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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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米狐疑地看着他:“你心虚什么?是不是在我家干什么坏事了?”
“怎么会。”风樊打着哈哈,略显尴尬地说。
言小米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电梯里按了四楼,风樊一时不察,追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住了,他心里直打鼓,只好从楼梯跑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跑到四楼,只见门开着,言小米呆呆地站在卧室前,看着平整的床铺,干净的桌几……
风樊耸耸肩说:“对不起,我这两天都没来住。”
言小米霍地转过身来,好像一头凶猛的小野猫:“那你这两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到底住在哪里?”
“我——我朋友叫我一起玩,玩了通宵,就懒得回来了。”风樊支吾着说。
“你是不是在鬼混?你在吸烟?在喝酒?在赌博?在打架?在吸毒?”言小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很快就要晕过去一样。
“你瞎说什么啊,”风樊漫不经心地笑笑,“毒品这玩意儿我从来不碰。”
“这么说,其他的你都碰?”言小米喃喃地说。
风樊敛了笑容,嘲讽地看着她说:“碰又怎样?你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要把我从这间屋子里赶出去?”
言小米吸了吸鼻子,瞪大眼睛看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却倔犟地不肯掉下来。良久,她大步走到卧室的一个橱旁,拉开橱门,在里面乱七八糟地翻找着,不一会儿,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用尽力气仍在风樊的脸上,带着哭腔叫道:“你看看,我今晚来找的东西!我本来想借给你的,借给你做本金!你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她捂着脸跑走了。
风樊的脸被那本硬硬的本子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愣了半天,从地上把本子捡了起来:这是一本存折,存了好几万块钱。
自从成年后,风樊的心里第一次浮上了一种名叫感动的情绪,骤然之间涨满了胸口。存折有点旧,上面一笔一笔的钱零零碎碎的,有的上万,有的不过几千,加在一起大概不到十万,时间从七八年前一直到去年,大概是言小米现在身上所有的家当了。
风樊烦闷起来,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在言小米的家里四处寻找,想喝点酒去去心里的烦躁,找了半天却啥也没有,想出去喝点酒吧,言小米临走前苍白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他好像有些迈不出腿。
“说不定她还会杀个回马枪来查勤。”风樊喃喃自语,“谁会这么傻,把存折扔给一个陌生人,八成要来拿回去的。”
无奈之下,风樊只好用锅烧了点水,没有冰块,他只好把滚烫的水放到冰箱里。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翻箱倒柜找填肚子的东西,没找到吃的,却在床头柜的深处找到一个盒子,那种自己用硬纸板糊起来的,又用花布在外面包了一层的盒子,很久以前,班里的女生们都喜欢自己亲手做,然后在里面放一些自己隐秘的东西。
风樊犹豫了片刻,终于把盒子打了开来,里面干干净净地躺着几个小玩意儿,一个是手工编织的中国结手环,五彩的颜色,看起来喜气洋洋,只是手工十分粗糙。
他盯着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时候小摊上到处是这种搭配好的半成品,小女生们特别喜欢编成一个手环带在手上,据说会带来好运气。言小米兴致勃勃地买了两条,逼着他一起编了几下,然后一人一条戴在手上。
小盒子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几样东西:一小瓶幸运星,一个粉红色的小发卡,还有一张卷起来的纸,用红丝带系着。风樊好奇地打了开来,只见这是一张练习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稀稀拉拉地答了几道练习,字迹好像被水浸过一样,有点模糊。
他微微有些发怔,伸手摸了摸,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言小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他的名字默默流泪的样子……他好像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把纸重新卷好,“砰”地合上了盖子。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风樊掏出了一个定制的VERTU,可铃声却还在口袋里执著地叫着,他才恍然大悟,从外袋里取出了言小米送给他的那个山寨机。
“啥事?有话快说,我心烦着呢。”风樊不耐烦地说。
“吃了啥炸药了,这么大火气?那个小妹妹搞定了没有?够不够清纯美味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嬉皮笑脸的,带着十足十的调侃。
“没呢,跑了。”风樊悻悻地说。
“跑了?你风大少看中的人居然能跑?”电话那头的声音惊讶起来,“那你现在在哪里?”
“在一间破旧的民房里。”风樊看了看四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感觉还蛮温暖的。
“榆阳,你演穷小子还真演上瘾了?你也别费劲了,我看你只要一恢复你大少爷的身份,那小妹妹一定上杆子粘上你,甩都甩不掉。”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风樊心头的郁气没被这笑声冲散,反而愈来愈重了:这一点他本来很确定,现在却有些狐疑起来,言小米到时候真的会粘上来甩都甩不掉?“行了,李飞扬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的,我心烦着呢。”
“哎呀,你就别装纯情了,赶紧到我这里来,新来了两个妞儿,挺知情识趣的,来玩玩吧?”李飞扬笑着说。
“看见女人就心烦,想喝酒。”风樊说。
“这里啥没有,还有好几个哥们也在,都起哄说要看看变成修理工的风大少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哄笑声。
“看你们这群人的德行!看我来收拾你们!等着!”风樊说着挂了电话,往外走去。
小区里静悄悄的,晚锻炼的人都回家了,远远地看去,窗户里透出暖暖的灯光,一团一团晕染开来,好像一幅泼墨中国画。风樊稀里糊涂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晕上了暖暖的灯光,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在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一包方便面,随手给李飞扬发了一条短信:哥们,你们玩,我有事不来了。
再次回到言小米的家里,他悠闲地吸着面条,看着那台吱吱作响的电视机放着电视剧,心情莫名地愉快了起来。
他调出了言小米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了一个短消息:言小米,你的钱不要啦?不要我去花掉了。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言小米的回信终于来了:你不怕警察找上门你就去花吧。
风樊:警察找我,就说是我情人给我的包养费。
言小米:不要脸。
风樊:对不起,刚才伤心了?
言小米:才没有呢。
风樊:没有就好,刚才吓了我一跳。有没有偷偷找个地方哭?
言小米:谁说我哭了,只是眼睫毛进去了而已。
风樊:以后我乖乖听话,不惹你生气了。
言小米:我不相信。
风樊:谁让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呢,你不理我了我咋办。
言小米:你没骗我?
风樊:我今天乖乖地待在家里了,不信你过来看。
言小米:那你以后都不要出去鬼混了。
风樊:以后出去都和你报告,行了吧?
言小米:哼,再信你一次。
风樊:我现在就去你的床上睡觉。
言小米:嗯,晚安。
风樊:晚安。
言小米的床硬硬的,是很早以前的那种棕绷床垫;被子带着一股浅浅的清香,挺好闻的。风樊躺在上面刚开始有些不太适应,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2
那个女孩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唇也圆圆的,最滑稽就是她那小巧圆润的鼻子,大冬天的居然也能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少年看着看着,心里觉得十分快活。他记得第一次注意女孩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他心情很差,大清早就和打电话过来的爸爸吵了一架,摔门而出第一个到了学校,隐在教室的角落里。
门被“砰”地推开了,一股寒冷的空气夹着风涌了进来,一个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外套,鼻尖冻得通红,蹦跳着走了进来,高兴地对着空气说:“小红帽来啦,看,我像不像小红帽?”说着,双手抓着毛衣的帽子,一下子戴在了头顶,对着玻璃窗照了照。
少年默默地看着她,尖尖的帽顶在她头上突起,傻傻的笑容,通红的鼻子,还真挺像。
忽然,女孩从玻璃窗的倒影中看到了少年,顿时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瑟缩着坐到了位置上,后背绷得紧紧的。
……
风樊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做了个梦,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偶尔做个这样的梦也挺好。
言小米可不知道自己入了别人的梦,正在自己的客厅里接受裴零的批判。
“言小米,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自己在外面花钱租房子,把自己家借给那个男人住,一毛钱也不要?你真以为你是富婆啊?”裴零点着她的脑袋,恶狠狠地说。
言小米缩了缩脖子,理亏地说:“阿零,你放心,只是暂时的。”
“暂时,我看哪天那个男人把你的房产证和身份证骗去把你那房子卖了!到时候你找谁哭去!”
“不可能的,阿零你别吓我,这房子可是我要养老用的。”言小米瞪大了眼睛。
“你瞪什么瞪!你还借钱给他!你每年辛辛苦苦存下这么点钱,连出去玩都不舍得,你居然都借给他!你要把自己弄得一文不名吗!”裴零暴躁地在屋子里转圈。
“你都说是借了,会还我的啊。”言小米解释说。
“我不想和你说了,明天你就把钱拿回来,然后让他自己去租房子住!“裴零苦口婆心地劝她,“小米,有些男人你不能对他好,好了他要上杆子往你身上爬,男人都犯贱。”
“你怎么知道?”言小米奇怪地问。
“凭我自小阅遍无数言情小说得出的结论。”裴零振振有词。
“对了,你上次说你有篇文要出版,怎么样了?”言小米赶紧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