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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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声清脆枪响,打破了罗山煤矿大门口的寂静,镇压了黄毛大狗的吠叫,吸引了农民兄弟的注意。醉醺醺的司机们跳出驾驶楼。坚硬的松针刺破了柔软的驴唇。拉车的牛抬起沉重的头,暂时忘记了回嚼。人们愣愣,然后向这里蜂拥。十点三十五分,罗山煤矿的看门人应声倒地,双手抱住脑袋,口吐白沫,身体抽搐。
丁钩儿提着一支雪白的手枪,微笑着,笔挺立着,宛如一株塔松。枪口喷出的青色烟雾在他身体周围袅袅飘散。
一群人把住铁栅栏,呆呆地望着。好像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一个尖尖嗓门的人叫道:
“打死人喽——看门的老吕头被打死喽!”
丁钩儿,塔松,青黑色,带刺的微笑。
“这条老狗,作恶到了头。”
“卖到烹调学院特餐部吧。”
“老狗煮不烂。”
“特餐部要的是白嫩男婴儿,才不要这老货哩!”
“送到动物园里喂狼吧。”
“狼也不喜得吃。”
“那就送到特种植物试验场去熬肥料吧。”
丁钩儿把手中枪抛起来,枪面在空中闪烁,好像一面银镜子。他接住枪,摊在手掌里,给铁栅门外的人看。枪身小巧玲珑,线条优美,有些左轮形象。他笑着说:
“朋友们!不要大惊小怪,这是个儿童玩具!”
他推住按钮,掰开枪身,剔出一个暗红色的硬塑料小齿盘,让众人观赏。每个齿间安着一粒黄豆大的纸炮,他说,勾一下扳机齿轮转动一下响一声,这是玩具,当然也可以在舞台上使用,在演员手中它就是件小道具,当然也可以用于体育比赛,充当发令枪,各大百货商店均有出售。他边说边把火药盘安在轮槽里,复原枪身,勾了一下扳机。
乓——!
就是这样,他像一个推销员一样讲解着。如若不信,请看——他把枪口抵到自己的衣袖上,勾动扳机。
乓——!
“王连举!”有一位看过样板戏《红灯记》的司机喊。
不是真枪,丁钩儿把胳膊举起来说,你们看呀,要是真枪我的胳膊早就崩穿了是不?他的衣袖上有一团焦黄,一股扑鼻的火药香味弥漫在阳光里。
丁钩儿扔枪进衣袋,走上去踢了倒地的看门人一脚,说:
“老伙计,起来,别装死了。”
看门人爬起来,双手依然捂着头,脸色焦黄,像优质的年糕一样。
丁钩儿说:
“我舍不得打死你。吓唬你。不要人仗狗势。十点多了,早该开大门!”
看门人把手拿下来,放在面前看。又不相信似的用手摸头,再看手上,果然没血,像捡了一条命似的长舒了一口气,惊魂甫定地问:
“你,你是干什么的?”
丁钩儿狡狯地笑笑,说:
“我是市里派来的新矿长!”
看门人急匆匆跑回门房,拿出一柄黄澄澄的大钥匙,拧开夸张的大锁,哗啷啷打开了铁栅门。门外的人们欢呼着,飞跑回车上去,几分钟后,发动机的轰鸣声把路都震动了。
汹涌的车流缓慢地但冲劲十足地挤进大门,车辆互相碰撞,发出空咚空咚的声响。丁钩儿闪到一侧,看着这条肢节众多的丑陋大虫,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随着愤怒的产生,肛肠一阵痉挛,几根血管在那里边暴躁地跳动着,痛疼产生,他知道痔疮非发作不可了。这次侦察将伴随着痛疼与便血进行,与从前一样。想到此他心里的愤怒反倒减轻了许多。一切都不可避免。混乱不可避免痔疮不可避免,只有神圣的谜底永存。这次的谜底是什么呢?