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寻找属于我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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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雨默:
五月,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彻夜未眠。如此清醒的心情,开始一
场独自旅行。
西安距离上海1723千米,十六小时的车程,我依然固执地选择
了硬座,只为看一场日出。每次出行都会选择火车,那条长长的铁轨
承载了岁月痕迹,只留下了悲欢离合之后的重逢心情。如同年少的记
忆,到底会与时间擦肩而过。我想起了你,隔着漫长的光景反复回味
彼此经历的往事。年华无法复制,亦无法被轻易浪掷。有些复杂情
绪,味同嚼蜡却如此不甘地在身体内翻涌。无法轻易别离,那些属于
过去和成长的印记。
火车车厢上残留着昨夜旅客们泡面的味道,坐在对面的女子还在戴
着耳机沉睡,隐约能听见她在听的那首英文歌,旋律缓慢动听。手边放
着没有喝完的纯净水,一夜未眠的自己靠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没有胃
口吃任何东西。脑海中闪现过几句话语,最终都未能完整记录。独处能
清醒认识自己的处境,放弃无谓的执著,将完整的内心释放,尊从本真
的自我,这些无疑都是好的。旧事沉入湖底,禁不起涟漪迭起。当疲惫
袭来,清晨的太阳已缓慢从东边升起。
隔着厚重的玻璃窗看外面的一抹红色,心里生出许多欢喜。人生
的希冀都在此刻静止,徒留下心底的万分雀跃。记得你说,没有聊过
长夜的人不足以谈孤独,没有独自行走的人不足以语人生。从前没有
勇气独自上路,只因琐事环绕,而今放下一切,欣然接受宿命安排,
我知这一切有多么不易。
五月的清晨,遇见火车上陌生的面庞,他们如同在我生命中经历
的每一个陌生人一样,有自己的故事,固守在自己的世界谈天说地。
他们的声音经历过世事磨炼,听起来都有着沧桑的感觉。每一个风尘
仆仆的旅客,都不动声色地掩藏着内心的细微情绪。无从猜测他们来
自于哪里,又将去往何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列车的终点站在上
海。而在那座城市,我将会遇见另一个自己。
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在昨日火车行驶前与我换了位置,他说他
比较习惯坐在外面的位置,侧身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帮我将行
李箱放在行李架上。我仍然记得他的长相,典型的南方男子,手指修
长,说话声音细小,随身携带的行李极其简单。没有过多的交谈,比
起过分热络的交流,我更倾向沉默不语。一路上收到朋友发来的几条
短信,语气中都带着几分疑惑,大概她们都想问为何我突然决定去旅
行。没有回复,对于自己的一些决定,很少愿意解释与他人听。这些
执拗的相处方式一如对于世事的态度,不会变更。终归不善于与所有
人都亲密无间。
这封信写得极其唐突,我知此刻你已不知我的去向,我也不会
将它寄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还留着你曾写给我的几句话,你说你
不希望谁成为我的牵绊,你说你希望看到我的理性大于感性,你说我
需要这一步。上面我摘抄的笔迹已有些模糊不堪,但还残留着语言的
温度。记得你说在山顶看的那场日出,想起了需要温暖的我,突然想
打个电话给我。而此刻望着窗外变幻万千的风景,亦想打个电话告诉
你,我在这里。
火车上推着小车叫卖食物的列车员,隔几分钟便会来一次。对面
女孩苏醒的时刻,我还盯着窗外发呆,广播提示火车已到苏州站。兴
许出于好奇,她醒来时便热情地与我开始聊天,我笑着与她说话。她
是与我同龄的女子,在西安上大学,此次去上海看望一个朋友,最终
会去南京。聊天的内容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平常事,却在这场旅行之初
让我倍感亲切。我猜想如果此刻你坐在我的对面,那是不是一样,我
们会随意地聊着彼此经历的人事,然后笑着一起看窗外的绮丽风光。
此次行走不过为了看望几位朋友,然后会辗转至别的城市。选择
独自一人,并没有其他特别原因,只不过为了成全自我的独立意识。
如同这封信一样,没有缘由,最终也不知会寄往何处。火车再次开动
的时候,我仿佛能听见风从耳边吹来的声音。对面的女孩递来耳机,
这首歌是魏如萱的《香格里拉》:“我以为写首好歌走路就能抬起头
/以为骑摩托车旅行就能变英雄/现在的我失去了冲动……”不知何
故,这首歌你曾也推荐给我听,你说听开头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
后来你说,梦想之所以成为梦想,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遥不可及,而是
当真正碰触到的时刻,它便会如琉璃一般易碎。此时此刻我似乎懂得
了一些。
下火车时那个女孩叫住我,匆忙写下她的电话号码递到我手中,
等我抬头的时刻她已消失在人群中。我没有把握我会打给她或者发条
短信,但是我留下了那张纸条,以后也会留下。站在火车站拥挤的人
潮中,手中握着那张白色的纸条,拉着行李箱缓慢地走出火车站。
总会有人在生命中来来去去,有些人走了便音讯全无,有些人来了便
长久停留,而我会是你生命状态中的哪一类人,我又会在何方被你想
起。在何地与你相遇。
该去找寻那些属于我的风景,哪怕沿途经过所有风雨,我知你会
在我出站的月台上等我归来。五月天,我在离你城市相近的地方,写
下了这封信,从此期待在五月中能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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