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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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注视着他的动作。可是，很显然，行空也一直都在提防着我们，不管做什么，枪都不离手。其实我猜，就算没有枪，光是昨晚他在我背后的那一刀，就足够说明他的身手。我还没嫌自己命长，不过，看周一航的眼神，似乎想要乘机动手。
我从老和尚身后往他那边靠了靠，用眼神示意他别乱来。
在行空收拾完之后，老和尚才开口问了一句：“师弟，既然袈裟你已经得到了，那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几位？”
老和尚估计是因为刚才行空说的话，猜到了他的打算。
行空看了看我们，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警，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包，说道：“师兄，既然袈裟已经得到了，那我们就该出发去陕西了。为了接下来的事情不会泄露，他们，必须死。”
听到这里，我原本和周一航靠得很近的身子，又不自觉地往老和尚身后靠了靠。不是我胆小，人都是怕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能不死，谁会不愿意活着？
老和尚却是丝毫不惧行空，看到他再次举起手枪，就上前一步，挡在我们的面前。
行空看到老和尚居然还挡在他面前，心生不满，开口冷笑道：“师兄，你慈悲为怀，师弟我不反对。可是，倘若这几个人今日离开了，师弟我也是必死无疑。你我几十年的师门情谊，难道你要我死？你的慈悲难道只是给这些外人的吗？”
老和尚在听到行空的话后，犹豫地看了看身后的我。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师兄，你……”行空可能没有想到，老和尚居然如此固执，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和尚居然还要护着我们。
老和尚打断了行空的话，说道：“师弟，你不肯放过他们，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此去陕西，吉凶未知，你我二人有可能根本就找不到那里。不如带上他们，一来也不用担心他们泄露你我的行踪，二来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行空听了老和尚的话，仔细地打量了我和周一航一眼，最后一点头，说道：“好！我就相信师兄你一次。不过，如果他们路上不老实，那就别怪师弟我不顾情面了！”
说完，在被行空用枪指着的情况下，我和老和尚在前边走着，周一航背着女警走在中间，五人一路来到楼下。此刻，已经是傍晚，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我原本打算乘机逃走，可是回头瞥了眼行空，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把手搭在周一航的肩上，借着僧袍遮住手枪，眼睛却盯着回头的我。
我吓得连忙转过头，不再去看他。
到了警车边，行空要我去开车，而周一航和女警被安排在了副驾上。他和老和尚，则是坐到了后座去。
在行空的要求下，我只能无奈地发动警车，朝着高速公路方向驶去。
车子开了两天，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事，行空都是随时防备着我们。女警在刚上高速时就醒了，在周一航及时的劝解下，她也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从谈话中，我了解到她的名字叫林夕，之所以会被打晕，是因为跟踪老和尚去了桥洞，因为车子下不去，只能下车步行。而行空可能是一直都在跟踪老和尚，所以，在注意到林夕后，就乘机打晕了她。
其间，行空一直都在防备我和周一航，但是对林夕倒是没有什么防备。不过，他在一次林夕借故去解手时，对林夕警告，如果她跑掉，他就直接杀了周一航。因此，林夕只能无可奈何地老实待着，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两天后的中午，我们一行人到了咸阳。
难得有机会休息，我也懒得顾及其他，直接打开车门，透透气，顺便抽一支烟。这两天抽的烟比我过去一个月抽的还多。没办法，行空和老和尚不愿意开车，也不会开。周一航和林夕虽然会开，但是为了防止他们有什么动作，行空硬是要求他们俩挤在副驾上。所以，这开车的事情只能落在我头上。
我看着旁边不断涌动的人群，深深吸一口气。周一航得到了行空的许可，下了车，走到我身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周一航借故向我要烟，顺便低头问了我一句。
我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也低声回了一句：“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跟着。他手里可是有枪。”
周一航环顾了下四周，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道：“一个只懂得敲钟念佛的和尚，从来没摸过枪，他能有什么准头？况且这里人群密集，他一开枪，就别想逃得掉。”
我刚想问他，结果行空似乎听到我们在说话，在后座喊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周一航，你给我上车，少给我惹麻烦。”
周一航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随后就回到了车上。
我低头看了地上一眼，也连忙将烟头往地上一扔，随后踩灭。
林夕回来，我们继续走。这次，林夕在行空的要求下，买了很多食物。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去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而后，他又要求我往西北方向行驶，我看了看沿路的路牌，心想这应该是去礼泉县。
如果真的是去礼泉县，那我就能大概猜到他的目的地了，应该就是五将山上的建陵。
只不过，五将山这地方附近峰峦叠嶂，地势很复杂，这让我也不敢十分肯定。
车子到了五将山下，行空突然开口叫道：“停下！”
我依他的话，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随后，行空和老和尚都从车上下来。周一航和林夕也在行空的命令下，下了车。
周一航双手搭在车顶上，看了看四周，小声地问道：“小明，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我看着老和尚和行空在不远处对着四周指指点点的，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以前曾来过这里游玩。听导游介绍，这五将山上是唐肃宗的建陵。不过，这个墓地早就被探查清楚了，现在都成了旅游景点。我搞不明白他们俩来这里究竟是干吗。”
“唐肃宗？这么巧？”周一航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山上。
“巧？一航，你指的是什么？”林夕好奇地问了一句。
周一航活动了两下腿脚，看着五将山说道：“唐肃宗李亨死的时候，恰好和王维去世的时间相隔一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夕的语气略带失望。
“不奇怪？如果只是这两个人的去世时间，当然不奇怪。但是……”说着，周一航转头看向我，“小明，我记得你在车上跟我讲过，老和尚曾经跟你提起过木绵袈裟的事情，是吗？”
我有些纳闷地看着他，这一切我不都告诉他了吗，他还有这个闲情，在这里扯那玩意儿。现在我一想起那件袈裟，心里就有气。
“是的！”虽然有些不爽，但是我还是回了一句。
“那就对了。根据你说的时间，木绵袈裟被掉包应该就是这一年。”周一航万分肯定地说道。
我忽然恍然，开口问道：“周哥，你的意思是……”
没等我讲完，就看到行空和老和尚已经谈完，正在往这边走来。
行空走到跟前看了看我们几个，然后指着周一航和林夕说道：“你们两个，带上东西。”然后又指着我说道，“你，在前面探路。”
我听了心里忍不住暗骂，怎么倒霉的事情都是轮到我？
但是，我也不敢当着行空的面说什么，这家伙可一点儿都不像高僧，说不定我一开口，他就直接赏我一颗子弹呢。
虽然知道前边的路肯定凶险万分，但是为了小命，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毕竟，比起现在就被行空毙掉，往前走至少还有一分活着的机会。
沿着山间密林，我在前边走着，同时还要小心脚下。行空为了防止周一航和林夕逃跑，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而老和尚，因为要给我指路，所以就走在我的身旁。
走了一段路后，因为山路崎岖，他们三人落在了我们身后比较远的地方。我乘着这个机会，转头问老和尚：“老和尚，现在我们都已经跟你们到了这里了，你可以跟我说说这袈裟里边真正的秘密了吧？”
老和尚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先生，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得！我现在有的就是时间了。你现在不跟我说，等会儿我要是死了，可就没机会听你说了。”我没好气地撇撇嘴。
老和尚一时语塞，略显愧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要牵扯起来，就必须提起当年的安史之乱。上次，我跟王先生提到过，乾元元年，正是安史之乱期间，肃宗命行滔带木绵袈裟到上都。行滔担心袈裟从此一去不回，所以让惠象从中调了包，将袈裟送去了王维那里。”
我看了看身后已经渐渐走上来的三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呢？”
老和尚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继续说道：“袈裟到了王维手中，倒是也安全。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袈裟到了王维手里才一年多，王维就去世了。”
我听了，哼了一声。
老和尚继续说道：“王维死后第二年，肃宗就因为张太后和李辅国之间的争斗，在长生殿被吓死了。因此，代宗继位。代宗是个虔诚的佛徒，在安史之乱平定后，就命人前往国宁寺请木绵袈裟。在寺内僧人的告密下，得知了袈裟被掉包的事。但是，代宗对此却并没有降罪于惠象，只是命人去王维老宅请回了袈裟。”
老和尚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继续说道：“对了！说到王维，贫僧就必须跟王先生提提代宗对他的态度。王维曾被代宗誉为‘天下文宗’，那是代宗刚继位第二年的事。当时全国上下动荡不堪，而代宗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常提起王维。所以，在得知袈裟落在王维手里时，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搜，而是命人传谕给王维的弟弟王缙，让他将袈裟呈上来。在得到袈裟之后，代宗对我佛更是虔诚。但是他继位之初，藩镇势力猖狂，内有宦官气焰嚣张，外有农民起义时不时地发生，为了防止不测，他就私下命人在建造陵墓时，在附近建造一处暗墓。传闻暗墓之中藏有巨大的宝藏，但是暗墓的具体位置却是只有代宗自己知道。”
我听了咧咧嘴笑道：“这皇帝还真有趣，自个儿刚继位，屁股还没捂热，就开始给自己挖坟墓了。”
老和尚听了只是笑笑，解释道：“王先生，其实代宗建造暗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担心唐朝会毁灭在自己手里。他在暗墓之中埋藏了大量的宝藏，为的就是将来一旦唐朝被灭，他的后人还能依靠宝藏东山再起。至于将暗墓建造在建陵附近，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听了之后，顿时了然，也终于明白了袈裟上面那两句诗的含义。
老和尚看了眼我脸上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在广德元年，出于平定叛乱的需要，西部的大部分军队被撤回。吐蕃乘虚深入内地，大举攻唐，占领了陕西凤翔以西，邠州以北的十余州。十月，又占领了奉天（今陕西乾县），兵临长安城下，吓得代宗逃到陕州避难。”
说到这里，老和尚叹了口气。
我听得正尽兴，有些纳闷地扯了一下老和尚的僧袍：“怎么了？干吗不说了？”
老和尚感叹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在陕州避难的时候，代宗曾仓促启用郭子仪为副帅，迎击吐蕃。可是，如此仓促的行为更显得代宗心里没有底，所以，他想起了木绵袈裟。担心老祖宗的基业毁在他手里，代宗将暗墓的地图和机关要诀记录在了木绵袈裟上，然后派人暗中送了出去。待到郭子仪收复长安，代宗想要追回袈裟时，却已经晚了。而为了防止暗墓的秘密被泄露，广德二年，借着惠象因年老请求回曹溪的机会，代宗乘机将原本存放于国宁寺中的假袈裟送回了曹溪。这也是后来袈裟消失千年的原因。”
我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看来，行空这家伙不仅不守戒律，而且还很贪财。我看了看身边的老和尚，心中忍不住感叹：“本是同门师兄弟，这做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行空这时候已经赶了上来。看了我和老和尚一眼，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我看着行空那藏在僧袍里的手，干笑了两声，连忙说道：“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行空一脸怀疑地看了看老和尚。老和尚闭着眼不说话。
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林夕终于走不动了，虽然是警校毕业，可是毕竟背着这么重的包袱在这么难走的山路上走几个小时，就算是我，估计都吃不消。我看着林夕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叹：“和尚真是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看了看四周，心想今晚可能要在野外宿营了。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行空，最好晚上来点儿“精彩节目”，让这家伙早登极乐，也省得我们这么一群人陪他吃苦受罪。
夜晚，寒风肆虐，几个人围着篝火喝着从山脚打来的泉水，啃着干粮。行空没有拿枪指着我们，实属难得。
不过，就算这样，在漆黑的山林里，就算我们想逃，不知道方向也根本出不去。
可能是顾忌行空的缘故，周一航和林夕都坐到了我身边。而老和尚则和行空分坐两头，中间隔了一段。看样子，不只是我们，就连老和尚也不怎么待见行空。
硬邦邦的干粮加上冰冷的泉水，让我实在难以下咽。我看了旁边两人一眼，也就周一航稍微好一点，林夕也和我差不多，眉头都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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