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请留下一座城池,等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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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潋晴:
早晨在苏州醒来,感觉自己度过了漫长一生。空气中有些微尘埃漂浮,外面的阳光漫不经心地从窗帘布后折射进屋内。旅馆白色的被子上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射于木制地板上,赤脚踩在地板上都能轻易感觉到阳光的温度。
起身后倒一杯白水,随手把窗帘拉开。南方五月的空气略微潮湿,似乎能闻到清晨空气中露水的香气。这是在苏州第一日,窗外风景正好,典型的南方建筑屹立于前。我想到多年之前做过的梦,梦里踏着青石板的街道,一个人走在南方的雨天。大抵南方的雨季是美的,美得无法用语言轻易勾勒,美得只能留在梦里反复想念与回忆。
如今身在南方,五月天气正晴朗,窗外苏州人家刚从梦中苏醒,一位着灰色上衣的老年人在自家院中浇花,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亦无法揣测她的过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蹒跚的步履在浇院中的花朵,看着她细心地整理好院中的盆栽,似乎那些植物是她愿用一生经营的瑰宝。就这样默默地趴在窗户上看着她,仿佛在听她讲述这些植物的名字以及她的儿孙。我与她距离如此之近,可她未曾看见我。正如我在苏州,却未曾能与你相见。
对于苏州的印象还留在这个清晨,打开窗户能呼吸到五月的夏天,还有那些未能交谈的老人。兴许一直保留着极其深重的南方情结,还未开始游历便心有期待,这种期待伴随着五月清晨的日光,恰似一瞬间倾城明媚。
儿时读《苏州园林》,最喜木制长廊上的雕花纹理,最喜院中两三朵莲花开在池中,最喜那句苏州园林甲天下。而今走到这座城市,心中了却了儿时的期许与等待,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古旧的魅力。有人说来到这座城市不禁想要穿上棉布衬衫与长裙,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融入这座城市,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一回心中的南方女子。
于我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刻身在这座城市,重要的是将要开启这趟旅途。彼时从未想过一场旅行会改变如今的生活。而现在真真切切地明白,一场旅行改变的是心境,不变的是年少时光的梦想。无论身在哪座城市,有着怎样的机遇,而这个清晨眼见的风景不会被遗失。曾经畏惧孤独,害怕一个人空对时光,而今一个人在路上,所有的心绪都变得妥帖且自然,所有的心情都被熨烫得无比服帖。
若在这座城市遇见你,大抵你我已无多言语。有些话未能不断地加以修辞,我知这一切不过是年龄渐长的缘由。如今已经过了能执拗于一件事情的年纪,所知这一切都成为自我的认知,对于世间所持的观点与意见并不会不曾更变,随着年龄的增长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改变。改变于我并不是不可接受,所需要的只是一种方式,能让自己认清现在的生活,能让自己完全地尊重于内心,可你知道这一切并不容易。
在苏州的第一日清晨,在阳光布满整间旅馆的时刻写信给你。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有许多话成为说不出口的秘密。我看见阳光所触及的路线,几经波折,又返回。我想起被揉皱又展平的信纸,上面写满着愁绪。我无法承受看着你时,反馈给我的落寞无助,有些话真的很难说清楚,我希望快乐像失而复得的一块钱硬币那么简单,而实际上确实也可以这样的。我想说那些关于青春的事迹,我已无暇顾及,我想说就这样吧,留下一座城池,等我归来。
呼吸着这座城市清晨的阳光气息,穿上存留许久的白色衬衫。想起十年前自己的喜好,黑色直发与白色衬衫,那些梦还停留在现在,从未流失于现在的生活。若你问我,现在的自己是过去的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吗?其实从未后悔哪怕那些是旁人看似错误的决定。生活本身是自己的,旅行本身是为了开阔自我的眼界,无需多言,只要一句,说走就走。南方之于我,如同梦想之于我,总会在舍弃一切之后想要重生,想要更加贴近自己。旅途是为了在路上能遇见更好的自己,为了将生活还原为最原始的状态。
苏州的清晨让我怀念外婆家院子中种的白色花朵,它在这个时节
开放,香气扑鼻。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好似能回到那一日,我和外婆在院子里摘白色的花朵,一朵朵数着数字。那天的天空和今天的天空一样蓝,一样清澈,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漫长,总觉得自己还有任性的资本,实质上不过是年少时心比天高的稚气,如今想来不过是一些青黄不接时分的尴尬。人在旅途,似乎人生的道理彻夜想通,终归是成长带来的勇气与执著。年少无病呻吟,动辄想要与世间如何如何,现在想来都觉得稚气难逃。终究不再年少,终究已无法用年轻来抵抗逃避。青春不乏浮躁,年少不乏无畏,只是过去的心比天高都变成了默默无闻,再没能试图将自己置身事外。
终于明白青春只是一场短暂的旅途,这场旅途有过你,有过我,有过并肩行走的人们,有过分道扬镳的人们,到最后才明白哭过、笑过、失望过、悔恨过、遗憾过、失去过,这才是拥有过,这才是真正懂得过,这才是我们的生活,这才是我们酣畅淋漓的青春。
我在苏州,你居住的城市,天气晴朗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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