分钟。他说,不要靠太近。”
“好吧。”汤姆说。
“嗨!”乔向门外叫道,“引擎半速,别让我们出去时撞破脑袋。”
比尔和皮特从水中抽出船桨,停留片刻,等乔和汤姆弯腰出舱。然后,他们重新开始,死神与光荣号驶向旅馆上游,驶过一片灯火昏暗的平房。乔和汤姆坐在舱顶上,凝视夜色。
“我们现在差不多该到河湾了。”汤姆说。
“那是他的灯光,”乔叫道,“右舷停止,左舷全速……”
死神与光荣号慢慢绕过河湾。老渔夫的船屋和渔网附近的水面上反射出遥远而微弱的灯火。
“别靠得太近。”汤姆说。
“我知道,”乔揉揉眼睛,“但我们没走错地方……左右舷都停止……”死神与光荣号无声地滑行,“半速……停止……”乔站在前甲板上,紧靠桅杆,凝视着比天色更黑的芦苇墙,“左引擎向前……停止……”
死神与光荣号驶入芦苇丛中,传来擦到芦苇的唰唰声。它停下来,船头轻轻切入柔软的淤泥。乔用圆锚和缆绳固定船身,跳上岸,突然传来“吱嘎”一声巨响。
“搞定了?”汤姆问。
“近在咫尺,”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到站了。”他在手电筒的微光照耀下,将圆锚插入柔软的淤泥。
“把我们的风灯拿过来,”乔叫道,“我们首先要查看清楚,然后再靠近。”
“我要添火。”皮特说。
“快点儿。”汤姆说。
四人一个接一个上岸。比尔手里拿着风灯引路,“吱吱嘎嘎”穿过芦苇丛。土地在他们脚下颤抖。时不时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射,说明他们一脚踏进了水坑。突然,面前亮起老渔夫的灯光。
“用风灯扫一下。”乔说。比尔照办了。
“谁呀?”黑暗中传来苍老嘶哑的声音。
“是我们。”汤姆叫道。
“我还以为你们一定是睡过头了。”那声音说,“不过,潮水还没有转向,你们来得及时,我还没有撒网。现在,当心脚下,把手伸给我……”
他们站在滑溜溜的泥泞中,几乎摸到了老渔夫涂柏油的旧船边。它以前是船,但现在除非遇见洪水,否则不可能再航行了。多年来,旧船充当住房,有两扇窗户,炉子和烟囱跟死神与光荣号的一样简单。渔夫在旧船里度日,修网、看河、下饵,根据适当的天气钓鱼。不过,他认真对待的事业是在河流两岸之间拉网,捕捉鳗鱼。船只通过时渔网被放到河底,当鳗鱼游过时就拉网。黑鸭子俱乐部成员想找机会看看他的捕鱼法,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边上有梯子,”他说,“现在进来吧。宁可碰了头,千万别跺脚。鳗鱼可不会围着大象跺脚的地方转。”
老渔夫的船舱比死神与光荣号的船舱高。除了低矮的门廊以外,汤姆都能一直站直身体。船舱一侧有铺位,上面罩着拼布床单。桌子放在一侧窗口下,旁边有一条长凳。旧式水手炉设在地板中间,燃起熊熊火焰,一只黑色大水壶在炉子上面欢唱。铺位上面的墙壁有两个钉子,上面挂着一条旧式长筒枪。各式各样的架子支撑渔网,二三十个鱼钩插在软木塞上,软木塞安置在网线之间。宽大的钢边眼镜放在桌子上,金属涂有白漆防尘。墙上贴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图片,包括:维多利亚女王即位五十周年大庆、南非战士、爱德华七世加冕礼。由于年深日久,图片已经变成灰褐色和烟熏色。老人对历史的兴趣似乎到此为止,因为以后的事件都没有图片纪录。
四个“黑鸭子”尽可能把自己安顿好。汤姆和乔坐在长凳上面,比尔和皮特坐在老渔夫的铺位上。老人把大壶里的水灌进搪瓷茶壶,用小勺搅拌,然后放在大壶边的炉子上。
“您打算什么时候拉网?”汤姆问。
“拉网?”老人问道,“潮水现在刚刚开始转向。首先把网布好,退潮时就会有鳗鱼。我们会看到的。”他从钉在墙上的壁橱里取出三个杯子。每个杯子斟上大半杯茶,颜色犹如黑啤酒,加上牛奶和一勺糖,“你们两个人一杯,我一个人一杯。”他说,“现在喝吧。好,小皮特喝了。喝了茶,保持清醒。我干了这杯就出去拉网。”
茶水又热又苦,在喉咙里滚烫滚烫。不过,茶水一下肚,连皮特也不再打哈欠、揉眼睛了。老人看看外面的黑暗。“现在我该拉网了。”他说,“退潮了。不,你们留在这里。我可不想让你们滑得满地打滚。”
他走了。四个“黑鸭子”走出船舱。一开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够听到旧绞盘“吱嘎”转动的声音。接着,他们隐隐约约看到老渔夫驾船横过河面,听到对岸传来“吱嘎”声。然后,他们看到老渔夫驾船回来,但没有听到桨声。现在,他们又会合了。老渔夫回到舱室,让孩子们关上门,给自己倒了另外一杯茶,吹开蒸汽,喝了下去。
“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拦网吗?”他说,“明天一到,我就七十岁了。”
“七十岁!”汤姆说。
“我明天过生日。”老人说。
“是今天吧?”汤姆说。
“让你说着了。午夜已过,我今天就七十了。”
“长命百岁!”汤姆说。
“大家长命百岁!”乔、比尔和皮特齐声说。
“大家都活到九十岁,”老人咯咯笑道,“好歹又是二十年。有一年的生日,我坐在大伯跟前,就像你们现在坐在我跟前,这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把旧网安置在波特黑根上游……喝吧。茶水多得是。”他从大壶里给茶壶添水,“你们知道波特,对不对?不过那时候情况不一样,波特没有房子,省下了风力泵。河上差不多没有游艇,只有芦苇船之类,还有在桥下载货的小船。那儿有好多网,在捕捞梭子鱼,还有许多飞禽……”
“有没有人照顾鸟儿?”汤姆说,他想到了黑鸭子俱乐部。
老人笑了。“有枪手。”
“他们是干什么的?”皮特问。
“他们打鸟,跟我打鱼一样多。”老人说。
“啊……我说,不是麻鸭吧。”汤姆说。
“数也数不清,那时鸟多得是,后来就越来越少,快要消失了。现在,他们说鸟儿又回来了。如果我带着老枪在希克林路上……”
“可您不能打麻鸭啊。”皮特吓坏了。
“为什么不能?”老人说,“以前我们打了许多鸟,还有许多鸟可打。”
“所以鸟儿才会消失。”汤姆说。
“你们别相信那一套,”老人说,“是因为他们把芦苇丛割了,他们就喜欢游艇……”
汤姆跟黑鸭子俱乐部的其他几位会员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这种可怕的异端邪说。
“但鸟儿回来了,”乔说,“现在禁止打鸟。鸟儿越来越多了。去年春天,我们发现了两个鸟巢。”
“鸟蛋卖给谁了?”老人问。
“没有人。”乔说,“我们没有卖鸟蛋。我们没有拿走鸟蛋。但如果没有我们监视,鸟蛋就会被人拿走。”
“有些人真是少见的傻瓜。”老人说,“我要是知道鸟巢在哪里,口袋里就会有钱,老烟斗就会有烟。”
“黑鸭子”们彼此对视。跟老哈利争论没有用处,但老船夫至少说对了一件事:如果乔治•奥顿这样的人拿走鸟蛋,就能弄到一大笔钱。
老人注意到皮特脸上的表情。
“你心里肯定想,老哈利•班格特是个老贼。”他说,“照我说,不是。鸟儿有什么用处?不就是给人打猎用吗?”
“但如果您打鸟,这里就不会有鸟了。”乔说。
“我们打鸟的时候,鸟儿一直多得是。”
显然,老人从来不理解黑鸭子俱乐部成员为什么整个春天不分昼夜地卫巢护鸟。汤姆明智地改变话题。
“给我们讲讲那时候的故事吧。”汤姆说。于是老人讲起那个年代,当时几百条小船来来往往(他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船夫),在巴顿湖举行赛舟会,在布雷登湖上比枪法、寻嗅迹。布雷登湖五十年前发大水,铁链封闭了一些较小的浅滩入口,因此发生争执……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时光流逝。最后,老人抬起头,看看钉子上的旧钟,起身打开舱门,放进来一大股清凉的夜晚空气。
“我们该去看看老鳗鱼了。”他说。
他点燃孩子们的风灯,然后从钩子上取下自己的风灯。“你们这里会用得着的。我留两盏灯在这里,带两盏灯走。船上再没有更多的风灯了。”
“谁走前面?”汤姆说。
没有任何争论。老渔夫的船漂浮到他的旧船船尾旁,他在黑暗中拉住最近的两个人,恰好是汤姆和比尔,告诉他们跳过去,不要作声。过了一会儿他也离开了。
汤姆和比尔坐在小船船头,风灯搁在脚边。他们面前没有划艇手的座位,只有一个大贮水箱,有船身那么宽。他们看到老人从船头探出身去。
“小船怎么在动?”汤姆轻声说。
“他在拉绳索吗?”比尔轻声说。
除了他们脚边和废船其他地方的风灯以外,到处伸手不见五指。灯光穿过开放的门口,在皮特和乔看来,仿佛切穿了船板。
小船停了。老人取下一个顶端有挂钩的长杆。
“来吧,”他说,“你们一个人拿着灯,另一个人帮我一把。”
长杆拉起一圈渔网,依靠里面的柳条环保持形状。
比尔和老渔夫在船上抬起渔网一端。汤姆以为渔网里面是空的,但他突然看到渔网狭窄的一侧有膨胀、白色、闪光的东西。他知道,这是鳗鱼的肚子在反射风灯的光芒。
“打开水箱。”老人说。汤姆一手提风灯,一手拉开船中间的贮水箱盖。老人把渔网打着结的末端提到水箱上面,解开网结,放出闪闪发亮的鳗鱼流。然后,他拉紧结带,关上网末端的小口,重新打好结,最后把渔网扔到船的旁边。
“好多鱼。”汤姆说。
“管用了,管用了。”老人说。
小船慢慢回头,横过河水。
“有收获吗?”他们听到皮特的声音从旧船上传来。
“特别多。”他跟汤姆想在风灯的光照下数一数鳗鱼,但这样做并不容易。原因在于水箱里有一半是水,鳗鱼游来游去,上面露着黑脊背,白肚皮不会露出来。
“下次该我了。”他们爬回旧船时,皮特说。
“只要你不打瞌睡,就行啊。”老人说。
这一段时间里,茶壶一直搁在炉火上,因此倒出来的茶水比原先更浓。老人说起鳗鱼。“它们要往哪儿游?”皮特问。汤姆告诉他它们在遥远的大西洋产卵,小鳗鱼怎样寻路返回英格兰跟大鳗鱼会合,而大鳗鱼如何舒适地生活在溪流中。皮特说:“野蛮。”但老人不同意这个故事。对他来说,鳗鱼生于泥浆,沿河而下,为的是领略海水的滋味。“它们闻到海潮的味道,就跟着下来了。”
“您抓到过多大的鳗鱼?”汤姆问。
“我没有抓住,”老人说,“没有留住它。但那家伙够大。我的旧鱼矛飞过去,扎在它尾巴上面。它摇摇尾巴,把我的鱼矛甩进芦苇丛里。它差一点弄翻了我的船,然后游进激流,像摩托艇一样把两岸甩到身后。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一条老鳗鱼通过布雷登湖,游到黑德姆,跟国王交换了王冠。还有一个故事说,海蛇紧靠雅茅斯到戈尔斯顿的河岸游下来。其实那不是海蛇,是了不起的老鳗鱼。那就是我见过的那家伙。”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老人又看看挂在钉子上的旧钟。他又一次打开舱门,放进夜晚的空气。但这一次,皮特和乔在他身边小船上,汤姆和比尔留在旧船上守望。小船拉着网慢慢移动,灯光在黑暗中闪烁。
“他们现在停下来了。”比尔说。
风灯举起。他们看到拉网中聚集的鳗鱼不断扭动,闪闪发光。
他们听到皮特的叫声:“大家伙!”
他们听到泼溅的水声,那是鳗鱼从拉网游进水箱的声音。“天啊,他这一次可是大丰收啊。”
现在灯光越来越近,他们回程了。
“好几百条哇。”乔把手伸进水里搅动。
“太棒了,伙计!”老人说。
“他要给我们一些鱼。”皮特说。
又到了喝茶时间。舱门被关上了,风灯挂在舱顶上。湿衣服冒出蒸汽,老人的烟斗冒出烟雾,灯光显得越来越昏暗。
“我们怎么吃啊?”比尔说,“清炖?”
“清炖,”老人说,“熬汤、煎、熏都行。但你们不要做熏鱼,这需要靠近火边,把它们悬在烟囱上。”
“我们有炉子。”乔说。
“我们的烟囱怎么样?”比尔说。
“我们熏鱼吧。”皮特说,“我们以前从来没有熏过。用我们的炉子……”
“您具体是怎么做的?”比尔问。
“剥掉皮,洗干净,然后挂起来烟熏。”
听起来很简单。既然死神与光荣号有炉子和烟囱,似乎不利用就太可惜了。
“我们熏鱼吧。”比尔说。
“你带两条给你妈妈。”老人转向汤姆说,“你不要熏鱼,达钦太太喜欢清炖。”
“我想试试熏鱼。”汤姆说。
“你来分我们的嘛。”乔说。大家都同意这种安排。
皮特从夜风中回到热气腾腾的船舱里以后,虽然喝了浓茶,还是一直打瞌睡。老人跟其他人说话,跟自己说话;但问题越来越少,最后全都停下来。他挨个扫视客人,自己咯咯轻笑,重新装满烟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天色渐渐明亮时,他觉得应该最后一次抬起鳗鱼杆。他又看了客人们一眼,但没有叫醒他们,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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